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親事姐妹仍二意論婚嫁姨娘一條心
此時剛到午時,玉勤即刻要動手做飯。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雙紅見了,忙說︰「媽,你歇著,我做吧。」玉勤笑說︰「雙雲那麼遠才回來,你就跟他一起歇一天吧,廚房里有我和你爸就好。」雙紅便不再要做,只說了句「媽,我就回屋了。」玉勤只應︰「好好歇一會,坐那麼遠的車,看上去是暈了。」又叫世明,「他爸,幫著燒一會。」世明應聲跟著進了廚房。
雙紅提著包袱進屋時,雙雲已在床上歇了,本來身子就弱,坐車又走路,到家後淚又不止,幾乎要虛月兌了,依躺在床上只沒動的氣力。雙紅見她氣色稍變,只當是坐車後又一路回來穿的單薄,受了風寒,並不在意,側身坐在床邊,打開包袱,細細點看,除了去時帶的那些衣物之外,多了數件細布鮮亮衣服,春夏秋都有,還有一雙繡花步鞋和一雙塑膠涼鞋。雙紅又驚又喜,很快又為難了,這樣的衣服,在何家灣沒處去見,更不用說穿了。雙雲在旁看了一會說︰「雙紅,收起來吧,家里不好穿,以後能用得著。相片也在里面,別搞折了。」雙紅把衣鞋分開,拿起照片看了又看說︰「姐,這相片你在那里一直帶就這樣放著沒看過嗎?」雙雲笑說︰「都是你我,天天還要看嗎?她們在你走那天看了以後就沒動過,我怕受了潮就一直沒打開。對了,你拿回來那一張放那里了?媽常看嗎?」雙紅似是無奈地說︰「我也一直放著,你沒回來,頭一天看過了,她身子常是見弱的,平時我怕看了不如不看的。」雙雲又怨說︰「我回來了就更不用拿了,兩張相片都是白照了。」雙紅笑說︰「不能的,你要嫁出去的時候,三五天回不來,媽不就能常看了?」雙雲只沒看氣地說︰「還我嫁的時候,你都定了幾個月了,媽會想我嗎?」雙紅听她這樣說,猛地來了氣,憤憤的說︰「還不都是你,你走那幾天媽要死要活的,我不應了,還去找你回來,你會依嗎?再說你當人家是隨便的呢?」雙雲听了,只笑應︰「不隨便就好,你早定了,媽看相片就不看我了。」雙紅不再與她閑扯,把干淨的衣服疊了放在板箱里,有皺髒的放在牆邊的洗衣籃里。
雙雲見衣服放好了,從兜里模掏出一卷錢來說︰「雙紅,這是最近倆月的工錢,一共二百,結完了就這些。」雙紅更吃一驚,只想雙雲買過的東西的花用就不剩多少了,這時竟又攢了那麼多,忙又說︰「姐,先收著吧,待會我交給媽,你第一回寄回來的,還有我帶回來的那些,還都放著呢,媽說要留給你用。」雙雲把錢掖在床頭說︰「家里缺什麼就留著吧,反正是用的。」雙紅起了身說︰「你在屋里歇著,我看看媽做飯能不能忙過來。」雙雲歪在床上說︰「也好,你就讓媽做點稀的就好。」雙紅听了,出了屋。
午飯時,雙雲體虛氣弱,只喝了點紅薯粥就回屋了。玉勤只當是她坐了車又走了路,沒好的胃口,只勸多吃點,沒太在意別的。世明也沒問,只讓春福帶上吃用的東西,老早去鎮上。飯畢,雙紅幫著收拾了碗筷喂了豬又回屋陪著雙雲。午後,何香听雙雲回來就先過來看,三人一起聊到將近酉時,她才去了。
