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姐姐不知,剛剛皇上是為了姐姐才推開璃妃娘娘的?」顏若雪並不怕將這事告訴席容,即便她不說,也總是有人會告訴她的。她只是很想看看這場好戲,到底是席容勝呢,還是翹璃韻更勝一籌。
「那本宮還要謝謝妹妹,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告知本宮。」席容不咸不淡的回了她一句,便對身旁的青巧道︰「青巧,扶本宮回去!」
「是,娘娘。」青巧扶過席容離開。待到沒人的地方,青巧才擔憂的道︰「以璃妃娘娘的性格,這次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即便沒有今日的事情,她也是恨本宮的。」席容微昂頭,輕嘆一聲,心里隱隱擔憂起來。她不擔心翹璃韻對她如何報復,卻擔心龍昊天如何面對這樣的事情。
昨日,他的皇爺爺剛過世,他已經是滿心的愧疚,可才一日的光景,他就錯手殺死了自己的骨肉,他心里如今一定很不是滋味吧!偏偏的,兩次都與她有關系,他們之間就好似應驗了那個皇家詛咒一樣。他們最終會像先皇,或是晟帝一樣,悲慘收場嗎?
……
青巧扶著席容,在行宮宮人的帶領下,很快便到了席容的寢宮。
「娘娘,你進去歇會兒,青巧去取些藥來,給你擦擦傷口。」
「青巧,本宮想在外面坐一會兒,你去吧,本宮在這里等著。」
「那青巧去給娘娘取個墊子來。」青巧快步走到屋里,取了個厚墊子,墊在石凳上,才轉身出了寢宮。
席容看著院子里幾株開滿了花的梅樹,心里的滋味已經無法形容。這趟行程,所有人似乎都是多災多難的,便連翹璃韻肚子里的孩子都未能幸免。她雖看不懂龍昊天對翹璃韻到底是怎樣的感情,但是她卻知道,龍昊天很在乎那個孩子,那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在意。
如今這個孩子,就死在了他的手上,他怕是很難原諒自己了。
她覺得老天不公,這一刻,她甚至情願那一下是她推的,龍昊天恨她,也好過于他自己一個人去承受痛苦。她心口一陣的剌痛,正沉浸于痛苦之中,卻忽然听有人道︰「娘娘才這般年紀,就愁容滿面的,看來這宮中的日子很難過啊!」
她一愣,抬起頭來,便見寢宮的大門前,站著一個一身宮裝的婦人,看樣子是行宮里的宮人,只是這說話的口氣,卻太過的盛氣凌人,哪里有一分的宮人樣。
席容淡定的又打量了婦人一番,才發現這婦人雖然相貌普通,但那雙眼卻是閃閃發亮,帶著霸氣。她心里一驚,一個婦人,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你是?」她輕聲問。
「我來給娘娘的傷口上藥。」那婦人也不自稱奴婢,一個我字說得很是自然。
「那本宮應該怎麼稱呼你?」席容看著婦人看向自己走進,只覺得這女人定然大有來頭。
「他們都叫我安姑姑。」婦人咽了句,已經走到了石桌邊,放下了手中的托盤,看著席容額頭上的傷口嘆道︰「若不是我來的及時,你這傷口只怕會落下疤了。」
「那有勞安姑姑了。」席容客套一句,安姑姑便拿起了托盤上的藥酒,先為席容清洗傷口。
藥酒迅速滲入磕傷的肌膚里,竄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席容卻咬牙忍住,哼也沒有哼一聲。
「不錯。」安姑姑贊了席容一聲,眼中倒是有了幾分欣賞之意。
‘嗯?」席容不解的看向她,卻沒再換來她的側目。她越發覺得這人奇怪,似乎並不喜與人來往,但為何又要幫她呢?
