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從起居室那邊傳來的,瀧澤與安琪靜聲听著,也听到見翻東西的亂七八糟的聲音。
「要不要報警?」安琪禁不住問,臉上一點害怕的表情也沒有,晶亮的眼眸反而閃著好玩的光芒。
「先看看。」瀧澤又蹙蹙眉,這里是高尚住宅區,保全系統做得很好,盜賊不太可能會進得來,而且,哪個不長眼晴的小偷會偷到笑臉虎伊藤雷的好友的家里?除非他不要命了。
「我去。」安琪說罷,就貓著腰要悄悄跑過去。她是誰啊,她父親二叔都是特種人員,小叔是美國四大家族之首,什麼情況沒遇過?六歲的時候被人擄了,她還當玩兒,高興晃著腳等叔叔來接她回家,如果真有賊,那就好玩了。
瀧澤一手把她提了回來︰「呆著!」然後,自己便往前探看。
安琪嘖嘖嘆道,大叔走路都不帶聲音的,不過身材不錯,還算挺拔……她搖搖頭,晃掉岔了線的思緒,趕緊跟上前。
幾只唱片呈拋物線的形狀飛了過來,啪的一聲,落在瀧澤的身邊。
「來了就幫我找一下戒指。」
瀧澤反應奇快的側首躲飛碟,耳邊便傳來左野磔冷若冰霜的聲音。
他們兩人開車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看見了,懶得去理而已。
瀧澤一聲這熟悉的聲音,遂松了一口氣,放緩腳步過來。
安琪跟著進來,看見起居室里連沙發都被推倒了,嘖嘖稱奇︰「天,磔,你到底在找什麼?」
左野磔沒說話,換了個方位繼續找。
瀧澤看了眼他,又回眸看向安琪︰「安琪,你到樓上去找一下琦小姐,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
安琪看了眼凌亂不堪的起居室,雖有狐疑,可還是順從的點點頭
她又狐疑的看了眼冷眉冷眸的左野磔,與大叔對望了一眼,轉身往樓上去找上官琦,畢竟,她也算是因為她而受的傷。
安琪完全消失在二樓樓梯口之後,瀧澤才轉頭看著悄無聲息左野磔說︰「總裁,琦小姐不會把戒指藏在這里。」
左野磔頓了一下,冷著唇問︰「你怎麼知道?」
「其實你也知道。」瀧澤嘆氣,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左野磔不可能不知道。
左野磔有一瞬間分神,他的眼底緩緩的覆上一層薄霜,他沒有繼續手中翻尋的動作。
瀧澤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的把側翻的單人沙發扶了起來,把大件的拖箱一個一個放回抽屜里。
左野磔坐到被他扶好的沙發上,雙手緩緩的抹了抹臉,一副挫敗至極的樣子。
瀧澤把幾件大件的東西歸位之後,小件的,滿地都是,他看了幾眼,算了,還是想著讓佣人來處理比較好。
「要不,我讓安琪去問琦小姐吧?」瀧澤立在他的身邊,提議道。
他真沒想明白,左野磔為什麼要摘掉戒指,他堅信那一天,是出了什麼事的。但他無法想像,左野磔摘掉戒指夜飛x國,是因為要去見初音綺羅。
「不用了。」問了,她也不會說。
的確,是他把戒指從手中摘下,那枚戒指戴在他手上還不到三天。
瀧澤想了想,雖然覺得不妥,還是開口問他︰「需要配一個一模一樣的回來嗎?」
「沒必要。」配回來的,也不是一對。
左野磔很沉寂,他一直都不是話多的人,這陣子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異常的壓抑,那種壓抑鋪天蓋地的影響到身邊的人,包括整個集團的同仁。
瀧澤對于他的變化,是最深刻最直官的感受得到的。
他沒多說什麼,拿出手機打電話讓佣人過來收拾混亂不堪的房間。
「安琪說,她想住在這里陪陪琦小姐。」
「嗯。」左野磔似乎沒有多大的意外,安琪來東京,以他與安德魯和安德烈的淵源,住在他家也是理所當然的。也正好可能陪陪總是把自己關在房子里的上官琦。
她太寂寞了,自從回來之後,再沒有主動去聯系朋友。
左野雨已經和木野望返回法國照顧一雙兒女,上官浩也帶著沈晴回了台北見父母,伊藤雷夫婦也回了北京看望突然住院的朱老夫人,而宇文風鈴也有自己的工作。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上官琦不想打擾到朋友,也沒有心情出門逛街,幾乎都不出門。
「安琪已經申請了轉學,她想轉學到東大。」瀧澤直覺的認為,安琪是為了左野磔才放棄在英國的學業。
劍橋的政治學院是全世界高等學府里首屈一指的,從里面出來的政界明星不計其數。
她突然提出轉學,讓瀧澤覺得非常可惜。
「她想轉就轉吧,只要安東尼同意。」左野磔對安琪的選擇並不上心,他心煩意亂的,一整天都沒在狀態,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
「可是……」
「這是別人的事,你這是怎麼了?瀧澤,這不像你的個性。」左野磔蹙蹙眉。
瀧澤收住了未出口的話語,他不擔心安琪會傷害上官琦,也知道左野磔只當安琪是妹妹,他只是……
左野磔很是頭痛,沒再理會他。
……
安琪敲開了上官琦的房門,上官琦反正在準備洗澡,拿了衣服才發現,自己的手受傷了,連洗澡都沒辦法。
「琦姐姐,你的手怎麼樣了?」安琪推門進來,看著上官琦正站在衣櫥旁,像是在拿衣服的樣子。
上官琦把衣服放回了衣櫥,回頭對她笑笑︰「我沒事,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
