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陽這回表情卻十分認真,他看著燈光下的玻璃杯說,「從我找到她之後,就經常去拜訪她的家人,我打從一開始就是想著要抓住她一輩子的,只是原本並沒有想到會這麼早……她還是個孩子……」
「我很意外,你居然會拿個孩子沒有辦法。」
「是啊,雖然是個孩子,可是她卻是個太過堅強的孩子,沒有了我,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依然能活得很漂亮,這點我十分清楚,有時候我常常想,她並不需要我,每次一想到這里,我都會很暴躁,欺負她傷害她,都是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夠證明,她需要我。卓羲,我跟你不一樣,路路和星辰也不一樣,有時候我寧可路路和星辰一般,那麼她就離不開我……」
卓羲沒有說話,確實,他們倆走的是不同的路,掌握的是不同的幸福,擁有的是不同的女人,兩人之間沒有可比性,不論是卓羲還是傅雪陽,都不可能愛上彼此的女人……
「我學過那麼多心理學的知識,可是就是掌握不住一個人的心思,後來我才明白,我不需要去揣摩什麼,她要的,我全都給她,這樣就好了。」
傅雪陽轉過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路卿陽,五官小小的,個子也小小的,被任星辰掐著臉討饒,這個女人看似像個洋女圭女圭一般很好掌控,可是她要是堅硬起來,山崩地裂都不能摧毀她,可他偏偏就愛這樣的她。
任星辰這邊一直盤問著路卿陽,可是對方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一張臉,也不說些什麼有用的話,就像是在水里打拳一樣,軟綿綿的,讓人有些莫名的窩火。
「路卿陽,你再這樣,下次有事就別再找我了!」任星辰也是氣急了,她心里有一千個、一萬個擔憂,她總覺得路卿陽年紀小,她該照顧著她的,可是路卿陽現在就擺出了一副「我已經長大了,你不用擔心我」的模樣,任星辰難受極了。
大概也是感受到了任星辰這樣患得患失的心理,路卿陽往任星辰身邊蹭了蹭,聲音也輕輕的,「星辰,我跟老師在一起,很好的。」
「哪里好?你們倆是師生關系,不是我思想封建,只是我總覺得他和你在一起,太奇怪了!」
「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就說過,他像一匹孤獨的狼,遠遠的站在山崖上盯著叢林間奔跑的獵物,隨時準備出手?就這麼說,他確實不像什麼好人,可他對我怎麼樣,我心里很清楚,我並不是被迫,也不是一時沖動,跟他在一起我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
任星辰皺眉看了看坐在吧台上,背對著她們的兩個男人,她說,「雖然我不是很想承認,但客觀的來說,傅老師是很優秀的男性,也不是說你不優秀,只是和優秀的男人在一起,不比和優秀的女人在一起一樣,需要承擔更多的壓力,也會遇上許多的風險。」
路卿陽不以為意,跟著任星辰的目光看過去,她問任星辰,「卓總不優秀嗎?」
任星辰愣了愣,路卿陽笑起來,她說,「我對傅雪陽的感情,不會比你對卓羲的感情少,我沒有在游戲,我是真的很認真,是,你說的沒錯,傅雪陽很優秀,不論是相貌還是才華,不論是家世還是能力。可是人跟人在一起,是不需要去看這些背景的,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星辰,我是個很偏執的人,我做好了和他一起走完一生的準備,也做好了他會隨時離開的準備,我竭盡全力對他,傾覆我所有對愛情的憧憬和向往,我不會盼著有一天分離,但是我會接受命運里所有的意外。我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和他在一起的。」
任星辰看著雲淡風輕說出這些話的路卿陽,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似乎不太了解路卿陽,或者說根本就不知道路卿陽是一個怎樣的人,追求怎樣的生活,可以為一件事瘋狂到什麼地步。
「星辰,我猜想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會和卓總分開,或許在你的想象里,你們一帆風順,結婚、生子、老去……可是星辰,你要知道,平靜的只會是湖水,我們是人,會遭遇各種各樣境遇。」
任星辰苦笑,「這難道是在預言什麼?」
路卿陽笑著擺擺手,「開玩笑,我不會對你有半點不好的期盼,相對而言我特別希望你幸福,就像你想象中那樣簡單。但是我們不能一起盲目,我想清醒告訴你,享受愛情,但不要依附愛情。」
「享受愛情,不依附愛情?」
從傅雪陽家里離開,任星辰想著的一直是剛才那句話,她失神的坐在車里。看著那輛漂亮的法拉利458開遠,路卿陽臉上的笑容終于一點點消失,她看著遠方,卻在問身邊的人,「老師,我總覺得星辰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她好像很不安,一直在擔心什麼,可是又拼命的在克制這些想法。」
「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你不要多想。」
《做繭愛情》的首映日,任星辰約了路卿陽出來一起看,任星辰特地喬裝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黑,帶著帽子和墨鏡,路卿陽見到她的時候,滿臉的無語,恨不得立馬扭頭就走。
「任星辰,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打扮更加扎眼!」
「噓!」任星辰捂著路卿陽的嘴巴,拖著她站到角落里,「你這個大嗓門!」
不過坐在電影院里頭,也沒有人會太留意這倆姑娘。