為她處理好額頭的傷,安姑姑向後退了一步,環臂打量著席容,眸光很是銳利︰「不過,丫頭,你怎麼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呢?就不怕我借機給你下毒嗎?」
「本宮看得出,安姑姑是好人。」席容扶著腳站起,真心的道。
「呵……」安姑姑失笑,「這倒是難得,一般人看到我,都覺得我是壞人,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像好人。」
席容被她的話逗笑,隨口回了句︰「那是那些人沒眼光。」
「你這丫頭的嘴還真是甜,不過,我喜歡。」安姑姑一直清冷的眸子里,終于有了幾點笑意。
其實她哪里知道,席容不是嘴甜,只是覺得與她投緣。
「既然,你覺得我像好人,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安姑姑說著,從懷中模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丸藥,「這顆藥能解你身上的毒,醫好你的胞宮,睡著服。但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我給你藥了。」
席容一愣,接過藥︰「謝謝姑姑。」心里卻在不解,她是如何知道她中毒的?剛剛她不過是幫她在傷口處上了藥,並未踫她的脈搏啊?她看著手上的藥丸,微一猶豫,再抬起頭時,安姑姑居然已經不見了。若不是石桌上還放著安姑姑端來的托盤,她真的會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青巧回來後,看著主子頭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不禁驚訝︰「娘娘,你的傷口怎麼處理過了?」
「青巧,去查查,行宮里有沒有一個叫安姑姑的宮人。」
「是,娘娘。」青巧不敢怠慢,連忙去查,半個時辰後,回來稟報道︰「娘娘,行宮里並沒有人叫安姑姑。」
「好了,沒事了,你下去吧。」席容對于這樣的答復,並不意外,因為她早就猜到了,安姑姑定然不是普通人。
……
梅宮的第一日,因為翹璃韻的小產,一切活動都被取消了,龍昊天始終守在翹璃韻的宮里,沒有出來過。
席容听說,翹璃韻曾幾度昏迷,只要醒著便哭鬧。這宮里的嬪妃,大概也只有席容還對翹璃韻抱著同情,為她難過吧!不管曾經的事情誰對誰錯,一個女人痛失了孩子,都是可憐的。因為到達行宮的時候,便已經是下午了,所以夜色降臨得特別的快。
青巧將晚膳端過來的時候,清一色的素菜豆腐。「娘娘,小皇子去了,行宮暫時不能開葷。」青巧輕聲解釋道。其實,青巧並且不同情翹璃韻,許是這種事情也看得多了。
她比席容入宮早,早些年也見過皇上的妃子失去了皇子,最後發瘋,比翹璃韻慘的,大有人在,卻沒有人能像她這樣,有皇帝哄著。各為其主,她雖沒有咒念過那個孩子的死,如今去了,卻也不惋惜。
「本宮知道。」席容微頷首,接過碗筷,剛一踫到盤子里的菜,卻自己自己一點胃口都沒有。
「娘娘,多少吃點吧,你身子不好,這樣折騰下去,怕是受不住。」青巧從旁輕聲勸道。
「嗯。」席容硬是逼著自己吃了幾口飯,直到吃得差點沒吐了,才對青巧道︰「撤掉吧。」
「是,娘娘。」青巧領命,讓小宮女將飯菜撤了,便開始伺候席容沐浴更衣。一番收拾下來,已經是戌時。
「青巧,你去休息吧。」揮退了青巧,席容坐回床上,才又拿出了安姑姑今日給的藥丸。
席容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多疑的人,但這一刻看著藥丸時,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安姑姑不會害她。而且,醫好胞宮,對于她來說,誘惑力實在太大了。經過一番猶豫和掙扎,席容還是將藥丸送入了口中吞下。
服完藥後,席容便放下了幔帳。她起初本無睡意,卻不知為何,神志越發的迷糊,身子漸漸的燙了起來,只覺得一股燥熱在身子里亂竄著,就快要將身子脹破……
隱約間,她想起了安姑姑給她的藥,不禁大驚,她給她的到底是什麼藥?
