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交鋒,僵持不下。
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席容這才喘息了一口氣,那個救她之人的武功應該遠在那殺手之上。幾個回合下來,只見他白衣男子眸色一沉,握著長劍的手緊了緊。那殺手看著他握劍的手,卻猶豫了一下,眸中涌現了意味不明的疑惑。
白衣男子見此情形,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嘲諷的光芒,隨即持劍而上,攻勢更加迅猛,好似又速戰速決地了結之意。此刻,那殺手卻化主動出擊成為了被動的自衛退後。不出三招,白衣男子一個旋身,一劍飄紅。
下一刻,殺手已經匍匐在地,苟延殘喘著,嘴巴里模糊不清地呢喃著什麼,便斷了氣息。席容看著殺手已經喪命,心頭微微一顫,隨即上前道︰「多謝大俠今日的救命之恩!」
白衣男子只是沉默,劍鋒上淌下一顆血珠,滴答到了碧綠的草叢中,而他白淨的衣衫,依然清潔得刺目,未染一點血腥。他不說話,看著她的目光深了深,眸子里的嘲弄的意味更加濃郁了,腳步跨出,一步又一步。
席容頓時覺得有無限的壓力迎面襲來,呼吸有些僵滯,心中沉壓壓的,不禁蒙上了一層莫名的陰郁,腳步不禁往後退了退。那男人看著她臉上的怯色,眸中嘲謔之中波瀾微漾,好似有一抹火熱竄過,隨即被他強制壓下,冰冷的笑意卻更加濃烈了。
他步進,她退卻。可是最終,還是被他逼到了眼前。目光緊緊地膠著她的容顏,男人卻還是沉默,只是眸中閃爍的光芒多了一絲復雜,隨即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頜,逼她與自己對視。卻還是靜默。
席容被迫抬頭與他對視,跌入那兩泓深不見底的潭水中,不禁覺得有種就要溺斃的錯覺,心口沉窒,幾乎不能呼吸,脊背爬上寸寸的寒冷。
那狹長的鳳目妖邪鬼魅,一如初見,胸口更加凜冽,身子微微一顫,不禁低語呢喃道︰「皇甫辰風……」就算看不到他蒙起的臉,可是就憑那一雙獨一無二的魅色雙瞳,也足夠讓她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聞言,那雙冰冷鳳目閃過一絲盎然的興味,「原來……你還記得我?」聲音里也帶了一絲起伏的情緒。
「你怎麼會在這里?」席容沉下目光問道。他是她的噩夢,想忘記他也是件很難的事情吧?
皇甫辰風隨手扯下蒙紗,露出一張陰柔俊美的臉,不答反問道︰「那你又怎麼會在這里?」而且還卷入了不該涉足的漩渦,今天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只怕……
席容避開他不陰不陽的目光,「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皇甫辰風的眸光閃了閃,隨即看向她身後的孩子,眸子一沉,目光瞬時變得陰狠。
那孩子看著他凶狠殘酷的神色,不禁一嚇,往席容身後縮去,雙手更是緊緊地攥住了她的腰帶。
「你想要干什麼?」席容攔下皇甫辰風往她身後伸去的手臂,拉著孩子後退了兩步,一臉警戒地看著他。
皇甫辰風眯了眯眼楮,沉聲問道︰「這不男不女的小鬼是誰?」
听著他有些刻薄的語氣,席容一愣,心中一惱︰「這里不男不女的又是誰?」
「你……」皇甫辰風面色一僵,陳冷的目光盯著她,「不要誰都去相信!」這個孩子不像是普通百姓,眉宇間的英氣,閃避的步伐,分明也是個練家子!這個女人,還是一如當初的……蠢!
