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城池有天花蔓延的消息在皇城中傳開,並且越傳越洶涌,死亡的人數隨著這消息的傳播也在遞增。
這消息朝廷本來也在壓制,但如今忽然的被傳開,一時間朝廷里也亂套了。
在府中,盡管沒出府,外面的消息也傳進了耳朵里,秦箏很滿意。
這事兒最大功勞的要數曹綱,他在皇城有許多朋友,一個下午的時間,這事兒就傳出去一不收拾了。
想必此時朝廷各部都在忙著各處壓制這消息,負責冊封太子大典的秦通更是火燒眉毛了。舉行大典這事兒的另外一種說法那就是鋪張浪費,如今各地有疫情,這兒還在大把的花錢,引起民怨不妙。
但若是場面不弄大一些,皇上能還會不高興,這事兒太難做了。
秦箏絕對猜得到秦通此時的境況,說不準他還會找秦瑟,讓秦瑟在雲贏天那兒給吹吹枕頭風。
不過,秦箏覺得秦通指望不了秦瑟了,因為這些日子據傳雲贏天天天陪著皇後。給誕下一子,雲贏天對皇後的愛意更濃厚了。
偌大個後宮,無數的女人,一個小小的秦瑟算得了什麼?就算她長得傾國傾城,但就算是山珍海味天天吃也膩啊,更何況她還不是傾國傾城。
秦箏對此首先表示同情,之後就是幸災禍,她早就知道秦瑟不會有好下場,誰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嘖嘖,老天睜眼了!
疫情的事在皇城鬧得沸沸揚揚,但也沒有阻擋大典進行的腳步,在那個欽天監選出來的良辰吉日里,大典開始。
一早,秦箏打扮一新,腦袋上插著各種昂貴的飾,壓的她脖子都要斷了。晃了晃頭,頭上叮叮當當,熱鬧的很。
受不了的拔下來幾個金燦燦的飾,秦箏在手里掂了掂,真是有分量,這些都是貨真價實。
「小姐,你把它們拔下來做什麼?快戴上。」小桂一回頭的功夫,她好不容易給戴上的飾就被秦箏給拔下來了。
「不要不要,太沉了,我脖子要被壓斷了。這兩個就成了,挺好看的。不過這型、、、嘖嘖,說真的,遠遠一看就像個鳥窩,你說鳥看見了會不會落上來下蛋?」說起鳥,她立即哼了哼,她現在對鳥過敏。
「多好看啊!再說這種式也只有王妃您這種身份的才以梳,要是哪個平民百姓梳這種式,那是大不敬。」小桂搖頭,所以這種式她這種小丫頭也只能瞧瞧了。
「一頭而已,那麼多規矩。」撇嘴,秦箏不屑,她還最喜歡梳馬尾呢,但那是男人的型,她不能梳。
「小姐您就別抱怨了,今天皇上的嬪妃,個個大臣的夫人齊聚一堂,您要是一個首飾都不戴,丟的是王爺的臉。」拿過那些被摘下來的飾,小桂打算再給秦箏戴上。
「給雲戰丟臉?和她們一樣才是給雲戰丟臉呢。咱們是從哪兒來的?從西南來的。那是鐵甲軍的天下,所有人都能上陣殺敵英勇無畏。咱們穿金戴銀的和她們攀比那才是丟人呢!來來來,把這些都拔下來,這頭也別梳成這樣,拿個帶捆綁一下就成了。」這樣才能顯示出她的與眾不同,再說她本來就與眾不同。
小桂無語,不過听秦箏的那些話也是對的,他們本來就和皇城里的那些人不一樣。
重新將頭梳整,這次的型很簡單,耳際兩側的頭編起于腦後用帶纏上,其余長披在背後,完整的將整張臉露出來。
淡掃胭脂,秦箏本就白的反光,如此更是奪目。氣色十分好,盡管細看的話她有點淚眼汪汪,因為風寒還沒有完全好。
銅鏡里照照,秦箏很滿意,「這樣就順眼了很多,弄那滿頭的黃金,好像暴戶。」
小桂雖然也覺得好看,但還是覺得這樣于身份不符,顯得有點寒磣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王爺多窮呢,王妃連首飾都沒有。」放下梳子,小桂小聲的嘟囔道。
「本來就窮啊,所以兵部得趕緊給咱們撥銀子,否則活不下去了。」西南地區從不向朝廷繳納稅銀,但每年朝廷還得給鐵甲軍撥軍餉,雲戰有沒有錢只需動動腦子就能知道。
小桂無語,現在秦箏果然和雲戰是一伙的。
若說秦箏寒磣的話,那肯定是沒見識的人才會說出的話,不說其他,她身上的那件狐裘披風就價值連城。
齊蒙雪山獨有的白狐狐裘,數量極少,在這皇城也根本見不到。水潑上去,瞬間滑下,絕不會沾濕。
走出珍瑯院,主廳大廳中,雲戰已經等了她有一會兒了。
