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玉勤難中得險助疲世明忙里听真信
二月二十九,玉勤已經在地里忙了十多天,地里的草也只有半畝沒拔了。雖然腰酸背疼,可看到被料理的干淨的齊膝深的麥苗,覺得渾身都是輕的,再看前面半畝,酸疼的腰又有了力氣,只下定決心再干一天多就完了,又听說不日就有連陰雨,萬不能延誤了。
時至中午,地里的草只有不到四分地沒拔了。玉勤擦了汗,到地頭喝了幾口涼開水,想來前已經跟田妹說了,讓她听著雙雲雙紅在家里的動靜,更放了心,又想不回去過了午時就能拔完,只覺全身都是力氣。她放了水壺,正要返回地里時,忽覺小月復不適,接著霍霍的劇痛襲來,頓時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了出來。她這時忽然想到孩子,忙提了水壺,這時來不及捆草了,忙又俯身拿了繩子,還沒直起腰,只覺那月復痛更難忍了。原來她這些日子勞累過度,將要早產幾日,來不及想那麼多,擦了汗便往回走,只想快些到家,萬不能在野地里生下孩子。
玉勤一路忍著劇痛一步一挨的走著,還沒進何家灣,月復痛又劇烈起來,剛才尚能忍受,這會幾乎叫喊了;終于到了村東橋頭,再一節子路就到家了,可正是這時一步也難走了,她忍著痛放下了水壺和繩子,再往前邁一步,竟腿一軟倒在了地上。玉勤忍著痛往前爬,一邊又滿頭大汗的淒慘叫著,聲兒只不大。此時正值中午,村里人都在吃午飯,趕集的人也都早回來了,又隔一條河,哪里有人听的見。何程氏正做了午飯在家候著,早上玉勤說要干完才回來,家里老小看著,走不開,也就沒有到地里看,哪里想到會有這檔子事。
玉勤申吟叫著向前爬著,住在山坡上的興賀給討來的女兒夢妍喂了飯,正要洗刷碗筷時,只听得下面有叫聲,又不像是落水的,很是詫異。他忙擦了手出來看,見玉勤著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支著身字往前爬著,著實大吃一驚,不及多想,叫夢妍在屋里呆著,飛一般跑下來。到了玉勤身邊,見她這等形容,忽想起當年的媳婦來,心中作痛,想是人命關天,俯身大聲說︰「玉勤妹子,這是怎麼了,孩子要緊,要保住孩子呀?」他又看一眼不遠處的水壺和繩子,明白了,蹲子,便要拉。誰知玉勤萬般痛叫,卻搖手不叫興賀踫她,且叫︰「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不要。我自己能行,你快回屋吧。」興賀這時想著當年沒見上面的兒子,玉勤又是不能等一會,怎麼能依,又大聲說︰「玉勤妹子,這事關人命,你自己怎麼行,還是先回去要緊。」他到底是個大老爺們,不等說完,便不顧玉勤掙扎,抱起來上了橋往村里跑。
