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也沒說!」
老太爺揉揉腰,慢慢拄著拐杖走人。
他後悔麼?他其實從剛才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只是,他又能怎麼辦?
真要撕破臉皮,去退了郡主的婚事,那麼不出半天時間,他花家皇商的位置,就要立馬換人了。
「老太爺的意思是?」
凌歌听著,突然眼楮就亮了亮,向著老太爺的背影喊了聲,老太爺充耳不聞,凌歌撒腿就跑。
「夫人,夫人!」
他一路跑了出去,追上了正在慢悠悠走著的女人,洛水晶停下腳步往回頭,似笑非笑道,「你來送我麼?那麻煩借點銀子好了。」
伸出手,白白的手掌心,像是剝了皮的雞蛋一樣,女敕女敕的極是好看。
凌歌頓時就汗顏,伸手抹一把臉,哭笑不得的道,「夫人,小的哪里敢有這個膽子敢送夫人出府?小的只是來當跑腿的,老太爺讓小的告訴夫人一聲,稍安勿燥。」
呃,他理解的這個意思,就是這樣的,對吧對吧?
老太爺最後那一聲充耳不聞,其實,就是默許了他的做法。
「為什麼?」
洛水晶勾唇問,「是因為郡主嗎?老太爺給花千葉定親的女人,就是當朝郡主對不對?」
凌歌啞然,「夫人怎麼什麼都知道?」
他伸手撓著後腦勺,洛水晶冷哼一聲,轉身又走。凌歌「啊」了一聲,如夢初醒一般,又急急跑上去,一臉苦逼的道,「夫人你真不厚道。」
洛水晶邊走邊道,「別叫我夫人,我跟你沒什麼關系。還有,銀子不借。那就趕緊滾蛋!」
心情不好的女人,剛剛還一臉帶笑,這會兒就突然晴轉陰了。凌歌愣愣的抽了抽嘴,洛水晶已經大步往前走。他稍稍回神,伸長著脖子叫一聲,「可是我們二爺心中,一直是最惦記夫人的啊!」
仍舊不死心,他最後一次嘗試,洛水晶充耳不聞,只告訴他,「我回客棧了,告訴錦朝,一會兒讓他自行去找我便可!」
頓了頓足。又看一眼身周的人,沒一個認識的,頓時心中一笑,果然這天大地大,並非到處都有自己家。
即便你身邊聚了再多的男人又如何?
不要你。就是不要你。
微微嘆息,而又孤寂的身影,最終是消失在了漫天飄艷的晚霞之中。
黃昏即將到來,人生卻亂成一團。
凌歌怔怔看著,這一天,這一刻,這一名女子。雖然柔弱,卻異常孤傲的氣節,將永遠烙印在他的心中,不可磨滅。
心中,倏然就升起濃濃的惆悵,又有不能言喻的羨慕之情。
公子這樣。其實也蠻好的。
至少能有夫人這樣的女人,排除千難萬險的去要他,其實也是一種福氣。哪怕不被老太爺所承認,至少,也是一種經歷。
落日黃昏。一切都顯得那麼匆匆。
無論是人流,還是陽光,都非常的讓人有種遲暮的緊湊之感。
「這位姑娘,老夫看你臉色發黑,印堂發暗,近日必有血光之災啊!」
身穿青布衫的男人,突然橫空而出,撞在了獨自行走的洛水晶身上。洛水晶一個不備,差點就被撞得跌倒,卻忽听這男人信口直斷,頓時就有些惱火。
緊緊抿了唇,她不虞的視線,落在這男人的身上,一眼就看出來,絕對是屬于江湖騙子的那種,青色衣衫,山羊胡子,一雙眼珠子,倒斜著精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心里一聲冷笑,她微微勾起唇,也懶得理會這男人,越過他再度向前,卻不防,這男人就是屬狗皮膏藥的,一見洛水晶想要離開,頓時也跟著身子一轉,亦步亦趨的緊緊跟著道,「哎喲喲喲!這位姑娘啊!準不準的,你先算算不就知道了?準了再給錢,不準也不用給錢,也不用你破費什麼的,就這麼不給面子?」
「面子?面子能值幾毛錢?」
洛水晶停下腳步,略有鄙夷的冷,「我不想算命,也更不信這個,所以,麻煩你讓讓!」
她伸手撥開他,毫不遲疑,繼續抬步走。
她堂堂一個穿越人士,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個血光之災,這還用算嗎?
