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的加料茶水那絕對是加了滿滿的料,廚房應有的東西她都給放上了,小小的茶盞,填滿了一半兒。
端著走出廚房,迎著陽光,秦箏笑得眉眼彎彎,這東西喝了,保準兒拉肚子。
「楚相爺,來來來,嘗嘗這新出爐的頂級茶水。這喝了,保準兒長生不老。」自賣自夸,秦箏臉一點兒都不紅。
看著她走過來,楚桓的眸子動了動,心知這東西肯定不好喝。
走到面前,秦箏給遞過去,楚桓也伸手接了。
秦箏雙臂環胸,不眨眼的盯著他,就想看他怎麼咽下去。
與秦箏對視了兩秒,而後,楚桓慢慢的將茶杯遞到唇前,這茶杯里的料,有半盞。
水上面除了茶葉,還有辣椒面,這回她一點都不掩飾了。
「喝呀喝呀,喝了就長生不老了。」繼續慫恿著,秦箏簡直迫不及待。
抬眼看了她一眼,楚桓真喝了,抿了一口,各種滋味兒涌上來,這真的難以下咽。
秦箏忍不住笑,看著他喝了一口就停頓在那兒的樣子,她就更想笑了。
「楚相爺,你說你是不是傻?明知道這玩意兒不好喝,還非得喝一口。」無語了,這腦子里想的什麼呀。
咽下去,一趟火線順著嗓子直到胃里,這辣椒還真辣。
但不止辣,又咸又酸,還很嗆,她真是加足了東西。
「王妃勞累一番,在下也不能拂了王妃的心意。盡管,這茶水真的不好喝。」不疾不徐的說,不過喝了這茶水,想快些說話也不成。
秦箏撇嘴,伸手奪過他手里的茶杯,聞了一下整張臉糾結成一團,轉身,將茶杯里的東西都倒了出去。
「你瞧著,明兒啊,這地上的草都得死了。也虧得楚相爺你比這小草大了好幾百倍,否則啊,也見不到明兒的太陽了。」自己做的東西是什麼樣子,她心里有數。
站起身,楚桓看著那澆在青草上還沒融化的鹽粒子,幾不可微的搖頭,這要是都喝了,或許還真沒命了。
「今天的太陽很不錯,王妃在這院子里只能窺得一角,不如出去走走?」邀請,而且他這種波瀾不驚的邀請還偏偏讓人覺得挺有誠意。
往殿門外看了看,這外面什麼樣兒她已經不知道了。
「成啊,楚相爺就給當個向導吧。不過啊,像楚相爺這樣日理萬機,給我當向導,被別人知道了,會不會說我耽誤國家大事啊?」人家現在是相爺。
「今日無事。」雲錦昭都不在宮里,宮里的事不都成了他的了?但此時卻說無事,不知心中所想是什麼。
秦箏倒是沒想那麼多,她覺得,既然雲錦昭這老大都離宮了,這小弟當然也就沒事兒了。
「也成,走吧。不過僅限于這方圓百米之內,再遠點兒啊,那就不行了。」說著往外走,秦箏一邊嘟囔著。
與她一前一後走,楚桓一邊問道︰「為什麼?」
「這方圓百米之外,不是那怨氣重的深宮,就是那國家政治中心,這倆地兒,我都不喜歡。」她就喜歡以前雲戰經常出入的地方,相信這崇陽殿的附近,他小時候也經常跑出來玩兒。
走出崇陽殿,門口十字路左側就是一個小湖,邊上的柳樹都抽條了,與這個季節十分相稱。
「還真是暖和了,樹都綠了。」幾天沒出來,還真覺得這外面換了個模樣。
「春暖花開。」湖泊對岸,晚梅盛開,奼紫嫣紅,漂亮極了。
「楚相爺,你喜歡那花不?」那麼大一片,這麼遠看還真是漂亮。
看了看,楚桓搖搖頭,「開在這里也沒什麼用,再來,我聞見花的香味兒會身體不適。」
