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反應過來之後馬上攔道「不行!咱們不差這一會兒!你看你像沒事的樣嗎?你不止血咱們怎麼繼續走?你是準備在這大漠里留下一段血染的風采?我包里有紗布,你等下馬上就好」一邊說著,秦震就以最快速度開始翻包找繃帶。
好不容易找了出來,拿在手里之後,秦震卻更著急。因為他一粗老爺們哪里學過醫護?怎麼才能快速止血呢?還是說像木乃伊那樣把他纏上就算完事?
羽東面無表情的看著秦震那急躁的樣子,然後伸手接過繃帶「我自己來吧。」
說完,他解開了襯衣,那光潔的肩背上此時有著不少皮肉外翻的傷口。那滿是血跡的傷口看的秦震觸目驚心!但是在羽東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痛苦,就好像流的是別人的血一樣。他只是咬著繃帶的一端,然後熟練麻利的纏上幾圈,最後撕開、打結、穿上襯衣,之後就像沒事人一樣又站在了秦震的眼前。
秦震張了張嘴,內疚和感激以及驚詫讓他完全組織不太好自己的語言了。只能僵硬的說「對不起啊害你受傷了」
羽東卻擺了擺手說道「別放心上,我沒事。咱快點上去!」說著,就走向了這三層高的城樓。
與下面不同的是,這里的黃沙掩埋跡象相對要好一些。至少他們可以走上通向城頂的台階。但是在這不太寬闊的空間內,一種違和的詭異感覺不斷的在升溫。
漆黑的牆壁上到處都是羽東所說的悉曇文,就連台階上都有模糊的字跡。這讓秦震開始懷疑起來這文字到底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他沒有辦法相信這是漢武帝建造玉門關時的特意而為。
轉了個彎到了第二層,隱約可見上面的天光了。按天s 看來,現在確實快要近黃昏了。兩人不多耽擱,匆匆邁上了前往頂層的台階,但是剛走兩步,兩個人就又同時都停下來了,目光中都透出了震驚和錯愕!因為那台階上面有一個他們意想不到的東西---鞋。一只現代的,不算舊的鞋。
這鞋一看就是近期掉在這里的,時間絕對不會很長。秦震只覺得頭腦嗡的一聲!王斌!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想的到的可能!而且看那只鞋的樣式,也像極了王斌平ri里的穿著習慣。秦震心里一沉,他到底還是來了沙漠之前所有的猜測和可能xing,現在在秦震的腦子里已經全部給予肯定了!如果說之前心里還抱著一絲幻想和僥幸,那現在被這一只鞋已經徹徹底底全部敲碎了。秦震只想知道,斌子到底是遇到了什麼能讓他在慌亂之中連鞋都跑掉了
回過神來之後,秦震瘋了一樣的沖了上去!三步並兩步的跨上台階沖到了城樓頂上!
站在頂層的城牆邊,秦震竟然感覺邁不動腿了。那和城頂一樣大的墨玉終于顯露了真顏,這幾乎就像是切了一段玉脈放在了城頂上!沙土風蝕的岩層覆蓋著隱隱泛光的墨玉,如果沒有這層砂石沉積物的包裹,秦震根本無法想象這墨玉會放sh 出多麼耀眼奪目的光輝!難怪難怪傳說中玉門關上的玉石可以為絲綢之路往來的客商在大漠中指引方向!
然而就在那城牆的正zhongy ng,一個干瘦的身影背靠著墨玉的石基,面向著城牆之外,一動不動的靠坐在那里。身旁地上還散落著無數的紙張。
這時候羽東已經站在了秦震的身後,看著眼前的景象,他輕輕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
秦震的眼楮濕潤了,因為即使這遠遠的一望,他也已經認出了那干瘦的身體正是王斌的爺爺。哥幾個從小一起長大,家里的長輩們算是看著他們長起來的。王老爺子一向慈祥和藹,總是笑眯眯的給他們講著那些他們還听不懂的故事。不久前還jing神矍鑠的老爺子,此刻竟然就這麼風干在了這大漠雄關里
秦震強忍著悲痛,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王老爺子的尸體。秦震咬得牙根生疼,心跳的感覺都變的沉重,正如他此時的腳步,似乎每一步都有千斤之重!來之前想的好,一定要找到他們爺倆,即使是白骨也要帶他們爺倆回家。但是現在,當噩耗無聲卻真實的擺在眼前的時候,秦震卻打心里無法接受。
終于來到了老爺子的身邊,秦震跪了下來。在沙漠特有的氣候里,本來就jing瘦的老人並沒有腐壞的跡象,他只是被風干成了一具干尸。他背靠著墨玉石基,手里緊緊的握著一疊白紙,身邊還散落著無數的紙張。秦震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老爺子臨終之前在這玉門關城頂看著大漠夕陽望眼yu穿的那副景象。不知道他最終找沒找到他用生命去尋找的東西,不過老人是閉著眼楮的,不知道是因為到了這里就可以瞑目了,還是在臨終時對這片羈絆了他一生的大漠釋然了
身後羽東的手輕落在秦震有些顫抖的肩上,輕聲道了句「節哀。」
秦震點了點頭,準備放平了老人的尸身,然後再想辦法讓他入土為安。但是羽東卻阻止了他這樣的做法「西出玉門關正是他面對的方向。或許他是特意在這里、以這種姿勢去世的。他想看著那片沙漠,看著那條絲路,想能親眼看見困擾了他半輩子的謎題能解開。」
听羽東淡淡的說著這幾句話,秦震迷茫的看了看他。不理解他為什麼能如此清晰的說出老爺子的感受。
羽東看得出秦震的困惑,神情頗有些肅穆的接著說「當年那支隊伍里的任何一位老人,都會是這樣想的。解開這片大漠的秘密,是他們唯一的遺願。」
