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千遙從睡夢中醒來,發現安德略不在身邊。她起身披衣,赤腳踩過木地板,來到外面陽台,看見安德略一個人坐在木椅上,背映著深藍夜幕,頭頂是漫天浩瀚星光。
小時候,夏夜的晚上,她常坐在他的懷里數星星。她來自魔法世界,卻為這個世界的浩瀚而沉醉不已。
那萬千的星光,來自億萬光年之外,人類的生命與其相比,是如此的渺小,然而駕駛星艦,穿越光年,探索未知宇宙的,卻只有人類。
她也曾想過去更遼闊的世界看看,魔法師冒險的天性在她的血液中時而躁動,但她卻很清楚,安德略爸爸喜歡寧靜的生活。
他曾率領機甲軍團遠征未知星域,曾馳騁沙場所向無敵,曾站在權力中心享受過無數殊榮和掌聲,最終,卻是在偏僻星球的綠海莊園找到了寧靜。
覺察到她的到來,安德略轉過頭喚了聲︰「遙遙。」
千遙走了過去,依偎著安德略坐下,不,還是不夠,她干脆爬上他的膝頭,像小時候一樣坐在他的懷里,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更貼切地感受他的情緒,他的想法。
安德略默許了千遙的撒嬌,他抱著她,雙臂攏著她,把她嚴嚴實實地掩在懷里。她是他的寶貝,是他這十三年來寧靜的源泉,是他存在的意義,他要保護好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也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爸爸。」千遙依戀地把頭蹭在安德略寬闊的胸膛上,「我們走吧,離開這里,到一個奧萊特找不到的地方去。」
安德略撫模她的秀發,柔聲說︰「我們如果真的走了,從此以後,也許就不會再有綠海莊園這樣美麗的家,不再有穩定的生活。你也許不再有朋友,一生顛簸流離……」
「沒有關系!」千遙打斷安德略的話,聲音中浸滿感情,「那些我都不在乎。我什麼都不在乎,只要能和爸爸在一起,就是亡命星際,我都不在乎。」
她仰起小臉,熱切地望著安德略,清澈的眸子里閃爍著晶瑩。她不願意他為了自己而屈從于任何人,他是世上最強大的存在,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他!
安德略注視著她真摯璀璨的眸子,墨藍深沉的眼底里溢滿憐惜的柔情,「遙遙。」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搜尋著詞句,「人類有命運一說,有人順從命運,有人反抗命運,而我。似乎很期待能感受到這種東西,比如說,你的到來,再比如說,這次的事情。」
「自由不屈、不畏強權這類東西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實感。我只希望你能在一個正常安穩的環境中成長,過著幸福寧靜的生活。絕不希望你因我而顛簸流離,朝不保夕。所以我們沒有必要亡命,去奧星不過是換一個環境而已,相信你我,很快就會適應。而且,你已經長大了。是該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了。」
「爸爸。」千遙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只知道,安德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感動如潮水般淹沒身心,他給了她生命,撫養她成長。如今又因為她而屈從于皇帝。她不知道如何表達心中澎湃的感情,只是把頭埋進他的懷里,蹭著他的胸膛,久久都不願意離開。
感受到懷中人兒的依戀和柔情,安德略低頭,輕輕吻過她頭頂的秀發,「放心,我的寶貝,我任何時候都會保護你,都在你的身邊。」
他的聲音低沉,猶如誓言,在星空下深遠回響。
秋高氣爽的某一天,安德略和千遙啟程離開海微星,前往奧星,一同前往的還有座下兩寵物,菲菲和小龍人,以及葉聶聶同學。
葉聶聶起先以為千遙和爸爸是去奧星度假,上了飛船後,千遙才告訴她,自己也要去帝國皇家學院讀書。
葉聶聶吃驚地張大嘴,里面足足能塞進一個雞蛋,「真的嗎?」她一把扶出千遙的肩膀,眼中射出驚喜的光︰「太好了,我們又可以當同學了!不過,你是怎麼考進去的?」
「有關系。」千遙干脆利索地說,「你別多問了,反正不是考進去的。」
正義的葉聶聶最痛恨「關系」這種不正行為,不過如果是自己的朋友……還是另當別論吧。不得不說,十五歲的葉聶聶已經成熟了許多,開始懂得變通,知道制定二重標準了。
「那他呢?」葉聶聶指著小龍人問。
翩翩若仙的美少年正坐在餐桌前享受晚餐,船票中包括飯錢,所以,船長要哭了!
「他獲得了機甲學院的推薦名額,去參加特招考試。」千遙解釋說。
「機甲學院,也是帝國皇家學院?」葉聶聶再一次睜大了圓圓的杏眼。
見千遙一臉平靜地點頭、小龍人埋頭奮戰食物的樣子,葉聶聶扶額悲嘆,看來這帝國皇家學院的門檻也不過如此。千遙倒也罷了,葉聶聶知道她一向深藏不露,而小龍人,絕對是個什麼都不懂得呆子!
