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娘抬頭見是城兒,便回答道︰「這家伙是我的契約靈獸,只可惜太弱了些,我尋思它是植物麼,讓他喝點水。」
那墨娘手里的藤蔓卻只痛苦的扭動著身子,奮力的向浴缸外面爬著,聲音還帶著哭音︰「放開老子,老子不要跟女人呆在一個浴桶里!」
城兒見狀,撲哧一聲樂了︰「你一個植物,還在乎這個。」
那藤蔓聞言,似乎被觸動了什麼傷心事,沖著城兒便是一聲吼︰「老子是爺們,老子的大名說出來嚇死你!」
城兒笑的更歡暢了︰「雖然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是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你……」藤蔓咬牙切齒。
城兒卻變本加厲的繼續氣著小藤蔓︰「快把你的大名說出來,嚇嚇我。」
小藤蔓也不撲騰水花了,有些蔫吧的扭著藤蔓小腰。它的名字不能說,說出來一定會引來腥風血雨的,它現在實力受損,腥風血雨它可擋不住。
墨娘見小藤蔓吃了癟,卻一點都不想著為自己的寵物撐腰,反而跟城兒一唱一和道︰「算了,人生已經如此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我!我是妖藤青奇!」藤蔓扯著嗓子嚎了起來。
它實在不堪其辱。
話一說出來,小藤蔓就後悔了。怎麼自己吃了這麼多虧,還是這麼沒有城府。難道真像人們說的那樣,因為天生是植物,沒大腦,所以才……
藤蔓委屈的彎下的身子。
「腰疼了?」墨娘有些擔憂的看著小藤曼。
小藤曼沒有眼楮,翻不了白眼,所以只好忍了︰「老子是說,老子名字叫青奇,是天生的妖藤。」
「天生腰就不好?」城兒也露出一臉擔驚。
青奇現在明白,這倆人十成十是合著伙耍它的。
墨娘伸手模了模藤蔓上端的小刺︰「算啦,妖藤就妖藤,你主人我可是仙姑,你以後會跟我一塊得到成仙的,然後你就變成一株金光閃閃的大仙藤!」
「就你?」青奇冷哼了一聲。要是像墨娘這種貨色都能成仙,自己百年前也不會因為渡劫被天雷打的只剩下渣了。
沒錯,現在的只有拇指般大小的小藤曼青奇,跟它原來的寬百尺高千丈的身材來比,就是個藤蔓渣。
青奇繼續撲騰水花。
雖然听墨娘說要把它變成金光閃閃的大仙藤,青奇根本不相信,但它卻再沒有剛剛那麼氣憤跟委屈了,撲騰起水來也格外有力氣。
「放老子出去,老子不要跟女人呆在一個浴桶里!」
墨娘卻死死的握著小藤蔓︰「你就是不喝水也給我把自己洗干淨了再出去,我可不想自己的契約靈寵整天髒兮兮的。」
「那……那你給我拿個杯子來,我在杯子里泡就好了。」青奇退而求其次,總之不要跟這個女人一起呆在浴桶里。
「也成。」墨娘指了指屏風後面的桌子,城兒忽悠悠的飄了過去。
不一會,一個茶杯就擺在在浴桶邊上。
墨娘將小藤曼扔到了茶杯里,又撩了點熱水過去,便開始邊泡澡邊听城兒匯報監視的結果。
「你是說將軍腿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墨娘的眉頭皺了起來。
「哼。」浴桶旁的茶杯里傳來一聲冷哼︰「都說他成天受傷,流那麼多血為何就不能給我喝一口。」
墨娘白了青奇一眼︰「他受傷的可是腿,你總想咬他脖子。」
青奇趴在茶杯里不說話了,女敕女敕綠綠的一條,像是什麼古怪的茶葉飄在水面上。
「我去看看他。」墨娘從浴桶中站了起來,揮手攬過屏風上的衣袍,一個轉身衣袍便被套在了身上。
頭發未干,腳踩在地板上流下一灘水跡。