興賀不顧一切的抱著申吟的玉勤跑著,剛過了橋正準備上坡進村時,只見田妹挎著半籃子尿布過來。她趁女兒何香吃了午飯與雙雲雙紅玩鬧,兒子山軍睡熟讓婆婆看一會,自己趁午時這個間歇來河邊洗刷。這時一見大吃一驚,忙放下籃子,上前問︰「嫂子,這是怎麼了?是要快生了嗎?」玉勤這時連推開興賀的力氣都沒有,哪里還有精神細答,只申吟道︰「——快——我——」。田妹听玉勤說的不清,又問興賀︰「大哥,嫂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要生了?」興賀心急如焚,也不听田妹問的是什麼,邊跑邊說︰「人命要緊,還問這些做什麼」,說了,那步子越快了。田妹只得放了籃子和棒槌跟著跑著護著。玉勤這時更加難忍,申吟叫聲也大了。
興賀抱著玉勤跑著,田妹護著,玉勤的叫聲驚了路邊的各家的人,都從籬笆院里出來看這從沒有過的事。也許是興賀跑得步子大了顛了,也許是玉勤確是到了要生的時辰,剛過了田妹的院門口,還沒進得自家院子,玉勤在這時大叫︰「快——快——放下我。」興賀只想著把她盡快抱回屋,哪里听得見說話聲。還是田妹反應的最快,一見玉勤再支不住,忙拉住興賀的胳膊叫︰「大哥,快把她放下來,要憋壞孩子的!」興賀听了這句,似觸了神經一般,忙俯子,把玉勤放在籬笆門外,站在那兒不知所措。田妹並不著忙,想自己接了自己的兒子,覺著不是什麼難事,一邊叫玉勤穩住氣,一邊扒她的衣服,又叫興賀去里屋拿小棉被來。興賀只得應聲跑進院子。玉勤知道自己快生了,早把要用的棉被尿布放在了床頭。興賀進屋便拿了出來。這時何程氏听外面有動靜,忙小跑出來看,那小腳只是不穩。雙雲雙紅也听見院門口的聲兒,忙丟了石子,都跑過來看,一見都怵了,嚇得含著眼淚站在一邊,只不敢出聲。
只听玉勤一個撕裂慘叫,一個嬰兒應聲落了地,是個男娃。「是個小子,正好午時,多好」,田妹抱起孩子撥弄了幾下。何程氏見了一陣驚喜,忙拉過身邊的小棉被,說︰「快,包好,可別有什麼閃失。」田妹包好孩子,再看玉勤,已經半昏迷,氣喘微微,叫醒已經不能,忙對何程氏說︰「快把孩子抱回屋,這里有我呢。」何程氏接過孩子,抱回了里間。田妹為玉勤提上褲子,見她不能醒,轉身看了一眼,見興賀仍站在旁邊,呆若木雞,又似有所思。田妹見他這般,怒斥道︰「你怎麼還在這里,還不快回到你的山上屋里去。」興賀這才如夢方醒,應也不應一聲,轉身就走。這時站在路邊看稀奇的婆子媳婦更又多了,見興賀這樣返回,有的白了眼,有的更是說︰「虧還不是自己媳婦,要是自己媳婦還指不定怎麼樣呢?」都鼻子里一笑。興賀不及多想回村東山上去了。
興賀去後,鄰近的何二媳婦過來幫著田妹把玉勤抬回了屋。她原要早一會就來的,可見興賀在,就一直站在不遠處沒動。不一會又有榮嫂柳枝跟著進了屋。雙雲雙紅也跟著進了,只見屋內人多,都沒出聲。何程氏見玉勤睡著,孫子「哇哇」哭鬧著,有田妹何二媳婦和榮嫂柳枝在旁,到西屋向何老栓報了喜又回里屋。田妹坐在床邊說些剛才生的前後,在旁的幾人說笑一回,都稱︰「多虧遇見你,不然娘倆都還在村外呢。」雙雲雙紅在床邊听著,又看著床上哭叫著的女圭女圭,新奇一回。