不同于往日,雲戰今日所穿的是代表他身份的絳紫蟒袍,這種顏色,很容易將人襯得妖魅。而雲戰,則是將他身上的冷冽和隱藏起來的邪氣和諧的融合在一起。一句話,帥呆了。
看見他,秦箏不禁的睜大眼楮,吹了聲口哨,秦箏幾步跳到雲戰身前,圍著他轉了一圈,然後連連點頭,「大元帥,你要穿上龍袍那就是皇帝。」這廝,穿什麼像什麼,氣質身板樣樣合格。
「你希望我穿上龍袍?」龍袍?雲戰不認為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在這個時代,穿上了龍袍,一切就變得不同了。
眨眨眼,秦箏輕笑,「無所謂,你是大元帥也不錯啊!在西南,你就是皇帝。」西南那麼大,他就是那兒的皇帝。只不過來到皇城之後,就不得不向雲贏天俯首稱臣了,這一點讓人很不忿。
雲戰沒說什麼,視線在她的身上轉了幾圈。
「很好看。」抬手模模她的頭,她這種樣子極為乖巧,又婉約人,胭脂輕淡,很適合她。
「是吧!小桂非要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往我腦袋上戴,壓的我脖子要斷了。再說,你這次還得向雲贏天要軍餉是不是?我穿金戴銀的,你這錢就不好要了。」笑眯眯,她那甜美的笑能直直的甜進人的心里去。
「聰明。」眉尾微揚,他的眉眼邪氣叢生,煞是勾人。
秦箏輕吁,「你別對其他女人做這表情啊,否則不饒你。」
「什麼表情?」似乎不明白秦箏所說,雲戰入鬢的眉再次輕輕揚起,看的秦箏眼楮直。
「帥死了。」抬手模他的臉,秦箏雙眼放光,好似要吃人一樣。
雲戰雙手負後的任她模自己的臉,得她這樣對待,他似乎很喜歡。
「王爺,咱們以出了。」顧尚文凍得哆哆嗦嗦的聲音在外響起,他是知道他們夫妻倆在里面,所以不敢推門進來。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他遭罪了。
抓住秦箏還在摩挲自己臉的手,雲戰垂眸看著她,「走吧。」那深邃的眼眸顏色溫和。
「嗯。」點點頭,秦箏的視線不離他的人,真是帥的沒天理了。
出得府門,登上豪華的馬車,秦箏還是第一次坐這麼拉風的馬車。
車身上雕刻著精美的浮雕,絳紫色的流蘇垂墜車身四周,上面還串著瑪瑙珠子。
拉車的馬一共四匹,前後各兩匹,馬身上的馬鞍好像都有黃金,閃閃光的。
馬車內更是舒坦了,暖爐安在四角,墊子鋪的很厚,還有折疊整齊的毛毯放在一側,在這里睡覺也成啊。
「這馬車真是不錯,大元帥,你在皇城派頭也很足嘛。」只是他不喜歡享受,這種馬車他肯定也是不喜歡的。
誠如秦箏所想,雲戰淡淡的掃了一眼這馬車內部,「過分享受,麻痹心神,等于自取滅亡。」
秦箏如听到大師的警醒名言似的連連點頭,「大元帥說的對,就讓我自取滅亡吧。」身子一歪躺下,真是舒坦啊。
對其如此不爭氣,雲戰也只是表示無奈,幾不微的搖頭,然後將一旁的毯子扯過來給秦箏蓋上。
秦箏立即笑起來,雲戰以對自己和自己的兵嚴加要求,但對她,他是決計舍不得的。
馬車順著街道前往皇宮,在馬車里,能听到外面不時傳進來的聲音,那是百姓在議論的聲音。
這馬車這隊伍就昭示了馬車內人物的身份,能清楚的知道里面的人是誰。
雲戰的名字在皇城不是一般的響亮,他是戰神,守護邊關,統領數十萬鐵甲軍。而所有人都知道,自雲戰守衛邊關那一天,皇上就下令,雲戰沒有皇命不得回朝。
這種旨意,明顯就是皇上忌憚雲戰,擔心他會造反。
民間也有巴不得雲戰造反的人存在,若是大燕由雲戰這種能親自上陣殺敵的人來掌管,說不定會比現在更好。
但這些都是別人所說,沒人知道雲戰心里是怎麼想的,甚至,秦箏也猜測不準確。
雲戰與雲贏天是死敵這是肯定的,但,他似乎並不想覆了雲贏天的天下,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想法。
秦箏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是她的話,不被逼急了她也不會造反。畢竟現在西南就是自己的地盤兒,自己就是那里的皇帝,她無需頂著忤逆叛賊的名聲造反,因為自己的存在就已經是個傳奇了。自己越是不動聲色,就越會讓雲贏天心里不安,笑看敵人日夜擔憂,很爽啊!