男人微微一愣,嘀咕一聲,「幾毛錢是什麼意思?」
雖然不太明白,卻也知不是好話,又一眼看見洛水晶要走,頓時又追了上去,死活不放,更甚至忽然一手就拉了她,不依不饒的道,「反正我不管,你今天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
洛水晶頓時氣樂了,「喲喝!我這活了這麼久,見過強買強賣的,還真沒見過要強行算命的!那行,既然這樣,我也就給你一個面子。既然你覺得自己算得很準,那你有沒有算出來,其實你今天也有血光之災的,你信不信?」
「啥?我才不信!」
男人氣惱的瞪大眼楮,呸呸的對著洛水晶道,「你這個女人,怎麼看著這麼面善,卻獨獨生了這麼一張烏鴉嘴!我自己算天算地的,難道我還算不準自己麼?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找茬的,你……啊!」
他話未說完,洛水晶已經看了看左右,順手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啪」一下拍在他腦袋上,男人痛極的大叫著,洛水晶臉色冰寒,紅唇微凜︰「滾!」
招搖撞騙的東西,是真看著她好欺負麼?
這麼不依不饒的欺到她的頭上來,簡直找死!
冷眼看著男人捂著腦袋,鮮血流了滿臉,洛水晶眼都不眨,拔腿走人。
趁著這男人還沒回過神來,要揍她,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洛水晶不莽撞,相反她還極聰明。
男人疼得齜牙咧嘴,捂著腦袋蹲地上,果然就顧不上去追她,身邊也呼啦一下,跟著圍了一些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中,滿是鄙夷,與譏諷。
原來,果然是個騙子!
連自己的命都不算準,還敢去算別人的命?
啊呸!
吵吵嚷嚷中,圍觀人群漸漸離開,男人捂著腦袋已經不再哼哼著疼,但他也真沒臉,再去算什麼知天命了。
「啪」的一聲響,一顆石子落在他的腳下,暴起了聲響,他頓時一驚,慌忙抬眼去看,不遠處的街道胡同里,有個錦衣羅衫的男人,在向著他招手。
他臉色一苦,磨磨蹭蹭的起身走過去,那男人沉著臉,二話不說就狠狠給他一耳光,嘴里罵道,「沒用的蠢東西!你平時算命,就是這麼算命的嗎?死乞白賴的攔著不讓人走,也怪得人會打你!簡直就是活該!」
想那女人,能從滄月一路來到周國,這其中歷經多少艱難險阻,她都能夠奇跡頻出的化險為夷,這其中的運氣,固然能佔一半,但她個人的膽識,也絕對不可小覷。
「可是朱爺,小的真的已經盡力了啊!那女人非但不听,還反手就給小的腦袋上開了個口子,這事又怎麼說?」
所謂算天算地算人命的鐵口直斷先生,這會簡直就苦逼了臉,絕對的想要一頭撞死算了。
怎麼就遇上這麼一個油鹽不進的主,連算命先生的話也不信了,那她還能信誰?
「啪」的一聲,又一個耳光,用力的抽過來,可憐的算命先生再轉一個圈,這次是真被打懵了。
「朱爺,這,這為嘛又要打我?」
手捂著臉,他萬般不解啊。任務完不成,也不是他的錯,為嘛就要接二連三的被揍了?
「打你?打你還是輕的!這要讓上頭知道了在你手里壞了事,殺了你都有可能!」
朱爺沉著臉,最後又呸一句,拂袖走人,算命先生急了,「哎,哎,朱爺,這還沒給錢呢!」
尼瑪這辛辛苦苦好一趟,又是打破頭,又是扇耳光的,好歹也得有點進項不是?
朱爺充耳不聞,錦衣羅衫漸行漸遠,慢慢不見人影,苦命的算命先生,長吁短嘆的也只好自認倒霉,捂著被打破的頭,又捂著被扇耳光的臉,慢慢騰騰的收了攤子回家去了。
果然,那女人比他還厲害,今天,確實是有血光之災。
原以為是吉星高照,財源滾滾,誰知道,竟會如此突變,風雲詭譎。
「蠢貨!簡直就是蠢貨!這點小事也辦不好,要讓本王以後怎麼靠得住你?」
深沉的怒氣,壓在心頭,如同黑雲壓頂一般,傾泄而出,站在下首的男人,頓時渾身一顫,「 」的跪下道,「郡王息怒,此事是奴才辦事不周,奴才這就再去想法,早早除了那女人,以絕後患!」
朱爺哆嗦著,冷汗濕了滿背。
其實非到逼不得已,他也根本不想殺人,不過一個小女子而已,若能以鬼神之力,將之連哄帶騙的嚇走,這也算是一件功德了,可偏偏那女人油鹽不進,于是,這能怪得了誰?
「郡主大婚之前,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讓這個女人,給我完全消失!」
被稱郡王的男人,實則完全已經怒到極致!
他從來就只有這麼一個親妹妹,卻偏偏不得已,要去與那個根本就出身低賤的皇商去聯姻,本身他就不願意了,又如何能夠容忍,這男人居然還有一個妻主娘子在等著?
簡直是要讓他暴跳如雷,怒發沖冠!
而他的郡主妹妹,哪怕不嫁,也絕不可去做人之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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