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終于吃上了一頓正常的，陸宵回辦公室休息了一個晚上，又精神了不少。
第二天米盧照樣來找他，不過這次的確換了個花樣。
他和每間生產房的人都知會了一聲，需要人手的時候直接聯絡他就行。當陸宵在第三培育室澆營養液時，第一培育室的人聯絡米盧說需要人手去搬運飼料，于是米盧就指揮陸宵去。當陸宵在第一培育室好不容易搬完幾大袋飼料了，米盧的聲音又從別人的通訊器里傳了出來，命令他去第二培育室幫人施肥。等到施肥施得差不多了，他再讓陸宵到第四培育室去幫人消毒。
他也沒說陸宵不能坐小火車，可是小火車開一個來回也需要時間，有時候一眼望到頭都看不見小火車的影子，陸宵估模著可能還要好一會兒才能開過來，又不好意思讓另一邊的人等著，只能自己跑過去。
于是陸宵這一整天就不停地來回跑，幾乎沒有歇過。
米盧也放棄「逼迫巴澤爾反抗，然後找阿諾德先生告狀」的計劃了，這個小皇子的毅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強，那他們就這樣耗下去吧。只要看見巴澤爾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彎不起腰來的模樣，他就舒爽了。
阿諾德先生和布蘭迪先生說的也沒錯，這樣子折磨巴澤爾比直接殺了他似乎更加讓人快活！
里維卻怒了︰「米盧，生產房的管理員是我！不是你！你的工作根本不在這邊！！」
「那又怎麼了？」米盧揚了揚下巴，從鼻子里哼出了一聲來，「反正我現在也沒別的活要干，我幫你協調工作還不行嗎？」
協調個屁！
原本分配到每個培育室的人手都是剛剛好的，遇到比較忙的時候的確可能會缺人，但是大部分時候從隔壁房間借人手過去就行了，都是很容易解決的問題。可米盧一來，為了懲罰巴澤爾，原本可以立刻借到人手解決掉的活非得等到巴澤爾過去了才開工，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里維氣得不行，但是對方是個比他高大許多，強壯許多的壯漢。米盧往他腦門上來一下估計他就要見母親去了，而且這個人的確經常不經腦子思考就行動。
里維瞥了眼不遠處銀發男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連布蘭迪先生也經常出現在這里。難道也是為了巴澤爾？
不過既然都在這里看到米盧的莽撞行為了，布蘭迪先生就不能過來勸勸嗎？里維可不覺得布蘭迪先生是會為了一個報復對象搞亂工作的人，不過……對方也的確不喜歡多管閑事就對了，說到底，生產房的負責人是他自己。
里維垂下頭嘆了口氣，只好對米盧搬出了殺手 ︰「米盧，我的確沒辦法把你趕出去，不過如果你把生產房的工作搗亂了，我可是要向阿諾德先生報告的。」
果然，一听到「阿諾德」三個字，米盧的神色立刻收斂了起來。
他瞄了里維一眼，哼了聲，嘟噥道︰「我才不會把這里的工作給弄亂，你也少去打小報告。」
「例行報告本來就是我的工作！」里維強調道，「搗亂工作秩序是你自己干出來的事情！」
「我可沒有搗亂秩序，」米盧雙手環胸，理直氣壯道，「我心里有數，你就少操心了。」
「你怎麼不干脆直接跟阿諾德先生要了我的工作呢？」里維小聲吐槽。
一天的工作結束，陸宵躺在地上喘著氣。
渾身上下都被汗浸透了，身上這套衣服穿了幾天，現在也快發臭了。
里維蹲在陸宵旁邊，擔憂道︰「你還能動嗎？」
陸宵的胸膛起伏著，動了動手指。
「手指能動，那還能做飯不？」里維期期艾艾地問。
「……」陸宵瞄了他一眼。
里維期待地看著他。