離皇宮越來越近,外面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
之後,那沉悶的開門的聲音進入耳朵,秦箏刷的坐起身。
「進宮了?」無論是馬車還是馬蹄的聲音都在無限次的回蕩,听起來很沉悶。
「嗯。」穩坐如山,雲戰的表情同樣冷冽無溫。
不由自主的集中注意力,終于到皇宮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秦箏都不知道皇宮長的什麼樣子。
終于,馬車停下,雲戰隨即起身,「我抱你。」她是‘殘廢’,若是自己走出去那不行。
站起身,秦箏攏緊身上的狐裘,然後被雲戰橫抱起來。
忍不住的笑,他很少這樣橫抱她,每次都是把她挾起,像是挾著一個物件似的。
雲戰面色無波,抱著秦箏走出馬車,這外面也進入秦箏的眼楮里。
他們停在一個兩道宮門中間,而且四周已經停了很多的馬車還有軟轎,有穿著藏藍色的宮人等候在一側,他們的外形很明顯,是太監。
四周的宮牆很高,感覺像是監獄一樣。
抱著秦箏下來,雲戰俯身將之放在輪椅上,此次曹綱也隨著進宮,他是專門推輪椅的。
坐下,秦箏盡量不轉腦袋張望,但是眼珠子控制不住的轉動,打量這四周。
「奴才見過九王爺,九王妃。」候在一邊的四個太監上前見禮,跪下叩頭,那聲音明顯就與正常男人不同。
「起身吧。」雲戰聲線無溫,听起來極為冷冽。
「多謝九王爺。」四個太監起身,然後在前引路。
此次進宮,雲戰的親衛也在,不過他們不能再跟著走了,只能等在這里。倒是顧尚文與親衛隊長以跟著,加上推輪椅的曹綱,他們一行只有五個人。
雲戰走在前,他身上披著厚重的大氅,隨著他走路,那大氅也在甩動,好像被颶風吹一樣,帶著極強的壓迫力。
秦箏轉著眼珠看四周,穿過幾道宮門後,這巍峨的皇宮進入眼中。
果然是皇宮啊,便是如何想象也與真正見到不一樣。建築豪華,氣息沉肅,在這里,人無意識的就會噤聲。
看著,秦箏心里那些好奇漸漸的歸于平靜,因為,她在數個角落里看見了黑色的死氣,說明在那整齊的大理石地磚下埋著尸骨。那肯定都是些死于非命的人,這個皇宮里,到處都是死人。
這皇宮里的長廊很長很長,起碼走了一刻鐘才下了長廊。之後上了一道拱橋,下來後繞過一座宮殿,這次大典的舉行地才抵達。
已有許多人到場,個個都是這大燕舉足輕重的人物。各色的朝服穿在他們身上,能輕易的認出他們都是誰。
他們正在互相寒暄,穿金戴銀的夫人們也匯聚在一起熱絡的聊天,但暗暗的又在攀比著穿戴,這個場合,真的很有意思。
雲戰的到來,使得整個廣闊廳堂里的人們都安靜了下,而後齊聚過來,拱手與雲戰見禮。
雲戰是冷面,氣場強大,面對這些人的拱手作揖,他只是點點頭回應。便是這樣,他也算是給面子了,就是他不理會,這些人也不敢說什麼。
女人們看過來,有些是沒見過雲戰的,似乎沒想到這大名鼎鼎的戰神會是這般俊美。再瞧瞧自家那些整日不運動吃大了肚子的男人,不禁的暗嘆老天不公。
不過一瞧雲戰身旁那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她們瞬間也就平衡了。她們的丈夫不俊美,俊美的人卻也沒娶到正常的女人,扯平了。
有些人訝異于秦箏的樣貌這般標致,皮膚白皙,這里的人沒一個能比得過她的。只是惜了,殘廢不說,腦子還不正常,真是惜。
秦箏沒故意弄出痴傻的表情,但眼前這些人好像也是瞎子一樣,她這麼正常的表情居然沒察覺出不對勁兒,真是好笑。
眸子輕輕的轉動,掃視著這里的每個人。然而,卻在掃到角落時,她的眸子瞬間睜大。
角落里,有一個一襲白衫的人站在那兒,他身後站著一名隨從,拿著一件厚重的狐裘披風,很明顯,那是屬于那個主人的。
