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河邊的女人之甲午精華版 第三十四章

作者 ︰ 落伍男孩

雙雲遂願心如落石玉勤求信身似綢綿

不一會到了干活的時候,幾個人都得了錢,甚是開心,沒午休去干活也不覺半絲困倦。雙雲這時心踏實多了,干活能聚神順手,一整個下午除了想一回午時李成玉的話,心靜如水。

晚飯回來,幾人還是為錢的事有說不完的話。雙雲有鄉青的事放著,也有話說。這等事又是極稀罕的,她們三言兩語過後,話都轉到雙雲的事上來。屋里人平常跟鄉青說笑時,知她家不易,雙雲要給她家匯錢,也都打心眼里依順。雙雲迫不得一刻就要把錢給她家匯過去,地址不知道,問了她們幾人便就此說開了。

一屋的人在聊天時說的最多的也就是家里的情況。這些人最喜歡牽近的,說話定要刨根問底,各家一家幾口姐妹兄弟幾個等都是知道的,連老子的名也都問了。珍嫂與鄉青一個鄉的,見雙雲問,先說︰「鄉青就跟我是一個鄉的,我家在河邊,她家在山里,頭一回她一听口音就跟我說了。」雙雲早知了這個,只說︰「這個我也知道了,還是寄不到呀。」冬青說︰「這個也不用細問,到劉姐那里查查,記的八成有老底。」姍姍想了說︰「沒用的,廠里只各記各人的名字,不記住哪兒。干活的去了又來,來了又去,誰有心去記問那些事?廠里知道誰干活就給誰錢,不是查戶口的。」雙雲此時只不知道鄉青的爸叫什麼名字,一屋的人在一起笑談時也曾問過都沒人記得住。冬青又說︰「鄉青那天跟我聊了她爸的名,她先還說難听不肯說,叫什麼山,我轉眼睡著,沒記住。」珍嫂和姍姍也說好像听過,都沒記住。

冬青突然想起了什麼,忙說︰「真是昏了,鄉青給家里寫過一頁信的,她念得書少,字又丑,只能寫那幾行半頁多。怕信封寫的人家認不出,就讓我給她些,我寫了幾遍她才說對了,她說想找你的,你在醫院,就找了我。」她是早年念過幾年書的,除劉姐和雙雲外,她是識字最多的。鄉青偷偷買了一只筆,向劉姐要了幾頁紙給家里寫了半頁信只怕寄不到家,恐找了姍姍不應,就找了冬青。雙雲一听這樣說頓時心底一亮,忙問︰「你就記不起哪些了嗎,家的地兒都知道了。」姍姍也說︰「寫過就該記著的,听過一般記不住。」冬青想著說︰「別著忙,寫過的,記著呢。」她說著去了床頭,掀起草席和鋪毯,原來她在家時就有將寫過的東西掖在床頭的習慣,這會自然也沒撂開。果然她翻找一會真有半張紙被翻了出來,拿過了來幾人看時,上面歪歪斜斜的寫著一行字,還有好幾個一樣的名字。雙雲見了說︰「不是都在這里了嗎?她爸叫牛奔山吧,就是這個難記的名字。」冬青笑說︰「是呀,拿出來你不說我也知道了。」幾人听了都是一笑。雙雲笑了又問︰「筆頭還有吧,我再記一遍,不然紙弄丟了就記不準了,匯錢是一個字也不能錯的。」冬青說︰「還在台子上呢,鄉青不寫,丟在那里就沒人動了。」雙雲拿了過來,在紙上寫了一遍,接著撕了下來,與冬青各放一份。

