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之上,接近天雲。
狹窄的一塊地方,秦箏躺在雲戰的腿上,腿伸直,腳丫子都懸出了邊緣。
剛剛還怕的要死,這會兒,卻是沒什麼感覺。
太陽曬著,秦箏的臉蛋兒紅撲撲,白皙透粉,健康有活力。
閉著眼楮,那睫毛長長地,像兩把扇子。
雲戰穩穩的坐著任她躺在腿上,垂眸看著她,眉目間盡是溫柔。
「陽光真好啊。」嘆息,她懶洋洋的,若是不黑天,她就一直躺在這里曬太陽。
「你會被曬黑的。」抬手,撫模著她柔女敕的小臉兒,那手指雖是粗礪,可更多的卻是溫柔。
「才不會,我天生曬不黑。」睜開眼,秦箏看著他,眉眼彎彎。
「是麼?」雲戰不信,只要曬的時間夠,都會被曬黑。
「當然。你過來。」勾勾手指,要雲戰靠近點。
雲戰微微俯身,靠近她。
秦箏忽然的鼓起臉蛋兒,沖著他噴口水。
雲戰閉眼抬頭躲過,但仍舊被她噴著了。
下一刻抬手捏住她下頜,也用力的朝她臉上噴。
秦箏是完全躲不過,擺頭大聲笑,她要被洗臉了。
「淘氣。」給她擦臉,雲戰一邊輕嗤。
「開個玩笑嘛,你就不能讓我贏一回?」任她擦臉,那小臉蛋兒被他揉搓的變了形。
「下回讓你。」雲戰承諾,但是否會讓著,還說不定。
「哼,我才不信呢。」撇嘴,秦箏抓住他的手咬一口,他這雖然皮糙肉厚,但是有彈力的很。
任她咬,雲戰不痛不癢。
「過了晌午了,咱們回去吧。」到了下午,這上面的風就更大了,會很冷。
「好啊。不過你得帶著我下去了,我腿軟。」睜大眼楮看著他,可愛至極。
「好。」薄唇微揚,雲戰答應,這都是小事。
坐起來,秦箏猛然發現自己的腳居然懸空了,嚇得一下子收回,「我的天,我的腳居然是懸空的。」
「所以剛剛你只需要滾動一下,就掉下去了。」站起身,雲戰如此恣意,恍似這就是在平地上。
秦箏瞪眼,「別想著害我啊,我會報仇的。」站不來,還坐在那兒,但嘴上卻不饒。
「怎麼報仇啊?」彎身拉著她起來,雲戰很想知道。
「分居。」打也打不過他,只能用這招兒了。
幾不可微的揚眉,「最毒婦人心。」
笑眯眯,秦箏抱住他的腰,當然知道這招好使。
「走了。」攬住她,下一刻一步躍下山巔,秦箏閉眼,她不敢看。
下山如同登山一樣簡單,但用時更短,幾乎只是幾個呼吸,腳就穩穩落在了地面。
秦箏睜開眼,輕輕地吁口氣,「下面的空氣真好啊。」
「剛剛不是還說上面的空氣好?」看著她,雲戰戲弄道。
「上面的空氣更冷,沒听說過那句話嗎,高處不勝寒。」那不是好,只是新鮮。
雲戰頗為意外的揉了揉她的小腦瓜,「知道的還不少,看來,這里面也裝了一些知識。」
「又瞧不起我?」秦箏無語,當她是文盲呢。
雲戰微笑,牽著她走向馬兒,離開這里。
幾天來鐵甲軍一直沒有與上官鐸的兵馬發生沖突,反而段冉連連擊退上官鐸。原本被上官鐸佔下的幾座山都被段冉收復。
上官鐸的兵馬還剩多少目前不清楚,但粗略估計,應該是還有四萬左右。
不過,就是剩下了四萬,也完全不用太過顧忌。
段冉一直在逼近,鐵甲軍一直在圍攏,但是他們現在卻已經根本不想著反抗了,反而在躲藏。
這種情形,讓人興奮,就像是甕中捉鱉,好玩兒的很。
因為鐵甲軍與段冉的合作,大燕以北,鐵甲軍的防線之外,御林軍的防線內可是清閑的很。
當時戰線往北拉,後來因為段冉與鐵甲軍合作圍攏上官鐸,北部的兵馬都收回來了,現在御林軍的地界又恢復清淨了。
現在戰爭主要集中在一片三角區域,東西兩方是鐵甲軍和段冉,中間被圍住的就是上官鐸。
大營又前進了,逐漸向前,將上官鐸團團圍住。
三方軍馬距離很近,在那最高的山巔之上,能一目了然。
雲戰很喜歡登上那個山巔,自從秦箏來了,他每次去就帶著她。而一帶著她,倆人在那山巔之上除卻觀測軍情,還能做什麼當然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
這地方,秦箏害怕,不過數次以後就不怕了。
但若是要她自己爬上去卻是困難,還是得靠著雲戰拉她一把。
一天夜里,號角聲起,驚得秦箏忽然睜開眼。
雲戰的反應要更快,起身下床穿衣服,速度那叫一個快。
秦箏坐在床上還在發愣,盯著雲戰,她眼楮都是花的。
「接著睡吧。」單手托著她的下頜,雲戰在她的額上親了親,隨後快步離開。這個過程中,號角聲一直都在響。
他走了,秦箏才反應過來,這是打起來了?
