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天空,照耀大地,這處營地卻是靜悄悄。
一只蒼鷹竟有如此本事,竟使得整個營地的兵將都在警惕它。
而它站在高處也不下來,一副俯瞰眾生的模樣,氣勢高調。
終于,在僵持了不知多久後,那蒼鷹終于動了動腦袋,鷹眼打從眼前的這些人身上移開,看向遠處。
秦箏從營地後方走過來,穿過鋼盔鐵甲的兵將,她的身影就顯得更嬌俏了。
看見秦箏,蒼鷹的眼神兒明顯有變化,不再有敵意,反而浮起淡淡的笑意。
「雲戰。」走過來,秦箏一邊看著那站在鐵盾上的蒼鷹,一邊叫雲戰。
听到秦箏的聲音,雲戰的眼眸動了動,下一刻,轉過身。這許久以來,他恍若定住了一般。
「那是段冉,他來的正好,否則我還想今天得親自去找他呢。」抓住他的手,那寬大的手暖暖的,充滿了安全感。
雲戰自是也知道,否則,早就一箭將它射下來了,還能讓它站在那上面威風凜凜。
「讓他們都散開吧,你們這是干什麼呀?既然不射殺它,都站在這兒嚇唬它干嘛?」這場景著實讓人無語,就好像被施了魔法都定住了一樣。
雲戰看了旁邊一眼,親衛立即明白,然後向著後方揮揮手,要大家都退下吧。
清場,黑壓壓的人群頓時散開,這里好像立即清爽了的樣子。
他們離開,秦箏這才仰頭看著鐵盾上方,然後朝著它招招手,「下來啊,你在這上面我怎麼和你說話?」
話音落下,那只鷹就展開翅膀飛了下來,落在了戰車的鐵輪上。
雲戰一直面無表情,盯著那蒼鷹,眼神迫人。這種東西,他看著還是不順意,人化成了鷹,大有裝神弄鬼的嫌疑。看起來似乎很能迷惑人,但其實內里空虛,全是花架子。
「正好今兒你來了,昨晚我們打探到了一些消息,相信你肯定會想知道。」走過去,秦箏蹬著戰車上凸出來的零件,然後也登上了鐵輪上坐著。
這鐵輪十分大,秦箏站在下面,都及不上它的高度。
蒼鷹就在旁邊,微微仰頭看著秦箏,在听她說話。
看著秦箏和那只鷹的模樣,雲戰稍稍不順意,因為秦箏的樣子太熟稔了。
「你們東齊那個太子啊,就在上官鐸的營地里。身邊有六個高手護衛,還有兩個擅于穿山越嶺探敵情的探子,武功也不弱。想來你是應該都認識吧,听我說也不會陌生。現在我要說重要的了,重要的是,那個太子啊,迷上了上官鐸軍營里的一個軍妓,每晚都要找她來暖床。每每這時,那些個護衛探子都得退出去,帳里只有他們倆。」說著,秦箏豎起食指和中指來,這個二人單獨相處很重要啊。
「那些護衛呢,也都不喜站在外面听聲音,資深的欺負資歷淺的,整夜只有兩個人守門。這帳里二人,帳外二人,真是絕佳的機會啊。」自己說的眉眼飛揚,秦箏是怎麼看那東齊太子都是個短命相。
蒼鷹听得也認真,一直歪頭看著秦箏。
「上官鐸的大營呢,兵將雖然很多,但是這輪崗巡邏的規律我知道,營地里的路線我也差不多能全部畫出來。還有那個太子的大帳,整個營地里最華麗的就是他了。」笑眯眯,秦箏的收獲可是相當多。
其實靠著她知道的這些便是鐵甲軍自己動手也是可以的,但,東齊人與大燕人還是有著明顯區別的,比較被容易認出來。
再說這事兒,由他們自己人做就更好了,他們就做看戲人。
「你也是想動手的吧?我就給你路線,你呢,就自己看著辦吧!不過你最好會做的讓我們滿意,這也能證明你與我們合作的誠意啊。」秦箏有些擔心段冉不會下狠心。
蒼鷹沒什麼表示,但那眼神有些冷,看起來段冉對東齊太子也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
「同意的話,這就走吧,我給你路線圖。」然後這就大功告成了。
蒼鷹展開翅膀飛起來,很明顯這是同意了。
秦箏笑笑,隨後打算下去,結果往下一看嚇了她一跳,這麼高。
抬眼看向雲戰,秦箏糾結著小臉兒,「過來抱我。」
雲戰面色無溫,總算想到他了!