「真的?花粉不服啊!咱倆一樣,我聞見那香味兒就打噴嚏。」恍若終于找到了同病相憐之人,秦箏的眼楮也睜的大。有這種敏感體質實在氣人,總是得防著,一個不注意就慘了。
「是麼?」楚桓似乎也挺意外的。
「嗯。不過我肯定比你慘,我不止對花粉不服,還對很多東西不服。比如辣椒,比如西南一個特產紅眉茶,再比如潮濕的小風兒,只要我吃了或者吹了風,就滿身紅疹子。」這種痛苦別人不理解。
楚桓幾不可微的點頭,「我比你要好一些,我只是受不了那些或濃或淡的香味兒。」各種香味兒他都不服。
「所以啦,你就幸福吧。像我說不定哪天一個不注意吃了什麼第二天就滿身的紅疹子,癢的恨不得扒層皮。」反正現在她是很注意,那種滋味兒生不如死。
看了一眼走在他身邊嘰里呱啦說不停的人兒,楚桓慢慢垂眸,靜靜的听。
走至湖邊,湖水剛化開,迎著風泛著冷意,這里面肯定還是很冷。
「在這宮里的人,你說平時都做什麼呀?煩了悶了,除了采采花捕捕蝶,就是在這湖里泛舟了。」彎身撿起一顆石子,秦箏向一側彎身四十五度,然後閉上一只眼楮瞄準,咻的扔出去。
石子在水面上漂了三次才落入水中,已經快要抵達湖中心了。
站起身,秦箏輕吹了聲口哨,「楚相爺,來試試?」
楚桓微微搖頭,「不會。」
「看吧,你這就是頭腦發達,四肢簡單。這多容易啊,真笨。」再撿起一顆石子,再扔出去,仍舊很漂亮的漂了三次。
「來來來,你來一個。」遞給他個石子,非讓他來一次。
楚桓根本就不會,拿著石子也不知怎麼做。
看了看他,這人像雕塑似的,傻不愣登,實在好笑。
「你就這樣彎身,然後盯著水面,石頭橫著,飛出去。」跳到他背後非要他彎腰,然後一通指揮。
楚桓扔出去,不過石子咚的一聲掉進水里,連個浪花都沒有。
秦箏無語,這笨的,簡直沒救了。
「楚相爺你啊,真是四肢簡單。長那麼一顆聰明的腦袋有什麼用啊,到時被敵人追,跑都跑不了。」許是羨慕嫉妒人家的聰明腦袋,秦箏這諷刺起來沒完沒了。
楚桓轉眼看著她,雖是面色無波,但他也是肯定有話說,「那王妃呢?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他這麼一說,秦箏還真哽住了,好嘛,他也會嗆人啊!
「不過王妃的頭腦也不算簡單,四肢又算得上發達,所以,也勉強算得上文武雙全。」能做相爺,這口才必定是不一般,往時,只是不跟秦箏計較。若真說起來,還真會讓人反駁不了。
勉強算得上文武雙全?這種話吧,听著像夸獎,但其實根本不是夸獎。
「好吧,你楚相爺鐵齒銅牙,我這女流之輩辯不過你。不過啊,這要是動手,你楚相爺可就慘了。」捏手,指骨嘁哧 嚓作響,她還真像個高手。
楚桓退後了一步,身後就是湖邊,再邁一步,可就進水了。
逼近,秦箏一副非要給他點顏色看看的樣子,楚桓再後退,真進水了。
往下一看,他一只腳已經進水了,秦箏唇角抽了抽,再看看他的臉,還是那般波瀾不驚,恍似沒感覺似的。
「哈!」猛的一聲大喊,秦箏自個兒在原地蹦了一下,楚桓那只腳也進水里了。
目的達成,秦箏甩了甩手雙臂環胸,「楚相爺,你這膽子真該練練了,膽子比螞蚱還小。」得意洋洋,她轉身離開,那小小的背影都不可一世。
楚桓從水里走出來,袍角都在滴水,這個季節的水冰涼,涼的透骨。
看著秦箏遠走,楚桓幾不可微的搖頭,活了幾近三十年,他還沒配合過誰自己害自己呢!