在旁的珍嫂是識不了幾個字的,見雙雲這麼寫,笑說︰「早知你會寫,寫得又好,在醫院里沒事,叫你幫我寫一封多好,省得天天怕家里人擔心。」雙雲笑說︰「這再寫也好呀,不費多少事。」她終究以為是很難的,只說︰「把錢匯到家里就成了,錢到了,人就是好的。」雙雲又笑說︰「光說你們了,我自己也沒寫過呢,明兒匯錢怎麼也要帶幾句話,不然家里人早以為我沒了。」一句話說得屋里人一笑,冬青說︰「果然那樣,把錢留這,我們寫信對你爸說。」雙雲又一笑,便不再理了。把鄉青家的地址又看兩遍,琢磨著記得百無一錯了,把那紙條掖在枕下,爬上了床與她們接著聊。

今兒頭一回了工錢,白天那點時間自然說不完的話,這時你一言我一語地仍沒完沒了。珍嫂知道不是一時片刻能說得完的,早早熄了燈。幾個果然興致不減,直至將近子時才漸漸停了。雙雲把錢模一遍又放好,才閉眼睡穩了。

次日,雙雲心事已放下,昨日心里的結也散了大半,心氣更順,手比昨兒利落多了,一個晌午連一根線都沒斜。劉姐到車間看了一回,知道了她領鄉青的錢要代匯到她的家里,也沒再問。等午時收工,雙雲趁午飯前去了西關最近的一個郵局把鄉青和自己的錢匯了回去,給家里的匯單上寫了一句「雙紅,我在這里好著,別擔心,你要跟原來一樣听話」。回轉時,心里似一塊石頭落了地,步子也輕快很多。此後幾天,她除了擔心兩份錢能否及時到之外,再無別事。

從虹神縣西關到烏窪鎮上,不到二百里,再到何家灣,也只再遠七八里,雙雲的匯單不幾天便到了。雙紅得了通知從何世理家拿回來,見下面一行字,眼里登時淚滿了眼,把匯單交給玉勤,回屋只抹個不止。自雙雲離家之後,一家人雖看上去平靜得很,這日子誰心底都不安生,雙紅本已過慣了兩姐妹一起的日子,自走之後夜里再沒說話。她又與村里丫頭沒什麼來往,去河邊洗衣服也錯過人多的時候,連往常最親近的何香都少說很多話。世明也是少言寡語,從工地回來,稍有不順心的事就是火,田里隔三叉五去一回,連平日最疼的春福也是常訓罵的;只對牛還好,每天牽進牽出,添草添料,晴朗的日子還給掃身子。他在家做的事也僅此而已。

玉勤這些日子如何不比他們更懸心。也是母女連心,雙雲遭禍的時候,一連幾天的夜里都是雙雲有了三長兩短,走不動路,睡不著覺,渾身血淋淋的,夜里驚醒幾回,白天更是不安;白天不安,夜里更添噩夢,幾天的來回,已兩鬢添白漸次瘦了。向世明提了兩回要找雙雲,都被訓止了。想雙雲一天天沒個準音,形容更是大變。雙紅見她這樣,只有多操持些家務。一村的婆子媳婦都是少有來往的,除了田妹柳枝來幾回勸慰幾句,再沒別的人。

玉勤這時接了雙紅拿回來的單子,因她不識幾個字,听雙紅說是雙雲寄回來的一百二十塊錢,便知雙雲有了落腳的地兒,頓時更有說不出的滋味。待一會世明回來,把單子交給了他,並說了雙紅的話。世明是識些字的,見上面寫的清,沒有再問,雙雲走了近兩個月,家里似已慣了四口人的日子。雙雲這會有了音信,他仍沒什麼驚喜神色,嘆一聲仍是吸煙。玉勤見世明如此,也只得掩了心底的喜氣,叫雙紅做飯叫春福燒鍋,與平日無異。

鄉村中新鮮事傳得快,自雙紅把匯單拿回家的那會兒起,不到半天時間,大半個村都知道了雙雲寄了一百多塊錢回來。少理會雙雲的事的人都驚奇一回;開始就把那事掛在嘴上說道的娘們背地里譏諷一回,說是真是假還說不定,就是真的,也斷不定是怎麼掙來的;與玉勤走的近的知道後為她放下了一顆心,說︰「不必太擔心了,有日子就會回來的」。