雙雲送何香回後,此時從回來後沒得好歇,躺在床上沒有了動彈的力氣,近半個多月來因傷了賈成易的事無處安身,心事重重,日難進食,夜不得眠,又偶有噩夢,原是懷有身孕,怎能經得住幾路攻夾,三天沒過,身子就垮了。到了家,她又有無盡的心緒繚纏著,便不能回轉的很快,此後的幾日,一日三餐有雙紅照應,免了許多的事,心也就稍安了些。玉勤世明都想是雙雲在廠里天天手腳不停的忙,回家來一定要得個好歇,也就沒半句說道去擾她。一家人的心氣因此比前些日子順多了。
雙雲到家的事不兩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一些上了歲數的婆子媳婦不過多些臆猜的閑話,年輕丫頭們多是按捺不住心切的,一些話自何香起,不上兩天都一個傳兩個兩個又傳三個地都知了。因有家里人的話,她們多是不敢上門找雙雲去聊,只背後艷羨嘆服而已。一村里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中,唯獨秀娟對村里人的那些話最不放心上的。她自幼就是家里的獨苗,沒上十歲女乃女乃就入土了,因是二楞的親生,大楞也少有說教,柳枝雖有母儀說道的時候,膝下畢竟就只有一個,到底還是捧著的日子多。秀娟雖然行事有性,雙雲回來不同別事,不在乎別人,然而柳枝的眼色卻還要躲著三分,不敢直去找連從別的女孩那里得些話也要謹慎又謹慎。如此竟也被柳枝知道訓了一回。娘倆難免你不解我,我不理你的足有兩天。秀娟遭了柳枝幾次訓罵,心性不改,仍惦著去看看雙雲,想听她說的新鮮事定比傳來的真切。
一日早飯剛過,雙雲跟雙紅還沒回屋,只見秀娟到了跟前。原來秀娟趁著大楞打柴,柳枝到河邊洗刷,便忙遛出家門來了。雙紅見了,忙笑說︰「憨丫頭,到了跟前也不說一聲,是來遛門的不成?」秀娟笑說︰「你回來雙紅就沒跟我說,我來怎麼還要跟你說?」雙紅顧不得應話,忙回屋又提了一個凳子。雙雲笑說︰「娟兒,我走了那麼長時間,還真想你呢。」秀娟坐到凳子上說︰「前幾天听說你回來,我開始還不信,前天才知道是真的,都有幾個月沒見你了。」雙紅在旁笑說︰「姐,我給你寄的那封信就是秀娟幫給的呢。」雙雲听雙紅說寄信一事,心里一驚,話卻沒應上來。秀娟並不理那個茬,又笑說︰「雙雲,你進城那麼長時間怎麼變瘦了呢,城里人都是那麼瘦嗎,我听說那里不興胖的。」雙雲只笑說︰「是你胖了,才顯我瘦了,你天天在家等著人家上門的,當然顯胖了的。」說的幾人都笑了。玉勤世明在一邊听著她們說話,都沒作聲。
幾句話之後,秀娟接連不斷地問起了雙雲在城里做工的一些事,干什麼活,歇息多長時間,工錢多少如何結算等。雙雲也不厭煩,一一作了應答,只說的不全是實情,想秀娟沒到過縣里,不過幾句好听的搪塞而已。雙紅也在旁插話幫腔。秀娟又問︰「雙雲,你還去嗎?我也能跟你一起了。」雙雲听了這句,突然受了一驚,竟一時不知該如何答,問了,又不好回絕,只得笑說︰「我也不知道呢,反正以後時候還長,有的是日子。」秀娟听了仍很來勁,「你真的再去,我也一起,也好有個伴。」雙雲笑問︰「你媽就你一棵獨苗,能讓你去嗎?」秀娟只答︰「這我不管,我像你一樣去了再回來,我媽也不說什麼了。」雙雲不能再提,只好將話岔開,說些別的事。秀娟再听便沒了多少興致,沒再說幾句就說家里爸媽沒在家,不能再玩。雙雲心內明白,起身送了出去。玉勤世明看秀娟去了,都起身各忙各的事。
