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去救她?」洛汐覺得十分難以置信,甚至是無法接受。雖然她也知道冷空是個冷血自私,麻木無情的人,但她始終認為艾雲璐對冷空來說應該是特別的。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冷空雖然在笑,但他眼中的難過之情洛汐看得一清二楚。
而真正讓洛汐感到心寒的是冷空即便再怎麼難過,他也不打算去救助艾雲璐。就好像他當初雖然對學校還有所留戀,但依然選擇了退學一樣。
「知道麼洛汐,我父母死的時候說不難過是假的,但是雖然難過,可我卻又覺得很開心,那種矛盾的、復雜的、糾結的、獨特的心情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很有趣。我現在的心情就和那時候的很像。西兒是我唯一的朋友,她現在有難,我應該去救她,但是就因為應該去救所以就必須去救麼?如果不救會怎麼樣呢?會很有趣吧?肯定會很有趣的!嘻呵呵呵。」冷空的臉色十分復雜,難過、痛苦、糾結、興奮,但他仿佛十分享受這樣的心情。
這算自虐麼?
洛汐難以接受,無法理解。她只知道一件事,冷空真的很不正常,是個十足的變態。
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以前艾雲璐有危險的時候冷空明明去救助她了啊,為什麼這次卻要見死不救?
這個問題洛汐沒問,而答案……她基本上也是知道的。
這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吧……
洛汐想起了之前艾雲璐打過來的那個電話,當時冷空的心情很明顯十分的不爽,十分的煩躁。本來他當時就已經被自己逼迫了一下,結果艾雲璐又來火上添油,結果就是超過冷空忍受的底線,于是他決定做個了斷。當時冷空肯定沒想讓艾雲璐去死,但誰知她很不幸,偏偏這個時候遇到了危險。于是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的,冷空決定見死不救,以艾雲璐的死來斬斷這份情感。
洛汐心下淒然,說起來從一開始她就不喜歡艾雲璐,甚至很想殺死她,只是因為顧及冷空才沒有動手。然而現在艾雲璐馬上就要死了,洛汐卻忍不住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洛汐冰冷的目光凝視著冷空,這家伙真的很絕情啊。如果遇到危險的是我,他會去救麼?真想知道答案啊……
就在這時洛汐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完美精致的容顏動容變色,驚疑不定地「嗯?」了一聲,而後扭頭望向遠方,不可思議地道︰「竟然……還真會發生這種事?」
洛汐感應到的情況冷空同樣也感應到了,但比起洛汐的震驚,冷空卻是更為興奮,興致盎然地大笑起來︰「嘻呵呵呵……嘻哈哈哈!這真是神展開啊!不愧是西兒!有趣,真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冷空說著起身離開沙發,向外面走去︰「這麼有趣的事情不親眼見證一下就太可惜了。順便,親手送她上路吧。」
洛汐神色復雜地嘆息。
……
艾雲璐傷勢極為嚴重,但她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似的再次站了起來,陰冷的目光直視著前面的男人,唇角翹起,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而她身上那原本綠色的煞氣此時卻突然變換了顏色,變成了白色,並且沒有了那種令人恐懼的感覺,而是變成了一種不祥的氣息,讓人厭惡。
對于這種氣息艾雲璐並不陌生,因為她曾多次感受過……從鬼的身上。那是怨氣。
也就是說,我變成鬼了麼?
艾雲璐心下慘然,但卻也沒有多麼驚訝。
零曾經多次強調過,戰栗膠囊是采集地獄深處最精純的怨氣凝煉而成,吃多了是會變成鬼的。但除了顏葉的哥哥顏木因為一次性吃下三顆戰栗膠囊變成惡鬼外,其他人從未有過這種跡象。于是漸漸地,死神的助手們也就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了。
而事實證明零也確實有些杞人憂天,艾雲璐她們在影城和鬼的戰斗當中多次受傷,戰栗膠囊從未斷過,但是誰也沒有變成鬼。然而這次,艾雲璐明明沒有吃戰栗膠囊,反而變成了鬼。
是因為潛伏期麼?還是因為我現在怨念太重了呢?應該是後者吧……怪蜀黍和小受死了,我怎麼可能不產生怨念呢?更何況,我還被冷空拋棄了……這麼一想的話,我會變成鬼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嘛。而且還是鬼王,我的怨氣還真不小啊。
不過,無所謂了。這個時候變成鬼王簡直就是上天對我最後的恩賜了啊!因為,我現在正是需要力量的時候啊!