意識到如此,秦箏的心髒迅猛跳動,下床穿衣服,動作雖然快,但也比不上外面的兵馬,他們已經出營了。
馬蹄的聲音震天動地,好似地面都在顫動。
裹上披風,秦箏快步的奔出軍帳,視線穿過前面的軍帳,只來得及看見離開營地的兵馬。
「王妃,您也起來了。听說上官鐸的一股兵馬試圖沖出包圍,被發現了卻仍舊不後退。」顧尚文跑過來,他消息靈通,知道的全面。
「被發現還要沖出來?奇怪啊。」秦箏微微蹙眉,這不像上官鐸手下的作風。
「是啊,所以,我爹覺得,可能是在吸引注意力讓上官鐸逃跑。」顧尚文壓低了聲音,這是他爹猜測出來的。
「說得對。」顧潛之不愧是資深的軍師,這種伎倆一猜一個準兒。
「唉,就是不知上官鐸要從哪個方向沖出去,希望是咱們的包圍圈。」顧尚文如此想,因為這樣宰了上官鐸的就會是他們,而不是落在了他人的手里。
秦箏點頭,她也如是想。
雲戰帶兵出擊,剿滅了那一支試圖沖出重圍的兵馬,之後便在山里尋找上官鐸。
而段冉也接到了消息,也開始派兵在山里尋找,現在,整個山里都在翻找上官鐸。
身在大營,也得到了消息,秦箏不免焦急,這麼找怎麼是個頭。
「這雲戰真是笨,帶著我不就成了!」搖頭,她也是無語,只要看對了人,她就知道上官鐸順著哪條路線逃跑了。
顧尚文連連點頭,他也覺得秦箏這話是對的。
不過,雲戰走時明令禁止秦箏出營,所以誰也不敢帶著她出去。
由此,也只能干等著了。
一天的時間過去,秦箏和顧尚文倆人只吃了一頓飯,一直都在等消息,等的眼楮都直了。
不過這上官鐸真是厲害,逃跑的路線居然這麼隱秘。兩方軍馬呈地毯式的搜索,一天的時間過去了,也沒把他搜索出來。
黑夜降臨又過去,秦箏和顧尚文坐在主帳里趴著桌子睡著了。營地里的人來來去去的,也吵不醒兩個人。
清晨時分,有人送回來,驚醒了秦箏和顧尚文。
「王妃,啟稟王妃,王爺下令,要屬下們護送王妃進山。發現了一小股逃竄的東狼兵將,其中沒發現上官鐸本人。王爺要請王妃過去,查找上官鐸那廝的行蹤。」果然也是沒辦法了,熬了一天一夜,終于還是找秦箏了。
睡眼惺忪,但那隊長說的話她也听清楚了,點點頭,「好,走吧。」
顧尚文也趕忙的站起來,拿過秦箏的披風遞給她,一邊裹住了自己。
「王妃,馬匹已經備好,這就出發吧。」隊長也焦急,雲戰派他回來接秦箏,可是他們都不懂,王妃又怎麼能找到上官鐸的蹤跡呢?他們在山里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
「走吧。」走出大帳,剛剛清晨,光線還不是那麼亮,而且很冷。
秦箏不會騎馬,由顧尚文帶著她,策馬出營,速度十分快。
往山里進發,山里皆是被大軍踏過的痕跡,十分暢通。
奔波,沒想到現在已經進入深山中了,太陽出來了,但是天上有陰雲,陽光沒那麼熾烈,使得空氣更冷了。
大概晌午時,抵達了現在的包圍圈,是一處峽谷之上,而那些還在順著峽谷往上潛的上官鐸部下還在行進,他們並沒有發現峽谷之上的鐵甲軍。
下馬,所有人都無聲,不敢驚動他們。而且雲戰已經下令了,不會殺峽谷中的這些兵士。
走上來,原地蹲守的兵將沖著秦箏施禮問安,秦箏點點頭以做回應,但所有人都不吱一聲。
走上去,雲戰不在這邊,秦箏卻也沒找他。
登上一塊巨石,秦箏蹲子,然後往下看。
峽谷很深很長,亂世叢生,可見雨多的季節在這里就會匯聚成河。
但今年雨水少,下面已經干涸了。
那群人大概百多人,一路順著峽谷往上走,他們也很警惕,不時的往上面看,但所有人都隱藏了起來,他們也看不見。