雙雲從城里回來,丫頭們個個欽羨,不少媳婦婆子見她多日不出一次家門,便想當然的在後面編排些話,說定是在城里用身子換了錢,不然也穿不那麼鮮亮。玉勤和世明都听到一些,想過些日子自然就消了。雙紅听到那些,直當沒听過,對雙雲也一句不提,里里外外照應,得心應手。雙雲從回來的第一天就知道村里人會有那些話,雙紅瞞著,兩人像一個心一個魂的,又怎麼能瞞得住,只不過並不太當回事而已。一連幾天,家里只來了何香秀娟兩個年輕相仿的丫頭,也都應對如常,氣色經幾天的調養也見好多了。
村里閑話歸閑話,幾個往日操心雙雲婚事的媳婦還是欣喜不過的,空說了那多日子,雙紅的都定下了半年了,這次想玉勤斷是不會再拖了。幾個熱心的娘們最數李嬸最想搶前的,原來就一意要喝頭羹湯,頭一宗沒跟得上,這次雙雲回來,怎麼能安心等,仔細琢磨幾天之後,挑了孫里寨原來提出的兩家,便選定了找玉勤提親的日子。
一天涼風秋雨過後,天色仍顯陰沉,李嬸想各家人都在各家,是個絕好的日子,正好能找玉勤商議一回。一家人除春福都在,雙雲雙紅都在她們屋里,世明在里屋歇著吸煙。玉勤在堂屋當間坐在草墊上搓線鞜鞋。李嬸一見自己料了個準,甚是如意,推門快步進了。玉勤不意間見李嬸到了堂屋門外,忙拔了鞋頭搓了一半的線放進針線籃里,起身笑說︰「噢,嫂子來了,快進來坐吧」,說了,忙把身邊的一個凳子扶正了。李嬸見玉勤收了手里的活,坐在旁邊笑說︰「什麼天都忙呀,這麼一點活,雙雲雙紅都在家,交給她們做不是正好,有空也好跟老姐妹們嘮幾句。」玉勤笑應︰「這麼點活,不值開口使一回,平常很多事都是她們應了的。」李嬸又夸了幾句雙雲雙紅的好,直道玉勤是個有福的人。玉勤只是笑應著,心下滋味只有自知。
世明在里間听李嬸過來必是為了雙雲的親事,忙磕了煙出來應著,自己搬了一個凳子笑說︰「嫂子有多些日子沒過來了,今兒來有什麼事?」李嬸笑說︰「看你說的,沒大事就不能過來?還別說,我還真有一件挺大的事,原來準備給雙紅提的李家,在上次我去的時候又找到我了,說只要雙雲回來,就叫我再提提看,要是合適就讓兩個孩子見見面。」玉勤听了正趁心意,還沒跟雙雲提一聲,只笑說︰「嫂子,你真為孩子操心了,雙雲回來幾天了,我還沒跟她提一聲呢。」李嬸笑說︰「那有什麼難的,我把那邊的事應了,你跟她說一聲,去一趟兩個人說幾句話,不就行了。」玉勤為難似的說︰「嫂子,雙雲那孩子自來脾氣都拐,這麼大了,她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好硬拿呀。」不等李嬸再應,世明在旁說︰「雙雲是大了,總拖也不是辦法,到了時候就要把事辦了,總依著她怎麼好。」李嬸听了這句,正合了心意,于是笑說︰「還是世明說的在理,孩子大了也是孩子,不能什麼事都由著她,婚嫁大事都是爸媽說了算,孩子不知道鹽咸醋酸,該替她作主的時候就不能拖。」玉勤听了,深以為是,又有世明的話,便放了許多心,到底雙雲離走的事在前了,左思右想還是說︰「嫂子說的都是,雙雲才回來,只怕——」她說了半句便不再說了。李嬸最解玉勤的心思,並不在乎那些︰「玉勤,只要你和她爸同意,這事沒有辦不了的。