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如果她不想,就沒什麼可以讓她不好。」
鳳爻清清冷冷打斷了他,神色淡淡,似是早有信帶,又似乎是更帶了一抹問責。
他走的時候,娘子還好端端的懷孕安胎,這才不過短短數日,就落到這步田地,花千葉得負很大責任。
「可是,娘子她都已經這樣了啊,這怎麼可能會好呢?」
花千葉不理解,他急得抓耳撓腮,也听不懂鳳爻這禪機,到底參的是什麼佛。
娘子明明就是動了胎氣,非常不好了,偏偏他這里不急不惱,他就一點不擔心娘子?
鳳爻抿唇不語,側眸看他一眼,越過他,直接去看渾身是血的夙和,錦朝就皺著眉,一個人抱著昏迷不醒的洛娘子,不時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或者再看看三哥,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還愣著干什麼?帶了娘子跟我走!」
鳳爻吩咐,他彎腰扶起已被刑台正法的曾經晉王爺,神色極淡,又極是平靜。
錦朝應了一聲,不敢怠慢。
二哥與大哥相比,還是大哥最厲害。
鳳爻也從不猜疑,錦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在他眼里看來,錦朝既然能在此時出現,必是平定了身後一切瑣事。
既來之,則安之吧!
而錦朝也不去驚訝,為什麼大哥的腿,忽然就好了呢?在他心里想來,大哥是神盤鬼算,這世上,他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
抱了娘子跟著大哥走,花千葉站在滿是鮮血的刑台上,難得發了愣。
臥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娘子還活著,老大不去關心,這老三都死了。老大卻這麼上心?
「這位是花二爺吧?花府太爺曾經來信,如果有幸遇到花二爺,還望二爺早些歸家才是。」
路得利上前,殷勤的笑臉相問。听這言語之間,倒是花府太爺,與這路大人之間,多少還有些私情?
花千葉曇花一現的閃過這個念頭,但這個時候,他哪有心思想這個?
娘子都出事了,還回什麼家?!
「老大,老四,哎,你們等等我呀。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緊跑兩步追上去,果斷把身後無事獻殷勤的路大人,甩了個遠遠的。
路得利頓時臉抽啊,心想這花府二少爺,果然特麼的不是個玩意!
「哼!什麼東西!男不男。女不女的,一個男人,長那麼妖做什麼?」
路大人憤憤嘀咕一句,身邊有官兵听到的,都忍不住翻個白眼。
大人您這是嫉妒人家花公子,長得比你好嗎?
……
夜落,無聲。
悄悄的彎月。細細的掛上了柳梢頭,在這盛夏的夜,漫天的星光璀璨,它卻像是受了無數委屈的婆家小媳婦一般,怯怯懦懦,又戰戰兢兢的。在這夜里的星光中,只佔了那麼小小的一彎之地。
甚至,連夜里的飛鳥上天,都能遮住它的光芒,奪取它的光亮。
不過。飛鳥再大,也總歸是飛不到最高處的月上去。
彎月再委屈,它也終歸是屬于這夜里星空的最尊貴之王者。
烏雲蓋不住,飛鳥遮不住。
「若想成就一番事業,這眼下的一點磨難算得了什麼?」
燭光搖曳的房間內,鳳爻端坐桌前,淡淡說著,「這世上,很多事情,也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它的最終結局。尤其是朝局之事,更是瞬息萬變。今日晉王爺死,便是一個例子。」
他卜卦,大凶。本來是想救他,可誰料這個老三,竟是這般頑固。
神盤鬼算再能耐,也救不了心存死念之人。
「所以,我帶了他的尸首回來,再好好尋個日子,將他葬了吧!」鳳爻又說,將袖里的龜甲輕輕的捏了捏,整個人不急不燥,充滿智慧。
洛水晶昏睡著,也不知是听到了他說的話,還是又做什麼惡夢,嚇著了自己。她眼前兩行淚水溢出,沒來由讓人心疼。
鳳爻起身過去,輕輕幫她擦掉,一句話也沒有多說。花千葉咬了咬唇,忍不住,「可是老大,你既然已經算出,老三這次有性命之憂,你為什麼不救他?」
鳳爻反問,「救有什麼用?他終是周國王爺,叛臣賊子,我今日救他一次,明日能救他第二次嗎?」
「所以,不論時間早晚,他都得死這一回。」錦朝接口,若有所思的眼楮,看向面色淡淡的鳳爻,後者唇角一勾,不置可否。
錦朝忽然就放心,眼里帶了暖意,再次看向老大,「大哥,謝謝你。」這樣的大哥,總是比以前的冷漠寡言,已經好得了太多太多。
至少,他不再惜字如金,也已經慢慢學會了笑。
他們這個大家庭,越來越好了。
「喂喂喂,你們兩個,這到底怎麼回事?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出來的,非要打什麼啞謎?」
花千葉不滿的嚷嚷著,心里一股嫉妒,油然而起。
尼瑪這老大與老四,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居然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簡直不可原諒。
「二哥,我們也沒說什麼,就是說娘子,一定會沒事的。」
錦朝憨憨模了腦袋笑,又模稜兩可解釋著,花千葉瞪他一眼,懷疑的問︰「真的嗎?為什麼總覺得你們兩個之間,有奸/情?」
鳳爻難得臉一黑,「胡扯!」
什麼叫奸/情?奸/情這概念,這用在這里的嗎?
