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尹夫人回府,可是並沒有如尹泉書所說想要跟自己聊聊,不過趙學安也沒放在心上,心想尹夫人可能是出門一趟累了。
用過晚膳後,她便回到房間休息,滿腦子都在想做不完的工作,還有……盛鐵軍。
她突然在相國府住下了,他會不高興嗎?鐵定會的,他這個人脾氣急,又愛生悶氣,可這也不能怪她,她是盛情難卻又卻之不恭呀!
許是在陌生的地方吧,趙學安一整個晚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不知道在床上折騰了多久,她才慢慢睡去,不過仍睡得不安穩。
忽地,她感覺有只男人的手輕輕拂著她的臉,她下意識地低喚,「嗯……老爺……」
她睡得迷迷糊糊,過了一會兒才記起今晚夜宿相國府,盛鐵軍再如何想她,也不可能做出夜探相國府如此失禮的事來,那麼……是誰?!
趙學安驚覺不對勁,猛地睜開眼楮,就見一個男人沖著她笑,竟是尹信秀。
她嚇得連忙爬起,快速往角落里縮。「義兄,你、你做什麼……」她話語一頓,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味。「義兄,你走錯房間了。」
尹信秀咧嘴笑著,「走錯?不,沒錯,好哥哥我是來找你的。」他徑自在床沿坐下。
他這一坐,她可真是心驚。這深更半夜的,她要叫人嗎?若驚動了其他人,會不會讓義父顏面無光?
「義兄,時候不早了,你還是趕緊回房去休息吧。」她試著冷靜規勸。
「好哥哥要跟你說說貼心話呢。」尹信秀笑視著她。
趙學安總覺得他的笑容和眼神有點邪氣,心知不妙,知道她要趕快想辦法離開房間才行。
「義兄,我、我給你倒杯水吧。」
她借口幫他倒水,意欲離開這張床,然後趁其不備奪門而出,豈知她一移動,尹信秀便撲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啊!」趙學安嚇得驚叫,「你做什麼?!」
他咭咭怪笑著。「我的好悅兒啊,你這是跟我裝什麼傻呢?」
他叫她什麼?為什麼這親昵的稱謂讓她頭皮直發麻?
「義兄,請你放手。」她凝肅地訓斥,「這不成體統!」
喝得醉醺醺的尹信秀根本听不進喝斥,反覺得更激起心里的征服。
「悅兒,你這正經的樣子還真逗人呢!」他狎笑道,「你是故意裝失憶嗎?是不是我爹要你這麼做的?」
趙學安不解地皺起眉頭。他到底在說什麼?
「你跟我好著呢,怎可能嫁給盛鐵軍那種不解風情的粗人?」
聞言,她陡地一驚。辛悅跟他好著?!辛悅跟尹家不是毫無淵源嗎?為何……
「好悅兒,我可真是想死你了!」尹信秀說完,將她用力扯進懷里。
「放手!」趙學安又驚又怒的用力推打著他。「快放開我!」
「你叫吧,我最愛听你叫了。」他說得下流,「想你從前在百花樓雖只是個不曾接客的雛兒,卻也學會了很多取悅男人的招數,那叫聲啊……真是銷魂極了!」
他說的話,教她惡心得想吐,不過他的話,再搭上之前義父說的話,她突然發覺似乎事有蹊蹺。
辛悅的真正身分為何?還有,她跟尹氏父子究竟是什麼關系?
「好悅兒,盛鐵軍那個粗人一定不懂得怎麼疼惜你吧?來,讓我好好疼你。」
尹信秀硬是將嘴給湊了過來。
「不要!」趙學安一邊用力推他的臉,一邊大叫,「救命!」
「過來,讓我疼疼你。」他色欲燻心,早已沒了理性。
突然,房門砰的一聲被推開,有人大步走了進來,正是尹泉書。
原來是府里丫鬟听見聲音,驚覺有異,立刻去通知尹泉書,他一得知馬上趕至。
尹泉書趨上前,一把拉住兒子的後領。
「爹?」尹信秀看見他,酒醒了大半。
尹泉書灰眉一擰,狠狠拓了他一耳光。「混帳東西!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你都做得出來?!悅兒是你義妹,是盛將軍的妻子!」
尹信秀似乎很驚訝,兩只眼楮瞪得極大。「爹,她……」
「住口!」尹泉書打斷了他,「還不給我滾出去!」
尹信秀還想再說什麼,最終仍沒敢說出口,悻悻然的走了出去。
趙學安驚魂未定,腦袋里一直想著尹信秀剛才說的那些話,辛悅跟他似乎曾有不尋常的曖昧……
她又想起跟盛鐵軍圓房的那一夜,她並沒有落紅,難道說辛悅跟尹信秀曾經……她不敢再往下想,她快瘋了!