……怎麼跟在養孩子似的，明明里維都是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大叔了。陸宵心想。
飯既然要吃，那總是有力氣做的。
陸宵想換點菜色，剛好今天有剛撈出來的幾條魚，都已經去掉鱗片剖開過了。
這里的調料也不多，陸宵只好清蒸了。他想著以後可以做點剁椒，這樣就可以吃剁椒魚頭了——第四培育室里養的都是水生生物，他記得今天有看到和包頭魚長得差不多，只不過鱗片五顏六色的魚。
又挑了幾顆綠色的大筒菜，這種菜遠看像一根棍子，葉根又長又硬，不過葉根頭上那幾片菜葉子也很大，綠油油的。陸宵讓里維去洗菜，洗完後順便把菜也給切了，切成什麼樣沒關系，只要是小塊的就行了。昨天剩下半顆花枝菜的清洗也是里維的工作。
那之後，陸宵挑了一只比較小的烏黑鳥。親眼見到這種禽類，陸宵發現它和烏骨雞長得差不多。他把一整只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進鍋里和辣椒一起炒。
里維在一旁笨拙地洗著菜，聞到辣味的香氣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辣椒沖是沖了點……不過吃了一次，好像略微有點上癮，他心想著。
飯菜都做好，正在擦廚台的時候，陸宵注意到了躲在門邊的一個小小身影。
一個□□歲大的小男孩茫然地看著被他放在廚台上的四碗菜，一邊吮著手指。
里維回頭也見到了這個孩子，驚訝過後無奈了起來︰「薩米，你怎麼又來這兒了？」
這個孩子以前喜歡來這里偷食物包吃，被里維發現後好好勸教了一番。小孩子嘴饞，想多吃一點無可厚非，不過偷畢竟不是一個好的行為。後來薩米無聊時依舊會跑來這個生產食物的地方，但是沒再偷吃過，只是坐在一旁看著機器生產食物包，成了他的愛好似的。
名為薩米的小男孩往後縮了縮，流著哈喇子道︰「這里好香……你們在做什麼，里維叔叔？」
里維看了看陸宵。
陸宵擦了擦手，走過去笑著說︰「我們在做晚餐，你要嘗嘗看嗎？」
「做晚餐是什麼？」薩米不解地抬頭望著陸宵問。
「呃……就是用做食物包的材料做成其他食物。」陸宵選了一個小男孩可能會比較好理解的說法。
「所以說也是可以吃的嘍？」薩米的口水流得更歡了。
「當……當然。」
小男孩的想法就寫在臉上，里維忍笑著對他招手︰「薩米，你來這邊坐，我給你盛飯。」
有了昨天站著吃飯的經歷後，里維除了把冰箱搬到了這里來，還不知從哪兒找了一張小圓桌，兩張椅子過來。
三個人兩張椅子當然是不夠的，讓薩米坐下後，里維又把剩下那個位子讓給陸宵了。
「你今天辛苦一天了，坐下吧，我站著吃就行！」里維把陸宵按在了椅子上。
陸宵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的確累到不行了，便順著他的話坐下。
薩米拿到叉子和勺子後先是好奇地湊近了打量著這四盤菜，還動了動鼻翼嗅了嗅。大概是有辣椒的緣故，他打了個噴嚏。
陸宵忍俊不禁，給他擦了擦鼻子。
薩米圓溜溜的眼珠子看看他。
「嘗嘗看吧。」陸宵模模他的腦袋。
薩米擦了擦口水，握木桿似的握緊了叉子去插肉塊。
插中了，提過來，「啪嗒」一聲又掉在了桌子上。
薩米愣了下，一癟嘴，剛想去用手抓肉塊，陸宵就插起肉塊放進了自己的碗里，輕咳一聲道︰「我給你一塊新的，來。」他用勺子將大腿部分的肉塊送進了薩米的碗里。
「謝謝！」薩米女乃聲女乃氣地說，用勺子將肉塊撥進自己的嘴里咬了起來。咬了一口嚼了沒兩下他就咳嗽了起來。
「哈哈哈哈！」里維笑了起來。
陸宵拍著小男孩的背，趕緊問︰「要不要去漱漱口？」
小男孩飛快地搖了搖頭，咳完後吸了口氣，驚訝道︰「這是艾西果嗎？」
