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倒是很高興,「悅兒來了啊,」又趕緊把碗湊到林迅的面前,「來,快喝了……」
林迅端過碗,不滿囁嚅一聲,「誰說我不喝了。」仰著頭咕嚕咕嚕的灌了下去。一碗藥毫不猶豫的喝的見了底,臉色卻變得相當的難看。林夫人立刻往他嘴里丟了一個棗子。含了片刻嚼著吃了後,林迅才少少緩和些。
瞥了還站在門口的安悅一眼,「還傻站著干嘛,快進來啊!」
安悅笑著進了門,把帶來的補品放在了桌上。緩緩開口道,「听說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哦。」林迅盤腿坐在榻上,有些不自在的把臉偏到一邊。忽然想到什麼,又氣又急,揮舞著的手一下子拍在了安悅的頭上,「你怎麼這麼笨啊,居然還會被騙著跟他們兩個不安好心的在一起。後花園那里連個多的人都沒有,如果我不去,如果我不去……」激動的重復著,倏地眼圈紅了。他簡直無法相信這個笨丫頭沒了生機,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他再欺負誰去啊!
安悅心里一陣暖,帶著感激的笑,「對不起,迅哥兒。」
「傻瓜!」對著她的額頭用力一彈。
疼的安悅捂著額頭,不滿的盯著他。
林迅咧開嘴得意的一笑,誰叫你笑的晃了我的神兒了。林夫人在一旁看著兩個小孩子看的捂嘴直笑。
安悅憶起家里娘親還等著她回去吃飯呢。便同他們告辭了,林迅一听,臉色頓時不怎麼好。悶聲悶氣的把自己塞進了被子里。林夫人把安悅送到了門口,笑著道,「我們家迅哥兒就是這樣。有時候啊,心口不一。」
安悅走到院子里時,隱約听見娘親低聲驚呼的聲音。
「你這是干嘛?」蔡萍面容失色,趕緊往後一退。
劉能拿著青色玉制的簪子高高舉起,憨厚一笑,「俺、俺給你帶上。」
「不要不要。」這算什麼,男女之間私相授受嗎。心里一陣懼意和難受。
「你怕什麼?」劉能逼近幾步,「大夫人都和俺說了,說把你許配給俺,你以後就是俺的娘子了。」咧開嘴笑的格外燦爛。
什麼?許配!蔡萍只感覺眼前一黑,有種眩暈感。還以為、還以為大夫人這些時只是因為憐她母女,約她總是去坐。哪知道、哪知道,居然……身子像篩子一般顫抖著,臉色蒼白。
劉能心里記著他那幾個粗人兄弟的話,這女人啊,不管怎麼不願意。只要這生米煮成熟飯,一切就解決了。這樣想著,就開始月兌起了褂子。
「啊——」蔡萍嚇得尖叫一聲,「倩兒、倩兒……」
安悅透過門縫看到屋內發生的一切,心里急的如臨大敵。趕緊沖了進去。「你干嘛!」大叫一聲,劉能慌張的回頭,啪的一聲,黑色的石頭重重的敲在了頭上,鮮紅的血跡直直流了下來。
「娘親——」安悅沖到了蔡萍身邊,只見她身子不停的抖動著,心里滿是痛意。取下一個披風搭在娘親身上,把她扶在了榻上。
蔡萍還在極度慌張恐懼當中,眸子毫無焦距。身子顫抖著。
倩兒一進門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劉能,頓時花容失色,「怎麼回事?」
安悅冷冷道,「倩兒姐姐,去跟劉叔說,院子里進了盜賊。」
「是。」倩兒跑著離開。
把茶燒滾,倒了一杯遞到娘親手里,「娘親,把這個喝了吧。可以安定心神。」
蔡萍點點頭,喝完茶後小憩了一會兒。
地上的劉能被一個家僕綁著帶走了。雖然他醒後一直大叫著要見大夫人,可是通過安悅打點後,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被狠狠的打了一頓。
倩兒隱約感覺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可具體的她不太了解。對著一臉沉穩之色的安悅問道,「悅姐兒,到底是什麼事啊?」
安悅挑著重點,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倩兒頓時氣的眼楮通紅,罵起劉能來。安悅默不作聲,對著倩兒道,「娘親一直在屋內,倩兒姐姐你多照顧著她,同她多說說話。」
倩兒點點頭,「我知道了。」
安悅雖然身手不怎麼樣,可是這一次她還是選擇了爬牆。因為第一次,爬到牆上的時候她嚇得差點大叫出聲。好在終于平平安安的出了安府。
安悅去了那條街相同的攤位上,結果那里變成了一個算命的攤位。心里有些奇怪,根據記憶中的路線,跑去破爛的小屋。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了。院子伶俐照舊是雜草遍地,這一次卻一絲的人氣都沒有。心里有些擔憂了。推開屋里的門,家徒四壁,什麼都沒有,只有結著的蜘蛛網和跑老跑去的黑老鼠。
難不成,他們真的不在這里了。安悅急了,跑了出來。
「請問一下,原先這里賣字畫的人去哪里了?」
算命的是個嗜酒如命的老頭,用賊亮的眼楮滴溜溜的沖她轉了一圈兒,「小丫頭,我給你算上一卦吧。」