觀影結束,燈亮起,觀眾們陸續離場,任星辰和路卿陽還坐在位置上,路卿陽打著哈欠,已經是深夜一點半了,電影院外頭停著兩輛豪車,車窗關得緊緊的,來往的人都看不清里頭坐著誰,無聲無息的就並肩靜止著。
「路路,你覺得怎麼樣!」
「嗯?嗯……還行,故事跌宕起伏,承前啟後,靠近生活而更加高于生活,揭露現實的結局讓人不由得鼻頭一酸,充滿了悲情色彩,也很無奈,嗯……挺好!」路卿陽懶洋洋的趴在前排的靠椅上,背書一般倒出了一堆評語。
任星辰揪著她的耳朵,嗷嗷嚎了兩聲,「路卿陽!你少糊弄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把之前的評語背了一次!」
「姑女乃女乃,我是真的不懂電影,你應該約著卓總大人來看的。」
「卓羲要工作到很晚,我不想麻煩他啊。」
「天啊,可是最後還不是他來接你回去,你考沒考慮過我是一個良家婦女,你把我大半夜的扣留在外頭,我老公也會擔心的!」
任星辰斜睨著路卿陽,一臉不可置信,「你真的是路卿陽嗎?為什麼完全不像你了,什麼是老公,什麼是良家婦女?」
路卿陽大概是也把自己剛才的話琢磨了一番,臉都有些紅了,對啊,她怎麼會這麼說呢……
任星辰和路卿陽分開的時候,任星辰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法拉利里跑下來,敲了敲賓利的車窗,路卿陽眼楮只能眯著眼楮看任星辰,「怎麼了?舍不得我?」
「想多了你,你知道娜娜和小南去哪兒了嗎?」
路卿陽撓了撓腦袋,雖然眼楮是眯著的,但大概也能看出她有些愧疚,「我很早就搬出宿舍了,之前一直和老師住在學校里頭的教室公寓那邊,偶爾回去一兩趟,後來隔了一段時間過去就發現寢室已經搬空了。」
任星辰沒有想到她誤以為很難再相遇的人,沒隔幾天就主動來找她了。
這天她剛從《做繭愛情》的宣傳活動回來,剛和Mandy分手就接到了卓羲的電話,原本是約著兩個人一塊兒吃一頓燭光晚餐的,結果卓羲有公事要耽擱一會兒,就取消了燭光晚餐的約定,任星辰雖然有些失望,但是還是報以理解。
回到家中,任星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沒搭對,想自己在家里做晚餐,特地打電話把茹嫂給請了回來。
兩個人在廚房里忙碌著,卓羲不時會打電話過來,想著關心一下任星辰的情況,不要讓她覺得自己違約了,還恬不知恥的自己忙自己的,毫不在意她。
卓羲在電話里再三囑咐著任星辰不可以出門,外頭天黑了,這段時間也不是很安定,他很擔心她。
任星辰又一次感覺到卓羲像個老媽子了……
任星辰從小到大離危險都很遠,一直平淡而普通的長大,像一株被細心呵護的小草一般,所以她也認為,這種危險離她真的很遠,那些百分比很低的事,也不會發生到她身上。
她認真的在砧板上切著菜,茹嫂熬著湯,不時問她一聲,「任小姐累不累?要不我來吧?」
任星辰傻兮兮的扭頭朝她笑著,「沒事,我想親自做點吃的給他。」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任星辰終于擺滿了一桌子的菜,茹嫂從家里帶了自己煨的湯,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熱一下端上桌,就是這麼一會兒工夫,任星辰收到了一條來自小南的短信。
——星辰,有時間見個面嗎?我有事想要拜托你。
看到來信人的名字,任星辰就很激動了,所以她想也沒想就直接把電話撥過去了。
「喂?小南!是你嗎!」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沒想到是這麼回事,慌忙的接了電話,听到任星辰熱情洋溢的聲音,愣了愣,才回答,「喂,是我……」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你能出來嗎?幫幫我,我真的沒辦法了……」小南的聲音微微發顫,听得任星辰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行,你在哪里,我馬上就出來。」
任星辰握著手機,拿了件外套,對著廚房喊了一聲,「茹嫂,我出去一會兒。」就慌忙的沖出了家門。
任星辰沒有開車,而是直接打車出去的,為了防止被記者抓拍追蹤,她帶了頂帽子,壓得低低的,上車也都沉著嗓音報地址。
來到約定地點,任星辰彎著的身子直了起來,她四下環顧,試探的喊著,「小南?小南!燕小南你在哪里?」
有人影從她身後走了過來,她激動的轉過身,大聲問著,「小南?是你嗎小南?」
那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路燈暗暗的光淡淡的掃了下來,隱隱約約的照在那個人的臉頰上,因為學的專業不同,小南總是給人一種文藝美女的感覺,身段也十分的柔美,她的身姿,即便是在光線黯淡的地方,也能分辨出來就是她。
任星辰高興的跑過去,拉著小南就問,「你怎麼突然想起我來了,走也不跟我說一聲,還想著都要見不到你了。」
但是小南的頭一直沒有抬起來,光在她的臉上也是半明半暗,她的表情感覺內心在掙扎,很痛苦的模樣,任星辰晃了晃她的手臂,「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我能幫的一定幫。」
小南抬起頭來,任星辰這才發現她的眼里含著淚水,她一直對著任星辰搖頭,拼命的搖頭,可是一個字也不說。
任星辰正納悶的時候,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後,聲音偏低,是個男人的聲音,他的語氣十分的詭異,他說,「那這個忙你一定幫的了她。」
接著,任星辰沒有辦法回過頭來,就被身後的一雙手拿著沾了藥的濕布捂住了嘴鼻。任星辰下意識的抽了一口氣,鼻腔里全是藥的味道,頭也暈乎乎的,她知道,自己上當了。
任星辰努力掐著自己的手掌心,她的眼楮不斷的在眨,也不再想著轉身過去看看來人是誰,只是充滿了悲傷的看著小南。
小南啊,我們曾經同處一室,我們曾經無話不談,我們曾經擁有過親密無間的時光,可是現在,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