這一直到了下午,雲戰還沒回來,秦箏干瞪眼兒的等著,經過這一天,雲戰這心里的坎兒啊,也就過去了。
傍晚時分,久無人經過的殿門外終于出現了熟悉的人影,坐在椅子上的秦箏長舒口氣,「大元帥,你終于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這朵花兒就凋謝了。」
大步走過來,雲戰步履生風,夕陽紅色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他就好像忽然從雲層上飄落下來的。
「凋謝了?我看看。」走到她面前,雲戰托著她的臉蛋兒俯身在她腦門兒上用力的親了一口,他這心情明顯很好。
秦箏抿嘴笑,他站起來後仰頭看著他,「大元帥,事情都辦妥了?」
「嗯。」伸手將她撈起來,雲戰旋身坐下,然後將那人兒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大仇得報,你這心里啊,是不是豁然開闊了?」模著他心口,她估計應該是開闊了。
雲戰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看著他的眼楮,深沉如海,其中載滿了無數情感,但是他卻從來都不會說出來。
看起來他對他母妃沒任何感情,但是,其實他時時刻刻都記著。
現今,橫在心里二十年的疙瘩平復了,他整個人看起來好像都輕了很多。
擁住他的腰身,秦箏靠進他懷中,「雲戰,明兒十皇叔登基,之後咱們就能走了吧?」
「嗯。」輕撫她腰身,雲戰淡聲回應。
「終于能離開這兒了,這地方比天陽關還無聊。」在天陽關她要是無聊了,還能去城嶺上吹吹風看看黑水江,在這兒,只能看看小湖泊了。
「天陽關很無聊麼?」不知道原來她覺得天陽關沒意思。
「嗯,上上下下很麻煩。」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她寧願呆在房間里發霉。
「這次回去,咱們回雪山大營。」每個營地都要住上一段時間,這就是他的生活,二十年來一直如此。
「好呀,出了帳篷就能看見雪山,那兒還不錯。只是這次啊,希望我住的帳篷里沒有滿地蒿草。」說起這個來,她就語氣涼涼。
「不止滿地蒿草,直接睡在窩棚里吧。」拍拍她的腰,雲戰低聲道。這回啊,她想離開他還不行了呢。
「哼,我又不是兔子,才不睡窩棚。」歪頭咬他耳朵,雲戰微微歪頭躲避,但沒躲開,還是被她咬住了。
「小狗,又想吃肉了。」任她咬,反正她也咬不壞。
「你才是小狗呢。我眼巴巴的等了你一天,你回來了又要讓我睡窩棚,又罵我是小狗,欺負我成習慣了是吧?欺負我打不過你。」在他身上又捏又掐,但根本和撓癢癢無異。
「再用力些,不舒服。」看著她,雲戰悠悠道,儼然在享受。
撅嘴,手成拳重重的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舒服個頭!欺負不了你,我也只能欺負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了。誒,今兒個楚桓路過這里,讓我好一頓捉弄。在你這兒受氣啊,我就去欺負別人。」
「楚相?他來做什麼?」楚桓有那麼多事要處理,怎麼會有時間來這里。
「可能是辦什麼事兒路過這里吧。那人也無趣的很,頭腦發達四肢簡單,我捏了捏拳頭就把他嚇的進水里去了,真是好笑。」她一聲高亢的‘哈’,就將他嚇住了。
雲戰看著她那得意的小樣兒,驀地抬手捏住她臉蛋兒,「平時無事,不要與他人單獨見面。」
眨眨眼,秦箏打掉他的手,「你又怎麼了?是不是又覺得我和別人私會了?小心眼兒。」
「宮中人多嘴雜,不比西南,只是讓你注意些。」雖然他是那個意思,但是,他也不可能承認自己小心眼兒。
「人多嘴雜是真的,不過走了一圈我也沒看見什麼人。但我听你的,不會有下次了。回到西南,你可不能再這樣了,否則別怪我翻臉啊!這是污蔑我。」不樂意,不過在西南雲戰也確實不管她。像她和顧尚文總是嘀嘀咕咕,雲戰也從沒管過。
「嗯。」看她好好答應了,雲戰也滿意了。這皇城之地,果然不能久留。
雲錦昭登基大典,雲戰是勢必得參加。本來秦箏也得參加,但不幸的是,半夜姨媽洶涌而來,她也就沒辦法去了。
坐在椅子上,秦箏不似平時動來動去,老老實實,乖寶寶一樣。
小桂坐在一旁,陪著秦箏。雖然這兒很清淨,但是驀一下也能听到遠處傳來的鐘聲,那邊登基大典正在進行。
若是秦箏也去的話,小桂也肯定能跟著去,但是現在,主僕倆只能都呆在這兒了。
不去看那登基大典,秦箏倒是沒什麼可惜的,人一多,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四處觀望。萬一有人看見她那麼反常,又以為雲戰這王妃犯傻了呢。
在這兒享受清淨也不錯,坐著躺著都隨意,在那兒觀禮啊,就只能站著了。若是她這姨媽太多,再霸氣側漏, ,丟大人了!