人有的時候,骨子里里執著的,就如席容現在,她仍是不認為安姑姑害她。她想,或許服用了這個藥,就是這個效果吧!她忍子里的躁動,拄著床面坐起,想要到桌邊倒杯水喝,卻在才一挪到床邊的時候,身子一軟,人就已經滾到了床下。
「呃……」她跌得悶哼一聲,想要從地上爬起,卻只能趴在地上,不停的喘息。這時,頭頂忽然響起一道悶哼聲。
「容兒。」
「阿昊……」她略微掀開眼,看向俯身來抱她的人,聲音嘶啞的呢喃。
「容兒,你怎麼了?」龍昊天俯身將她抱起,快步走到床邊,眸子里的沉重,透著焦急。他被翹璃韻鬧了一晚上,剛讓太醫給她服了藥,強制她睡下後,就有人忽然飛刀進了他的寢殿。他不得不驚嘆,這人武功高得登峰造極。如果不然,定然不可能在梅宮這等守衛下,做到不漏行蹤。
而當他看到刀下的字條,寫著︰「小皇帝,你的愛妃出事了。」時,想也沒想就沖去了席容那里。或許「愛妃」兩個字指的是其他人,但,他卻最怕她出事。才到她的院子,就听到里邊噗通一聲,那一刻嚇得他的心都要躍出了胸口,他第一次這般害怕過。
「宣太醫。」他急切的吩咐時,已經有宮人進來點燈。
只是床上的席容,明顯已經意識混沌,身子不停的往龍昊天的身上貼著,完全忘記了羞恥,只覺得這樣會舒服很多。她一舒服,口中不禁還「哼哼」了起來。
「容兒。」龍昊天拍拍她的臉,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把將幔帳扯落,將兩人擋在了里邊,立刻點上了席容的啞穴,不讓她那曖昧之音瀉出口,怕她會落人話柄。
「將青巧給朕找過來。」龍昊天對著帳外,怒聲吩咐道。
「是,皇上。」孫公公不敢怠慢,趕緊去請。
青巧極快趕了過來,總覺得屋里的氣氛有些不對。
龍昊天被席容纏住,出不了床幃,只能隔著幔帳,質問青巧︰「你主子今晚都吃了什麼?」
「回皇上,是膳房做的青菜豆腐。」青巧回的心里很是沒底,很想上前看看,主子是不是出事了,可是又礙于害怕皇上,而生生的扯了步。
龍昊天迅速思量一下青巧的話,覺得不可能是膳房出的問題。席容此刻的表現,極像中了藥,且不說膳房的人沒這個膽子,宮里的人也不會這麼做。而且,顯然是有人故意引他來的。「你主子今晚可有什麼異樣?」龍昊天不放心的又詢問道。
青巧仔細的想了想,想起主子讓她找安姑姑一事,但卻又在心里掂量著,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說,你到底知道什麼?你若是不說實話,你主子出事了,朕就送你去給你主子陪葬。」龍昊天沒有听到她立刻回答,便知道她是猶豫了,便厲聲恐嚇道。
青巧被嚇得一哆嗦,除了人的自然惜命之外,她也是真的擔心主子會出事。「回皇上,主子在傍晚的時候,讓奴婢出去打听,行宮是否有一個人叫安姑姑。」
「那打听到了嗎?」
「沒有,行宮里並未此人。」青巧立刻回了話。
「你天天跟在你主子身邊,連她每日在做什麼,你都不知道嗎?」龍昊天微抿眉頭,被懷里的女人,折磨得都快發瘋了。
再看席容,面色潮紅,張大嘴,不停的喘息著同,一雙不安分的小手,已經將龍昊天和自己的衣衫,均扯得大敞。
青巧不敢為自己辯駁,但她听皇帝的語氣,知道事情緊急,不敢怠慢,連忙仔細去想這前後的事情。想來想去,民有去取藥的光景,她是不在的。「奴婢今兒扶娘娘回了寢宮後,便去給娘娘取擦額頭的藥,可回來的時候,娘娘額頭的傷就已經處理過了。」
龍昊天聞言,側頭仔細打量席容額頭的傷,這才發現,她今兒白天磕傷的額頭,此刻已經只剩下一塊淺淺的印,好的竟出奇的快。
「去將今兒白日守在門口的人喚來。」龍昊天果斷的又吩咐道。
因為白日和晚上守門的宮人並非一批,所有召喚起來,需要一定的時候,而在他們來之前,太醫先趕了過來。
隔著帷帳,一把席容的脈搏,太醫立刻面色窘迫,沒敢立刻回答。
「娘娘的身子如何?」龍昊天的聲音不高,卻透著陰郁。
「回……回皇上……娘娘怕是中了媚藥……」太醫回得小心翼翼,滿頭冷汗,白日小皇子剛出事,這位主子就中了這種宮廷最忌諱的毒。
「可有解救之法?」龍昊天的聲音不怒不驚,卻越加陰沉。
