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夢。
這片遠離繁華鬧市的半山住宅區里,曠闊的黑夜無邊蔓延,四周沉寂,靜得只听見吱叫的蟲鳴與微風掠過葉子的低沙。
上官琦對于這種回歸田園式的生活早已習以為常,十點半,她如往常一樣,洗漱完畢後,穿著合身的居家服擦著頭發出來,大嬸早已睡,她等來程致遠的電話之後,也會去睡。
睡前晚安電話,是兩人近半年前的必修課。習慣了等待,她從來就未曾主動,但是今晚程致遠的來電有點晚,她吹干了頭發,程致遠的電話還沒有打來。
她用手揚著半干的頭發,一邊拿了電話走到窗前拉起窗紗,猶豫半晌還是沒有撥出去,她不知道程致遠的家族聚會散場了沒有,很怕自己此刻打過去會干擾到他,也擔心會讓他的家人誤解成她對程致遠緊迫盯人。
她把窗紗全部拉上之後,站在窗前掙扎一輪之後,還是棄了。
正準備轉身關燈睡覺的時候,屋外傳來跑車引擎獨特的轟鳴聲。
一輛白色的超級跑車劃破寧靜的夜空,乘風而來,與另一頭刻意藏身于夜色之中低調優雅的四門跑車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車的出現,讓別墅內的上官琦與湖畔車上的左野磔,幾乎同時把視線轉了過去。
車子在別墅門前停下,緊貼著湖畔的空地,程致遠從車上跨步下來,帶著一身的意氣風發與眉飛色舞,帶著一身的酒氣與張揚,披星戴月的前來去見撓著他心肺的女子。
上官琦看到車子停下,連忙轉身出了房門迎了出來。
程致遠今晚不知道喝了多少,整個人顯得很興奮,見了上官琦就裂著嘴笑,笑格外的悅目。
上官琦從屋內出來,見程致遠這麼開懷的樣子,彎了彎唇走到他的面前︰「怎麼來了?」
她很少見他展露出這麼多的情緒,他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我想見你了,就來了。」程致遠伸手摟她入懷,這樣的動作對于剛剛心照不宣在一起的兩個人來說,未免有些太熟練太親昵。
可上官琦並沒有阻止,她這幾天思前想後,覺得也許可能給程致遠或是自己一個機會。
她說過,她並不抗拒這個男人,如果一個女人不抗拒一個男人的接觸,那麼至少是能夠肯定一點,她絕對不討厭這個男人,內心上,甚至已經開始接納。
也就是說,她也許已經開始喜歡他了。
上官琦還是笑,用手抵著他寬厚的胸膛,仰著臉看著他幽幽如閃的眼眸,笑問︰「你喝了多少?」
「一點點。」程致遠傾著眸,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他愛死了她撲閃的眼眸,入目的眸光漾過盈盈耀澤,明亮動人直照到心扉。
「看起來不止一點點。」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灼熱的心跳,親昵的距離,讓他身上散發的淡幽酒氣統統縈到她的鼻端,男人也分三六九等,像程致遠這樣的男人,大約是爛醉如泥都不會招人嫌。
「真的只有一點。」程致遠淺笑,眼眸清澈如鏡,他是喝了很多的酒,因為高興,可是他的酒量很好,一般不易醉,所以他堅信自己只是微醺。
「你不該自己開車來。」上官琦側眸看了看他停在湖畔的白色跑車,不經意間卻掠見了對岸正在急速倒車調頭的一輛車子,她皺皺眉,平時這里幾乎很少見到有外來的車子。
也許是程致遠的手下。
程致遠喝了酒,整個人尚在亢奮的狀態,他並沒有在意對岸隱約的引擎發動的聲響,他只笑笑說︰「承哲去了辦別的事情,我不想把別人帶到這里來,就自己開車過來了。」
「先進去,我給你泡個茶醒醒酒。」上官琦微微退身開來,拉著他的手,轉身的瞬間,她的眼眸追隨著一路遠去的車子,那車開得穩而快,她有一瞬的錯覺,覺得是某人來了。
但幾乎是馬上,就掐了這念想。
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她藏身此處,他更不可能。
程致遠任她牽著,酒勁漸漸上頭,家中今天熱鬧,連一向不被待見的懷遠的母親也被接進了程家大宅,以小夫人的身份列席。
家中小輩你來我往,句句離不開大哥大嫂,听得程致遠滿心歡喜,一改往日嚴肅冷漠形像,開懷暢飲。
一巡下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前幾天曝光的女子,真的已經成功的擄獲了程致遠的心。
三巡過後,程致遠自己也喝得醺醺然,但仍舊對上官琦的來歷絕口不談,程老夫人派來刺探消息的小輩輪翻上陣,一個個都趴了,還未能從程致遠口中探得任何口風。
每個小輩倒下之前,都深深感嘆,媽的,大哥真的各方面都出類拔粹啊,不說別的,連喝酒他們都望塵莫及。
喝到最後,程家女乃女乃換了策略,程致遠悄悄的把承哲押上陣,他自己偷偷的從席間撤了下來。
半路上他就接到徐承哲打來伴隨著哀嚎聲的電話。
可他並不理會,只一路心情愉快的驅車去見他的愛人。
左野磔在看到上官琦微笑著偎入程致遠懷里的那刻,心髒驀的傳來一陣緊縮的驟痛,他雙手無意識的緊握著方向盤,下顎線條冷硬緊繃如弦。
還有什麼比親眼證據來得更有說服力?
可他已經沒有任何的身份和權利去妒忌眼前那刺痛人心的一幕。
他的女人已經不是他的。
操縱桿一提,他極速倒車,調頭,在沒有任何人發現之前,箭一般的驅車離去。
程致遠那天晚上並沒有離開,第二天大嬸起床做早飯時,驚訝的發現屋外停著一輛白色的超跑,客廳里卻沒有任何人到訪的痕跡。而左野磔第二天仍舊于正常的上班時間出現在瀧澤與境生面前,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沉默的工作。
瀧澤和境生都不知道這一夜,他經歷過什麼,他們甚至想像不到,左野磔于一夜之間,在首爾北京兩地,飛了個來回。
上官琦很早就起了床,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起來就去恆溫花房澆花,程致遠起床時,她已經把花澆好了,並親自泡了一壺上好的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