「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好。」安琪還是覺得很歉意。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一直跟我道歉,稚說,月兌了皮兩天就好了,也不會留疤。」她安慰她道。
「那就好。」安琪是性情中人,受美式教育,骨子里卻有非常深厚的亞洲情結,所以她比較喜歡游走亞洲。
她想起樓下的事情,眨眨睫又問道︰「姐姐,磔在找什麼呀,把樓下都翻得亂七八糟。」
上官琦笑笑搖頭︰「我不知道,你怎麼不問他?」
「問了,他不答。」安琪好無奈,她覺得左野磔會是一個很好的哥哥,很好的朋友,很好的上司,可是絕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男朋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感覺到左野磔總是能駕馭一切,她每次都覺得,她非常難以接近他,真不知道琦姐姐是怎麼能夠忍受得了的。
根本無法揣測嘛。
「可能是很重要的東西吧,他也沒跟我說,所以我不知道。」上官琦還是笑笑,安琪沒發現她的笑意里,帶著一絲落寞。
「我還以為你們又吵架了。」磔的臉色還是黑沉黑沉的。
「沒有。」已經連架都不想吵了。
「可是,如果沒有的話,你為什麼不幫他找?」
「我不知道他在找東西,我有些累,吃完飯就回房了。他沒有跟我說。」
「哦。」安琪總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上官琦的回答涓流不滴,讓她說不上來是什麼不對。
「琦姐姐,你跟磔一起這麼多年了,對他的一切也很了解吧?」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上官琦窺出小女孩的心思,笑笑道,小女生總是掩藏不了心事。
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喜歡一個人,掩都掩不住。很輕易的就被人看出來了。
她還記得那時磔瞞著她的家人開始追她時,常常周五飛過來,周日晚上又飛回去。
他們手牽著手在家附近的公園,繞著跑道一圈又一圈的慢慢走著,舍不得分別。
到了十一點,門禁早已過了一小時之後,他不得不把她送回家時,他在她的家門口,戀戀不舍的松開手,他們的指尖在對方溫熱的指間滑過,那麼的眷戀,那麼的,甜蜜。
那晚,他第一次吻了她,她剛轉過身去,他就把她拉了回來,傾了身,便棒住她的臉深深的吻了下去。
那一刻,她直至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心悸不已。
他們的熱吻被出門找女兒的上官爸爸用低低的咳漱聲打斷,那時她羞怯驚慌得直接埋進了左野磔的懷里,呼出的氣息都帶著驚人的熱度。
她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心跳與優雅的氣息。
爸爸那時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讓他們都進屋,把事情都說清楚。
他主動承擔了所有的責任。
爸爸也沒有過多的呵責,只是說她還小,讓他答應他,不要傷害到她,同時,還說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她是後來才知道磔答應了爸爸,她二十歲之前,都不能踫她,這個踫,是指更實質的關系。
他走後,爸爸很嚴肅跟她討論了一些問題,所有的後果,他都跟她說了,她自己也清楚,只是感覺最真實的。
她喜歡他,她的眼里,再沒有人比他更優秀。
後來,爸爸每次說起他們這件糗事,都取笑她說,他都看見她眼里的星星了。
那種張揚的熱烈,只會在年少輕狂的時候才會涌現,再成長,便再也找到回來了。
有時她看著安琪,就會莫名的想起自己的年少時代,她也就比她年長幾年而已,為什麼會有這種隔世滄桑的感覺?
「琦姐姐,你在想什麼?」安琪一連喊了好幾聲,才讓上官琦從過往的回憶中抽離開來。
她斂斂神,笑道︰「沒,你剛剛問我什麼?」
「我問大叔與境生跟在磔身邊多少年了?」磔總是這麼冷冰冰的,她好奇這兩人為什麼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好多年了吧,瀧澤好像還要久一點,一直跟在磔的身邊學做生意,境生是雷的人,雷讓他跟在磔的身邊幫忙打點一切。」
「這樣啊。」安琪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後,又引入下一個問道︰「我看他們都幾乎是貼身跟著磔,磔去哪兒,他們就去哪兒,他們都不用公休的嗎?比如陪陪家人或是什麼的,這麼忙,不是都沒有時間嗎?」
「境生我不是很清楚,不過瀧澤沒有家人,他把公司當成家了,我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休假。」
安琪驚訝的問道︰「大叔沒有家人嗎?他的家人呢?」
「不知道,從來沒有听他提過,好像都不在了。」
「大叔真可憐。」安琪的美眸垂了垂。
「你問這些做什麼?」上官琦覺得很奇怪,她以為她想知道磔小時候的事,怎麼問到境生和瀧澤身上了?