他面目溫雋,眉眼含笑,看起來整個人無欲無求,沒有一丁點的攻擊力。
而且,他也正在看著她,並且在秦箏看見他時,他眉眼間的笑意更濃了。
秦箏是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兒居然會見到段冉,他怎麼會在這兒?
用力的閉了下眼楮,想試試自己是不是幻覺,然而睜開眼,那人還在那兒,笑得更開心了。
暗暗咬牙,秦箏此時的表情是恨不得馬上一口咬死他。
看著秦箏那模樣,壓抑的對自己咬牙切齒的,但是卻相當愛人。段冉不禁的彎起唇角,這世上也只有她做任何表情都好看。
正在盯著段冉幻想怎麼將他宰了,視線卻突然被擋住。回神,抬起眼,出現在眼前的人讓秦箏一詫,居然是秦瑟。
秦瑟一身華貴,腦袋上插著無數個釵子金步搖,還在搖搖晃晃的昭示它們的存在。
她還是那個樣貌,但若細看,眉眼之間驕縱猶在。尤其此時盯著秦箏,她眼角眉梢間盡是鄙夷。
「妹妹?」瞧著秦箏不眨眼盯著自己的樣子,秦瑟放心了,這丫頭還是那麼傻。
秦箏盯著她,雙眸逐漸陷入空洞。
秦瑟身體晃了晃,旁邊的宮女立即過來扶著她,如此富貴尋常人也是羨慕。
「早就听說妹妹回來了,還想著咱們姐妹何時能見見。今兒終于見著妹妹了,我這做姐姐的也就放心了。」似乎也沒想到秦箏的氣色這麼好,比以前那半死不活的模樣好多了。
秦箏不回答,她也沒任何不滿,因為她知道她不能回答。
「跟你說哦,我懷孕了。依據日子推斷,很大能是個皇子。人的命好呢,是羨慕不來的。箏兒你能這輩子都不能懷孕生子了,真是替你傷心。不過你這個身份,不生孩子也是好的,起碼不用擔心他將來會下場淒慘。」夸張的撫模著平坦的肚皮,秦瑟也不管四周都有什麼人,就如此直白的說這些話。
秦箏還是那個失魂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她這個殘廢真是憐。
「說完了麼?」突然的,雲戰冷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秦瑟轉過頭去,被雲戰嚇了一跳。
雲戰已經听了好一會兒了,若不是看見秦箏在出神的看秦瑟即將的遭遇,他早就打斷秦瑟的自鳴得意了。
秦箏平時是很聒噪,但聒噪的愛。秦瑟卻像是一只花母雞,嘰嘰喳喳的好像這天下只有她一個人會下蛋。
「九王爺。」正了正臉色,秦瑟笑笑。她沒見過雲戰,這是第一次見他,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人。
雲戰收回視線不看她,一步走至秦箏面前,他就像一堵牆,將秦瑟徹底阻絕在外。
回神,秦箏仰頭看著雲戰,然後眯起眼楮笑笑,她剛剛看到的東西是很有意思。
雲戰面無表情,看她那笑臉兒,就愈覺得剛剛秦瑟萬分惡,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令人厭惡的女人。
這個時候秦箏也不能說什麼,看雲戰那眼神兒,她就知道他開始心情不爽了。
驀地,她想起剛剛看到段冉,立即扭頭看過去,結果他人已經不在那兒了。
段冉,真是沒想到他也會來。
「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驀地,高亢尖利的通報聲回蕩在大廳中。
大廳里立即安靜下來,下一刻,一眾人稀里嘩啦的跪了一地。
秦箏是個‘殘疾人’,她沒辦法下跪,所以還是坐在輪椅上。旁邊,雲戰拱手微微躬身,他是不需要下跪的。
大廳最上方的右側,一行人也與他人不同的只是躬身低頭,他們也沒跪。
