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杰看著許廣花欲言又止,她很擔心這次的事給閨女留下陰影。閨女打小就膽小听話,乖乖在家里待著,哪也不去,連屯子里那些小孩都玩不到一塊去。
這回居然遇到這種事,她擔心閨女走不出來,膽子變得愈發小。
猶豫了半晌,她試探開口,「剛才,你們老師來看過你了,說你受傷,就給批了假。這不是還有一個月就到暑假了嗎,老師的意思是,這段時間,你就不用來上課了,等下學期開學再來。」
許廣花皺眉,對于這些暑假、三年級什麼的真是好難理解,這個世界真奇怪。
顧杰知道女兒膽小,守規矩,最怕老師了,從小到大,別說是逃課,就是病假都沒請過一回。所以,她才拿這話試探,想看看女兒的反應。
結果,許廣花直接來了一句,「那就不去上了。」
聞言,顧杰心里咯 一下,這是怕學校同學笑話她,不敢去上學?
「廣花啊,媽跟你說,你們同學不知道你受傷這事,老師更不會告訴別人,別擔心,沒事的。」
顧杰斟酌著話語,許廣花卻一句也听不明白,「擔心什麼?他們知不知道跟我有什麼關系?」
許廣花的語氣有些硬,她高高在上慣了,習慣指使別人,很難軟下去。
顧杰被噎了一下,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擔心刺激到許廣花,她放柔聲音,「一會派出所的警察來做筆錄,會問你幾個問題,你不要怕,媽媽在這呢,實話實話就行。」
小金蚊普及,「君上,警察是華國的一種暴力機關,跟官府差不多,管理百姓的,能主持公道。筆錄是記載和反映訴訟活動情況和案件事實的文字和視听記錄。」
許廣花對主持公道這幾個字十分不感冒,她的公道不用別人主持,等她傷好了,自會親手殺掉那兩個欺侮她的螻蟻。
察覺到許廣花的想法,小金蚊驚了,趕忙阻止,「不行的,君上,這里不能殺人,殺人要犯法的,而且還會被處死。」
小金蚊繼續解釋,「因為地球上的人不能修煉,自身實力弱,就將公平正義寄托在警察身上,這里的人都很遵守這個規則,如果君上違反,會遭人鄙視,在地球會很難生活的。」
見許廣花還是不開竅的樣子,小金蚊那個操心呦,嘀嘀咕咕繼續道,「君上,君上,你先裝睡,我給你看幾個這里很流行的電視劇,你學一下女主角的行事。」
小金蚊殷殷叮囑,「君上,我跟你說啊,這里和咱們那崇拜強者,強者為尊,強者生,弱者死不大一樣。這里的人在崇敬強者的同時,更喜歡同情弱者,彰顯善心。在君上沒有絕對的實力可以凌駕在這里的法律之上時,必須小心謹慎。」
許廣花想了想決定先看一看電視劇,模透情況再說。
「媽。」她看向顧杰,「我頭暈,想睡一會。」
「睡吧,睡吧。」顧杰擔憂的連連應聲。
就這樣,許廣花閉上眼楮,用意識去看小金蚊幻化出來的電視劇。一共有兩部,第一部是《渴望》,意圖讓君上了解這里人們的喜好,他們都喜歡善良、樂于奉獻的女子。
第二部是瓊瑤的小三劇,想讓許廣花明白弱者的能量,以及眼淚的巨大效應。
當然電視劇是經過小金蚊精心刪減過的,許廣花看到的都是小金蚊想讓她學習的地方,浪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看完這兩部電視劇。許廣花都無語了,在她看來這兩部劇的女主都是大傻叉一個,這樣的人要是放在魔界,早被啃得連渣都不剩了。
小金蚊也看不上這兩個女主,但是為了讓君上迅速融入這個世界,迫不得已才給她看的,「君上,我跟你說啊,雖然你很鄙視這兩個女主,但是你最好還是學習一下,讓自己外表看起來善良柔弱些,這里的人就是喜歡這個調調。」
許廣花遲疑了半晌,嘆了口氣,「好吧,我試試看。」
——
休息好之後,警察就來做筆錄了。
這世上有種人就是天賦卓絕,許廣花雖然不是很了解小金蚊口中關于這個世界的規則,但是她卻能第一時間融入進去。
看到警察精干嚴肅的制服,還有顧杰擔憂的目光,她自覺調整出最最合適的表情。
五分可憐,三分驚恐,還有兩分對警察的信任和依賴。
負責做筆錄的警察看著眼前這個滿是傷痕,楚楚可憐的小女孩,心上不自覺得就往她這邊傾斜了幾分,語氣下意識放柔,「別怕,把事情的經過都詳細告訴叔叔,叔叔給你做主。」
許廣花膽怯地點了點頭,根據原主原來的記憶還有之前發生的事情敘述起來,「張璐說有東西要給我看,就帶我去了旅館……我特別怕,用最後一點力氣死死咬了那個人一口,然後就被他甩了出去。」
「真是喪心病狂!」一塊來的女警義憤填膺,隨即心里又泛起了嘀咕,這兩個女孩中肯定有一個人撒謊。
那個叫張璐的女孩說是被那個已經逃跑了的大李脅迫,迫不得已才這麼做的,而且幾次三番悄悄提醒許廣花,找機會讓她跑掉。但是從許廣花的口供里,她怎麼听出,這個張璐才是罪魁禍首,還幾次三番攛掇大李。
「你是怎麼發現異常的,在旅館時為何要向老板娘求助?」女警察提問。