傍晚,玉勤下地回來,見雙紅在廚房里忙,便叫春福給牛添草料,接著提了凳子坐了歇了。多日沒有這樣的心氣,今兒下了半天的地也覺得渾身輕。不一會,田妹過來,兩人如親姐妹一般,雙雲離走的這幾十天,卻少了很多聊天的時候。她一怕何香沾了閑氣,二怕世財面子上不允,今兒听何香與雙紅說雙雲寄錢的事,想世財到午收才能回來,便要趁這空望慰玉勤一回。

玉勤見田妹過來,忙端了一個凳子放在旁邊,又叫春福倒茶,又笑迎︰「山軍他媽,日頭下了,天還熱著,坐了喝水歇著吧。」田妹笑說︰「我來的最多,不用讓的,今兒一早去了小田莊,回來就听說雙雲有信了,是真的?」玉勤笑答︰「是的呢,早上隊里就通知叫拿條子,雙紅去了,是雙雲從縣里寄回來的,上面蓋的現成的章。雙紅認得,我不認得,我拿了一會就交給春福他爸了。」田妹听玉勤說的真切,又問︰「有多少?听小香說有不少呢?」玉勤如實應道︰「恩,有一百,都快倆月了。」田妹贊說︰「噢,那些?我早說雙雲那丫頭是個能耐人,到哪里都能吃穿不愁還能供著家里。山軍他爸一年到頭各個鄉旮旯都跑到,加一起掙的也不過千,吃用過了,都不剩什麼。」玉勤輕嘆說︰「說是那樣說,終歸是個丫頭,怎麼能在外面呆的長久的,要是春福,再長遠也不用擔心。這一去落人言語不說,眼看就到了成家的年紀,她的事不了,雙紅的事也不能忙。就是雙紅的放先,也要都在家呀,這——」。田妹最知玉勤的苦衷,這時也只得安慰說︰「嫂子,雙雲那丫頭雖然不太听話,到哪里都是能放心的,今兒既給了家里回音就是想回來的,八成是想把錢掙的夠花的,也就回來了;再不就叫人去找,有了地兒找個人也不難。如今的孩子都是一樣,出去一段日子就想家了,一提起家就想回了,連山軍他爸也說在外不多日子就掛念的慌,更別提一個孩子了。」

玉勤覺得很是,還是擔心,「話是那樣說的,雙雲自小都拐,長大翅膀硬了,話都不想听了。她一天不回來,雙紅的事就跟著拖一天,又能怎麼樣呢?」「說的也是呢,今兒回甜水溝,在地頭踫見了大姐,她都去過劉家井了,只跟我說雙雲姥姥知道了,日夜惦記著,說她倆的婚事能放在一年別放在兩年,能在一天別在兩天,一起來要一起去的,不然怕生以外。又想你有事要去跟她說一聲,說你從正月底來還沒去呢。這一會,也能去了」,田妹親姐妹一般把所知的都說了。玉勤自雙雲離走後,為怕劉雲氏跟著操心,傷了身子,也就沒有去。近日又應「麥兒黃,去看娘」,她還是拖著沒去。這會听田妹那麼說,又有了雙雲的音信,便將那事打算下了,于是說︰「既這樣,我去了跟她說說才好,都有兩個多月沒去了,大姐年年趕在我前邊,今年又是。」兩人說著兒女情長的事,不覺間天色漸黑了。世明回來一直坐在旁邊吸煙,其間只拌了一和草料仍坐著,天色暗了以後,煙火星不時一閃一閃的。她們二人說話也全不在意。