艾西果？陸宵回憶了下，想起來這是辣椒在這兒的名稱，便點了點頭。
「你不喜歡嗎？」
「嗯！」薩米雙眼亮晶晶地道，「我不喜歡添加了艾西果的食物包，但是這樣做好香！」
「很香吧？」里維「嘿嘿」笑了起來，完全不記得他之前也是厭惡辣椒的人士之一。
薩米拼命點頭，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地嚷嚷著︰「這是你做的嗎，里維叔叔？」
「咳，不是，是巴澤爾做的。」
「巴澤爾？」薩米一邊咬著肉塊，一邊用好奇的目光看著陸宵，「米盧說你是大壞蛋，還讓我不要靠近你！」
里維︰「……」
陸宵︰「……」
「但是你好厲害，巴澤爾，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沒想到薩米話題一轉，露出了燦爛的笑臉表揚起陸宵來了。
陸宵與里維互覷了一眼，都忍不住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行，好吃就多吃一點！」陸宵道。
廚房外。
「嗨，布蘭迪，小皇子在做什麼？」同樣的時間，同樣的開場，布蘭迪听到通訊器里的聲音時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
「嗯？」阿諾德像是自己明白了似的，用一種意味不明的語氣說道，「看來小皇子又在做晚餐了？」
「嗯。」
「你要是肚子餓的話，我可以允許你稍微離開下工作崗位，去填一下肚子的哦。」阿諾德自認為很善解人意地說。
布蘭迪沉默了幾秒。
「布蘭迪？」
「不……我只是在思考一件事情的可行性。」
「哦？」阿諾德笑了起來，「什麼事情？」
「……」布蘭迪扶了扶眼鏡，平淡道，「不想告訴你。」
一頓飯吃的薩米狂流鼻涕，直伸舌頭。這個孩子看起來已經徹底愛上了辣椒的味道了，大半盤肉幾乎都是他吃的。
吃完後還眼淚汪汪地看著陸宵，問他明天還能不能來。
難得有一個孩子完全不介意他「大壞蛋」的身份，陸宵自然不可能拒絕。
飯後，里維送薩米回家了，陸宵則是自己一個人回到了辦公室。
弗瑞繞著他打著轉，這是想要和他玩的意思。不過陸宵是真的沒體力了，疲憊地躺到了沙發上。
弗瑞將兩只前腳搭在沙發邊上，「嗚嗚」地叫著。
陸宵模了模它的腦袋，有氣無力道︰「明天陪你玩好不好？我很累了，弗瑞。」
弗瑞「汪」地叫了聲，只好委屈地走到一旁角落里躺下了。躺下之後還時不時地看一眼陸宵。
陸宵仰躺在沙發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連著兩天，當陸宵打開深層意識世界的大門時，巴澤爾都在睡覺。陸宵都在懷疑是不是巴澤爾听到他和阿諾德的對話在裝睡了。
不過今天不一樣。
巴澤爾靠在床頭抱著兔子發著呆，陸宵來後瞥了他一眼，道︰「你來了。」
「嗯……」陸宵道，「你睡了兩天的覺……」
巴澤爾微微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這是代表巴澤爾的意識的確在變弱嗎？
陸宵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
身體原主人的靈魂還存在于這個身體里的確讓他忐忑不安又心虛，可是要是巴澤爾消失了，陸宵又覺得怪沒底的。
他還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在這個實驗基地里只有巴澤爾能告訴他了。
想起阿諾德的問話，陸宵開口道︰「對了，巴澤爾，你……有沒有秘密基地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