撥開樹枝,秦箏看過去,微微眯起眼楮,進入狀態。
顧尚文蹲在一邊守著,瞧著下面的人,雖是放過可惜,但放長線釣大魚。
秦箏在挨個的看,也眼瞧著他們漸漸的離開了峽谷,這次是真的放過他們了。
許久,秦箏長長舒口氣,「他們要在早已經干涸的北川瀑布會和。」
「北川瀑布?走。」一直蹲守旁邊的隊長得到答案,立即揮兵下山,前往北川瀑布。
他們這麼快就走了,顧尚文和秦箏面面相覷。
「雲戰呢?」都沒看見他人。
「咱們也去。」反正他們有自己的隊伍,從關將軍那里帶來的小兵還等在下面呢。
「成,走。」秦箏也不想這就回去了,一定要前往北川瀑布觀看宰瘋狗。
下山,上馬,順著大部隊行走的路線跟進。
這北川瀑布早已干涸,如今只剩下了河流曾經流過的痕跡。
那懸空的石崖矗立在一片亂石當中,曾經的水流就是從這石崖上面洶涌瀉下的,但如今,也只剩下一片空無了。
上官鐸的人分成無數個小隊從包圍圈中沖出來,然後在這北川瀑布會和。他是想一路北上逃離這里,無論這在外傳的名聲好听不好听,活命是最重要的。
秦箏和顧尚文一路追趕,但還是追不上他們大軍的腳步,他們實在太快了。
待得下午,太陽都朝西了,才追趕上來。
在北川瀑布的最外圍停下,前方已經被鐵甲軍圍住了,他們也進不去。
上官鐸還沒趕過來了,但依據秦箏看到的,應該馬上就會到了。
誠如秦箏所預料的,他們在這後方等了不過片刻,就听到了前方打殺聲起。
眼楮睜大,秦箏與顧尚文對視了一眼,隨後便快步朝著前方奔去。
樹林稀疏,怪石嶙峋,倆人爬上了巨石,輕易的瞧見了百米之外的戰場。
上官鐸的兵馬與鐵甲軍交戰,他們一路逃跑,已經疲乏不堪。在這兒被圍住,更是驚懼,于是乎被打的連連敗退。
秦箏的視線快速的掃過,尋找雲戰。
最後,卻沒想到在那高高的瀑布上方找到了雲戰和上官鐸。
沒想到他們會在那上面,秦箏的眼楮都睜大了。
眼瞧著雲戰忽的躍起,她心猛跳,因為在這兒看著,感覺好像雲戰隨時會掉下來一樣。
顧尚文也看見了,不禁的贊嘆兩聲,然後目不轉楮的盯著。
這樣的大戰,顧尚文也是沒見過幾次的。雲戰的實力,他從不曾了解,今天,或許會了解到了。
山崖上的大戰,絕對比之下面的要精彩,雲戰與上官鐸勢均力敵。盡管那上官鐸是個品格低下的人,可是武功絕對是一流的。
隨著天色漸暗,兩人交手,兵器相撞時散出來的火花,就好似去年新年時看到的打鐵花一般。
每一記火花迸現,秦箏都忍不住的眼皮跳,實在是太嚇人了。
下面的戰事已基本結束,全部人會和一處,然後全部盯著石崖上面。
驀地,雲戰開始後退,上官鐸的攻勢很猛烈,雲戰看起來有些不支,所以一直後退在躲避。
天色微暗,但也能看得清,秦箏不禁吊起心,也根本忘了凝神看上官鐸,看他即將會遭受什麼事。
其實只是距離太遠,天色又暗,秦箏看不清上官鐸的臉。若是看清了,就會發現,上官鐸此時的臉色,那是即將赴死的顏色。
雲戰後退,馬上就要後退至石崖的邊緣了。
秦箏不眨眼楮,心髒似乎都停跳了。
然而,就在雲戰後仰身即將墜下石崖時,身體猛的一轉,躲過上官鐸的一擊,迅疾的游走至上官鐸背後。
一劍揮下,正中上官鐸的後頸。
那劍,極其鋒利,別說血肉,就是石頭也能一分為二。
那一刻,秦箏恍若停止了呼吸,眼見著雲戰的劍落下,然後上官鐸的頭與身體分離。
頭,與缺了頭的尸體一同墜下了石崖,伴著暗淡的天色,消失于石崖之上。
「死了。」顧尚文深吸口氣,他現在口干舌燥,同時又覺得無比開心,終于結束了。