走過去,在車輪下張開雙臂,「跳下來。」
有他在,秦箏是一百二十個放心的,雲戰可不是顧尚文,看她跳下去的時候閉眼。
跳!
下一刻果然被雲戰抱住,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抱著她將她放在地上,雲戰低頭看著她,「他真的會去刺殺東齊太子?」他對段冉,是不相信的。
「會。沒瞧見我剛剛在說的時候它听得很認真麼?一個細節都不落下。」秦箏抬頭看了一眼半空,蒼鷹在半空盤旋。
「你能在它身上看見認真?」雲戰也無言,這倒也算一種本事。
秦箏笑眯眯,臉兒成了一朵花,「當然。」她是見多了,所以能分辨出一些。
「走吧。」抓著雲戰的手往帳里走,那只蒼鷹跟在後,盡管它還是身在半空。
不能去主帳,主帳里有他們研究戰略的地圖之類的東西,所以就進了隔壁的一個軍帳里。
帳門打開,蒼鷹隨著雲戰和秦箏之後進去,然後落在了桌子上。
秦箏坐在對面,然後將茶壺拿到自己面前,打開蓋子,將手伸進去沾上水,「我畫了啊,你看清楚了。」畫在紙上純屬浪費時間。反正段冉也能記住,用水畫在桌子上就成了。
雲戰坐在遠處,冷面無溫,幽深的眼眸外散著迫人的氣勢,淡淡的看著他們。
這種場面,真是很奇怪。
秦箏對著一只鷹說的興致高昂,完全就是將它當成了人。
而那只鷹,則很安靜,一直在看著桌面。若不是知道它是被段冉控制了,還真會以為這鷹是成精了呢。
「這大營啊,兵馬很多,我粗略估計,上官鐸大概有三萬兵馬都在這里。這一側呢,是馬廄,成千上萬的馬都在這里喂養,你要是不忍心就算了。要是狠得下心來,就向這些馬動手吧。」秦箏寫寫畫畫,一邊說道。
蒼鷹沒表示,只是很認真的在听,誰也不知他最後是否狠的下心來,畢竟那都是屬于他東齊的。
「上官鐸呢,他住的地方就比較嚴密了,周遭許多人守著。我猜啊,可能是上次被我模走了令牌給他留下陰影了。」就是摟著女人睡覺,他也得命人在四周守著。
一听令牌二字,蒼鷹有所反應,歪頭看向了秦箏。
秦箏也盯著它,栗色的眼楮睜大半晌,隨後道︰「你想要那個令牌?」
蒼鷹的頭幾不可微的點了下,它確實想要。
秦箏扭頭看向雲戰,那令牌自她偷回來之後,就一直在雲戰那兒。能不能給段冉,還得雲戰說了算。
雲戰看著他們倆,眸色無溫,「此時你便是用這令牌去奪上官鐸的兵馬也是無用的。」低沉冷漠的語氣,听起來還帶著點兒諷刺。
秦箏扭頭看著蒼鷹,她覺得雲戰說的是有道理的。最起碼目前,上官鐸的兵馬對他都是死心塌地的。
蒼鷹眼楮動了動,看著秦箏,似乎在隔空的與她對話。
而秦箏,也能弄明白它眼里的話語。
「他或許是想,待得逼迫上官鐸走投無路時,用這令牌給其他將士一個台階下。」秦箏一字一句道。看起來段冉還是想收回被上官鐸帶走的兵馬。
雲戰幾不可微的揚眉,驚訝于秦箏居然能看出這些來!