看過去,赫然現段冉就在其中,秦箏了然,那一伙都是東齊來的。
這偌大的大廳,只有這幾人鶴立雞群,相當顯眼。
最上方的長廊中,一行人緩緩而來。
一襲明黃晃得人眼花,那人就是雲贏天。
秦箏全身保持不動,眼楮卻是不由自主的過去,無需任何人介紹,穿龍袍的就是雲贏天。
和想象不同,這雲贏天很年輕,身材清瘦,但長得很高。看來這雲家都是大高個。
他左側,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一雙吊梢眼在整個五官中尤為突出。她一身的雍容華貴,髻高挽,那髻也昭示出了她的身份,她是當今的皇太後,也是雲贏天的生母,太後娘娘。
再後,另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也映入眼簾,她穿著杏黃色的長裙,式繁復,但頭上的金釵卻是鳳尾的造型,看得出,這是雲贏天的皇後。
于高處坐下,雲贏天抬手,「眾卿平身。」
「謝皇上。」這回答整齊劃一,簡直就像演練了無數遍。
一眾人陸續的起身,然後依據身份地位,一一站定。
秦箏的輪椅也被推到了前面,她要與雲戰保持同位。
這個位置,距離雲贏天他們所在的高位很近,秦箏甚至能看清楚那皇太後臉上的皺紋。
似乎秦箏過于專注的視線引起了皇太後的注意,她看過來,與秦箏的視線相對。
按理說,秦箏此時應該避開眼楮才對。但她是個‘傻子’,傻子不懂怎麼避開眼神,所以依舊直愣愣的和皇太後對視。
「戰兒,這就是你的王妃?」皇太後出聲,她那吊梢眼極具威懾力,能看得出這是個極其有手腕的女人。
「回母後,她就是兒臣的王妃。」雲戰微微低頭回答,他的聲音冷冽無溫,能清楚的進入每個人的耳朵里。
倆人這麼一對話,所有人的視線都過來了,秦箏盡全力保持自己的眼楮不動,只是盯著高位上的人看。這一瞧,她還真是個‘傻子’。
「樣貌很標致。」所有人都知雲戰會娶秦箏是雲贏天做的好事,皇太後也說不出什麼,只得夸了一句秦箏的樣貌。
雲戰沒回應,但沒有人能說出什麼來。
「皇上,東齊派來使者恭祝我朝冊封太子,他們送來了名貴的賀禮,希望親手呈給皇上過目。」一時冷場,一官員走出來稟告,成功的暖了這場子。
「噢?不知是什麼名貴的賀禮啊?」雲贏天開口,他淡淡的笑著,給人的感覺很和善。但他那張臉,卻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點懾人,他那帝王的氣息也是打從骨子里滲透出來的。
下一刻,東齊的使者都走了出來,自然也包括段冉。只不過,他站在最後面,並不引人注意。而這些使者中,有身份有地位的顯然是那站在最前面的人。他穿著藍色的長袍,頭上還帶著抹額,一大塊紅色的寶石瓖在上面,這能顯示出他的身份,他是東齊皇帝的親弟,忠親王。
「為恭祝大燕皇帝喜得太子,我朝皇上親自挑選了三樣稀世珍寶送給大燕皇帝。這三樣稀世珍寶世上獨此,再無其二。還望大燕皇帝笑納。」這忠親王的嗓門很大,他一說話,恍似整個大廳都在震蕩。
「朕在此多謝東齊皇帝的心意,來啊,呈上來朕瞧瞧。」雲贏天還是那個神態,說話時不疾不徐,自帶乾坤。
那邊太監趕緊動作,將那寶貝一樣一樣的從箱子里搬出來。
所有人都在看那箱子里的寶貝,秦箏卻還是在盯著高位上的那幾個人。那個皇後明顯被秦箏那失魂的眼神兒盯得有點不舒服,數次的與秦箏視線相對,然後以冷厲的視線看著她,警告她注意些。然而最後她現自己都是無用功,因為秦箏好像根本就沒看見她。
不由得暗暗冷哼,傻子就是傻子,在這個地方丟人現眼,也算雲戰囂張這麼多年的報應。娶了這麼個傻子王妃,希望日後生下的孩子都是傻子。
秦箏這個時候,正在飽覽高位上那些人的未來,但其實她也在驚奇當中,因為,雲贏天的未來她也看不見。
