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的實在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人呢?可是找到人了?」梁氏被人按在凳子上,滿臉都是驚恐,只要是外面有個風吹草動,她馬上站直身子,疾步往外走。
「二嬸,你別急,是二叔他們回來了」榭淳將她按回原處,又將一碗水塞進她發冰的手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誰都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只是傍晚大伙在院子忙碌的時候,遠濤突然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驚慌失措道︰「大伯,大娘,我姐不見了!」
漣漪那時候正在幫著馮通柱往剛長出來的白菜芯里澆水,听的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全都是一副茫然的樣子。
杜氏曬著剛洗好的衣裳,聞言不悅道︰「到底是小孩子,一驚一乍的,沒準只是丫頭貪玩去別處耍了,一會兒就知道歸家了,讓你爹娘別著急」
「不是,不是!」遠濤雖然才十歲,但是身子長的已經跟小牛犢一般,此刻眼里含著一泡淚,顯然是驚惶無措的模樣。
在漣漪的引導下,這才能完整的將話說出。
原來是馮家人一大早都去地里收玉米了,家里就一個老太太外加一個孕婦,所以就把慧穎落在家里幫忙。
「女乃女乃說,我姐忙完家里的活,就背著籮筐上山去了,說是要去掐黍米,中午也沒回來,娘本來說去找找的,可是女乃女乃說,大姐估計是去的遠了,中午沒趕上回來,這才耽誤了吃飯,讓我們先別著急」
「後來呢?」漣漪心里漸漸涌上一陣不安,這二房就這麼一個閨女,雖說是老大,但是也是被二嬸當做眼珠子一般疼愛,現在估計數她受不了吧?
況且這慧穎也不是個貪玩的孩子。不可能故意晌午不回來的。
想著前些日子層進替她佔卜過一卦,猛的打了個激靈,渾身也不可自抑的打起了哆嗦。
「爹,估計是壞事了。你快帶著人去找找,看看是不是在山里迷了路」意識到事情大條了,漣漪急忙起身道。
「好好,我換了衣裳馬上就過去」馮通柱扔下手里的水瓢,說著就想要往屋子里去。
「這時候還換啥衣裳,快去跟著人一起去找慧穎,墨跡會人可就真找不著了」杜氏心直口快,一個沒注意,就把實話說了出來。
「娘!」
「大娘!」
幾道不滿的聲音同時傳來。
「好了好了,是我不對。你們快別嗦,找人要緊」
事情發生的就是這麼措不及防,老院那里已經鬧得不可開交,即使杜氏不想踏足那里一步,還是無奈的被志暉的眼淚給軟化。
真是。這多大點的事怎麼還這般勞師動眾?要她說,這小丫頭皮成這樣等她回來了一定好好教訓一頓,看她往後還敢不敢這般調皮行事,這秋收的時候本來就忙,現在又添這個亂!杜氏這樣想
到了老院的時候,孔氏遙遙看著門外,等發現來人是杜氏一家子後。愜意的倒在門上,冷嘲熱潮,「呦,我還以為是哪家人呢,擺這麼大的架子,也不知道什麼風把您一家子都吹來了呢?」濃濃的諷刺以及蔑視毫不掩蓋的流露出來。
這個蠢蛋!
梁氏越過婆婆。將漣漪一家子拉進來,沒說話眼淚就留了下來,拉著杜氏的手仿佛有了主心骨。
「人到底往哪個方向去了?」漣漪冷聲道。
孔氏呆愣了片刻,眨了兩下眼,才知道這丫頭是在和自己說話。真真是有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種。
「有你這麼跟女乃女乃說話的嗎?我眼楮又沒綁在她身上哪里知道她去哪了?」孔氏將腦袋抬起,憤憤道。
馮通隆此刻臉上竟是凝重,上前兩步道︰「娘,現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你快說,到底慧穎是往哪里去了?」他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丫頭斷不會向她所說的出去玩耍這會還遲遲不歸,天都快黑了。
「我,我沒在意,不過,好像是往蓮花峰的方向去了」孔氏面對兒子的黑臉,含糊不清的給出這麼一句。
糟了,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蓮花峰山峰陡峭,平日很少有人的蹤跡,就算是揚起脖子看,片刻都會讓人脖子變得酸痛,白天還好,安生的很,不過到了夜里那可是有虎狼出沒。
「娘,你怎麼不早些說!」馮通隆沖著孔氏就是一嗓子。
「我,我這不是忙的忘了嗎?再說,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嘛,好生生的發啥火氣,有你……」話沒說完眼前早就沒了人影。
周圍不少相鄰都圍在一起看著熱鬧,二叔的性子好,二嬸也從不和人交惡,雖說老子娘不怎麼得人心,可是兒子還是和人處的不錯。
此刻見老二著急的沖出去,竟然也有好幾個漢子不顧自家婆娘呼喊快步跟了過去。
眼看著自家爹也要跟著過去,漣漪急忙將前幾日閑得無聊做好的火把遞過去,「爹,那些東西怕火,你拿好這個,還有早些回來,可別讓我們操心」
「哎,去了那個地方,現在還不回來,肯定是被狼叼走了」
「誰說不是呢?天兒都大黑了」
「哎,那麼白淨的一個姑娘」
周圍的惋惜聲不斷涌入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
杜氏的手被妯娌抓著,雖說不想讓當家的趟這趟渾水,但是眼看也不行,想說些體己話也沒了時間,只能低頭安慰她。
「那個,白天時候,我看見大姐姐和小姐姐一起出去的」小姑家只有四歲的嚴明吞吐不清道。
「什麼?!」這般說完,周圍人全都將視線移到他身上。
馮素清神情一頓,急忙將小娃子抱起,並捂住他的嘴訓道︰「小孩子家家的莫要胡說」
兒子,沒看見你三嬸正用那吃人的眼神盯著咱娘倆嗎!