約莫過了一刻鐘,玉勤才慢慢醒來。剛睜開眼楮,田妹便對她說︰「嫂子,是個男娃。」何二媳婦笑著說︰「是個小子,我早說那尊彩虹娘娘沒有白請。你那幾拜正拜值了。」榮嫂也笑說︰「是呢,可也巧了,多虧了何香媽一個人,要不然還都在外面呢。」玉勤看了一眼她們兩個,嘴角露出一絲笑,可登時又變的悲戚模樣,听剛才的話,想起別的事來,輕聲問田妹︰「她嬸,我記得剛才好象是在路上生的,怎麼剛睜開眼就在屋里了?」田妹一听便知剛才她昏迷,忘了那些事,于是說︰「嫂子,是我去河邊踫巧了,才把你弄回屋子的,你和孩子都好著。」柳枝笑說︰「嫂子,我剛到吃了飯就听說你兒子從地里就把你趕回來了。」玉勤笑說︰「我只想把地頭的一點拔完再回來,可他就等不及了。」她說了,看了旁邊的剛生的兒子,竟要滴下了淚,頓了一會,又問︰「雙雲雙紅呢?」這時屋里人多了,倆丫頭在床頭,她竟沒看見。田妹又說︰「你可都暈了,她們都在這里呢,剛才跟小香一起吃了飯,放心好了。」雙雲雙紅听叫她倆,走到玉勤旁邊叫了一聲「媽」。玉勤坐起身,把她倆一把摟過,眼里瞬時有了淚。在旁的幾個都清楚玉勤的心思,見她這樣,心底也泛了一絲酸。田妹恐她傷了身子,勸說︰「嫂子,今兒是孩子的生日,該是全家人歡喜才對。二哥的活也就這幾天能完,要不明兒叫他回來也成,等兒子都該急了。」玉勤忙說︰「別,今兒不能了,還是等幾天吧,那時候知道也是一樣。」何程氏很不情願听玉勤的話,說︰「那怎麼成,好歹也是操了那些日子的心,這日子在外邊急的火燎似的,能不想知道?得了個兒子,就是自家人不去,他那里也能知道,多了三天,少了兩天,那十幾里路,他自己就能跑回來了。」說著,很有些得意。何二媳婦也說︰「是呀,玉勤,這樣的事不用去說,只要家里有了,他做夢就能知道。」玉勤也不再說,看了一眼剛生的男娃,依枕躺了。何程氏滿心溢著喜氣,忙去廚房拿碗過來給幾個媳婦沏糖水。田妹想著帶的籃子和尿布還在河邊,孩子也醒過了,哪有心再多待,只喝了幾口糖水便說家里事還多,離了屋。何二媳婦榮嫂和柳枝又陪玉勤聊了一會,也都回了。不一會又來些人,說的無非都是那些話,只沒一個人提興賀的事。
何程氏盼了許久才得了個孫子,如何不能心花怒放,走起路來腿都覺輕了。何老栓也是滿心歡喜,只說得了孫子,不白等了那麼多年了。玉勤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只不似公婆那麼歡喜,生了孩子坐月子,不能再像往日那樣做很多的活,反有些不慣,還好田里的草大都除盡了,可放了心。雙雲雙紅見爺爺女乃女乃都歡喜,又知媽媽生了小弟弟,也都歡喜雀躍,不時都爬到床頭看那孩子。當晚,玉勤恐家里添個小的,雙雲雙紅在那一間屋孤單的慌,便把她們叫回里屋睡在了床的另一頭,也省的半夜三更起床去看了。何程氏直覺得不妥,可還是依了,把玉勤屋里料理好,請田妹來給孩子喂了頭女乃,在床邊守著,入子時田妹又一次喂過女乃,才回屋睡了,老兩口又說了許多的話,自來也沒睡的那麼香。
次日清早,玉勤這幾天操忙過多,女乃水還跟不上。何程氏只得又把田妹請來喂了一回。早飯後,又有村里幾個賀喜的娘們過來,都是沒得子或沒得孫子的。玉勤三十歲才得子,她們也是來看看稀罕,都為沾玉勤生兒子的靈氣。家里年初到年底都沒來那麼多的人,何程氏這會自然喜不自禁,給來的人沏茶端凳。玉勤躺在床上笑臉相接。來的人都無不嘆她是個有晚福的人,又嘆︰「這小子來的確實是晚了兩年。」玉勤只一笑了之。何程氏這時倒不在意那些過去的日子,與來的娘們談時也說她自來也是個有晚福的人,算命先生說過她六十歲上會得孫子,果然是應驗的,說了面帶得意顏色。還未生兒子的幾個媳婦無不艷羨,又向她道喜。村里的婆子媳婦來了又去了又來,整個晌午也沒個閑空。還好何程氏滿心喜氣能照應得周全,至午後人少了,也不得閑,西屋里何老栓要端茶遞藥,玉勤屋里也只她一個人照看,偶有空閑便坐在孫子的旁邊看個仔細,沒完沒了。世明不回來,誰都走不開,只沒法向劉家井報喜。