「若是這次你能刺殺了東齊太子,這令牌就給你。」想從雲戰手里拿東西,可不那麼簡單。
秦箏也沒想到雲戰這麼不好說話,轉過頭來看著蒼鷹,「你听到了?你得先表示出誠意來,我們才能將那令牌給你。我冒死的偷來,可不能就這麼簡單的便宜了你。」盡管當時她偷的時候並沒有想著能利用這令牌做什麼,只是想給上官鐸和段冉添堵而已,順便讓所有人都不敢小瞧她。
蒼鷹似乎也同意了,沒有再做什麼動作。
秦箏抿嘴笑,看了一眼雲戰,沖他眨眨眼,明目張膽的送秋波。
「既然咱們談成了,那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希望我們會听到好消息。」她覺得段冉是會成功的,因為秦箏覺得他完全狠的下這個心來。
展開一下翅膀,蒼鷹似乎在回應。
秦箏看著它,卻發現這蒼鷹有點懨懨的,不是那麼精神。
「段冉,你這身體真的不太好啊,瞧你好像要睡著了似的。不然,你在這兒睡一覺?」別飛到了半空再暈過去。
鷹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那是屬于段冉才會有的笑。
「好吧,那祝你能順利的飛回去。飛的高點啊,免得被射殺。」山里有專門射殺鳥兒的巡邏隊,它若飛的低,難保不被殺。
展開翅膀,蒼鷹下一刻飛起來,然後眨眼間飛出了軍帳。
秦箏起身走出去,站在帳門那兒看了一會兒,親眼看著蒼鷹飛走不見了這才收回視線。
「我說過了吧,段冉這病啊,越來越重了。現在化成了鳥兒都沒精神了,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走回來,秦箏一邊搖頭嘆道,心下不禁是可惜的。這世上就他們倆有這特殊的技能,若是看著他死,秦箏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兒。
雲戰看著她,眸中諸多不滿,「你居然還有這翻譯鳥語的本事。」
眨眨眼,秦箏無語,幾步走過來,一**坐到他大腿上,「亂說什麼呢?那是因為見得次數多了,所以也能猜出幾分來。別亂說啊,我翻譯不了鳥語,我倒是有推翻雲戰的本事。」摟著他脖頸,秦箏笑眯眯。想要推倒雲戰,對于她來說輕而易舉。
雲戰似乎滿意了些,單手摟著她的腰,一邊沉聲道︰「他若是會刺殺東齊太子,那麼今晚就會行動。若今晚不行動,那麼你與他的合作,就可以結束了。」
秦箏眨眨眼,覺得雲戰說的有理。
「我賭兩根黃瓜,段冉會行動的。」豎起食指和中指,她的賭資是兩根黃瓜。
雲戰無語,「不許賭博!」
秦箏也無言,他這關注點也太不一樣了。
「唉,我有點困了,雲戰,你也很久沒休息了,和我一起睡一覺吧。」頭一歪靠在他肩膀上,這人雖是鋼鐵一樣,但他還是血肉鑄成的,總是會累。
「好。」雲戰也確實累了,連續兩天兩夜沒休息了,他確實覺得疲乏。
「走吧。」從他腿上下來,秦箏牽著他,走回自己的帳篷。除卻那一間帳篷里有木板床,其余的帳篷里都沒有。將士都是席地而睡,她可不想席地。
木板床其實是個單人床,但兩個人睡也不無不可,都側起身,就能睡了。
秦箏在里側,然後枕著雲戰的手臂,靠在他懷里,更為舒坦。
而雲戰則要更艱難一些,但,便是艱難也沒怨言。
躺下,不過一會兒秦箏便睡著了,她是真的累了,不似其他人有武功,體力要更強盛。
進入深眠,不知多久,一片光在眼前亮起。
睜開眼看著,漫天雪花,洋洋灑灑,好似在跳舞一般。
大雪白茫茫,這是冬天才會有的景象。現在,貌似也才秋天而已。
