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花千葉這里來說,解藥和娘子一樣重要,甚至娘子比解藥都是要重要許多的。
然而,這樣在他看在,絕對沒有牽連的兩個意思,听在洛水晶耳中,卻是無比的苦澀,晦暗。
「原來,你們愛我,寵我,對我好,為我著急,傷懷,極盡小心的哄著,捧著,最後的意思,也都是為了個解藥,對嗎?」
腦中像有一根大棍子,劈頭蓋臉的就打了下來。
洛水晶拒絕這個想法,總在她的腦子盤旋不去,她又控制不住的去想這個事情。
他們對她好,只是迫于毒王的蠱毒,迫于那生命的不息,他們對她好,從來就不是真心的啊,那又怎麼會談得上真正的寵?
「我,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去找出解藥,交給你們。自此之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走陽光大道獨木橋。」
指尖掐到了掌心里,她喃喃說著,眼里的光芒,是哪樣的對生命的失望,對生活的失落。
「原來,我活了這麼久,才第一次真正的知道,什麼叫愛。」
為愛而傷,為情而恨。
以前她不懂,願意休誰就休誰,眼下她懂了,不知不覺就愛了這些人,然後到頭來,卻是愛的黃粱一夢,夢醒,了無痕。
「娘子,我,我不是……」
花千葉臉色忽的煞白,等他感覺到娘子的異常,再打算要跟娘子解釋的時候,已經晚了。
洛水晶拒絕再听任何解釋,她擺手打斷他,重復自己之前說過的話,「我會找到解藥的,我會的。」
話落,她灰暗的眸光重重一閉,再度睜開時。內里已經冷情一片。
是的。
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過,她離了他們,也同樣以過得很好!
她洛水晶。做人做事,都求一個「明」字,有些事情,一旦明了,為何總是這樣會傷人?
寧要不愛,也不要欺騙。
絕決的眸光倏然一凝,她別的話,也不再多說,微微彎了身子,便向著來時的路。順著地道而出。
頭上亮亮的夜明珠,腳下精美的琉璃殿,都不再是她的所有物既是黃粱一夢,誰又愛去要它們了?
不是她的,永遠都不是她的。
「娘子。娘子,你听我解釋啊,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啊!娘子!」
花千葉臉白的追著叫著,想上前拉她,又不敢,洛水晶只是充耳不聞的漸漸離去。
身後。另外四名男夫面面相覷,想要追上,總覺得,又沒有那個立場。
半晌,錦朝模了模腦袋,「三哥。要不你去?」
夙和臉色一苦,「我去?我之前騙她的誤會還沒有解開,你覺得我去,娘子會原諒吧?」
顧月樓咳了一聲,有氣無力的道。「你有銀子,用銀子砸過去……」
風爻打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蠱毒的事情,娘子早晚要知道,讓她冷靜一下也好。」
冷靜啊,真的冷靜一下,就會好了嗎?
既是一場夢,夢醒了無痕。
既無痕,還冷靜個屁啊!
既不愛,還留下干嗎?
洛娘子有傲骨,寧死不屈的留著照丹青。
卻又心中冷笑著,眼淚落在臉上,飄在風里。她慢慢爬出地道,眼前仍舊漆黑。
暗夜未曾過去,黎明也不曾到來,她的心,一片冰雪飄飄,再也沒有任何熱度。
愛是一把劍,既能傷了他人,也更能傷了自己。
一直以為自己不曾愛,只是習慣了他們的存在,沒想到,一旦這最終的真相揭開,其實她比誰都要傷。
究其原因,只是因為自己愛了。
只是愛了,所以就得這麼狼狽的結束了嗎?
「終于是耐不住,還是出來了嗎?」
夜色里,一個聲音,似鬼魅一般突兀說著,洛水晶下意識將洞口一擋,厲聲道,「誰?」
「我!」
「你是誰?」
「哈!」
一聲長笑,火把照過來,洛水晶的眼楮越瞪越大,「你?怎麼會是你?」
「為什麼不會是我呢?你以為你們躲在這里,就能眶得過我的眼楮?還是以為,真能瞞得過郡王爺的眼楮?」
來人鄙夷的說著,「還愣著干什麼?讓我過去請你嗎?」腦袋一歪,已經喝令兩人過去將她扭了走。
洛水晶掙扎著,被人一把捂了嘴,不由分說帶到了那人跟前,那人冷笑,點了點她腦袋,「帶走!送到我們既定的地方,懂了嗎?」
他一邊吩咐著,一邊盯著洛水晶看。
「唔!」
洛水晶掙扎著,還想再叫,奈何自身體力,卻不如人。
眨眼間,剛剛還覺得離了這些男人們,會過得很瀟灑的妻主娘子,誰知道她下一秒的結果,就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給擄走?