傍晚,何程氏服侍何老栓吃了飯服了藥,把給玉勤煮的雞蛋粥端回了里屋。玉勤讓雙雲雙紅先吃些,自己才吃。何程氏也不著急吃飯,坐在床頭看孫子,別的事都不在意。不一時,玉勤吃了飯剛放下碗,田妹抱著八個月大的山軍,過來看玉勤的女乃夠不夠喂孩子的,順便把她昨天丟掉的水壺和繩子帶了過來。原來玉勤把昨天那些事幾乎忘淨了,水壺丟在橋頭,興賀回頭看了動也沒動,村里人撿著被田妹回頭洗尿布看見,一起帶了回來。玉勤一見田妹進屋,忙讓開了床邊的空。何程氏見孫子的救命恩人來了,忙沏茶笑說︰「這孩子也多虧了你,要不是你就要遭點罪了。」田妹笑說︰「也都是趕的巧,踫上了誰還不做呢,這不,連水壺踫巧也要回來了,不然早被人撿去的。」玉勤又笑說︰「看我,生個孩子還丟三落四的。」何程氏在旁並不在意的說︰「一個水壺算得了什麼,就是丟了,也不用去問的。」
田妹听後一笑,問起正事來︰「嫂子,孩子的女乃可夠吃,今兒覺著可都好些?」玉勤笑說︰「夠吃過了,我覺著都還好的,是日子趕的巧,要是個壞天氣,可就比不上這會,生雙雲雙紅那會,就是沒少遭罪,寒冬臘月的,什麼都不便。這日子多好,外面就是下了雨,可還是暖的很。」何程氏接過話說︰「是的呢,能趕上個好日子也是個福,我那年月生三個孩子,兩個趕在三九,在床上呆不了三天,就得下河敲冰洗尿布。落下一身的病不說,要吃點什麼都沒有,雜面稀粥都跟不上,女乃水來不夠,孩子餓了也只有哭,這日子好歹也能填飽肚子了。」田妹笑應︰「是比那些日子強些了。」
田妹喝了茶,抱著兒子看那孩子,何程氏也湊近了些,玉勤把燈撥亮了些。田妹笑說︰「大媽,這孩子的臉看上去比雙雲雙紅生下來時還白淨些,眼只比她倆小了點。」何程氏應道︰「別的都還好,就是瘦了點,你家的山軍跟何香剛生的都比我家的胖。」田妹又說︰「是單薄了些,不過以後吃了女乃見胖就快了。」何程氏說︰「恩,以後多吃些好的,女乃水就足了,這兩天都只不夠的。」玉勤听了,默不作聲。
田妹想玉勤給孩子取名是上好的,又問︰「嫂子,我來幾回都忘了問了,這孩子可叫什麼名呢,倆丫頭的都挺好的。」玉勤笑說︰「是的呢,這兩天我也不知道忙什麼了,躺在床上,連個名也沒想好,還是等他爸回來吧,等了那些年才等到,叫他起也好,他早該有了。」何程氏在旁很不願意的說︰「世明也是識不了幾個字的人,叫他起也是三天想不出兩個字,還是我起吧,這孩子是春天生的,再過一節子就是夏天,趕的巧,就叫‘春福’吧,晚幾天都是叫不成的。」田妹听了笑說︰「還是大媽想的好,早知道您那麼會起名,我家小子也讓您起了,不像他爸想了一夜,想大哥家里有個叫「山林」,我家起個‘山軍’,听著倒像土匪似的。」玉勤也忙笑說︰「媽起的這個名好,就叫‘春福’吧。」何程氏也很得意的說︰「過不了兩天,世明就知道兒子叫‘春福’了。」接著幾人一笑,雙雲雙紅見她們少有那麼高興,雖弄不懂,也覺著歡喜。