「臣無能,還望皇上怒罪。」太醫嚇得直接就跪了下去,瑟瑟發抖起來。
「娘娘身上,除媚藥之外,可還有別的毒素?」龍昊天聲線沉郁的問道。
太醫被問得愣了愣,但還是立刻回道︰「沒有,娘娘的身子很好。」
帷帳里的龍昊天,眸色一狠,一抹殺意閃過後,卻只是道︰「若是你敢將今晚的事情說出去,後果想必不需要朕說吧!」
「臣明白。」太醫連連磕頭,退了出去。
太醫離開後,白日守著席容寢殿的宮人也過來了,回的話,卻讓人很是驚訝,兩個宮人,均是異口同聲的回道︰「不曾看到過任何人過來。」
龍昊天的唇角卻緩緩溢開一抹笑意,陰冷寒徹,便在這時,孫公公忽然在門外稟報道︰「皇上,璃妃娘娘醒了,吵著要見皇上。」
「好,朕知道了。」龍昊天一攏自己的衣衫將如八爪魚一般纏著他的席容,硬從身上拉下,放回床上,迅速點開她的啞穴,下了床,對一旁的青巧吩咐道︰「看好你主子。」
「是,皇上。」青巧恭敬的領命,在皇帝向門口走去時,將帷帳撩開,卻是一驚︰「皇上,娘娘她……」
「她若是不能自救,朕也無法。」龍昊天微頓腳步,眸光深沉而銳利︰「朕不會讓任何人牽著鼻子走。」
青巧有點听不懂皇帝的意思,卻被面色潮紅得嚇人的席容,嚇得不清,直接便跪在了地上,哭求道︰「皇上,你救救娘娘吧!」
龍昊天卻未搭一句話,抬步便走。
「皇上。」青巧低低的哭求著,卻只能看著龍昊天踱步離去。這一次,她都替主子絕望了,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知道,璃妃娘娘有事,皇帝是一直守著,她主子有事,皇帝直接棄之如敝履。
「渴……水……」席容一邊撕扯著自己的衣襟,一邊低低的輕呼道。
「娘娘,你等等。」青巧趕忙地上爬起,抹掉眼淚,去給席容倒水。
……
龍昊天出了席容的寢殿,直接便去了翹璃韻那里。他進門的時候,寢殿的地上已經被摔得一片狼藉,宮人們正在默不作聲的收拾著。
「你還來做什麼?這個時候不去陪你的愛妃嗎?」翹璃韻一看到龍昊天,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對,越是這樣的時候,她越是應該大度嫻熟。可是,她做不到,因為是她最愛的男人,親手殺了她的孩子。那個承諾,要一輩子照顧她,立她為後的男人,如今卻一心向著別的女人,為了那個女人,殺了她的孩子,她怎麼能不恨。
「都下去。」龍昊天沉著臉,吩咐屋里的宮人。
宮人們明顯的松了一口氣,都極快退了下去。
龍昊天並未上前,只是遠遠的站在地中間,聲線低沉的道︰「朕承諾你的,都不會變。」
「那又如何?」翹璃韻痴痴的笑,笑得滿眼皆是嘲諷,「就算你承諾我的不會變,那你對得起我爹嗎?是你,讓我喬家斷後的。」
龍昊天聞言,驀地眯起眸子,一步一步走到床邊坐下,扣住翹璃韻的下巴,俯身在她耳邊,壓低聲音,狠聲道︰「楚楚,鬧夠了,就給朕消停點,朕自認對不起喬太傅,但卻不欠你的。」
翹璃韻被他的語氣嚇得身子一哆嗦,心里所有的怨恨和氣怒,瞬間被凍結。他的狠辣,她親眼見過到,自從她爹爹過世後,他對她從來都是寵愛有加,不曾說過一句重話,即便她犯了怎樣的錯,他都會替她善後,她又怎麼會想到,有一天他會對她用了這樣的口氣,且還是他親手殺了她的孩子之後。是席容,就是她,若不是她出現,他們之間還好好的,斷然不會如今日一般。
「好了,休息吧,今晚朕留在這陪你。」龍昊天松開她的下巴,語氣忽然變得溫柔,聲音不高不低。
翹璃韻被他的忽變,驚得有些不知所措,正愣愣的看著他,他已經站起身,走到桌邊,將屋里的燈火熄滅,走回床邊坐下,放下了床的幔帳。
而這時,翹璃韻宮外,一黑衣女子,氣得狠狠一咬牙︰「臭小子,你竟敢故意與老娘作對。」隨即,女子黑色的身影沒入了夜色中,殿外立刻有暗衛稟報道︰「主上,她已經離開,向夫人寢殿的方向而去。」
翹璃韻聞言,又是一驚︰「夫人?」是誰?她怎麼猜,也沒有往席容的方向猜,因為她心里就抵觸著席容,見不得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