「悅兒……」尹泉書輕輕踫了她的肩膀一下。
「不!」趙學安陡地一震,驚恐的看著他。
尹泉書收回手,一臉歉疚。「義父真是對不起你,居然讓你踫到這種事兒。」
看著他滿臉的愧疚,她不知該做何想法,她迷糊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常喝酒誤事。」他無奈的一嘆。「幸好你沒事,否則義父怎麼對得起你,怎麼對得起盛將軍?」
趙學安很想直接向他問個清楚明白,以前的辛悅和他們父子到底有什麼糾葛,但又害怕知道真相。
她不敢相信辛悅是那種出身,但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尹信秀可能是辛悅的第一個男人。
她來自二十一世紀,沒有處女情節,但不知怎地,只要一想到這副身子曾經讓尹信秀這樣的人踫過,她就羞愧得想死。
想著,趙學安忍不住紅了眼眶。
「哎呀。」尹泉書一臉慌張。「悅兒,你教義父怎麼辦呢?別哭別哭……」
「我……我要回家。」她哽咽地道。
「現在?」
「嗯。」她只想趕快離開相國府,她想忘了一切。
「可現在深更半夜的,你若突然回將軍府,那……」尹泉書面有難色,沉吟須臾,他央求道︰「悅兒,義父能求你一件事嗎?」
趙學安抬起淚濕的眼,疑惑的看著他。
「這事,你別告訴將軍。」他長長一嘆。「義父老來得子,對信秀十分疼愛,怎知他是扶不上牆的爛泥,總是讓我痛心……可他再壞,都是我的兒子,今天的事,拜托你別說,否則教我這老臉往哪里擺,還要不要做人……」說著,他的聲音略帶沙啞哽咽。
看他神情悲哀,語氣無奈又無助,她的心一緊。
她還真同情起他來了,可是照尹信秀的說法,他其實是認識她的呀,為什麼他要假裝不認識她?為什麼他明知道她的出身卑微低賤,他依然願意收她為義女,以成就她跟盛鐵軍的婚事?
他是想討好盛鐵軍,賣一個人情,還是另有想法?
她好混亂,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想了。
「好孩子,看在義父的分上,你就把今晚的事忘了,行嗎?」尹泉書低聲下氣地道,「明兒個一早,我定派人送你回將軍府。」
趙學安遲遲沒有回答,心里極為猶豫。
突然,尹泉書兩膝一屈。「義父這給你跪下了。」
見狀,她大吃一驚,急忙扶起他。「義父,別這樣……我知道了,我答應您就是了。」
他露出安心的笑容。「那義父謝謝你了,你快休息吧,我保證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了。」
自從辛悅自相國府回來,經常神不守舍,爽朗的笑容也不見了。
盛鐵軍幾次問她,她總笑笑說沒事,還說在相國府受到禮遇及很好的款待,跟義父母也相處融洽。
但他就算再怎麼遲鈍,也知道必定發生過什麼事,經過他的推敲,最有可能讓她不開心的人,就是尹信秀。
尹信秀跟他曾有過節,那種小人若對他報老鼠冤,他可一點都不意外,難不成是尹信秀報復不了他,把怨氣出在辛悅身上?該不會尹信秀對她說了什麼,甚至做了什麼嗎?
可是辛悅昔日雖只是宮女,但如今卻是相國公的義女、驃騎將軍之妻,尹信秀就算有八顆膽子,應該也不敢逾矩,再說,是尹泉書邀她至相國府做客,又怎會讓她受到委屈?
只是若以上的事情都未發生,她為何悶悶不樂?
這天上朝後,佟喜遣人前來傳口信,約盛鐵軍在皇宮御花園的清風亭踫面。
得到口信,盛鐵軍立刻前往。
清風亭在御花園極為隱密的角落里,當他到達時,佟喜已在那兒等著他。
見他來,佟喜的神情有點緊張,還四下張望了一下。
見狀,他不難猜到佟喜應是有什麼要事相告。「佟總管。」他上前一揖。
「將軍。」佟喜趨前相迎。
「不知佟總管為何事約盛某前來?」
「將軍,是關于……」佟喜支吾了一下才道︰「尊夫人之事。」
他微怔。「什麼意思?」
「我知道後,一直很掙扎,不知該不該說,但是又覺得此事應該讓將軍知悉。」
「佟總管直言無妨。」
「這件事,我是近曰跟侍事處的人聊天時才知道的……原是兩件事,但突然都串聯在一起了。」佟喜說。
盛鐵軍听得有點糊涂。「哪兩件事?」
「先說小人從侍事處那兒听見的吧!」佟喜說道,「原來當初將軍夫人能進宮,是因為相國府的總管大人引薦,說是他老家的親戚,是個可憐的孤女,希望能進宮謀個差事,安穩此生。」
聞言,盛鐵軍真的有點訝異。「那第二件事呢?」
「將軍可知當時是誰向皇上建言,送宮女至風止關服侍將軍嗎?」佟喜問。
盛鐵軍的腦海中已經有個名字。「相國公?」
「正是。」佟喜說,「初時,小人心想相國公應是好意,也想以此消弭他及將軍之間的不愉快,所以沒放在心上。那時相國公向皇上建言後,皇上便將侍事處的總管喚去,讓他推薦個人選,侍事處總管便推薦了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