我看雙雲這次回來年前就不會再走了,到了這個年紀都懂得大禮了。我們都是老姐妹了,你的閨女也是我的閨女,我能不為你操這份心嗎?」玉勤仍覺得不好匆忙,又說︰「嫂子,這樣行嗎?」李嬸似很有把握地說︰「這樣的事我這幾年經得多了,誰家姑娘都不是一個人能操心的。你那擔心都是多的,兩個孩子見兩次面,沒準心里就有了。人家那邊沒少在我面前費嘴,要不是對雙雲有十成的心,也不能等到這會兒。」玉勤听了,覺得極妥,這時只等世明的話,不好再多說。世明听李嬸說的妥當,並沒見人什麼樣,又想雙雲宜早不宜遲,于是說︰「嫂子,這事就交給你了,只要能說得過去,就由你做主了,雙雲這里我說幾句就行了。」李嬸不想能得那麼好的答復,只暗悔沒先到孫李寨說一聲確定的話,這時著只得笑說︰「看你說的,遠了都外了,還不都是為了自家孩子。」玉勤見世明跟李嬸談妥,只笑說︰「嫂子,多讓你操心了。」「等成了再說也不晚」,李嬸恐再變,忙又說,「對了,孫子都是這個時候去找我的,我不在就要到處去踩水玩了。」玉勤笑說︰「嫂子,家里有事就快點回吧,孫子不能不看的。」說著起身,與世明一起把她送出了院子。
雙雲雙紅此時都在屋里,若是往日定會有人出去說笑應答的,今日兩個人自李嬸一進院子就虛掩上門靜候著,听世明應下了李嬸的話,都心頭添堵,莫不是在這個時候,李嬸斷不會那麼緊的。雙紅從門縫里看她去了,笑對雙雲說︰「姐,看見了嗎,才回來幾天,外人說幾句,她就要來劫人了,爸媽都不打算留著你了。」雙雲笑說︰「理她呢,爸媽留不留還是要听我願不願意。你都定了,媽當然是不願意等的。」雙紅听雙雲又提到她,又說︰「你別又編上我,本來就是你靠前的,媽這樣做就有她的理。你看吧,這次李嬸給你提的,只要不瞎不瘸不是甜水溝的,媽八成都會答應的,你到時不願意就認了吧。」雙雲笑說︰「你當我像你听媽一句話就都依了,我不願意就是女乃女乃再活過來說,也是不能的。」雙紅听她只是嘴上較勁,並不給她好氣,只說︰「你就較吧,看你還能到哪里去。」雙雲听了這,說一句︰「到時再看,反正我不依還是叫你頂的。」說完,便抻了被子睡倒了。雙紅听她說的沒天沒日,不再理會,出來到堂屋幫玉勤搓線鞜鞋,又問些李嬸來的細事,不需細提。
李嬸來後不幾天,又有榮嫂醋嫂兩個過來,她們雖也常能提的,李嬸已在前,多不過是探探玉勤的口聲,並沒有幾分的心勁。榮嫂為雙紅定下來,只想听听玉勤和世明要是緊著雙雲定的話,按原來說的兩人的喜期定在同一天,就能早一天讓雙紅應下的那頭作準備了。玉勤世明此時只想讓雙雲的事順當的定下,再談與雙紅一起的那半截,只應雙雲早晚不過一年半年,只不提雙紅的事。
幾日已過,地里莊稼都見熟了,今年秋忙一往如常,世明一家五口人的地,在算上河灣里的幾分荒頭,不過六畝多,家里個個都是好手,連春福都抵得上大人干活了,因此一家人都不急忙的。世明早早備了家什,一家人雙紅春福跟著世明多在地里,雙雲從回來以後就懶得出門,因此雖到忙時,下地的時候也是少的,玉勤家里地里里外照應,都不耽誤。近日天氣也好,所以家里的事很是順意。玉勤見田妹家里世財沒有回來,抽空幫了兩晌午。村里人見了,也都嘆「遠親不如近鄰」。