「沒,就覺得他們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著磔,也不休息,有些奇怪他們為什麼不用陪家人。」安琪嘻嘻的敷衍過去。
「關于他們,我了解的也不多,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可能得問磔或者是他們本人。」以前在東京,她幾乎都在左野大宅,很少出門,與他們兩人都不是很熟。
就是前陣子,因為左野磔的關系,大家才熟起來的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就隨口問問。我不打擾你哈,先下去洗澡。」安琪打著哈哈,退了出去。
上官琦看著她飛快出門的背影,眼眸,又暗了下來。
……
左野磔沒有回房,他與瀧澤出去了。
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上官琦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當然也不會問,只是,她一向很淺眠,這可能是以前等門等出來的習慣,只要有一丁點的聲響,她就會醒來,看看是否回來了。
現在也一樣,他的車停在樓下,她就已經醒了,沒期望他會回她的房間,但他回了。
很輕的拉開門,放輕腳步走過來,很沉默的佇在床邊看她,她緊閉著眸,竭力保持綿長的呼吸,生怕會被他發現,她根本沒睡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轉過身去,在她以為他要回自己的房間的時候,他拉開了衣櫥的門,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她听著浴室里潺潺的流水聲,端凝著天花板,不知所想。
他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頭發還是濕的,但是卻沒有去找吹風機,隨便用干毛巾擦了幾下,便坐落床沿。
她緊閉著眸,一動也不敢動,只感覺到身邊床褥深陷下去一大塊。
她可以感覺得到,他沉沉眸光給她帶來的壓迫感,他那樣看著她,細細地,悠遠地,疼痛地。
如果他細看,他一定能夠看得到,她翹卷的長睫,一直在微微的顫動。
「為什麼你要騙我?為什麼?」他說,語調幽深深沉,似帶著濃重的疼痛。
上官琦幾乎要皺眉,她听到他沉郁的話,竟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她屏住呼吸,想要听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可是,他再也沒有開口,只是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非常沉重。
最後,他起了身,起身之前,他傾去,輕輕的把吻落在她的額上,然後,便轉回了另一邊,掀開被子上了床。
他們一人一條被子,他隔著被子,伸過手來,輕輕的攬住她。
他把臉埋在她的頸子後,灼熱的呼吸里,有她能感受得到的深郁。
她不能夠確定,他的這些感情,幾時是真,幾是又是假,她被傷害太多,已經無法辯別。
有些傷害一旦形成,很難消弭一空。
她咬咬唇,一動不動,用縴弱的背,築起厚厚的一道牆。
也許,他們真的就這麼一輩子過活下去。
不問現在不問將來。
如果不離婚的話。
……
上官琦醒過來的時候,左野磔已經去了上班,他總是很有時間觀念,總是會比她醒得早。
也好,不見面,就沒有那麼難面對。
安琪早就起來了,窩在沙發上看她隨手放在邊桌上的某本書。
客廳里的cd正放著歌。
她從樓上下來,安琪跟她打招呼︰「琦姐姐,早安。」
「早。」客廳里的混亂,已經收撿妥當,昨天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磔去了上班。不過他走之前,跟我說了,讓我幫你換藥。」安琪赤著腳拉她過來。
「你怎麼這麼早起來?」
「生床睡不著,過兩天就好了。」安琪笑眯眯的,大叔一大早就過來了,給她帶了一堆學日語的書,她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買的。
「如果床睡得不舒服,可以換,等下我陪你去挑一張吧。」
「床倒是不用換,不過,我們去銀座逛一下吧。我不認得路。」這也是左野磔交給她的任務,逛街這種事情,任何女生都很感興趣的。
「你有什麼要買嗎?」
「我想買個生日禮物。」
「你生日?」
「不是,是有個朋友生日。」安琪給她倒了一杯水,坐到她的身邊說。
「你在這邊有朋友?」
「算是吧。」她是偶然看到某人的駕照得知他過幾天生日。
「那好,等我一下,我去拿包。」
「不行不行,你得先吃早餐。」安琪拉住欲要起身的她,阻止道。
「你都成為我的管家婆了。」上官琦笑笑道。
上官琦回房里拿手包時,才發現,左野磔臨走之前,把一張卡放到她的包包旁邊。
什麼也沒留下,但她知道他的意思。她垂眸想了好久,還是拿起了卡放進包里。
她總是需要用到錢的,先拿著也好。
她與安琪到達銀座時,已經是十點了,她們一路逛過去,安琪逛的店,都是男裝名店,她陪著,也沒看,已經不需要買了,以後都不需要替他搭配衣物,所以,就不看。
店員引導買禮物的安琪走往另一端的精品配區,上官琦坐在客人休息區里等候,電視里,正播著大批記者守在機場出口,她抬眸掠了一眼,竟然看到了初音綺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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