聞言,李美鳳臉色升起了幾分怒意,「在你心目中,是否那個女人遠比你親娘來得重要?!」
安中磊的神色反而波瀾不驚池,「我只知道在娘的心目中,復仇遠比我的存在有價值。」
「你怎麼這麼說?」李美鳳臉色變了變,收斂了怒氣,努力和煦了顏色,「即使為了復仇,這麼多年來,我做這麼我事情,又是為了誰?歸根結底,還不是為了讓你能夠搶回帝位嗎?!到時候,你才能夠昂首挺胸地做人,乃至君臨天下,死後更不用魂魄無所歸依!我只知道一旦我死了,骸骨必須要和先帝同葬,牌位必須供奉在皇家宗廟之中!」
「這個真的那麼重要嗎?」安中磊淡道,「雖然以前我不在朝中,可也知道,那麼多年了,皇帝對你並無絲毫的掛念,皇宮佳麗換了一輪又一輪,在他心中,或許你早就已如煙灰飛逝了。」
「住口!」李美鳳起身,步步逼近,「不論你願與不願,這條路便是你的宿命!你是我的兒子,為何竟會如此沒有雄心壯聲!」看他似乎有話要說,她不禁冷冷一笑,搶話讓他無奈噤聲,「我知道,你一定會說,只要有個妻子有個家,即使是死也無所歸依,便是不入皇陵又如何?可是你別忘了,你的妻子是怎麼得來的!一旦敗露,你注定一無所有!所以,你只有一個選擇,皇位、妻子、兄弟共得,不是十分完美的結局嗎?」
「或許吧。」安中磊道,有些迷茫。
「娘總不會害你的。」李美鳳道︰「對了,席明揚該是找了你吧?」
安中磊點點頭︰「嗯。」
「好好維系這段關系,若想要找到太後和二皇子的罪證,只怕也是非他不可了。」李美鳳謹慎道,「還有,我讓你查的那個女人,結果怎麼樣了?她和太後以前便是水火不容,當年隨著她師門的隕落,她也徹底消失人間,如今忽然出來救走七皇子,定然有所目的。而我們,必須要弄清楚她的意圖,或許可以聯合了她,二來若是她與我們有所悖逆,我們必須提放她的存在,免得壞了今後的大事。」
安中磊微微皺眉︰「她如今已是席明揚的妻子。」
「什麼?」李美鳳聞言一愣,「他們是如何在一起的?」
「過去之事,他們諱莫如深,我也不好追問,不然引得他們起了疑心,便不好了。」安中磊淡道。
李美鳳點點頭,眼底瞞是意外︰「我知道當年太後未出閣之前,與她胞妹一起喜歡上了席明揚,只是她後來入宮,此事才得了,而她的妹妹冰冰則順利地嫁給了席明揚,之後不久,他們便雙雙隱居而去了。只是何以今日,林鳳嬌會與他有染?」
聞言,安中磊心底一驚,「原來太後還是容兒的親姨娘?娘,這件事情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告訴我?」
李美鳳淡淡道︰「是你的義無反顧,我以為這些對你並不重要。」口吻里含了淡淡的嘲諷。
安中磊知道她當初便是有意為之,如今地境地已經沒有退路,忽然覺得心底如此沉重壓抑,前途更加陰霾重重。
想來,母親的用心不會那麼簡單到只是想利用席明揚而已,以後若是萬不得已的時候,當太後倒下,她會更回憎恨自己吧?「林鳳嬌與太後又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會如此對持?」
李美鳳看了他一眼道︰「她與太後原是師姐妹,承蒙得林父喜歡,收了干女兒,只是太後一直不喜歡她,想來是因為她壓了父寵,後來就連師門都被林鳳嬌繼承,自然這些都發生在太後入宮之前,我也只是耳聞,並未親眼見證。」
原來如此,安中磊看著母親,「母親以後打算怎麼辦?」
聞言,李美鳳一沉︰「事情真是越來越復雜了,不過這樣也好,越是復雜,我們便更加有可乘之機。」心底已經開始盤算著……
這時,只听得外面丫環一聲低低的「少夫人」,李美鳳一下子又換回了偽裝。
席容邁步進去而去,喚了一聲︰「婆婆。」
「容兒。」李美鳳笑了笑,「你來了呀!」
席容點點頭,看她今日甚至是清爽,剎那之間,還真不覺得她是痴傻之人,「嗯,就要吃晚飯了,我過來叫你一聲,然後一起用餐。」
「好呀!今晚有些什麼菜呢?」她問得認真,眼底也似乎有一種迫切的饞涎欲滴。
席容笑了笑︰「當然都是你最愛吃的。」……
幕色深深,夜色幽邃,月光清寂。
寢樓窗戶半掩,隱約听得幾許曖昧,幕簾隨著入室的微風輕輕揚起,泄露了春色一角。
曖昧交錯的聲音,淋灕的汗水,熱度氤氳了一室。