「小姐,您說什麼時候完事兒啊?這鐘聲,可都響了無數次了。」鳴鐘祭天,這種祖宗留下來的事情,要多復雜有多復雜。
「誰知道,我這是第一次經歷皇帝登基。」她要是早來二十年,估計也就能知道了。
「唉,咱們明兒就啟程,今天啊,可能是歇不下來了。」特別是王爺,一時半會兒的事回不來了。
「沒錯。」點點頭,秦箏早有準備。
「小姐,這皇上真的能不像那位似的,不再針對咱們西南了麼?」西南是塊肥肉,四十萬兵馬,哪個皇帝都得眼紅。
「嗯。」點點頭,這一點,雲錦昭是會做到的。
「那就好,整天的提防著東齊不要緊,還得提防著自己人,現在想想都覺得可怕。那時候咱們忽然的就遇襲了,死了那麼多人。都死在了自己的家國土地上,還是被自己的同胞殺害,真是寒心。」反正,她想起來這心里不舒服。
「說的是啊。不過這世上最容易發生的沖突就是內訌,有人的地方就有沖突,避免不了。」看透了也就平靜了。
小桂嘆口氣,若是這世上沒有戰爭該多好!
誠如主僕倆所言,登基大典結束後,雲戰也沒有回來。
不過這里也沒有被冷落,御膳房送來了大餐,那根本就不是給兩個人吃的,而是給二十人吃的。
這麼豐盛,秦箏和小桂都忍不住的撇嘴,皇宮果然夠享受。想他們在西南,那當真是各種簡樸,雖然能比普通的百姓好一些,但和這眼前的一比,簡直就是豬食。
「奴婢還從來沒吃過這麼豐盛的筵席呢,以前也都是看著主子吃罷了,剩下的奴婢都吃不上。」搖搖頭,身為奴婢,就是這樣的命了。
秦箏撇撇嘴,「我也沒吃過,前幾次進宮,我是‘傻子’。哪有傻子自己動手吃飯的,都看著別人吃了。」
「唉,這突然的讓咱們吃,小姐您說咱們會不會拉肚?」她還真有點不敢吃。
「難說。」搖搖頭,秦箏一邊坐下,沒準兒肚子不服還真會拉肚。
小桂在對面坐下,看了看秦箏,然後小聲道︰「小姐,那咱們試試?」
「吃吧。」拿起筷子先動手,拉肚也得吃。
吃了這些豐盛的飯菜拉不拉肚不知道,但是撐著是肯定的。
幾乎所有的菜動了一筷子,這肚子就飽了,再難往下塞了。
倆人吃的飽飽,休息了片刻,就有宮人來收拾,都拿著食盒,將根本沒動幾筷子的飯菜倒進食盒中,看這樣子是要送到哪里去。
「這是要往哪個宮里送啊?」莫不是給幽禁在後宮里的那些雲贏天的嬪妃?
「回九王妃,這是要送出宮的。皇上登基,普天同慶,連續三天向民間發放宮里的御膳給城中的乞丐,還有因為此次天花瘟疫而逃到皇城來的百姓。」小太監回答,規規矩矩。
了然,秦箏和小桂對視了一眼,雖然在她們看來這就是施舍,或許在民間就不一樣了,宮里的膳食,代表著皇上的隆恩。
這一件新鮮事兒剛過,第二件新鮮事兒就來了,而且是關于雲戰的。
一個小太監來報喜,通傳剛剛御書房剛剛發生的大事,雲戰被封為大將軍王,並將西南劃為他的封地,世襲罔替。
一听這個,小桂張大嘴驚訝萬分,這西南就是他們的封地了。
秦箏也稍愣了下,世襲罔替?這也等同于將他們困在西南出不來了。
不過,西南那麼大的地兒,將他們困在那兒也不錯,她倒是很喜歡一輩子呆在那里。
給了通傳喜訊的小太監賞錢,秦箏回過身來輕笑,這是這一天來她听到的最算喜事兒的一件事兒了。
大將軍王?听起來比大元帥要霸氣,嘖嘖。
小太監離開,小桂一個蹦跳的跳到秦箏身邊,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小姐,那兒從此就是王爺的地盤了,光明正大了。王爺的地盤兒,也就是您的地盤兒。」
抿嘴笑,秦箏長嘆口氣,「是不是我的地盤兒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我孩子的地盤兒。」轉了轉眼楮,不禁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那是,將來小姐您懷孕生子,寶寶出生就是小世子。」哎呀,單是想想就覺得真是老天開眼啊。受了那麼多的苦,遭了那麼多的罪,現在,終于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小世子。」輕笑,不管說起什麼,她都覺得開心。