莫不是這雲家人的未來都看不見?或許她應該再找其他雲家人試試。
而那個皇太後,這人還能活個幾年,別看這麼大年紀,但這人十分嚴謹,就連日常的生活都嚴謹的與雲戰不相上下。
這是個有手段的女人,智商極高,不同凡響。
雲贏天的皇後,這是秦瑟的死對頭。這女人心狠手辣,秦瑟肚子里那孩子活不了多久了。
剛剛在秦瑟身上也看到她終將失去孩子,而在這位皇後這兒,得出了答案,秦瑟那孩子就是這個女人搞掉的。
這皇宮的戲真是精彩,出乎秦箏意料的精彩。
她還在自己的思緒中,那邊已經欣賞完了賀禮。之後就是昭告天下,冊封太子大典即將開始。
這種大典需要雲贏天帶領著一眾朝臣前往祭壇,而女人們,則是留在這里。由皇太後主持,大家寒暄寒暄。
秦箏自是不用跟著去,不過想來她坐在這里也沒她什麼事兒,只需要看著她人寒暄做戲就成了。
臨走時,雲戰模了模她的頭,隨後隨著雲贏天離開。
女人們跪了一地恭送皇上,唯獨秦箏還坐在輪椅上,想來她這傻子殘疾的身份真是好,無需迫不得已的給人下跪。
剩下了一大廳的女人,這話題自然就得離開國家大事了。
皇太後先提起話題,說起了命相來。
「人的命天注定,是不更改的。欽天監的阮天師看相極準,不如把他叫來給諸位看看相如何?」言辭之間,似乎這位皇太後對命相一說很相信,對那位阮天師也很推崇的樣子。
這些夫人們附和,也都一副對命相很感興趣的樣子。
皇太後命人去召欽天監的阮天師來,不消半刻,那位阮天師就來了。
秦箏坐在椅子上,轉動眼楮往那邊看,來人是個小老頭,穿著天藍色的長衫,便是這天氣這麼冷,他好似也十分暢快的模樣。
「臣見過太後娘娘。」拱手彎身,這位阮天師也無需行跪禮。
視線所及的人,好像都很緊張。秦箏心里暗暗笑,她倒是想看看這個天師能看出什麼來。
「母後,兒臣對九王妃的命相極為好奇,要阮天師先給九王妃看看如何?兒臣就覺得呀,九王妃的命一定很好,能嫁給九王爺。」誰都沒說話呢,坐在高位角落中的秦瑟倒是先說話了。要說她與秦箏本是一家,她出丑她肯定也沒面子才對。好像她根本就想不到這些,一定要秦箏出丑。
其實秦瑟心里是覺得秦箏確實有些好運氣,能嫁給雲戰那樣的人,便是個傻子,能日夜的守著雲戰,想必心里也很暢快。
秦箏在心里暗暗罵著秦瑟是個傻叉,但又無法對這個提議表達不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皇太後點頭同意,然後那個阮天師走了過來。
「臣失禮了。」這位阮天師還挺客氣,沖著秦箏拱手施禮,然後不眨眼的盯著秦箏的臉。
秦箏一動不動的盯著這位阮天師,這人別看瘦瘦小小的,但面骨長得不錯。這樣的年紀,有這麼一雙明亮的眼楮,也是很難得的。
也怪不得皇太後很看好他,這人應該確實是有些本事。
這邊阮天師在聚精會神的看,那邊所有的女人也都在瞧著這邊,一時間,整個大廳寂靜無聲。
半晌,阮天師直起了身子,然後轉身向皇太後躬身道︰「太後娘娘,臣否為九王妃看看手相?」
皇太後點點頭,吊梢眼中滿是興味兒。
得到許,阮天師又轉過來,說聲失禮後,執起了秦箏的手。
先看右手,看完之後又看左手,這人看起來確實很專業。
看了半刻,秦箏的手終于被放下,她心里暗暗罵髒話,她倒是想听听這小老頭能說出什麼來。
所有人也都等著阮天師說,無數雙眼楮盯著他。
不過阮天師倒是很從容,拱拱手道︰「臣方才一番觀相,看出九王妃的命中有打不破的鐵桃花,看來九王爺要費心了。」
阮天師這話一出口,整個大廳都靜了下,下一刻壓抑的笑聲從個個角落響起,繼而演變成滿大廳的哄堂大笑。
秦瑟笑得尤為夸張,命犯鐵桃花?太好笑了,居然還有人會喜歡傻子!