秦箏有所迷惑,這種天氣下大雪,是不是誰有了天大的冤情啊。就像竇娥,太過冤枉,使得六月天下大雪。
一邊疑惑著,秦箏的視線由天上落到了地上,皚皚白雪一望無際,這里是純白的世界。
然而,皚皚白雪中,卻有一絲絲的暗紅流出來,而且,還融化了白雪。
蹙眉,秦箏心里一驚,下意識的感覺到,她現在應該是在夢境里。
那暗紅色流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最終融化了地面上所有的白雪,這地面成了紅色的海洋。
暗紅色的,那是血。
下一刻,一些殘肢斷頭出現,由腳下一直蔓延至遠處,如同剛剛的白雪,一望無際。
這些殘肢上的衣服,很顯然只是普通的百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殘肢中,還有孩子的尸骨,更是驚心。
秦箏後退,看著那些飄落的雪花落在血流中瞬間融化,她也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急速後退,腳下卻忽然一空,她整個身體發抖,然後喊出了聲。
「秦箏!」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箏刷的睜開眼,入眼的是黑漆漆,已經黑天了。
「你怎麼了?」抱著她,雲戰一邊坐起身,她身上都是汗,衣服已經濕透了。
「我做夢了。」抬手模了模自己的額頭,沁出的汗珠都是涼的。
「夢見什麼了?」定是噩夢,所以她才會嚇得一身汗,還叫出了聲。
「下雪了。」回答,秦箏有些恍惚。這應該是預示,有更驚險的事會在大雪降臨時發生。
「下雪了有什麼可怕的?」雲戰輕拍她的背,一邊沉聲道。
「下雪了,就會有屠殺發生。可是,我不知道在哪兒。」那麼大的雪,在西南是不會有的。北方?可北方那麼大,她怎麼知道會在哪兒。
「屠殺?」雲戰一詫,輕拍她後背的手也停了下來。
「是啊,滿地的殘肢斷臂,血流成河,將地上的積雪都融化了。天上也在下雪,鵝毛大雪,漂亮的很。」全身發汗,她現在感覺有點冷,不禁抱緊了雲戰。
雲戰的下頜抵在她的發頂,听她說,神色也緊繃起來。
「西南不會有大雪,那麼應該是在北方。」可北方如此大,更難尋。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是哪兒。都被大雪擋住了,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見。」秦箏低聲的說著,她還沒從那夢境里出來。
「我知道了,別想了,畢竟那是在下雪時才會發生的事。」雲戰安慰她,心下卻是在思量。若是北方的話,那麼不出一個月就會迎來降雪,秦箏看見的預示,應該也不遠了。
閉上眼楮,那暗紅色的海洋似乎還在眼前,殘破的尸體毫無聲息,被拋棄的人頭睜著雙眼,十分可怖。
盡管現在已經是黑天了,可秦箏也沒了睡意,靠在雲戰身上,半晌後肚子開始發出叫聲。
「餓了?」自是听到她肚子的抗議聲,雲戰低聲道。
「嗯。」抱著他回應,秦箏的情緒依舊低落。
「去吃飯吧,我也餓了。」拍拍她的脊背,他的聲音愈發柔和。
「好。」松開他的腰,然後坐在那兒任雲戰給她穿靴子。帳篷里黑漆漆的,她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做不了。
給她整理好,這才將她抱下來,然後牽著她的手走出去。