當情潮退去,一切恢復了安謐……
許多,他知道她沒有睡著,「在想什麼?」
席容沒有睜開眼楮,想要開口,只覺得嘴巴里還有殘留的甜意香氣,自從那次之後,這個男人似乎習慣性地喂著她吃這個,似乎是求歡時候的討好,真的將她當成孩子了嗎……
低低應了一聲︰「這些天太後時不時找我進宮陪著,我總是不由地會想到公主,如今她雖然遠在安胎,但是我想她定然恨我非常。」
「你想得太多了,她也不過只是小孩子的心性,如今她已經嫁為人婦,很快又會有孩子了,等到孩子降生,她便沒有多余的心思去在乎這些事情了。」安中磊分析道。
「說到孩子,我總是覺得……」席容不覺得如此,「公主喜歡的是你,從她對我的敵意可見,她喜歡的依然是你,卻如此匆匆出嫁,想到那一夜匪寇來襲的突然,我總是覺得這兩者之間有所聯系……」
「你在懷疑什麼?你覺得公主匆匆嫁給劉松是因為迫不得已?而這迫不得已來源于那一晚?」安中磊說道,忽的想到公主肚子如此便便,「莫非那孩子並不是劉,而是……」
席容搖搖頭,緩緩地睜開了眼楮,「他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聞言,安中磊頓了頓,卻是不語。
席容的眼楮睜得亮亮的,沒有絲毫的睡意。公主這一場婚姻,真是讓她歡喜讓刀憂。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她也不想相信他為了晉升地位而如此不擇手段。一旦成真,公主蒙羞,太後盛怒,只怕劉松的性命也難保。
只是這些,她都不想再想了,「過些天,太後會和皇上去狩獵,口諭上也讓我們一起陪駕。」知道他會疑惑,于是繼續解釋道︰「想來皇上狩不狩獵不重要,關鍵是自從皇上登基這些日子來,中毒受傷不斷,太後估計是想利用這個機會昭告皇上的安康,也借以安定朝中大臣不穩的心情。」
「我知道。」安中磊一手輕撫著她雪白的脊背,「伴君如伴虎,你自己要小心。」
「嗯。」席容點點頭。
于是,又恢復了安靜。
一事傾吐,心底還有另外一事浮現,總是難以平息。自從上次與父親見面,好些日子過去了,都是音信渺茫,他們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喜是憂,是否父親對她的關心在那女人的沖擊下真的已經所剩無幾了,所以如此漠不關心。不,總是不信,又或許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不論真相是怎麼樣的?肯定的是,沒有他們的打擾,她卻已經自我紛擾了。
就在她心思紛紛的時候,只听得他低低在她耳邊道︰「你爹找到我了。」
席容的身子僵了僵,原來果真是這樣,就算不接近自己,那麼也會接近她身邊最親近的人,父親之所以不出現,只是因為知道自己一切安好吧?
僵持了很久,席容才問道︰「他跟你說些什麼?」
「他說什麼,你應該知道才是,他很關心你,容不得我欺負你,不然……」安中磊道,一個父親能對女婿說什麼,不言而喻。
席容咬唇,現在他放心了,可以繼續他的生活了。多麼安然的結局,只是為什麼她不是會覺得無助,乃至憤怒呢?
「他知道你不願意見到他,並不躲你避你,若是你願意,他一定會很高興見到你的。」安中磊說道。
席容卻不說話了,或許,這便是一個死結,解不開的。她趴回到他的胸口之上,解不開,不若不想,如今便算是最好的結局。
只覺得她的沉默,他雙手摟過她的腰身,親了親她的發絲,將她扣在懷中。
這個時候,席容有些享受這份禁錮,這個時候,至少她不是一個人的,這份溫暖,這份依靠,讓她心底滋生的依賴猶如藤蔓一般。
心底想著什麼,她蹭著爬上去了一點,幾乎整個人趴在了他身上,頭埋在他的肩窩處,低低道︰「我們生個孩子吧……」
等來的卻是一陣沉默,她不禁頓了頓,仰首看他,卻跌入他深深的瞳眸之中……
這樣的他,總是會讓她看不透,又或許今晚她覺得很累,並不想再去深想什麼,只是笑了笑,笑容恍如酒醉一般悵惘,卻又如此的魅惑,好似不顧一切,飛蛾投火也在所不措。
看在他眼中,犀眸更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