……
大地似乎變了樣,圓月似乎也顯得有些詭秘。
洛水晶頭下腳上的被人扛著走,想叫叫不出,想喊喊不出,胃里一陣陣的酸水往外冒,剛剛胳膊上被放血的地方,此時尤顯火辣辣的疼,似乎氣血上涌的剎那,傷口猛然掙開,又流出了血。
滴答滴答的聲音,落在地上,落在草叢里,似乎又落在了心上,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外面的世界如此危險,她裝什麼骨氣啊,撒什麼矯情啊,好好在那個地下宮殿呆著不好麼?
慢慢的,也不知跑了多久,頭上的月亮都漸漸偏到了山後面,眼看東方白,朝陽要出,前方忽現一片開闊地。
洛水晶頭暈目眩叫了一晚上,這會兒也已經昏死了過去。
一路上,失血過多,也難得沒有力氣撐下。
「放下她!」
突然一個聲音,追著腳後跟的厲聲喝道,正扛著人跑的那人,頓時心肝一抖。顫顫的站住腳步,再回首,一排溜五個男人,光風霽月。絕代風華,不論大的小的,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只看一眼,就是無數女人夢中所求的白馬王子。
然後這五人一出來,整個天地都隨著亮了。
太陽的光芒,擦著山的一角,忽現萬道光芒,將眼前這五人,照得越神仙一般。周身鍍滿金光。
原來這五人,誰都擔心娘子,誰也不好一個人前來,于是,稍稍一商量。索性五人都來了。然後,就現娘子不見了,又現了地上草叢里的血,于是一路追了下來。
「放下她,饒你們一條狗命,若不然,死!」
沉著臉。怒著眸,花千葉一身白衣,略顯單薄,卻依然妖孽,毀天滅地。
他沖天的怒,看著這幾人。就像看著死人一般。
擄人的行者,未戰先怯,莫名的就開始腿肚子打顫,趕緊一彎腰,將肩上的女人放在地上。對著花千葉求著,「公子饒命啊,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完全也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啊!」
嗚嗚嗚!
腦袋磕在地上,一磕一個坑……花千葉看著眼疼,索性這地方土軟,磕著不疼,要不然,還不磕死你們?
看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花千葉怒一聲,「滾!」
「慢著!」
鳳爻叫一聲,攔住了那正欲離開的幾個人,「說,你們打算,要將她帶到哪里去?」
「呃,這個……」
「嗖」的一把小刀逼近,那人尖叫一聲,「帶到連雲巷去!」
連雲巷?
花千葉听聞,頓時氣得黑了一張臉,「混蛋!給我滾!」
顧月樓茫然,「二哥,連雲巷,是哪里?」
夙和臉色冷戾,帶著殺機,「窯子!」
「啊!」
錦朝怒了,「這該死的混蛋,這到底是誰,要害我們娘子?」
幾步沖過去,將那幾人,一步一個踢了走這眼下,若不是顧及娘子的安危,錦朝也早按不住的要殺人了。
「娘子?娘子?」
彎腰抱起昏迷的女人,錦朝臉色難看的盯著她一直流血的胳膊,這麼一路下來,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你先放下她,我檢查一下。」
鳳爻行過來,蹲下看去,錦朝不想松手,抱著她,「大哥就這樣看,地上涼,我怕娘子不舒服。」
顧月樓哼了一聲,「矯情。」又被花千葉瞪了一眼,于是,便也不再出聲。
夙和站在最邊上,眼睜睜看著幾人將娘子圍得密不透風的,他根本就擠不進去。于是道,「不是應該要查查那些是什麼人嗎?」
花千葉頭也不抬,「這事交給你了。好歹也是堂堂周國的王,就算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我就不信,你真沒三兩個相好的?」
如果有人給花千葉說,夙和其他就是個光桿王爺,花千葉還絕對不信了。
堂堂一個晉王,居然能夠落魄到連半個人手也沒有的地步,那活著還不如死了。
「行!我去!」
夙和黑了黑臉,人手就是人手,還什麼相好的,這話咋這麼難听?
「不用去了,我知道是誰。」
剛剛才抬腳,錦朝懷里的女人就醒了過來,一聲無力的低語,頓時拉住了夙和的腳步,「是誰?」
五只男夫,十只眼楮,俱都齊刷刷的低頭,向著她看來,洛水晶眼暈,指了指頭上道,「你們散開一些,我喘氣費勁。」
于是,呼啦啦,幾人又散開,錦朝抱著娘子道,「娘子,你看清是誰了嗎?」
「嗯。看清了。」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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