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孩子麻煩事兒忒多,社區的見天砸顧家大門,那時候實行九年義務制教育,顧棠正是適學年齡。項貝是今年夏天入的學,剛好一年級,顧大爺覺得就該讓倆孩子在一個班,以後上下學有個伴,大爺想得輕松,這跑腿的活兒還得顧趙東去干。
顧趙東請了一早上假,趕著學校上課的時間。項貝在的學校是縣一完小,校長姓崔,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不太會打扮,頭發亂糟糟的還學人家三七分,鼻梁上掛著幅塑料大鏡框,鏡片能有一啤酒瓶底厚,讀書人的樣兒。顧趙東混了兩輩子,看人賊拉準,一瞅崔校長那樣就知道是個學問上特牛.逼,生活上特逗.逼的人。他把顧棠的大體情況說給崔校長听,當然在孩子流浪撿破爛和自己好心收養的環節上添油加醋了一把。
校長听後頗為感動,由心而發地把顧趙東給贊揚了一番,說什麼顧趙東這是人間大愛的真實體現,我們活在當下,只要人人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明天!不過…崔校長皺起一雙清秀的眉,話鋒稍轉︰「那孩子從小流浪,也沒受過什麼教育,我怕到了學校難服管。」
這話顧趙東就不愛听了,哪個男的不護犢子,他當了一輩子老大哥,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從來不拐彎抹角,「校長,我就明說了啊,孩子是我家的,我都沒說他咋的咋的,要我當著你面說你家娃,你怎麼想?」
要說顧趙東的有話直說是爽快不顧慮,那崔校長的就是純粹的情商低,說話做事從來不多過幾遍腦子,因為這沒少得罪人,但卻是真心的沒惡意,校長感覺道歉解釋︰「顧同志批評得對!孩子是父母永遠的驕傲,我竟然在一位父親的面前公然質疑他的孩子,實在有失長者之風;于孩子,我殘忍阻擋他求學的道路、折斷他向上飛翔的翅膀,簡直妄為教育工作者,慚愧!慚愧!人之初性本善,這樣吧,顧同志你明天就把孩子帶過來,參加個入學考試。」
讀書人就是話多,崔校長長篇大論好幾段,就最後一句是重點!
顧趙東︰「那孩子從沒讀過書,名字可都不會寫,」
「但那娃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機靈著。」他又補了一句。
崔校長︰「那不是問題,先帶來看看,只要身體健康智力正常就成。」
從學校出來已經十一點多了,學校還有一節課才放學,校門口的小吃攤已經開始生火熬油,顧趙東路過當初他帶著顧棠吃東西的那家攤子,停了下來,想著給顧棠帶點吃的回去,這時,真善美卻發出一陣警報。
提示︰右前方十點鐘方向有你的‘特殊任務’拯救對象正在靠近,姓名︰王超。戰斗值︰8點。絕技︰死皮賴臉、執迷不悟。拯救難度︰8點。
顧趙東︰「……」操了,整得跟他媽青少年打游戲似的!
王超一覺起來就跑顧趙東上班的工廠去,工友說他請假了,王超又風風火火跑到他家里去,挺顧大爺說了他去學校辦事,超哥又馬不停蹄一刻不歇地奔到學校來,終于找到顧趙東,超哥大老遠扯著嗓子喊︰「你小子總算讓老子逮到了!」
顧趙東︰「怎麼?火急火燎的,我親你老婆的事你知道了?」
王超︰「老子賤不過你這嘴!」
「老子來找你當然有好事,今晚就是牛哥他老妹兒生日,牛哥請了所有兄弟去,你正好借此去會拜牛哥,咱哥幾個合伙給他老妹買個呢子衣,禮到人到,牛哥準高興收了你!」