「他如果考不上的話,就回家。」見葉聶聶深受打擊的樣子,千遙好心地安慰。
小龍人卻選擇性地听到了這句話,他抬頭不滿地反駁︰「誰說我考不上了?我跟爸爸說了,我要成為族里第一個機甲龍!」
機甲龍?千遙腦海中浮現一頭青龍渾身布滿裝甲鐵片的樣子,還飛的起來嗎?她深表懷疑。
雖說奧萊特多事,小龍人躺著中槍。等宮廷秘書詳細向兩人說明入學事宜後,小龍人卻興奮的兩眼發光︰「我能進機甲系嗎?」
宮廷秘書一臉遺憾地說︰「文學,藝術,農業等科目可以憑推薦入學,但機甲系的話,你必須通過考核。」
文學,藝術?去學這些?想想小龍人就不寒而栗,他急忙說︰「我只想學機甲,我願意去參加考試!」
于是小龍人跟著千遙上了前往奧星的飛船,對小龍人要學機甲這件事,千遙的態度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他能考上的話就算是圓他的夢。他若考不上的話,只好有借口送他回海微星,她可不想讓奧萊特多一個牽制安德略的籌碼。
「對了,千遙。你上的是什麼系?」葉聶聶問道。
「我學的是農業。」千遙微笑著回答。
經過半個多月的星際旅行,飛船抵達奧星。帝國皇家學院在宇宙港設有新生接待處,葉聶聶和小龍人拿著各自的錄取通知書和推薦書前去報道,而千遙則和安德略則登上了宮內省官員前來迎接的懸浮專車。
飛行在奧星的天空,看著那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建築、空中穿行的各種飛行物、點綴在建築物間的空中花園,千遙心中不覺有些感慨,繞了一大圈,又回來了!
安德略坐在她身邊,始終握著她的手,面色沉靜。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根據陛下吩咐,我們在藍月區文京街為將軍準備了一座官邸,那里距離帝國皇家學院很近,千遙小姐上學也方便。」
接待官員是一個二十多歲、文質彬彬的年輕人,名叫歐文。他知道安德略的身份,態度很恭敬。
「您今天的日程是這麼安排的,先去宮里覲見陛下,然後回官邸,您的寵物和行李稍後由專人送往新官邸。您有三天的假期,陛下很期待您的到來,並希望您能盡快適應新工作。」歐文接著說。
懸浮車一路飛過繁華的市中心。開向一座面積廣闊宮廷建築。皇宮的影子還未映入眼簾,懸浮車便降落了下來,走地上道路。任何人都不得凌駕在皇宮之上,就連衛星的軌道,都要避開皇宮。
地上道路,兩邊風景極其宜人。一側是人工森林,另一側是波光粼粼的湖泊。經過無數道電子關卡和幾道人工關卡,懸浮車從皇宮側門進入,沿著兩邊都是筆直白樺林的道路,開往皇宮第三停車場。
千遙和安德略下車。轉乘宮內陸上車。很漂亮的馬車車型,時速不是很高,行走在綠草成茵、鮮花點綴的皇宮里,絲毫不破壞風景。
盡管奧星市內都是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皇宮卻是一片錯落有致的低矮建築,花園、涼亭、噴水池、人工森林和湖泊點綴其間,每一處都是美侖美奐,極盡奢華。
陸上車在一座純白建築物前停下,歐文介紹道︰「這是皇帝陛下日常辦公的地方。」
安德略對皇宮並不陌生,倒是千遙,好奇地左顧右盼,暗嘆不愧是統治上千顆行星的銀河帝國的政治中樞,夠氣派,夠豪華。
跟著歐文,步上台階,穿過一道游廊,進入一個半露天的室內花園。
「千遙小姐,請在這里稍等;安德略將軍,請跟我來。」歐文說道,因為奧萊特只召見了安德略一個人。
安德略和千遙對望了一眼,安德略說︰「我去去就來。」他手指了下胸前,意思是有什麼就用項鏈上的通訊器和他聯系。
千遙點了點頭,給了安德略一個燦爛的笑容,示意他不用擔心。
安德略跟著歐文離開,千遙站在游廊前,漫不經心地欣賞花園里的景色,忽然間,她的目光一凝,透過中庭的噴水池,她看到了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
修長挺拔的身形,栗色微卷的頭發,黑耀石般閃亮的眸子,散漫不羈的微笑,隔著七年的歲月,驀然躍入她的眼簾。
是藍遠晨!
千遙眼中射出驚喜的光芒,她不會認錯,那絕對是藍遠晨。她幾乎要叫出聲了,想飛奔過去和他相認,詢問他這些年為何沒有音訊,告訴他藍胡子叔叔有多麼的牽掛他!
然而她的腳步猛然凝固在了原處。藍遠晨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站著一個美麗窈窕的女孩,女孩一身裊裊的宮廷長裙,黑發黑眸,容顏極美,氣質高貴,卻又帶著幾分柔弱,猶如一朵楚楚動人的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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