席容不禁蹙眉︰「她不過只是個孩子!」
皇甫辰風懶得解釋什麼︰「你跟我走!」
席容搖搖頭,避之有如蛇蠍,「我還要幫這個孩子去看看她母親的病情,再來……謝謝你今天的救命之恩!但是我們根本就不熟,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你這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麼,她這種語氣和態度總能夠讓他怒不可遏,「今天,你非跟我走不可!」
「我不……」席容避開他伸來的臂膀,可是眨眼之間,皇甫辰風已經一腳踹開了小孩,一條臂膀緊緊地鎖著她的腰身,將她禁錮在胸前。
席容看了一眼摔倒在地哭泣的孩子,身體開始掙扎︰「放開我!皇甫辰風,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皇甫辰風睇著她反抗的容顏,因為激動而燻染上一抹嫣紅,不禁眸子一亮,「我到底想要做什麼?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只要你乖乖地跟我走而已!」
「我不要!」席容推拒著他的胸膛,可是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動如山。
皇甫辰風眯著眼楮道,「你不要什麼?如果你不乖乖地跟我走,那麼我就殺了那小孩!」隨即,他陰冷的眸光瞄向了地上的小孩。
「你……」席容氣結。
就在此刻,一道低啞沉冷的聲音插了進來︰「放開她!」
席容一愣,望向聲源處,只見一個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衣,臉上帶了一張墨黑猙獰的面具,淡淡的,心頭涌上一陣詭異,可是更加讓她疑惑的是,今天怎麼會踫到那多人!熟悉的,陌生的……
皇甫辰風也看到了來人,眸子暗了暗,隨即掀起無限的興味,伴著一絲殘酷冷意,乍暖還寒,「真是好玩!」似乎雀躍的話語,帶著透心的冰冷,「若是我不呢?」只見他一手放開了席容,與來人對峙。
來人帶著面具,看不清有什麼表情,只覺得他身體一僵,提劍︰「我已經找你許久了,不想你會在這里出現,看劍!」
皇甫辰風冷笑一聲,執劍接招。
席容看著兩人仗劍過招,不禁蹙眉,這時候,地上的那孩子拉了拉她的衣袖,「大哥哥,我們可以走了嗎?我娘她……」
席容一頓,隨即才想起了這件事情,微微猶豫了一下,再看看正激戰得火熱的兩人,心中馬上做了決定,「我們快走吧!」那兩個男人,一個是陌生人,一個雖然救了她的命,卻是她恐懼躲避的人,不理也罷。
「嗯!」小孩重重地點點頭,拉著她又開始跑起來了。
席容不禁回首,看到皇甫辰風看到她的離開,神色一凜,可偏偏月兌不開身,不禁懊惱地出狠招加強了攻勢!……
破廟。這是一片廢墟。席容走了進去,卻根本找不到任何人跡,不禁問道︰「你娘人呢?」
「這里沒人。」
席容身體一僵,因為忽然之間,她覺得那孩子的聲音變了,徹底地變了,沒有童稚,沒有單純,只有凜冽森冷,讓人情不自禁地從心底開始發寒。
她不禁蹙眉回首望向那個孩子,只見她一臉的淡定森冷,眸光熠熠,好似野獸正看著入籠的獵物!
「你……」席容的話還未問出口,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這時,小孩臉上的笑更加歡快了,眸中的光彩帶了無限的邀功討好︰「師傅!」
只見黑暗處走出一人,因為灰暗的光線,看不清他的容貌,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陰冷,「徒兒真是越來越得力了!」
小孩子聞言,眸中不禁升起了一絲得意,「那麼師傅,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那人聞言,眸中里一片陰鷙,「給她喂點蒙汗藥,再給她吃些迷情藥,然後再將她丟進妓院!」那人冷哼一聲,眸子里漾動的仇恨更加殘酷嗜血。
「是!」那小孩聞言,臉色竟然無比興奮了起來︰「徒兒這就去辦!」