許廣花往顧杰懷疑縮了縮,膽怯道,「我說我不喝,她一直往我嘴里灌,我害怕。」頓了頓,她繼續道,「張璐還到處和人說那個男人是我哥哥,他不是我哥哥。」
錄了許廣花的口供,再結合其他目擊證人的證言,兩位警察已經心里有數了,張璐即便不是主謀,也是重要幫凶。
許廣花瑟瑟發抖地藏在顧杰懷里,腦子卻在告訴運轉,「小金蚊,那個未成年人保護法是怎麼回事?」
小金蚊念了幾處關鍵點,提醒道,「張璐好像未成年,而且未造成既定事實,可能不會受到多大懲罰,頂多就是勞教。」說著,它又解釋了一下勞教的含義。
哼,許廣花听著憋氣,那個張璐明顯就是個壞胚子,這樣太便宜她了。
她目光一黯,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突然大哭出聲,「媽……媽媽,我怕!」
顧杰一頓心抽,站在一旁的父親許四也緊緊攥住了拳頭,額上青筋畢露。
「別怕,別怕,沒事了,媽媽在呢。」顧杰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哄著,自己也哭上了。
許廣花抽抽噎噎,「為什麼?為什麼?張璐不是我的好朋友嗎,老實就要被人欺負嗎?嗚嗚……她說……她說……」許廣花打了幾個哭嗝,「我听見,她跟那個人說,說我老實膽小,嚇唬嚇唬就不敢往外說了,還說出了事也丟人,我肯定能握在她手里。」
話音一落,病房內頓時一靜,兩個警察已經是目光驚駭了,這哪里還是一時動了邪念,或者受人脅迫的孩子啊,分明是心狠手辣的老手。再聯想到其他證人口中的關于張璐的所作所為,簡直是熟練老道,謊話一溜一溜。兩位警察目光都鄭重起來,這個張璐一定要重點勞教!
——
許廣花身體就是虛了些,問題不大,打了兩天點滴,消消炎,就回家了。
這是許廣花第一次看見原主的家,同時也是她以後的家,該怎麼形容呢?苦惱了一會,她發現她真的形容不出來。
狹窄的兩間磚房,還是跟隔壁的鄰居共用的房子,隔壁三間,她家兩間。兩家中間用一種叫柵子的木頭隔起來,她伸手模了模,有點糟,頓時對這個簡陋的家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了。
想到以後要住這麼破的房子,許廣花心里就悶悶的。
「哎呦,這不是廣花嗎?咋回家啦,不是在縣里上高中嗎?」一位四十多歲身材胖胖的婦女從隔壁房門走出來,見到許廣花頓時眼前一亮,眼中閃著八卦的火光,「我听說你讓人給……不是真的吧?」這語氣怎麼听著有些幸災樂禍。
「瞎說啥!」顧杰瞪著眼楮,「整天張著嘴就知道胡咧咧,啥都當著孩子面說,我們廣花好著呢,你要是再胡說,我就上派出所,正好新認識縣城里兩個警察。」
胖婦女就是閑著沒事愛八卦,有些小惡意,但真沒壞心思。而且因為沒文化,對警察有恐懼心里,一听顧杰提起警察,頓時就蔫了。嘴里小聲念叨兩句,就罵罵咧咧地進屋了。
許家是兩間房,一間大屋一間廚房,大屋用火牆隔出來一個小屋,除了一人寬走道的地方,其他都是大炕,四口人都住在一鋪大炕上。
「姐。」小男孩許廣夏親昵地湊上來,「姐,我跟你說啊,媽買了魚,晚上給你炖魚吃。」說著就咽了口唾沫,饞得夠嗆。
在許廣花的記憶中,這個家非常窮,因為沒有菜吃,就常年吃熱湯面條,導致原主一見面條就惡心。原主的媽媽顧杰是個十分勤勞簡樸的農村婦女,心靈手巧,對兩個孩子也特別疼愛。知道原主不愛吃面條,每次放月假都給原主蒸米飯,*蛋吃。
原主對爸爸許四沒有多少記憶,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對自己的父母特別孝順,而且每次去爺爺女乃女乃家,回來都要跟顧杰打架。原主膽子小,就跟父母總打架有關系,別人一高聲說話都害怕得不行。
自打得知晚上要吃魚之後,小弟許廣夏就總在許廣花跟前轉悠,說魚有多麼好吃,媽媽還會放白菜,特別香。還說,大姐傷了腦袋要吃魚頭,好吃的魚肚也給姐姐吃。
許廣花听著沒什麼感覺,但卻能感受到這具身體細微的觸動,似乎是被小弟弟感動了。
許廣夏一直在許廣花跟前念叨魚,結果等到要開飯時,去了一趟廚房回來就不說話了,黑黝黝的大眼楮要哭不哭的,那叫一個委屈。
許廣花有些煩這個便宜弟弟,但心里又覺得有趣,對這樣的家庭關系也充滿了好奇,她逗他,「怎麼,要哭鼻子了,媽是不是說不給你吃肉了。」
許廣夏抽了抽鼻子,似乎覺得因為吃的哭鼻子很丟男子氣概,眨了眨眼楮讓眼淚倒流回去,甕聲甕氣道,「女乃來了,把魚都拿走了。」
聞言許廣花一愣,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到了開飯時,魚盤里僅剩的魚頭和魚尾特別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