雙紅在屋里做飯時,听她們說話,手里忙了一會;把飯做進鍋里,讓春福燒著,才出來。見正聊得透,只在一旁听著,誰知快到日落還沒完,玉勤不時又落了淚。雙紅恐玉勤一哭,一家人的心氣都低了下去,偏巧春福燒好了出來,便乘機到跟前說︰「媽,飯都好了,天也不早了,先吃了飯吧。二嬸子也一起吃點吧,跟自家一樣。」田妹笑說︰「怎麼能,來只跟你媽聊聊,只怕這會香兒都做好了,我也只顧聊,天都黑了。」說畢,起身要走了。玉勤這才覺得說的話多了時候長了,起身送田妹出了院子,又給牲口添草,又叫世明。雙紅與春福回廚房盛飯端飯,不必細述。

飯後已不早,雙紅收拾了碗筷,仍同往常一樣回了屋。玉勤這才點了雞鴨,又給牲口添了草,到春福屋里看了,方回了屋。今日不同往日,玉勤雖仍與世明說話,心氣終不像前些天,有音總比沒音好。世明雖不喜形于色,心到底靜了些。玉勤說些日後的打算,他也沒說個不字;玉勤又提要去劉家井,自然應允了。二人說了一宿才睡了。

不日就要午收農忙,有些人家都已著忙了,磨鐮平場,早晚不停,山坡河灣的人也漸多了。玉勤看還有幾天才能動手,在雙雲匯單到第三天就到了劉家井。娘倆數月不見,這一節子又生了許多的事,不免哭抹一回。好在雙雲已有了音,兩人懸著的心還是放了下來。劉雲氏見玉勤自上一回來又顯然消瘦了一圈,便勸玉勤平時多珍惜身子,孩子終究是孩子,她們有她們的打算,有去自有回的。玉勤听此又哭一回。玉梁和田丫來見了都幾乎滴下淚來。金山媳婦也忙里抽閑來安慰一回。金河也帶了媳婦過來看視。玉勤抹淚帶笑應了。他們知到雙雲有了音信都勸放心。

飯後,玉梁一家人各去了。玉勤仍與劉雲氏聊,這時說的自然還是說雙雲的事。劉雲氏是經過很多的,明知雙雲離走後玉勤過的不好,就是回來,在人前也難再有一句響亮的話,當緊的是把雙雲的婚事在年底前辦結了,最好與雙紅一起,以免出了岔子。玉勤也有許多的事放不下心,拿不定主意,趁此機會問一問,過去數年每次過來都要听她仔細囑咐一番。老人家總是信「雙胞胎自胎里就不同單個的,要是長的無挑剔,就更要仔細,多是同一個神仙托生的,一個有岔子,另一個就跟著遭苦難」。這回雙雲離走,玉勤倒不在乎自己怎麼過,只怕應了劉雲氏的話,這次來便要問清楚下一步如何行事,以免再錯。

玉勤向劉雲氏說完雙雲如何離家,一家人如何過這節子的話,仍接著說︰「媽,雙雲的地兒不難找,那里有吃住,有活干,家里人不去,兩三個月也不見得要回來,要是再換了地兒怎麼辦?雙紅也還在家里呢?」劉雲氏只听金山說過縣城不到二百里,能有活干就受不了苦,那里的丫頭也不止一個,幾次之後,放些心。畢竟有雙紅在家里牽著,她在那里有什麼不安,雙紅在家里就有什麼不寧,遠不如都在家里放心,于是說︰「玉勤,這事不能拖的,雙雲一個人在外,人生地不熟,雖說能干活掙點錢,還有雙紅在家,兩個人自小時候就一起長大,這正該提親的時候,分開了,斷是不好呀,多了一個月,少了十天八天,就要家里人去找。兩個人齊在家怎麼都好,萬一哪一個有了意外,就要惹禍遭殃,從來沒有哪一對雙胞胎自胎里帶來的靈氣不一樣的。」玉勤以為很是,心確已犯了愁。此時田丫回來送玉勤,听劉雲氏這麼說,也插話道︰「媽說的是那樣的,一個花一樣的丫頭在外不免被人瞄上,她又辨不出善惡,回來把親定下倒是正事,這麼拖著七村八鄰都不敢近前問事了。金雀原來不也是一樣,心野得很,這山巴著那山高,自有了家生了娃,日子就過得安生了,孩子小不能任由的。」玉勤嘴上應是,心下卻犯了難,雙雲是她一手帶大的,什麼脾性,別人模不透,她是自知的。