出得了帳篷,看見了光,看見了活著走動的人,秦箏才算從剛剛的夢境里出來。
長長地舒口氣,秦箏晃了晃腦袋,扭頭看向身邊的人,其實有他在,她也根本無需害怕。
「雲戰,你看看我的臉,是不是還慘白慘白的。」仰著臉,她一定要雲戰看看。
停下腳步,雲戰低頭看著她,一手捧著她的臉兒,然後仔細的看了看,「沒有。不過,滿臉疲累是真的,一會兒填飽了肚子,再好好睡一覺。」
「你陪我。」抱著他的手臂,秦箏不想自己一個人。
「好。」低頭在她的腦門兒上親了親,他自然陪她。
「唉!我真不想提前見到那些即將發生的慘事,太嚇人了。又讓我覺得無能為力,只能等著它們來臨。」說起來,她就覺得心里堵得慌。
「你能提前見到,卻是能讓我們都警惕起來,能阻止更多的悲劇發生,這不很好麼?」安慰,雲戰說是事實,但同時他也理解秦箏的心情。若是可以,他也想讓她不再看到那些,做個普通人就好。
垂眸看著地面,也幸好這里的地面都是綠色,她不想再看見紅色了。這世上,她最討厭的就是紅色。
由于那夢境里的預示,使得秦箏的心情極度不好。吃飯時也悶著頭不做聲,她這個樣子,讓雲戰也很不適。
她一向都很歡樂,沒樂子也會自己找樂子。現在這個樣子,他看著也心里不舒坦。
不過卻又沒什麼法子,她看見的都會成真,無論他說什麼也改變不得。
「明天送你回後方營地?」看著秦箏,雲戰忽然沉聲道。
听到他說話,秦箏這才抬頭看著他,「好啊。」回去也成,還想再去段冉的營地一趟呢。他現在應該也在調兵潛往後方吧,要與鐵甲軍形成包圍圈,將上官鐸的兵馬全部包圍住。
「送你回雪山大營?」看秦箏回話都愣愣的,不禁繼續問,想看看她精神還在不在。
「不要。」反應很快,看來她的精神還在。
薄唇微揚,雲戰看她那模樣不禁笑。、
周遭的炊事營小兵往這邊偷瞧,一瞧雲戰那柔和的臉,也愣了愣,原來王爺也是有表情的。
「討厭。」嘟囔一聲,秦箏繼續低頭悶吃,她這飯量還是可以的。
給她碗里夾菜,雲戰一邊道︰「回去好好休息,要醫帳的軍醫給你熬些安神的藥吃。你最近太累了,所以總是做夢。」
「安神的藥是得吃,不過,做有預示的夢,和累無關。預示來了,無論我是精神飽滿還是昏過去了,都會出現。」秦箏搖搖頭,任何人都不會明白的,她見到預示的規則和看見自己的未來是一樣的,隨機的,躲也躲不過。
「我不懂,不能替你分擔。」雲戰搖搖頭,他沒任何辦法。
「誰也沒辦法幫我分擔,我自己消化。」看著他,秦箏眯起眼楮一笑,整個帳篷里都燦爛了起來。
「那就把這些都消化了。」邊說,雲戰邊給她夾菜,盤子里的大半兒都給了她。
「拿我當豬了。」看了看,秦箏無語,不過要她吃她也能吃。
「吃吧。」放下筷子,看著她吃,眼神兒柔和。
秦箏也無顧忌的吃,有人看著她也能吃的香。
雲戰要送她回去,不過暫時的,他走不開,所以,這回去啊,也只能是她和曹綱回去了。
將秦箏送到營地邊緣,天氣有些陰沉,雲戰這挺拔魁偉的身體給人的感覺就更有壓力了。
微微仰頭看著他,秦箏的眼楮有點腫,看起來像個沒蒸好的包子。
「回去吧,我們這就走了。有事我會來找你的,反正也不遠。」告別,秦箏心情還好,沒有太多的舍不得,可能是因為心知還有正事兒要辦。
「嗯,回去好好休息。」抬手模模她的眼楮,她這小模樣可憐極了。
「嗯。」撅嘴,秦箏踮腳仰頭要他親親。
單手托住她後腦,雲戰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親,然後輕輕的嘆了口氣。如不是這戰爭,他肯定會寸步不離的陪著她的。