那人勾唇點頭,隨即步出了破廟。當陽光照亮了他清俊女氣的面龐,那人正是太監嚴津,只見他此刻臉上正掛著詭譎的笑意。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以為她只要女扮男裝就能夠混淆視听了嗎?可惜,他雖然心中有不確定的疑惑,但是,他向來都是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會放過一個的人!被奪了女人之恨,猶在心頭!斷子絕孫之恨,非報不可!……
鳳艷閣。
層樓復閣,梁柱高聳,雕琢處處,金碧巍峨,又得名花以點綴其間,侍妓宥酒之宴飲,繁弦急管,靡靡動人,往來達官顯貴者趨之若鶩,樂而忘返。
今日,彩球高結,紅綢搖曳,彩台上,正醞釀著某種開場,因為台下亟亟的目光而顯得更加期待。雖然已經是夜闌人靜,可是紅燈高懸的勾欄內,還是一片琴韻簫聲,響徹牆外。達人大賈者,擁其厚資,遨游其間,意有所屬,便攬下狎玩,斗酒藏鈞,樂無逾此。
這時,只見龜奴步上彩台,眸子里閃著異彩,對大廳里的客人笑著大聲說道︰「各位貴客,先請靜一靜,今日小閣有特別的節目,若是哪位客官有意一搏,就請舉手,小閣自有準備的牌子發給各位貴客。」
一听到有龜奴如此說話,常年流連青樓的資深者自是知道此處有了新人出來讓人競價,不禁紛紛翹首以盼。
龜奴看著台下瞬間靜默了下來,于是涎長了臉皮道︰「今日異鄉兄弟送妹而來,希望獲得一些資助,當然,價高者得,且付錢之後可以直接送入洞房。良宵一夜值千金,大家可要把握時機,切莫失了衾被擁香的美妙機緣!」
這時,樓下一人站起喊道︰「若是真是個美人,自然不成問題,那是否可以讓我們先一睹芳容呢?免得待會競價得手反而後悔不已!」
「那是自然!」龜奴諂媚笑道︰「只是那姑娘連夜趕路,身體倦乏,現在正在後院休息,一時間也不方便讓她上來,不過,各位請放心,小的早就讓閣內的畫師描摹了她的畫像!」說著,他轉身幾步走到彩台中間,梁上正垂著一根紅色流蘇,他拉著輕輕一扯,巨大的畫像便「唰」地一聲垂下,展現起畫中女子冶艷入骨的風情。
這幅畫像傳神逼真,畫中女子鬢雲濃厚,香腮如醉雪,淡雅月兌俗,杏子紅的單衫微微凌亂,婀娜小蠻腰款款動人。秀眸惺忪,粉腮紅潤,海棠春睡的模樣芳菲嫵媚,風情萬種。微蹙的柳眉好似正薄酒微醺,淡妝半卸,幽韻撩人。如此清奇的女子,此刻小女兒的嬌態一覽無余,粉膩酥融嬌欲滴,撩人心懷。
眾人眸中光彩大盛,眼中的興味更濃了,誰也沒有注意到此刻大敞的門又走進來了一個白衣男子,只見他乍看到那副畫像時,微微一愣,臉色隨即陰沉,妖邪的俊顏猶如地獄鬼魅一般,深不見底的黑眸詭譎之光流溢,似乎有種盎然興趣萌生,卻又似地獄使者一般得嗜血殘酷。
來人正是皇甫辰風,好不容易擺月兌了那人,一路循跡,不想正看到這般情景……眸子里的冰凍又厚了一層,當他看到眾人那曖昧饞涎的猥瑣目光,逼出了他心底最黑暗的森冷。一下子,眸中陰鷙,身上也好似蒙上了厚重的陰霾。
此刻正站在他身邊看熱鬧的人驀地打了個寒噤,不禁側首看向他,隨即腳步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皇甫辰風好似根本就沒有察覺一般,只是定定地看著彩台上,眸光冷然交錯間,讓人心生畏懼。
再看看彩台上,那龜奴也好似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爬上脊背的寒冷,不禁微微一顫。
這時,听到剛才質疑的男子繼續道︰「僅憑一張畫像,又讓我們如何相信那位姑娘確實如畫中一般我見猶憐呢?」
「呵呵。」龜奴強自甩開那抹詭異的感覺,不自然地笑笑,「各位客官都是達官貴人,小閣誰也得罪不起,更何況小閣若想生意興隆,自然還要仰仗各位大人,哪還有弄虛作假地欺騙各位的膽子?!若是真實的姑娘比不上畫中的嬌艷欲滴,那麼客官你大可拆了我們鳳艷閣的招牌!既然小的敢對著眾多貴客常客允諾,自然是擔保了人畫合一的貨真價實,若是客觀有什麼不滿,小閣自然是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