三人又聊一會,說些世明回來後的話,何程氏看時候不早,端了玉勤的碗去了廚房,吃了自己的,又洗刷了一回。田妹和玉勤說些瑣事,一時田妹代玉勤又給孩子喂了一回女乃,抱著兒子回了。接著玉勤叫雙雲雙紅月兌衣睡下,又給春福換了尿布,也睡下了。
何程氏收拾了廚房,又給牲口添了草料,又過來看孫子。她坐在床頭,一口一個春福的叫,待盡心了,囑咐了玉勤一些話,才回屋睡下了。玉勤因想世明不日要回來,守著三個孩子,半夜都沒有睡。
世明與村里爺們一起,墊完引橋,又依山修路修到離金簪河橋不到三里的地方,沒想原來的干完,又換了地點。已經到了收工的時候,個個精疲力竭,干了二十多天的重活,鐵打的漢子撐起來也難了。可隊里的工,誰能不干,只一心等過幾天完了工,回家歇個夠。世明這幾天心里愈鬧的慌了,想著玉勤該生了,自己只是月兌不開身,夜晚只是夢,美夢噩夢都有,都是玉勤和孩子。幾天下來,他白天干活幾乎沒了力氣,依然那麼撐著。一起干活的人打趣說,別的爺們想家里媳婦都是越想越有勁,獨世明想著越沒個精神。世明也是有話不說,家里媳婦生了,只不知是不是個男娃,偏生村里不來個人帶準信。
三月初二,也就是玉勤生了春福的第三天,村長覺著工期沒幾天就要完了,便叫兒子何世理到工地上通報鼓勁,把村里各家的要緊事捎口信去,比如誰家老子病了,誰家婆媳打鬧了等事,玉勤生個男娃的事自然也在其內。何世理到了鎮南三里多的工地上,對村里爺們說,抓緊時間,還有一兩天就算完了,再等天熱了不說,還會有陰雨。村里爺們都知道這剩下的不過都是下半年秋季的活,都不覺喜,只關心有沒有自家的口信,雖然各家要緊的事都會有家里人過來,可小事知道了也是好的。
何世理常做這樣的事,便做的很有心計,說到村里媳婦婆子打鬧的丑事,都是走到跟前或背地里小聲說;遇到有喜事要說,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叫。他小聲把村里的幾家婆媳打鬧之類的丑事說完,便要說玉勤生孩子的事,也不看清世明在哪,離老遠就大聲嚷︰「世明二哥,我不說你不知道,家里大喜,嫂子生了,是個帶把的。」世明這時正心急火燎的,想玉勤要是沒生,可也該到了生的時候,想趕忙上前去問,又怕問了說是個丫頭,一听說生了個男娃,便鐵定知道真如自己料的那樣,欣喜萬般,又怕何世理玩弄他,忙幾步走到跟前,問︰「可是真的?」何世理大聲說︰「這麼大的事,我能說錯嗎?不信你就回去看看,要不是個帶把的,你把我的割了去。」世明听了這,料到十成是真的,把手里的鐵杴猛的扔到地上,說︰「真個那樣,我這就要回去了,這幾天夢里都見我兒子了。」他說完,不等何世理再說,回篷下提了幾天前收拾好的包袱,又出來扛了鐵杴,連一句話也沒再說,撒開腿就往金簪河橋方向跑了。何世理看了一笑,對別人說︰「我們三兩天就能回去了。」村里別的爺們都知世明三十歲得子的心情,他早走一兩天,沒人在意,一笑之後,仍接著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