皇太後也是十分詫異的表情,阮天師說的話,她還是很相信的。是,這樣一個痴傻殘疾,還會有桃花?
秦箏也覺得無語,有桃花也就算了,還鐵桃花?那得多結實啊。估模著是個鼻涕蟲,纏在身上就甩不掉了。
「太好笑了,容我再笑會兒。」秦瑟笑得尤為夸張,這是她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事兒。
皇後雖是也在笑,不過一直有注意秦瑟。眼神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她唇角含笑的收回視線。
「阮天師,您是當真的?」皇太後詢問,吊梢眼中滿是詢問。
「臣此話絕對當真。」阮天師再次確認,確定他剛剛並不是信口胡說。
所有的夫人們都在議論紛紛,朝著秦箏投去好笑的眼神兒,這世上命犯桃花的人很多,但命犯桃花的傻子是沒有。還是打不散的鐵桃花,真真的好笑啊!
不聲不語,秦箏在心里搖頭,希望這個阮天師是瞎說,她不希望染上桃花!每天和雲戰斗智斗勇就挺好玩兒的,再多個他人破壞他們的關系,不是她所希望會生的。
之後,皇太後又命阮天師給其他人看相,看了多個夫人,大都是什麼富貴命之類的,听得人心里滿意。
秦箏在心里連連冷哼,怎的在她這兒就不說她是富貴命呢,讓她也呵呵。
祭祀大典完畢,雲贏天帶領朝臣回來,接下來就是筵席了。
宮廷筵席,分外豐盛,尋常百姓窮極一輩子也見不到,更別說品嘗了。
雲戰也回來了,他還是那般滿身冷冽恍若颶風的模樣,隨著他走過來,大氅甩動,如同滾滾而來的烏雲,氣勢強大。
不少的人被吸引視線,就算想管住自己不去看,也控制不住的想去看。
走到秦箏身邊,倆人的視線相對了一下,看雲戰那表情,他心情似乎還好。
秦箏沒什麼表示,但看得出,她在這兒已經很不耐煩了。
筵席開場,所有人落座,秦箏也被雲戰從輪椅上抱了下來,坐在他身邊。
看著一盤一盤開始端上來的菜品點心,秦箏感覺有些餓了,但又不能有所表示,真是讓人焦躁。
雲戰穩坐,他那模樣就像不會倒塌的孤峰,在這偌大的大廳里,鶴立雞群。
秦箏緩慢的移動視線,不由得,和對面距離雲贏天那首位很近的東齊使團中的一人對上視線。秦箏微微眯起眼楮,怒氣打從眼楮里傳遞給段冉。
段冉則是眉目含笑,溫和清雋的模樣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秦箏不眨眼的盯著他,若是眼楮會殺人,段冉已經不復存在了。
「看什麼呢?」驀地,身邊的人低聲問道。
秦箏慢慢的眨了下眼楮,雲戰雖是知道段冉這名字,卻是不知道那人就是段冉。
「在看那個男人,長得還挺俊。」壓低了聲音,秦箏的嘴唇幾乎都沒動,說的話也含含糊糊。
不過雲戰卻是听懂了,看了那邊一眼,然後抬手,將秦箏的臉罩住。
秦箏忍不住想笑,不過卻是忍住了,身體也沒動,任雲戰以一只手罩住她整張臉。
半晌,雲戰放下手,再次掃了一眼那邊,視線與段冉相對,隱隱的,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這個地方不適宜說話,他也沒再追問。只不過,開始關注段冉,這個人,絕不只是個幕僚那麼簡單。
段冉沒任何避忌的與雲戰對視,他對雲戰感興趣,但對雲戰的女人更感興趣。這個世上,無論什麼東西都以搶來佔為己有,包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