玉勤日落時回來,到了家,雙紅已料理好家里的瑣事了。世明晌午在玉勤去了劉家井後就到了鎮上把錢提了回來,置備了幾塊錢的鐮刀木杴之類的農具,又打了油,余下的錢交給了玉勤收了。眼看就要到農忙的時節,緊早提回來也免得掛著這件事,且眼下家里經青黃兩個月不接,已緊了。玉勤雖也整日焦慮憂郁,終究有了消息回來,家里人急,還是有了底,與世明說些寬心的話,叫他放心,出了忙季,還去找回來。暫無別法,那麼先訂著,世明雖性子暴,事已至此,也只得那麼依了。雙紅知他們的心思,左右為難不說,也在晚間時常抹淚,雙雲在外,家里人這等境況,叫她也沒半點月兌解的主意。

接下來的午收忙季,春福放了假,他已是半大小子,來回做些輕巧的。世明想他身體還未長成,怕累傷了身子,家里算是多個人手。玉勤世明忙地里,雙紅飯時回家做飯,忙完家里再到地里忙,一家人家里地里忙,季前得了雙雲的信,心氣都還好。世明前前後後有諸多的不如意,只一直在肚子里憋著,不肯多說半句,只是在人前比往日隨和許多。玉勤也一改往日的愁色,見了村里媳婦娘們也不避了。

這日子村里幾個好說道的婆娘像是知了玉勤的心事,有事沒事踫上面就要嘮許多的話,就是原來宅子離得遠的,遇見了也要說上幾句家常,無非是些事關兒女的。玉勤也不再規避那些話,說及雙雲,口上還是那麼自如。雙紅見玉勤氣色漸好,她最知雙雲,玉勤那麼說,也沒全放了愁悶,一整個午季,一家人的日子過得還算順心。

展眼忙季已過,各家地里的活都所剩無幾了,一場暴雨過後,不但地里忙時的殘跡都清淨了,連下季的莊稼也都種上了**成。所余田邊地頭,只待出了苗補栽上。灣里低窪積水處,也要等了水干了才能種,這個間隙,莊稼人都閑了一些。

玉勤和世明卻手閑心不閑,過了五月初十,雙雲都去快三個月了,再不去人找回,只怕夜長夢多了。兩人商議幾回,只沒個準時,正值雨季,選哪一天都不如意。一天天往後拖,玉勤便一天天心急。這幾天下來,村里幾個稍熟的婆子媳婦知她有找雙雲回來的意思便常來探問,言下還要張羅雙雲的婚事。玉勤自是一百個願意,雙雲不在家,空口還是不能說白話的,為此事,一連幾天都沒有睡穩。雙紅世明也都知難,只沒說。

五月十二午後,雨過天晴,路上的石頭被沖得干干淨淨,一彎彩虹飄在空中。世明見雨盡了,去地里看了莊稼。雙紅喂了豬,仍在屋里,一時很靜。玉勤這時還要籌劃雙雲以後的事,在里間正獨想著,李嬸推門進了院子。玉勤忙出了里屋,見她過來,知必是為了打探雙雲的事,正合了意,忙迎上,又叫雙紅到堂屋倒茶。李嬸原打算在玉勤一有雙雲的音信就過來的,那些日子忙了,前次又有幾家找上門說雙雲既有了音信,只要午收後能回來,就即日提親。她又在玉勤面前得了比原來都心切的話,心下計議已定。