按理來說,今天登基,晚上就會有宮宴。盛大的歌舞表演什麼的,君臣同樂,天下太平。
不過呢,雲錦昭的頭腦目前還是很清醒的,坐上了大位,同時更惦記著百姓。
鬧騰了幾個月的天花瘟疫,雲贏天一直都沒管,現在,雲錦昭管了。
天氣回暖,若是再不遏制,瘟疫蔓延,那將是所有人的災難。
當天,諸多聖旨下發,這所有的朝臣都忙了起來,這宮廷晚宴就更進行不成了。
明月當空,大地被照的格外明亮,就算不燃宮燈,也完全看得到路。
守在殿門口,秦箏等著雲戰回來。
許久,遠遠地,有個挺拔高大的人影在接近,在這幽暗的黑夜里,冷不丁要是踫見了他,還真會被嚇一跳。
彎起唇角,秦箏慢慢蹲下,有門柱擋著,再加上她格外嬌小,很不容易被發現。
屏息,秦箏等著他走過來,準備嚇他一下。
地上出現了他的影子,秦箏默默地數著一二三,然後猛地蹦了出去。
「哈!」大喊一聲,在這黑夜格外響亮。
看著忽然蹦出來的人兒,雲戰面色無波,甚至連眼楮都沒眨一下。
秦箏也定在那里,倆人就這麼互相看著將近一分鐘。
「哎呀,真沒勁。」泄氣,想要嚇到他,根本不可能。
抬手,雲戰的大手直接拍到了她的頭上,「若我的兵都這麼笨,天陽關早就守不住了。」
打開他的手,秦箏哼了哼,「所以,我不是你的兵。」
「你這樣的兵,我也不要。」摟住,然後走回宮殿。
房間里燈火明亮,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大將軍王,現在這大燕除了十皇叔,是不是就屬大將軍王您最大呀?」豎起大拇指,秦箏坐在床邊笑眯眯的看著他。
看了她一眼,雲戰眉目無波,「在西南,我最大。」
「切,很早以前在西南你就最大了。」這沒什麼意思。
「還想怎樣?這是名正言順的了,畢竟以前,西南不是我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名義上的,現今,不管是名義上的還是書面上的,都是他的。
「你要想要大燕,那都是你的,所以你也別客氣了。不過封你一大將軍王,也挺霸氣的。世襲罔替,這地兒啊,幾百年後也掛著你的名字。」晃蕩著腿兒,燈光下,秦箏的臉蛋兒恍若透明。
「你很喜歡?」解下外袍,雲戰在她身邊坐下,低聲問道。
「嗯,挺喜歡的。大將軍~王。」仰臉看著他,秦箏拉長了音兒,眉眼彎彎,甜美如蜜。
抬手捏了捏她白女敕的臉蛋兒,雲戰幾不可微的嘆口氣,對于他來說,無論是什麼身份都無法讓他興奮起來。但是這個時代,沒有身份,就沒有一切,所以,也不得不爭取接受。
「看你不怎麼高興啊!對這些,你都沒多少熱情。人家是爭著搶著要,你呢,是視而不見。就大元帥你的這份兒覺悟,當代高僧都比不過你。」拍拍他肩膀,秦箏頗為贊嘆。
雲戰不語,但是抓住她的手握住,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兒,嚴絲合縫。
「大元帥,要不你去做和尚得了?你肯定能成為得道高僧。什麼苦都能吃,聖人的食色性也在你這兒都不管用,是做和尚的好材料。」秦箏慫恿著。
看著她,雲戰終于開口,「食可戒。色、、、好像不成。」
忍不住抿嘴笑,最終還是笑出聲,「色鬼。」
「是麼?」揚眉反問,他做這表情極其帥。
笑眯眯的點頭,隨後她被壓倒在床上。蹬腿兒抗議,但抗議無用。
翌日,終于要出發離開這皇城了。在這地兒,血雨腥風了一個半月,終于要離開了。
秦箏毫無留戀,只想盡快揮手說拜拜,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再也不回來。
不過,臨走之前,還需要與雲錦昭告別,但這告別可聲勢浩大。
宮門外,雲錦昭親自相送,還有楚桓,以及幾位朝臣。
雲錦昭一襲明黃龍袍,穿戴在身,與那時在山頂四合院里的布衣模樣可完全不一樣。
看見他,秦箏自動的眉眼彎彎,「皇叔,您這龍袍閃的我要睜不開眼了。」