錦朝也有些哭笑不得,「二哥你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接?」
「我有嗎?我只是事實求是的說。」花千葉不服氣,知道娘子沒事,他心里也樂得活躍一下氣氛。
鳳爻動動唇,終歸是沒有理他。
花千葉卻是又哼了聲,「有什麼話就說啊,別總憋在心里的,天長日久,容易積食不郁!」
這一次。就是赤果果的挑釁了。
花千葉這人,向來妖孽成性,又肆意慣了,他可從來都不將鳳爻放在眼底的。
「還有老四。你這一次回天秦,可真了不得啊,不止腦子學聰明了,也變得更有點鬼精了。你說吧,風狼寨那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從來不知道,向來以忠厚著稱的錦朝四弟,也居然會有如此這般赫赫有名的一個絕對尊貴的身份?」
一場大火,害得他們兄弟幾個四分五裂,各不知所蹤。卻又是一場綁架之行。偏偏這老四就恰好出現了,又偏偏是跟著那些沙匪在一起稱兄道弟的,花千葉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一件巧合。
或者。就是他,在背地里暗害娘子逞能?
「可是二哥,這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是想回滄月去找娘子和你們,真是巧遇,就踫上了。」
錦朝果斷很老實,就又解釋一次。話里也帶了無奈,更帶了苦笑,末了總結一句,「二哥,你就是想得太多。」
聰明反被聰明誤,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當然了,這話,花千葉自然也是不信的。
他只信事實,信自己的眼楮,「別讓我知道。你果真跟那些風狼寨的賊人有勾結去暗害娘子,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他警告著扔著狠話,錦朝搖搖頭,這個時候,他什麼都不說了。
鳳爻道,「都少說兩句,我相信錦朝,他不會做傷害娘子的事情。」
縱然他的突然出現,非常詭異,但是,鳳爻卻信他。
「謝謝大哥。」
錦朝感激道謝,花千葉又哼一聲,不置可否。
風情的眉眼挑起來,他這一刻,想了很多事,從娘子的出事,一直到夙和的死,還有錦朝的身份,他忽然就覺得,自己不知從何開始,就了一種深深的危機感。
他們身為洛水晶的男夫,一共有五人。
這其中便有三人,身份高過于他,不論是神盤鬼算,還是世子王爺,都比他一個小小的花府公子的身份,強了不止是千倍百倍。
然後,最後一個顧公子的身份,難道又會是什麼出人意料的尊貴而強勢嗎?
花千葉憤憤想著,他向來爭強好勝慣了,是萬般不願意,被任何人給比下去的。
與此同時,凌歌帶人,已經快馬加鞭返回了周國花府。
花府老太爺,自接信之後,便已經等了很久了,一直到深夜不眠,為的,就是想要得到第一手的確切消息。
凌歌剛剛進府,就被老太爺的人,立即請往老屋。
老太爺雖然歲數大了,但卻身強體健,耳不聾眼不花,罵起人來,那是絕對的中氣十足,鏗鏘有力。
「臭小子,進去了之後,一定要學會看人眼色,知道了嗎?該說的話要說,不該說的話……」
一路之上,花府老管家,早就各種細心叮囑,耳提面命,再次三番的提點,警告,凌歌不耐煩,一口打斷道,「我說爹!我都是大人了,我不小了好不好?別動不動的老拿訓孩子的那一套來教訓我。老太爺問什麼,我能心里不清楚嗎?」
除了成親,就是子嗣,別的還有什麼呢?
凌歌簡直都煩透了。
老太爺是這樣,他爹也是這樣,天天都是娶妻生子,娶妻生子,這還有完沒完了?唔!好吧!雖然他爹身為花府總管,能幫老太爺操心公子的婚姻大事,這是榮耀,更是忠心,可是,他不是他爹啊,他爹要看人眼色說話,他才不要看。
頓了頓,趁著他爹不注意,撒腿就往老屋里跑,連跑連道,「爹,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不該說的,我會慢慢說!」
卻不知,他這一說,就給剛到周國的水晶娘子,幾乎是帶來了滅頂之災。
無論他說什麼,老太爺只是將手中的拐杖一頓,怒氣沖沖的吼道︰「我們花家,還不想娶一個妖女為媳!也更不想要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當正房二夫人!如果她非要進我花家大門,那就別怪我老頭子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