小孩子自然是不知道說什麼假話了,雖說這小嚴明跟他爹哥哥們一般,不惹人喜愛,但是這麼小年紀的孩子是不會說謊的,再說,平日慧穎和善,手里有個糖什麼的,偷偷的也會塞到小娃子嘴里,所以在他心里,慧穎的地位還是很重的。
一語說罷,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了一顆石子,霎時間引起了騷動。
漣漪猛的看向黃氏以及馮燕。
馮燕想起昨天白天娘親跟自己說的話,心里翻江倒海的。
這就像原本被人判了死刑一般,現在有人跟你說,你無罪釋放了有人替你頂上黑鍋一般,喜悅狂喜都不能形容此刻心中所帶來的震撼。
記得那時候她忐忑的問她娘,「這個法子可行嗎?」
那時候,她的娘用著她從來沒見過的表情以及再輕柔不過的話,對她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要事情成了,她就不用去那個腌的地方,就可以嫁給自己心愛的人了。
心愛的人,朱俊哥哥,這兩者交替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對,她才十歲,慧穎姐她今年十二,要去也是她去抵債,哪里輪到道她?對,這是命,這都是命!
所以她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央求了女乃女乃,放她出去玩耍,又假模假樣的叫上了那個傻子,虧她還裝成憐憫的模樣,說是要陪著她散心,呸,假模假樣虛偽不堪。
不過,你要是知道了今天是你要替我進那個地方,你臉上的笑恐怕再也掛不住了吧。
到底是修為還淺,當眾人以及漣漪的眼光掃過來的時候,馮燕明顯嚇了一跳,將腦袋埋在黃氏的胸膛。
「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說原先還有些狐疑的話,現在完全是肯定了,這次出去必定是兩人一起去的。
「女乃女乃,你是什麼意思?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吧?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出去,您還不至于糊涂成這樣子啊」榭雅此刻也知道大姐的意思,當著眾人的面質問孔氏。
她是什麼意思?她能有什麼意思!
孔氏臉上依舊是冷冰冰的笑意,「我沒看清怎麼了?那是我嫡親的孫女,我不比你著急?你身上留著的是誰的血,她們身上流的是誰的血,還用我提醒你嗎?」
眼下已經有一個孫女下落不明了,另一個她一定要保住,如果保不住,那小兒子的命運如何悲慘這是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到的,所以,她不能說,她也只能咬定只是看見了一個人。
黃氏掖了掖耳畔的碎發,面上依舊是得體的笑意,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黃氏笑道︰「怎麼,難道是因為慧穎為給你家干活失蹤了,你心里不安,所以要將這污水潑到我們頭上?」
純粹扯淡!
這時候漣漪真的很想爆粗口,雖然在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這個想法閃現過,但是現在她是真的很想很想撕開眼前女人虛偽的嘴臉。
「好好好」她倒退了兩步,看著那人在背著眾人看不清的角度,微微扯了扯嘴角,完全撕破臉的模樣。
漣漪腦中突然涌現一絲清明。
將插在牆邊上的火把拿下來,看著二嬸哭的快要暈過去的模樣,大步走到看熱鬧的人錢,中氣十足道︰「廢話我也不多說,現在起,只要誰跟著我上山去找慧穎的,不管結果如何,一人有二十文的銅板報酬,如果被誰找到……」
漣漪和住嘴,眼楮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看到眾人屏氣凝神的模樣,緩緩道︰「在場不拘是誰,不論男女不論老少,我願支付二十兩的謝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