顧趙東一下就听出里面的套子︰「你丫,其實是自己想在人牛妹面前騷.包一把,又沒錢吧,又他.媽扯上我們。」
顧趙東說的一點沒錯,為了牛妹王超可是煞費苦心,提前兩天實地考察了縣城各大服裝店,訪問了十幾個年輕小姑娘,就顏色款式長短大小個方面做了調查,最後終于看中了一件紅黑相間的格子呢大衣,牛妹皮膚白穿紅色的顯膚色。奈何超哥資金不足,所謂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所以把顧趙東他們也拉了進來。
他們這個小團體一共十來個人,一人出二十,也有二百多了,最後超哥自己做個大股東,出一百塊,就成了。
王超甩著三百大票子,拉著顧趙東和他去商店賣衣服,顧趙東提醒他︰「你丫可有點良心啊,錢是大伙出的,到時候你別把功全撈了,我倒沒什麼,就怕其他兄弟有意見。」
王超頂不在意地答應著,最後終于是把呢大衣給買到手了,超哥還學著電視上找了個大盒子來裝,還要騷.包地綁朵小彩帶,可惜找不到彩帶,最後顧趙東給他出主意,把顧大爺上觀音廟求的紅布給扯了一條下來,系了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
……
牛哥就這麼一個老妹兒,妹子二十歲生日當然要好好辦上一場,牛哥特意把第二天要賣的豬給殺了,造上爐子烤架烤豬肉串兒,顧趙東他們到的時候爐子上的火剛燒起來,王超捧著禮物過去,眉開眼笑的,一是送禮物,二是把顧趙東給介紹過去。
牛哥老听老妹兒在耳邊說顧趙東,一直沒見著人,今兒總算是見著主兒了,看顧趙東人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外觀上還是挺欣賞的。
「你小子啊,今兒總算是請到你來了。」
顧趙東笑道︰「不敢啊我,家里有個老父親天天逼著我好好工作,不努力不行啊。」
「我就喜歡孝敬父母的人,啥都不說了,喝了這酒你就是我兄弟。」牛哥遞給他一蠱杯。
這酒是啤酒兌上老白干再加牛哥自家釀的米酒弄成的,濃度高了去,一蠱杯就能喝暈不少人,牛哥喜歡能一起喝酒干架的兄弟,喝不過他這杯就不是他兄弟。顧趙東以前第一次見牛哥就是這麼被他灌趴下的,後來喝得多了就習慣了,他爽快接過去喝了干淨,牛哥更欣賞丫的了,長得又端正還他.媽能喝酒,哥喜歡!
其他兄弟也陸陸續續來了,爐火升起,大伙圍在一堆烤肉串兒,牛妹姍姍來遲,姑娘眼尖一眼就瞅見了人堆里的顧趙東,她大大咧咧走過去,努努嘴,「就你!你可真大牌啊,找了你這麼久都不來?」
牛哥為新兄弟解釋︰「人家還要工作呢,你以為誰都像你啊,整天不上課到處亂混。」
顧趙東︰「上什麼學啊,姑娘這個年齡找個人嫁了多好,說不定比牛哥你還牛呢!」
牛哥樂呵呵的符合︰「听到沒,別他.媽玩了。」
牛妹沖顧趙東吐舌頭,口無遮攔︰「嫁誰,嫁你啊哼!」
這話把王超給炸起來,趕忙分開二人,插嘴道︰「牛妹生日快樂啊,越來越像一朵花了,我們給你買了一大衣,你看看喜歡不?」
牛妹瞬間眼楮就亮了︰「哎呀,我一直就想要件呢子衣,真不錯啊這,小子你眼光不錯啊!」牛妹親密地擠擠顧趙東的肩膀,臉上帶著雀躍。
顧趙東楞了,王超也楞了。
「不對,那個可是…」王超道。
不等他回答,牛妹抱著衣服就走,走前還小嬌羞地沖顧趙東道︰「我現在去穿給你看啊。」
顧趙東︰「……」
王超表情都裂了,他.媽那是老子挑的啊!