「你這馬匹拍的還真是別具一格,讓人高興不得生氣不得。」雲錦昭微微搖頭,這丫頭的嘴就是犀利。
「多謝皇叔夸獎,若是不勞煩您,那就請您將剛剛那句話寫下來送給我。待得回了西南,我就給裱上掛起來,天天看,時刻鼓勵自己。」越說越夸張,雲錦昭也無奈,說不過她。
雲錦昭身邊,楚桓波瀾不驚的看著秦箏,她那表情生動,就差手舞足蹈了。
「在西南呆膩了,就回來轉轉。不過老九是沒有時間了,守邊關,防御東齊,要辛苦你了。」看著雲戰,雲錦昭語重心長。
雲戰微微點頭,什麼都沒說,但那一點頭也格外有力。
「那我們就走了,皇叔您保重龍體。還有楚相爺,這往後就沒人給你做加料的茶水了,要是想了,就自己放把鹽,保證還是那個味兒。」仍舊記惦著捉弄楚桓,堂堂相爺,這世上也只有她敢捉弄。
「皇上請留步,臣告辭。」拱手,話落,雲戰拉著秦箏轉身離開。看著她上馬車,他幾步躍上馬背,打馬開路。
其余部將給雲錦昭行跪禮之後也陸續上馬,眨眼間,他們消失于長街盡頭。
雲錦昭輕輕的嘆口氣,轉身,身邊的楚桓進入眼中。
他還在看著鐵甲軍離開的方向,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眸中卻盡是悠遠。
微笑,雲錦昭抬手拍拍楚桓的肩膀,什麼都無需說,他看得出來。
楚桓收回視線,垂眸遮擋住眼里的神色,一切他都懂。但,他現在又終于明白了一句話,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這離開皇城的路真是讓人暢快,反正秦箏身心舒暢,通身爽,盡管姨媽還在堅挺著呢。
小桂靠在窗邊,看著外面,李毅就在前方不遠處,在這兒完全看得見。
瞧著小桂那失神的模樣,秦箏不由輕笑,「待得回了西南,就將你和李毅的婚事辦了吧?」
小桂一愣,然後臉紅,「小姐,真的可以啊?」
「有什麼不可以的?郎有情妾有意的,就成了吧。不過啊,讓李毅向你求婚,求你嫁給他。」挑著眉尾,秦箏開始鼓動。也讓雲戰看看,求婚是怎麼求的。
「求婚?這要怎麼求啊?」小桂也不理解。
「嗯、、、我給你說,然後你就去告訴他。咱們可以不提其他條件,但是這婚一定得求。」眨眨眼,秦箏給出謀劃策。
小桂也只能點點頭,秦箏不提其他條件,只有求婚這一項,應該算是很簡單了。
秦箏給謀劃著到時讓李毅求婚的事宜,那邊雲戰也告訴李毅,待得回了西南就將他和小桂的婚事辦了。
不過,他也好心的提醒他,或許秦箏不會那麼輕易的就將小桂嫁給他,他要做好準備了。
李毅卻覺得不管出什麼難題他都能應對,這些年來他也積攢了不少錢,應該足夠彩禮了。
這一路順風順水走的暢通,愈發向西南,天氣越來越好,穿著單薄的衣裙都不會覺得冷。
萬物復蘇,春暖花開,怎是一個快意了得。
本以為會平靜的回到西南,卻不想,這半路就出了事兒。
雪山大營的通信兵夜以繼日的趕路,累死了數匹馬,終于和回去的隊伍踫見了。
一听見有通信兵日夜不停的駕馬飛奔而來,秦箏的心陡然吊了起來,出事兒了。
還真是出事兒了,雪山大營處,鐵甲軍的一路巡邏小隊與東齊騎兵在山道里踫見,發生了沖突,兩方都有死傷。
然而,這事兒剛過去兩天,不想東齊開始調兵在雪山以北的叢林中駐扎。且日夜勘察鐵甲軍動向,擺明了這是要動武。
金舟立即調兵也入駐深山當中,堅決不讓一步。
這樣的形勢沒堅持上三天,終于,發生了沖突。
這種沖突不是小小的沖突,而是大沖突,儼然兩國還處在戰爭當中時的狀態,戰場慘烈,傷亡嚴重。
一听到這消息,三萬鐵甲軍都沸騰了,戰爭停歇了幾年,但與東齊的敵對戰斗日夜不停。這次,大規模沖突爆發,戰爭又來了。
坐在馬車里,秦箏盤膝坐著,腦子轉不停,琢磨著這事兒。
戰爭,自來到這里,她對這倆字兒已經很熟了。
但現在,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開始了,她隱隱的還是覺得有些忐忑。
窗欞被敲了一下,秦箏回神,轉過頭,雲戰正在車外,微微俯身看著她。
「雲戰,到底怎麼樣了?」這戰斗終于打響了?