「是啊,死了,我的大仇報了。」秦箏點點頭,看著雲戰也消失在石崖上方,她覺得剛剛看見的恍若一場夢。
前方的戰士原地坐下,奔波了許久,這戰事也進行了幾個月,這一切結束了,他們也終于得以安心了。
不過片刻,雲戰出現,將手中的劍遞給親衛,之後命令大家返回大營。
朝著秦箏這邊走過來,他步伐略顯沉重的樣子。
「走吧。」走過來,他沉聲的說了一句,然後往後方走。
秦箏微微蹙眉,下了大石頭,然後幾步走到雲戰身邊,「雲戰,你受傷了。」剛剛看他的腳步和尋常不太一樣,這走近了,就發現了他左胸口那里的衣服破了。天色暗,他穿的也是暗色的衣服,看不見血,但是她聞見了味道。
垂眸看了她一眼,雲戰臉色如常,「小傷。」
「我看看。」不信,轉身走到他面前,秦箏抬手觸踫他的傷口,什麼都沒模到,入手的就是一手的血。
看著自己的手,秦箏抬眼看著雲戰,眼楮睜大,「血。」
「真沒事兒。」抓住她的手,雲戰面色無波,黑暗,遮擋住了他發白的臉色。
拽著她快走,然後上馬,將秦箏也置于身前,打馬快速離開。
大部隊跟在後面,馬蹄聲震天,打破黑夜的寂靜。
秦箏坐在馬上,背後就是雲戰,可走著走著卻覺得她這後背都濕了。
心頭一驚,是雲戰的血,浸透了她的衣服。
「雲戰,你在流血。」微微後仰頭,秦箏看著雲戰,夜色漸濃,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卻能听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知道。」雲戰回答,聲線沉穩,听起來還好。
「停下來,先止血,好不好?」抬手,模索著模到了他的胸前,衣服都濕了,黏糊糊的。
「一會兒就到了。」雲戰不停,反而更快的駕馬飛奔。
從這里趕回營地,需要很久,策馬狂奔,也仍舊需要兩三個時辰。
大概快半夜了,終于趕回營地,秦箏這吊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來一些。
然而,她剛剛放心,這邊馬兒慢慢停下,身後的人卻忽然重重的壓在了她身上。
一把抓住他的手,秦箏大叫,「快來人,雲戰受傷了。」
雲戰失血過多,所以有些犯暈,但他也僅僅是犯暈,神智卻是清醒的。
說他是鋼鐵鑄成的,那絕不是虛夸,他就是鋼鐵鑄成的。
扶進大帳,司徒先生快步的從醫帳趕來,大帳里燈火通明,一群將軍聚在外面等著消息。
秦箏站在床邊,她背上手上都是血,看著雲戰,她滿眼的擔憂,但又努力的讓自己的臉看起來沒那麼淒然。
躺在床上,雲戰的眼楮是睜開的,看著秦箏,他的視線有些發花,不過還能控制住自己。
「別讓我躺著,我要坐起來。」這樣躺著,他很不舒服。受傷了又如何?除了睡覺和死亡,那就不要賴在床上。
秦箏趕緊去扶他,這邊司徒先生也將他被血染透的衣袍月兌了下來。
左胸口處,二十公分長的傷口趴在那里,那傷口兩邊淺中間深。就因為那處傷口太深,所以血流不止。
抓著雲戰的手,秦箏不忍去看他的傷口,她自己受傷時她都沒覺得這麼難受。
司徒先生先給止血,之後縫合傷口。這過程,雲戰一直穩坐如山,就好似剛剛有些眼花倒下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秦箏扭開視線不看,卻听得到針線縫合的聲音,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雲戰,疼麼?」抓著他的手,秦箏扭臉看著別處,一邊問道。