上馬,曹綱在前,秦箏在後。在馬上朝著雲戰揮了揮手,然後馬兒就出發了。
上了山坡之後,就看不見對方了,秦箏也終于收回了視線。
打馬回營地,一路上秦箏都有點昏昏然,因為眼楮腫了,所以睜著難受,就想閉上。
這閉上了之後吧,就想睡覺。
曹綱似乎是有所感覺,不禁提醒,「小姐,您別睡,若是掉下去,屬下可能來不及抓住你。」
「嗯,我不睡。」回答,可眼楮卻是閉著的。
但所幸馬兒顛簸,她一直沒睡過去,否則,她還真可能掉下去。
中午時分回到營地,這營地里的人不多,有不少都調到前線去了,所以這里顯得也很清冷。
他們倆回來,號角聲忽然響了起來,驚得秦箏身子一抖。
「有病啊,咱倆回來吹個鬼啊。」不滿,嚇了她一跳。
然而,這號角卻也有用,因為能讓一直等著他們的人得知他們回來了。
顧尚文從帳里出來,一邊走一邊穿上外套,他一直在睡大覺來著。
「王妃,您可回來了?前線如何?」他雖是想去前線,但前線有他爹,他也只能呆在這兒了。
「不如何,都很好。」扶著曹綱的手下來,秦箏精神不太好。
看了看秦箏,顧尚文發現了她的眼楮有點腫,不禁笑起來,「王妃,您和王爺打架了?」
「打架?我要和他打架,現在你看見的肯定是我的尸體。」翻著眼楮看了他一眼,秦箏無語。她能打過雲戰麼?
「說的也是,王妃身體不適啊?不然要軍醫給您瞧瞧?」看她有些精神萎靡。
「不用,你要不出現在我眼前,我這病肯定就好。」往自己的帳篷走,秦箏一邊說道。
「王妃,您這可不厚道啊!小生一直等您回來,您怎的不想看見小生?」顧尚文不滿。
「你真是聒噪啊,你一天說的話都抵得上雲戰一輩子了。」不耐煩,秦箏被他吵得耳朵嗡嗡響。
顧尚文哽住,「那王妃您回去休息,您什麼時候休息好了,小生再來?」
「嗯。」想也沒想的點頭,秦箏現在就想自己待會兒。
顧尚文停下腳步,看著秦箏離開,她狀態不好,看背影就看得出來。
回到帳篷,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就躺下睡著了。
回到這里睡著,反而睡得很好,可能這里距離前線太遠了吧,沒那麼多死人,對她沒那麼大的影響。
顧尚文與曹綱聚在一起討論前線的事,听曹綱講那日一早大戰的過程,顧尚文顯得很興奮。
只可惜他不能親眼去瞧瞧,只能守在這里。
而後又問起秦箏為何狀態如此不好,曹綱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秦箏沒與雲戰鬧別扭。
如此一來,秦箏的情緒為何如此低落就成了個謎了。
又一天一夜過去,一早,秦箏接到了前線送過來的新消息。
而這個消息,也讓秦箏頗為高興,更是證明了她曾說過的話,東齊太子是個短命鬼。
段冉派人去刺殺東齊太子了,雖然沒有讓東齊太子當場斃命,但是,他挺了一天後,還是掛了。
上官鐸立即派人將東齊太子的尸體往都城送,然而,還沒走出去多遠,就被段冉的兵馬攔住了。現在,他們已經是甕中鱉了。
這邊鐵甲軍也開始行軍,前線也已經不是前線了。幾萬兵馬呈扇形的向上官鐸所在的地域進發,想必段冉也在調派兵馬配合鐵甲軍,一切都已就緒。
得到這個消息,最為興奮的要數顧尚文,「要結束了要結束了。」終于要結束了,他做夢都在等這一天。
秦箏笑看著他,明顯今天精神不錯,眼楮也都是亮的。
「結束不結束還為時過早,反正上官鐸現在是鱉了。在他的地盤中,太子喪命,就算他逃出去了,這東齊他也沒辦法混了。」上官鐸是她的敵人,害的她差點掛了她永遠都記得。能讓他陷入如此困境,真是讓人心里爽。