牛妹前腳剛走,就听外面一陣吵雜,一個兄弟捂著胳膊跑進來,鮮血像小河一樣從指縫間流出來。
「不好了,外面張大川一伙鬧秧子!」
牛哥和王大川是老對頭,兩人在市場一起賣豬肉的,經常因為搶客源掙攤位打起來,昨天牛哥搶了大川幾個生意,對象晚上回去越想越想不通,實在咽不下去這口氣兒。
「操他媽的張大喘!」牛哥唰地坐起來,「帶家伙的抄起來!」
霎時間只听到處響起金屬相撞的聲音,剛才還圍在那里烤肉串的眾哥們變戲法一樣從後褲腰拔出一樣樣的武器,全他.媽是管制品,三菱刀,彈簧刀,還有自制的管叉,他們使的是用雨傘的伸縮桿弄的,中間空心,平時可以收縮起來放衣服里,干架的時候一管子下去能直接□□肉里,帶出一空心管的肉出來。
沒帶家伙的就地取材,扛板凳的,拿菜刀的,耍酒瓶的,牛哥是賣豬肉的,有的直接抄起掛豬肉的鉤子。
牛哥領著眾人往外跑,王大川又帶著兄弟往里面進,出不去進不來的,兩伙人就聚在院子里叫囂起來。
牛哥︰「操.你.娘的王大喘,找死不挑時間!」
王大川︰「少他.媽廢話,老子砍人還要先廣播通知一聲啊!」
一句話不對付,雙方混打在一塊。
王超機靈,率先發功,倆手抓起五六個啤酒瓶擲向對方,打亂他們的陣腳,牛哥一馬當先甩了張大川一鎖鏈,張大川也不是吃素的,耍著手中的鋼管一轉絞鎖!雙方小弟也各有各的狠,三胖和尚二人聯合,前者手腳靈活,後者力大如牛,上來一個砸倒一個。
牛妹剛好換完衣服出來,風情萬種地轉了一圈,「怎樣好看吧…噯我.操!」
「操個屁!」情勢危急,顧趙東怕牛妹傷著,趕緊把她推回去︰「給我滾進去!」
牛妹︰「哦。」然後回身就跑。
其中一個看到顧趙東手上沒武器,還好意思充當護花使者,甩著彈簧刀就沖了上去,哪知顧趙東干架根本不用自備家伙,逮到什麼是什麼,他順手抄起旁邊的長條凳,對著那人的胳膊內側就是一面板,對方手瞬間麻了,彈簧刀應聲落地,顧趙東不給他撿起的機會,長條凳一個翻轉,兩個凳子腿卡著對方脖子,硬是把他逞趴下了。被那兄弟的同伙見了,心想那還了得,趕緊過來助陣,顧趙東眼疾手快,撿起地上的彈簧刀,直刺同伙的大腿,眼看刀尖離大腿只有幾毫米了,顧趙東耳邊警鈴大作。
打架斗毆是違禁行為,請馬上停止!
「去你媽的,老子死了就真他.媽停了!」顧趙東罵道,操.蛋的傻.逼系統,平時叫喚就罷了,不分情形地亂叫,誰他媽能舒坦。
真善美態度很堅決︰阻止暴力的方法不是以暴制暴,靜下心來,面對面談談!
這他.媽不是操.蛋麼!顧趙東那個氣啊,難得听它磨嘰,把刀刺了下去。
不听勸阻,實施暴力,扣除正義數值3點!
這時有一個不怕死地舉著管叉沖了過來,顧趙東貓腰竄到他身後,對著**蛋踹了一腳,對頭又給了一腳。
殘忍攻擊頭部,行為嚴重,扣除正義數值5點!
又一個撲過來,顧趙東抽了他一管叉。
無恥攻擊□□,行為慘無人道,扣除正義數值5點!
…….
顧趙東這都要瘋了,腦子里過來過去都是真善美的聲音,「你他.媽有本事給老子出來抽死你丫的!」
真善美和他斗嘴︰你沒本事升級一輩子都別想見到我!
「哎我.操!」
起毛扎刺的此起彼伏,真善美的聒噪不絕于耳,顧趙東腦袋都大了三圈,真善美還不放過他。
不听勸阻屢教不改,情節嚴重,系統現在實行緊急電擊懲罰!
頓時,顧趙東只覺一波高壓電擊直擊心髒,震得整個身體都麻了,腿一軟栽倒在地。後面的小混混趁虛而入,漸漸靠近他,高舉的鋼管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等顧趙東有所察覺時已為時過晚,那鋼管削尖了的頭直直向他的肩膀插去,顧趙東心想完了,卻只見那人的表情猛的一變,鋼管一扔捂著**滾在地上哭嚎。
在那人身後,立著個又矮又瘦的小蘿卜頭,他雙手穩著個煤炭夾,上面夾著快燒得通紅的煤炭,俊秀的小臉在閃爍的燈光下朦朦朧朧,帶著點呆滯,小嘴巴半張著,顯然是被嚇到的樣子。顧趙東以為自己看錯了,定楮又看了一眼,罵了起來。
「你他.媽怎麼找到這里來的!」
顧棠被那一喝叫回來,他把煤炭夾扔了,想回答些什麼,可開口卻只喊了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