地里忙到大半,中秋也就到了。八月十二,玉勤等雙紅定下親的那邊來過,便備了點東西去了劉家井,見了劉雲氏,別事不提先說了雙雲回來且帶了兩百塊錢,已讓李嬸著手操辦親事的話。母女二人有話必能說到一處,劉雲氏又把自己所聞所見的都說給了玉勤,叫她這次不同往常,萬得小心仔細,不能單靠著別人。玉勤自然句句入心。午飯過後,玉勤由玉梁陪著到地里給劉正農上了墳,回來後因想家里事都不緊,下次再來必要等到年後,便留了一晚。劉雲氏很稱心,雖與田丫住一個院,到底還是親生的好,平日沒說的話也都向玉勤說了。母女二人子時才安穩入睡了。
次日早飯過了,玉梁和田丫下地去後,玉勤又到里院看了金山金河的孩子回來,因想昨日已跟劉雲氏聊了透心,今兒就能回了。然而劉雲氏並不如意,想的是玉敏玉勤也是多日不見,玉敏十一已經來過,而兩人走到一起的時候越來越少了,難得聚一回,便想玉勤趁這個空到玉敏那里去一趟,于是說︰「玉勤,你今兒先別回的吧,你姐比你早來一天,沒趕到一起,她昨兒還念叨雙雲呢,你就順路到她那里看看吧。晚回去半天,家里雙雲雙紅都能應得好。」玉勤听了,想來極是,答道︰「媽,你說的正是呢,我總覺得少了什麼,該是從我姐那里過一趟的,原來就是捎信也要走到一起,多年都沒有那樣了,雙雲回來她還不知道呢,我去跟她說一聲,石頭的那倆孩子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劉雲氏又說︰「是的呢,以後走見的更少了,趁這個空看看,免得小一輩見著面生。」玉勤只說小一輩有小一輩的熟識的人,不用操心他們。母女二人商議已定,劉雲氏即刻為玉勤備了去小田莊的東西。
玉勤跨著籃子過了河,直進了小田莊。她到了玉敏家的院門外面,見玉敏正在花生秧堆前摘花生呢,石頭的兩個孩子大龍和小瑩都坐在垛跟前玩呢。玉勤心里一喜,快步到了跟前,笑說︰「姐,兩個小的都跟著你呢。」玉敏抬頭見是玉勤來了,忙起身笑說︰「不是嘛,入了忙季我就沒下過地,在家照看他們倆都費了不少的心。」玉勤把籃子放在一邊,抱起兩歲的小瑩笑說︰「去年來的時候還站不住呢,一年沒見都會剝仁子吃了。」玉敏把籃子挎回屋,又搬出一個小凳子出來,說︰「玉勤,把她放下吧,在這里坐著,兩個都是一個比一個髒的。」玉勤讓小瑩,站在跟前,坐了凳子笑說︰「有他們倆在跟前,做這個活是最合適的。」玉敏笑說︰「不做這個也是一樣,反正孩子都是泥里爬的,石頭和雨萍心疼也沒別的法,地里的不能不要。」玉勤又說︰「這麼著好的,孩子皮一點長大結實,他們忙著地里,又有姐夫幫著,落不下的。」玉敏直嘆,「人上了五十都跟不上手了,那時候干活不知輕重的,還沒老就垮了,看著身子是好的,經不住繁忙了。」玉勤只是安慰︰「孩子都大了,交給他們也都放心。」
玉敏長久沒有雙雲的信兒,都是姨娘一個心,這時見了玉勤,不說幾句便要問︰「雙雲該回來了吧,走的都快半年了,雙紅去找了一回也沒回來,是要等到這個節呀。」玉勤笑說︰「都回來十多天了,雙紅去找一回,又給她打了一回信,都沒說要回,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回來還掙了兩百塊錢,不到半年,一個月都劃大一百。雙紅說她在那里就是在機子上做衣裳,一天十來個鐘頭,不是多累。」