艾雲璐身上的白色怨氣激蕩著,化為無數如發如線的細絲,向著面前的男人激射而去。
身穿廚師服飾的男人臉色一變,因為他感受到了艾雲璐的力量比之前要強上很多,再不敢大意,雙拳揮動,一連揮出十幾拳。但他之前只是一拳便能將艾雲璐的細絲震散震飛,此時卻是毫無作用。那無數細絲依舊勢不可擋地向他射來。
誠如洛汐所說,單論力量的話,惡魔的使魔相當于鬼將。而艾雲璐此時卻是鬼王,力量遠遠凌駕于鬼將之上。
不過男人卻也沒有驚慌,因為他除了身體的力量之外,還掌握著另一種神奇的能力。只見他張開大嘴,如同吸塵器般,將那無數細絲全部吸入月復中。
男人得到的是《七宗罪書》的暴食篇,傳承的是別西卜的消化之力。他能吞噬萬物,並且瞬間消化掉。當然,他的規則之力是劣化版的,沒有別西卜那麼強力。如果他的對手是冷空或者洛汐的話,只怕隨便一擊就能將他滅殺。那麼艾雲璐會如何呢?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只見男人的臉色再次一變,無比的驚慌恐懼。因為他感覺到了,那些被他吞入月復中的細絲並沒有如他所願般被消化,反而在他身體內四處蔓延開來,沒一會兒便洞穿他的身體,從全身上下所有的毛細血孔中穿刺而出,暴露于外。
男人那高大的身軀上猶如長滿了倒刺,鮮血一滴一滴地滑落下來。
艾雲璐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單手一揮,那無數的細絲仿佛上了發條般立即勒緊,瞬間將男人那高大的身軀分解切割成了肉沫,散落一地。
艾雲璐眼中的恨意這才消退,隨之涌現而出的是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她望著谷佔星和展深無的尸體,心如刀絞,視線越來越模糊。
就算為他們報了仇又怎麼樣?他們已經死了,永遠都無法再復活。而自己呢?變成鬼王的自己又該何去何從?他……應該會給出我答案吧?
「你是來殺我的麼?」艾雲璐忽然開口問道。
靜靜地站在艾雲璐身後的冷空凝視著她那孤單落寞,淒涼無助的背影,臉上那興致盎然的表情漸漸消退。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他唯一的朋友。她現在變成這樣,他也很心痛。然而他享受的就是這份心痛的心情。
兩年前父母死亡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態。
冷空深呼吸,按捺下復雜的心緒,一臉冷漠麻木地道︰「是啊。我是死神你是鬼,殺掉你是我的責任。」
「死神的責任?呵呵。」艾雲璐轉身死死地盯著冷空,表情雖然平靜,但眸中卻蘊含著無盡的怨恨,語含譏諷地道︰「你也知道死神的責任?殺掉惡魔的使魔也是死神的責任吧?可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如果、如果你能早一點到的話,他們也就不會死了。你明明有能力救他們的,為什麼不救啊?為什麼啊啊啊啊啊——」
艾雲璐嘶聲裂肺地吶喊著,淚水決堤般洶涌而出。
冷空沉默以對,只是臉上的神情痛苦中又帶著興奮之意,看上去十分詭異。詭異地讓人毛骨悚然。
「你很想讓我死是麼?」
「是的。」
「你就那麼討厭我麼?」
「本來是很喜歡你的,但是你太不干脆了。既然已經放棄了為什麼卻還放不下呢?放不下也就算了,為什麼要讓我知道呢?對我來說很麻煩啊,我最討厭麻煩了。有了麻煩自然就要解決,而讓你死就是最簡單最徹底的解決方式。」冷空直言不諱,事到如今他也沒有遮掩的必要。況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冷血自私,麻木無情的混蛋人渣。
「哈哈哈……還真是你一如既往的作風呢。」艾雲璐淒然而笑,接著她視線轉移,望向冷空身旁的洛汐,問了一個曾經問過的問題︰「你喜歡他?」
「嗯,愛得要死哦。」洛汐也是一如既往地微笑著作出同樣的回答。
「即便他是這樣一個人?」艾雲璐譏諷道。
「是的。」洛汐面不改色地道。雖然冷空對艾雲璐的絕情讓她也感到非常寒心,但正如冷空享受著那樣虐心的心情一樣,洛汐對于他的絕情反而更加著迷了。
果然我們兩個都不正常啊!
洛汐內心苦笑。
「哈哈!你們兩個還真是絕配啊!全都無可救藥了!」艾雲璐顯然也看出來了。
「嗯,我也這麼認為。」洛汐毫不猶豫地道。
「雖然你們兩個很相配,但我可不會祝福你們。相反,我很想詛咒你們啊!」艾雲璐的語氣中蘊含著無盡的怨恨惡毒,同時她身上那白色的怨氣再次劇烈地震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