安悅著急道,「我只想知道這里賣字畫的人去哪兒了。」
老頭子隨即不感興趣的掏出葫蘆咕嚕咕嚕喝起酒來。
掏出身上僅有的一些碎銀子,小手一翻,攤在了桌上。
笑著放下了酒葫蘆,老頭子眼楮眯成一條縫。「好,老頭子就告訴你。那個賣字畫的女子已經嫁給雷公子,成為他第十二房的小妾了。」
「那他夫君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老頭子眯著眼喝了一口酒,見眼前的小姑娘急忙要離開了。「誒誒,閨女啊。老頭子還是給你一句勸吧。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安悅步子停滯了一下,隨即又快步離去。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是叫她就這樣放棄嗎,任那歲月的腳步把以往的悲慘經歷再演示一遍嗎,還是說,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不管怎麼去努力都是無法改變的。
不不!她安悅不相信,她只信奉這樣一句,人定勝天。她不能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的待在安府。一想到那些悲慘的經歷,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硬生生的疼。她不能,她不能。因此,現在的她,更加懂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步子,忽然停了下來。她現在看到了什麼。
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披散著頭發。蜷縮成一團,身子瑟瑟發抖,身邊一個破碗。里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即使他如此的狼狽,安悅還是第一時間認了出來,那個人,是她的爹爹安致遠。被譽為才子的安致遠。人生是何其的諷刺啊,所謂才子佳人的私奔,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佳人嫁做她婦,才子淪為乞丐在街乞討。
一個小孩子捧著熱騰騰的包子經過。
安致遠看的死命的吞著口水,眼神直了一般,緊緊盯著那手上的包子。忽然他沖了過去,一把奪了過來。像餓狼一樣,大口大口吃著。
「哇……」小孩哭了,「搶我包子,哇……」
周圍的人開始對他進行譴責,一個粗布男子沖到了小男孩身邊,「牛子,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指著吃包子的乞丐,「是他,哥哥,他搶我包子。」
「混蛋!「一圈重重砸了過去,安致遠撲通摔倒在地,眼楮盯著滾落的包子。
「我讓你搶!我讓你搶!」左一拳右一圈,後來直接用腳踩、踢。
打了將近半柱香的時間,粗布男子解氣離開。
滿身是傷的安致遠艱難的往前爬,一點一點的挪著身子,手慢慢伸向那個髒兮兮的包子。
忽然一雙白女敕的小手撿起了它。
順著他的包子往上看了過去,是一個白女敕女敕的小女孩。扯著嘴唇,含糊道,「包、包子……我的、我……包子……」伸出渴望的手。
安悅投向他的目光帶有一絲的諷刺,「包子?你要包子。」
點點頭。
慢慢蹲來,和他平視。
眼神一片冰冷,「我給你包子,你用什麼回報我?」
一雙藏污納垢的手立馬一抓,包子一口進了嘴里。狼吞虎咽的,,差點被哽住。
「任、任何事。」
一場冬日里的雨下了下來,夾雜著冰籽,砸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在一個破廟里面,里面只有雜亂擺放的干草,一張破舊不堪、一層層灰的桌子。一抬頭,就能看到盤結纏繞的蜘蛛網,還有一大塊的地方雨水淅瀝瀝往下流,寒意十足。
安悅打了個噴嚏,看到安致遠一跛一跳的離開。
在漏雨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仰起頭,張開嘴迎接著冰冷的雨水。
安悅一陣陣的詫異。曾幾何時,她會想過他竟然會過著如此般豬狗不如的生活。嘴邊一陣苦笑,比他,她和娘親又會好到哪里去呢。忽然又想起娘親,她自小是嬌嬌女,因為最小又是女子,被哥哥們寵著,性子很軟很溫順。可誰會想到人生的境遇竟會如此呢。他們一家人,似乎都慘的很!
不知道什麼時候,安致遠已經坐到了她身邊。
「謝謝你啊。」安致遠含糊道,雖然這個小姑娘看上去恨冷,可是沒有打他,把包子給了他吃,而且還幫他找了一個這樣的容身之地。
安悅偏過頭來,詫異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