李嬸一見這樣,甚是歡喜,贊了雙紅,又說︰「都是老娘們嘮叨,還驚了孩子做什麼,常串門免得憋著,這麼叫孩子跟著忙都不必的。」玉勤笑說︰「嫂子,村前村後的,雖那麼一步路,也有些日子沒串門聊過了。」李嬸一笑說︰「是的呢,天天都不知道在忙什麼,日子就拖住了。去了孫李寨回來就忙地里莊稼,剛收完還沒種上,閨女就添了個小子,我在那里看了幾天才回來的,又趕上這幾天有雨,就直沒顧得來。昨兒我從閨女家拐到我哥家,有幾家知道雙雲有了音信,又都求上我。雙紅定下了人家,那麼托求想著也是,兩個丫頭大事,我也不能看著不問,今兒剛好有個空,我來問問,也好給那邊一個回音。」玉勤一笑說︰「我也正想這事,雙雲沒回來,我也一時不能定。」李嬸又說︰「雙雲前些日子不是打錢回來了嗎?有信就好,選個日子叫她爸去看看,只要能回來怎麼都是好的。」玉勤為難的說︰「覺得是不多難,雙雲匯錢回來都一個月了,最怕換了地兒又難找。家里還沒那個人,春福連汽車都見的少,雙紅也沒出過遠門,她爸還能,——」。李嬸听玉勤直到現在還沒個定主,那股熱心勁退了不少,只安慰說︰「玉勤,別太擔心了,現在的孩子都比我們見識的多,她爸要是不願,雙紅就能,字是識的,還怕什麼。雙雲在那里能找個落腳的地方,知道在哪,雙紅自然能找到的。雙雲那丫頭是知書識禮的,就是換了地兒也是好找的。」玉勤听了,心似有所動,還是覺得難,「又拖了一個月沒有音了,不知怎麼辦呢?」李嬸又說︰「說的也是,親手帶大的孩子,一出去就是幾個月,哪個當媽的也都難熬,又趕這節骨眼上,誰不心急呢。」玉勤還欲答話,只听「咕咚咕咚」幾聲雷響,二人猛吃了一驚。李嬸不等玉勤再說,忙道︰「雷又響了,只怕還要下雨,這里不能呆久了。」玉勤還想再說些事,她已起身看外面的天色。雙紅剛才倒了茶又回了自己的屋,此時听見雷響,忙出來,見李嬸出了屋,忙把傘拿了過來,說︰「大媽,看這天還要有一陣雨,就帶上傘吧。」李嬸一笑說︰「還是二妮子有心。」玉勤笑說︰「雙紅跟了你家去,我也少操這份心。」「都操心那麼多年了,在家不多日子了,淨享福了,我要是帶去,嘴上願意,心里也罵我是臭婆娘呢。」李嬸一笑,撐了傘去了。

不一會,果然下起雨來,幸而世明把天色看的準,及時回來,才沒淋。待雨停一會,春福也提著傘回來了。玉勤理好家里的瑣事,便叫雙紅動手做晚飯,春福仍幫著。玉勤雖有滿月復的話,見世明默不作聲,便一句也沒有說,直待飯畢,雙紅春福熄燈睡下,才把下午李嬸過來說的一些話並自己的打算一並跟世明說了商量。世明這幾天何嘗不是為雙雲的事整日懸著心,平常跟村里人說幾句話的興頭都沒有,悶時只是吸煙。這時玉勤提及要雙紅去縣里找雙雲的事,憑他性子百個不依,更有許多咬牙切齒的話,思前慮後還是都咽下了,家里的人日子還要過的,依了之後,又說︰「要把雙雲打回來的錢多帶些備著用。」玉勤有了世明的話,雖然仍覺得難,畢竟有了現成的指望。

次日,玉勤把打算和盤向雙紅說了。雙紅原已料著的,自然也就應下了。她從匯單的章上已知了雙雲的大概的地兒,只要還在那一片,憑她倆長得一樣,不難找到的。她自應下話,幾夜里不得安心,白天常很有倦意,只是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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