「這天色都黑了,上仙要現在去找將軍麼?」城兒有些疑惑的看著手忙腳亂的墨娘。
「嗯,他那腿傷又裂開了,我有些不放心。」墨娘想召喚春花取干淨的布巾來,又覺得太磨蹭,索性自己捏了個風訣,飛快的吹起頭發來。
「只是上仙,一個女子深更半夜是不宜去男人屋里的……」
「為什麼?」墨娘一邊吹著頭發,一邊疑惑的看著城兒︰「何況現在才剛入夜,談不上半夜三更。」
城兒有些頭疼的看著墨娘,斟酌了半天,才說道︰「若是一個女子,在天黑黑的時候進了男人的房間,便是投懷送抱的節奏……」
「投懷送抱……」墨娘的飛揚的頭發忽然無力的耷拉了下來︰「我挺想投懷,也挺想送抱的,只是將軍好像不太樂意接。」
「……」城兒有些無力。
墨娘看到城兒的表情,橫眼楮瞪了她一眼。城兒嚇了一跳,長長的舌頭順著張開的嘴巴就滑了出來。
城兒趕緊將舌頭塞回到口腔里,一塞完,就跟墨娘解釋道︰「男人不喜歡主動的,你得矜持一些。」
「嗯?」墨娘眼楮亮了起來︰「你從小就在這凡間長大,想必對山下的男人的想法明白的很,不如你跟我說說?」
「說說?」城兒的眼楮也亮了起來。
自從當了鬼之後,城兒好久沒有跟人好好聊過天了。
夏夜漫漫,一人一鬼一植物就這麼爬在窗口有一句每一句的閑扯開了。期間春花過來添熱水,被墨娘揮揮手攆了出去。
「你做鬼多久了?」話題不知不覺從山下的男人轉移到了城兒身上。
「一年多。」城兒視線飄忽,好似陷入了回憶中去。
「為何身穿紅衣?」墨娘打量著城兒的衣服,嘖嘖嘴巴。一般都是有大冤仇的人,才穿著紅色衣服自殺,以祈求死後化作厲鬼,報仇雪恨。
城兒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露出一抹苦笑︰「妾身不是故意在死的時候穿成大紅色的,只是自殺那天,正是妾身要登上花轎的日子。」
城兒看了眼墨娘,見墨娘正歪著頭認真的听著。她笑了笑,伸出手順了順耳邊的頭發,又指著身上衣服的刺繡式樣對著墨娘說道︰「這衣服叫霞帔,是凡間女子大婚的時候穿的,一輩子也就能穿那麼一次,這一針一線都要新娘子親力親為。」
墨娘好奇的打量著城兒的衣服,沒想到這山下的人成親道道還挺多。
「那你為何會纏在那個刀疤臉的士兵身上呢?」
「那刀疤臉的士兵,他呀……」城兒說到著,視線向著院子門口望去。院門口的老刀跟鐵皮這會正研究誰守上半夜,誰收下半夜的問題。「我本來是準備穿著這一身嫁衣,嫁到他家去的。」
「誰?」墨娘害怕自己听錯了,趕忙又問了一句。
這城兒不說閉月羞花,但簡單的美女兩字確實當的上的,為何會看上門口那長相猙獰,還尤其喜歡背後說人壞話的粗鄙的漢子。
「他年輕的時候可是很帥的。」城兒的眼楮里冒出了小星星。
墨娘揉了揉眼楮,踮起腳向著院門口的方向望去,難道是歲月催人老?「那他被刀劃到了臉,是跟你好了之後的事了?」
「不是,他臉上被刀子劃的時候,我們還沒好呢。」城兒揉了揉衣擺子,臉上帶著些羞澀。
「啊?」墨娘有些搞不懂了。
「你不覺得那道刀疤也很有男子氣概麼?」
墨娘果斷的搖了搖頭。
「那你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
「三年前。」城兒在窗子門口飄來飄去,臉色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墨娘忍不住又往院門口的方向望了過去。
三年的時間,便蒼老成這個模樣了,老刀難道被歲月這把殺豬刀恨恨的宰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