「王妃說的沒錯。估計現在,上官鐸也正在愁苦,是對抗咱們呢,還是對抗舊主呢。」顧尚文也覺得可樂,說的眉飛色舞。
「他啊,肯定會對付自認為好對付的。那肯定是段冉了。」搖搖頭,也不知段冉的兵馬能不能對抗的了。
「也未必,或許,他會重新效忠段冉也說不定。」顧尚文覺得上官鐸那種人是做出來這種事的。
「反復小人,段冉才不會要他。」冷叱,那種人誰也不敢用,說不準什麼時候就遭到背叛了。
「也或許,段冉會用他打我們呢?」顧尚文覺得段冉也可能會反復。
眨眨眼,秦箏搖頭,「不會。」段冉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玩攻心計了,他那身體撐不住。
顧尚文不理解為什麼秦箏會如此的相信段冉,畢竟,當時他可是將她擄走過。
「大戲要開始了,段冉應該也要拔營了。曹綱,咱們現在就出發,去看看段冉有沒有走。」起身,秦箏今天精神好,也雷厲風行。
「是。」曹綱應答,然後起身去備馬。
顧尚文明顯想跟著,秦箏也沒理會他,他跟著只會嘮叨嘮叨。
曹綱準備好馬,秦箏也來了,兩人上馬離開,這離開時號角聲又響起來了,讓秦箏很無語。
「這幫人眼楮真是好使,想偷著走都不成了。」搖頭,看來的確是兵馬少了,吹號角的人也閑著無事。
進入山里,密林中沒有路徑,馬兒走的也不快。
路上還遇到了巡邏小隊,他們現在在這邊巡邏很輕松,不用像之前那麼警惕了。
臨近下午,才接近了段冉的營地,明顯感覺到人少了,因為都沒踫到巡邏的隊伍。
而且他們騎著馬直奔營地,沒像之前那般潛進去。
馬兒出現,營地里警戒起來,弓箭手準備,所有的箭都對準了他們。
曹綱勒馬,下一刻秦箏的臉從後面露出來,「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啊?」
瞧見秦箏,雖然認識,但警戒猶在。
看見有人回營去稟報,這邊曹綱與秦箏在馬上等待,那些箭對著他們,倆人也不甚在意。
不過半晌,有人跑回來,揮揮手示意收箭,然後營地的柵欄打開,讓他們進去。
曹綱抖了抖馬韁,馬兒沖進了營地,秦箏略顯得意的看著那些對他倆還有仇視的人,這東齊和大燕果然是仇敵。便是這都合作了,態度仍舊如此不好。
在段冉所在的帳前勒馬,他已經出來了,站在帳前,一身白衣,君子如玉。
「嗨。」揮手打招呼,然後由曹綱扶著她下來。
段冉的臉在陽光下恍似透明的,眼底有些青色,可見他身體不是很好,但勝在那恍若春風的微笑,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惡意。
「就知道你會過來,否則,昨天我們便拔營離開了。」看著秦箏走過來,段冉輕聲道,聲音十分好听。
「猜到你會離開,所以這就來看看你。確定一下之後的合作,咱們好雙贏啊。」微微仰頭看著他,秦箏笑眯眯的,甜美如蜜,能甜到人的心里去。
看著她,段冉眉眼間的笑一直不曾褪去,「吃飯了麼?」兩個營地雖然不遠,但是走起來也需要很久的時間。他猜測她是一早就出發了,此時都下午了,她定然餓了。
「要請我吃飯?最好是好飯好菜,別加料哦。」笑眯眯,秦箏一邊道。
「定然是好飯好菜的招待你,不敢落你口舌。」若是被她抓住了小辮子,可就別想好過了。
「聰明。」點頭,秦箏滿意。
「進來吧。」揮手示意,要她進帳。
秦箏也很放心他,大步的走進去。
段冉隨後,眉目間滿是笑意,不枉他多等了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