這是第一次,羽東如此坦誠的承認了王老爺子的身份,也算承認了他自己的身份。他和當年老爺子們的那支隊伍,有著月兌不開的關系。
秦震最終還是听從了羽東的意見,並沒有移動老爺子的尸身,就讓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在玉門關城頂眺望他用一生追尋的這片沙漠吧。
羽東撿起了地上散落的紙張,然後又從王老爺子手中抽出了他緊緊攥著的紙張。兩人湊近了看著紙上的內容,隨著紙張翻動,兩個人的眉頭都越皺越緊,目光也開始變的困惑、驚恐。
那厚厚的一疊紙,每一張都無一例外,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兩個字---‘落迦’。
秦震無法置信的瞪著這疊紙,看著那滿滿的一張張的‘落迦、落迦、落迦‘心里升起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他萬萬沒有想到王老爺子到死都攥在手里的紙,上面竟然會是這樣詭異難猜的東西。
秦震聲音幾近顫抖的問向羽東「這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
羽東沒有表情的答道「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找斌子和爺爺?老爺子現在就在這你到底要找什麼?」秦震用疑惑的目光盯著羽東那張依舊平靜的臉。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說,但是巨大的疑團擺在面前,加上深刻的悲傷和恐懼。他沒有辦法不對眼前這個神秘到連名字都不知道真假的男人起了疑心。
因為羽東當初說的是他們目標一致,都是為了找人。但是現在王老爺子就在這里,秦震卻一點都看不出羽東找老爺子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有太多的隱瞞,這讓秦震心里很不舒服。加上失去親人一般的悲痛,秦震一時間麻木了,麻木到不知所措。只是這樣木然的跪在王老爺子尸體前,久久的沉默。
而羽東也只是淡漠的站在那里看著秦震,沒有解釋,沒有打擾,沒有話。
半晌,秦震終于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理智下來,因為王斌還沒有找到。他站起了身,一邊皺著眉掃視著這城樓,一邊有些茫然的開了口「斌子呢?老爺子在這里,王斌在哪?樓梯上的鞋是王斌的啊!他一定找到老爺子了」秦震看著荒涼的城關,心里第一次感覺那麼無力。
羽東看著秦震現在的樣子,在一旁沉靜的開口說道「以鞋掉落的方向來看,他已經離開了。」
「什麼??」秦震無法置信的看著羽東,有些激動的咆哮著「王斌他不顧生死的進入沙漠就是為了找爺爺的!現在你的意思是說他任由自己的爺爺死在這里,他卻自己跑了?這絕對不可能!!」
羽東並沒有因為秦震的態度而生氣,只是仍然冷靜的說「當時的情況也許是王老先生已經走不了了,但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只能由王斌繼續。」
秦震踉蹌的倒退了一步,靠在城牆上。他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究竟是為了什麼!!是什麼東西值得他們祖孫用生命去換??
就在這時候,另一端的角樓里忽然傳來了由遠至近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那熟悉的罵罵咧咧聲音,秦震知道,那是顧杰他們找到這里來了。听到顧杰的聲音,秦震心里稍微好過了一些,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至少確定了顧杰的生命安全,王老爺子去世了,斌子下落不明,如果再搭上老顧的話,秦震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瘋。
當顧杰看到羽東和秦震的時候,連忙加快了腳步,一邊喘一邊喊「哎喲兩位爺,終于找到你們了!!在這里捉迷藏一點都不好玩知道嗎?剛才我們听見槍響,都快急瘋了!不知道你們遇到」話還沒說完,顧杰就看到了秦震身邊的尸體。
不用說,他也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誰。顧杰就像是被定了格一樣,定定的看著尸體,半天才眨了眨眼,看向了秦震。這是人一般接受不了現實的表現,他明明知道那是誰,但是還是想向秦震確認一下
秦震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哀傷,看著顧杰點了點頭。顧杰張著嘴又看了老爺子一會,這才聲音有些嘶啞的問道「王斌呢?」
「沒找到。」秦震如是的說。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股肅穆的氣氛油然而生。大家都在為這位老人默哀,不管他追尋的到底是什麼秘密,他都將生命獻給了這片沙漠。就憑這一點,他就是值得敬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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