玉敏只嘆︰「一個女孩子家,在外掙再多的錢也是難安心的,再往前都是上二十的人了,不能這樣拖了。她自己不知早晚,一家人都要去操心的。」玉勤又應︰「姐,這個不用擔心了,從回來就讓人在幫著張羅了。她也沒說不依的話,我想早一天給她辦了。」玉敏听了,仍不十分放心,說︰「還是要知根知底的,我在家里要不是月兌不開身,這里離甜水溝又近,只沒那個能提出口的人,要不也早能為雙雲看看幾家。」玉勤又讓玉敏放心︰「能放心的,我村的李嫂子提的,是她娘家那頭的人,是知根的。雙紅的就是,放心得很。」玉敏只說︰「還是小心的好,一個放心不能就替了另一個。雙雲出去再回來,難免人家就沒個說頭,更得仔細。采菱當時定親的時候,我想的是石頭的很順當,輪到她是同一個人提的就沒多仔細就定下了,到了這會兒,覺著不妥再想仔細就晚了。」玉勤笑說︰「采菱家里不是挺好的嗎?上次我去都是見了的。」玉敏嘆說︰「看著是好的,就是過不到一起去,成家都快三年了,沒過幾天安生的日子。當初要是多一點心思也不能有今天。」玉勤上次在雙紅從縣里回來後在鎮上見過采菱一回,當時見她面色顯弱,只听說她生了個丫頭過得不如意,不想如今是那樣的,又問︰「姐,采菱按算又該有喜了吧,再生一個只怕就好些了。」玉敏听了這,更難有個平心氣,嘆應道︰「是有了三四個月的喜了,這兩個月呆家的日子沒在這里的時候多。上面抓的緊的時候,到這里躲幾天,緊勁過了還是想在這里,要不是眼下臨到十五了,也是沒有回的打算。虧是雨萍耐得寬些,要不然早不知慪過多少回氣了。她要在這里,我也不好說,想那肚里有胎,還是多由著她好。」玉勤只又安慰說︰「好歹也就這幾個月,明年開春生了就好了。」「唉,還不知道是個丫頭還是小子呢」,玉敏嘆了,將一把摘好的花生放進了筐里。玉勤思來想去,只為采菱惋惜一回,又不知該如何讓玉敏放寬心,只把小瑩抱在懷里,摘起了花生。
午時剛到,雨萍回來,見玉勤已來了,不問各樣別事就動手做起了午飯。玉勤也回廚房幫著,見她隨分時從,知禮應事無不妥當,很為玉敏如意。玉敏見她們在廚房里說笑,便停了手里的活,為兩個孩子洗了手臉。
不一會玉勤燒好了鍋,出了屋見石頭也在,只不見田二貴回來,便問︰「石頭,你爸怎麼到這會還沒回來,就到飯時了。」石頭只應︰「我爸在地里看著莊稼呢,等我吃過了給他帶去一點就行了,我說這一會人都回來吃飯了,他還是不放心。」玉勤只說︰「費心種出來的東西,誰也不想丟半粒。」玉敏盛了飯出來,說︰「我們先吃著吧,他的留好了,帶到地里也不涼。要是讓他回來吃,一口沒咽下去丟開碗又跑去了。」雨萍回堂屋抹了桌子,把飯菜都端到堂屋里,叫他們一起進屋。玉勤長久不來,雨萍又是如此熱心,怎麼能不舒心,抱了小瑩坐下一起說笑著吃了。
一時飯畢,石頭很快又磨了鐮,帶了飯去了地里。雨萍並不著忙,洗刷了一遍喂了豬,只與玉勤玉敏一起坐著摘花生,幾人手不停地說笑,不過都是些鄰里之間的長短。說過一笑了之。玉勤也少有這樣閑說的日子,因此只待申時過半,才起身要回了。玉敏和雨萍送玉勤去後,整理了院子里的東西,都一起到了地里幫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