「我要盡快趕回去,日夜兼程。這種行軍帶著你不方便,我會留一部分人馬在後護送你。」眉目間剛硬異常,便是戰爭已經來了,有他恍似就一切都不成問題。
雖然很想和他在一起,但現在事出緊急,她也無法再賴著他了。
「好。那,你要小心。」探出車窗,秦箏捧住雲戰的臉,歪頭吻上他的唇。
雲戰摟住她,回吻,這種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的親吻,還是第一次,但卻載滿離別的不舍。
「我會盡快回去的,我想幫你。」便是在後趕路,也不會磨磨蹭蹭。
「嗯。」模模她的臉,雲戰隨後轉身離開。
看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剛硬不摧恍若孤峰。
雲戰帶走了兩萬五千的兵馬,剩下五千護送秦箏。李毅與顧尚文都在,司徒先生則隨軍先行了,有戰爭,就少不得他。
那大隊人馬狂奔而走,塵煙飛揚,就好似天邊的滾滾烏雲隨風席卷,眨眼間消失在視野當中。
「王妃,別擔心,有王爺在,東齊會馬上退兵。」顧尚文走至馬車旁,看著上半身還探出車窗外的秦箏,安慰道。
收回視線,秦箏看向顧尚文,結果,眸子卻瞬間睜大。
她一睜大眼楮盯著自己,顧尚文也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王妃,您怎麼了?」
「顧尚文,你有難了。」半晌,秦箏終于出聲,著實驚著了顧尚文。
「真的?」顧尚文上下模了模自己,雖然他挺不滿意自己學不會武功這一點,但他還不想讓這身體有缺口。
「去李毅那兒借個鐵片來,護住自己的脖子,整個都纏住。」秦箏有些失神,但仍舊一字一句道。
「脖子?」模自己的脖子,顧尚文也有些緊張。若是提前不知道吧,他也不會覺得怎樣。但這提前就知道了,他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一定要听我的。」最後說了一句,秦箏退回馬車。一**坐下,她這心惶惶的。
馬車外,顧尚文也惶惶的,這青天白日的,他覺得冷。
隊伍前行,大隊人馬,馬車在最中央,顧尚文在馬車後,脖子上纏著鐵片。
馬車里,秦箏靠著車壁,順著窗口看著外面騎在馬上的顧尚文,她無聲嘆息。顧尚文是命里注定有一劫,過去了也就過去了,過不去,那就過不去了。
小桂也坐立不安,看著秦箏那失神的樣子,她就更不安了。
「小姐,您真的看到顧公子腦袋掉了?」這也太嚇人了,明明他現在就在馬車外,可小桂卻覺得他腦袋已經沒了。
「不是腦袋掉了,是被流箭射穿了。」語調無波,秦箏那聲調更嚇人。
皺起眉心,小桂忍不住咽口水,「在哪兒啊?」一般時候,這地點秦箏都會看到。
「我還在努力的看。」她只看見一支箭射穿了顧尚文,但是卻沒看見在哪兒。
「那、、、小姐您看看奴婢?要是這事兒是咱們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您在奴婢身上也能看到些什麼。」希望她不會那麼慘。
聞言,秦箏覺得此話在理,轉過眼來看小桂,雙眸空洞,看到的,是小桂痛哭流涕。
回神兒,秦箏閉上眼,她已經頭昏腦漲了。
「小姐,到底怎樣?」小桂小聲問道。
「你在哭。」回答,秦箏覺得腦袋都大了。在皇城時救了李毅,這會兒,她的懲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