「不疼。」回答,他就從來沒有說疼的時候。
「我才不信,肯定疼死了。」臉沒有面對他,她也不用掩飾了。一臉的心疼和擔憂,卻又覺得幫不上什麼忙,無能為力。但她忘了,她受傷那時,雲戰也是這般想法,覺得不能替代她疼,又不能讓她馬上恢復,很無力。
「真不疼。」雲戰緊握她的手,低聲的說道。其實又怎麼能不疼,但是他是男人,可以忍。
秦箏不信,都是血肉鑄成的,怎麼能不疼。
司徒先生的手法十分精湛,這種縫合的小事就做的更好了。
縫合好,上藥,然後包扎。
秦箏單膝跪在床上,探到雲戰的背後幫司徒先生包扎。視線掃過他精壯的後背,上面許多的疤痕。
她雖是早就見過,但今日看著,卻更覺得心里不舒服。
每次都說不疼,或許是受傷的次數多了,就麻木了吧!
若是她身上有這麼多疤痕,可能早就疼的把眼淚都哭干了。
包扎好,司徒先生出去熬藥了。
秦箏拿過衣服給雲戰穿上,「你躺會兒吧。」
「不用。」他不想躺著,感覺像是要死了似的。
「你這人,你真當自己是鐵人啊!听我的,給我躺下。」推著他的肩膀,秦箏用盡力氣要他躺下。
拗不過她,雲戰掙扎了幾下最後還是躺下了。
「我沒事兒。」看著懸在他身上的秦箏,雲戰無奈。臉色不是很好,但那雙眼楮卻還是亦如往時,氣勢懾人。
「你這人,我不知該怎麼說你了。受傷了,那就一定要醫治,你干嘛硬撐著啊。」坐在床邊,秦箏開始數落他,越想越覺得生氣。
「我殺了上官鐸,你都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麼?」不管她的不滿,雲戰看著她沉聲道。
說起這個,秦箏也一愣,「是啊,終于宰了上官鐸那只瘋狗了。雲戰,你真俊。」
薄唇微彎,雲戰抓著秦箏的手,「終于為你報了仇。」
「嗯。我就知道,這個仇一定是你替我報了。雲戰,謝謝你。」俯身,秦箏在他的唇角親了親,鼻息間除卻他身上的味道,還有血味兒。
「才知道謝我?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開始敢訓斥我了。」抬手捏著她臉蛋兒,柔女敕細滑,手感十分好。
「誰讓你這麼不可理喻的,你是大元帥,但也沒必要這麼時時刻刻都那麼強硬吧。受傷了就休息,這是天理。天理你都不順,你要逆天啊。」戳他沒受傷的那側胸口,秦箏對他無話可說。
抓住她的手,雲戰輕輕嘆口氣,「受傷了就躺下,我覺得離死不遠了。」
「荒謬。這次你就好好養傷,我呢,全程照顧你。就像你那時照顧我一樣的照顧你,好不好?」看著他,秦箏看他流血難受,她真的很難過很心疼。
「行。」看她那渴望的眼神兒,雲戰答應了。
「好,听我的,現在躺著睡覺。我呢,去炊事營走一圈,交代他們做一些補血的菜給你吃。哎呀,我現在第一件事就是要換衣服,你看看我後背,都是你的血。」站起身,秦箏背過身來給他看,淺綠色的長裙,背部都是血。
「我流了這麼多的血。」看見她的背,雲戰似乎也才意識到,自己流了多少血。
「是啊,你就是個大血牛。」流了這麼多的血居然還能清醒著,真是太神了。
薄唇彎起,雲戰幾不可微的笑笑,「快去換衣服吧。」
「嗯。」點點頭,秦箏走來。她後背的血都快干涸了,雲戰實在是流了太多的血了。
雲戰受傷,但他殺了上官鐸。上官鐸余下的將近兩萬兵馬被困在一個關口,最後,段冉拿出了調兵的虎符,使得那兩萬兵馬放棄了最後的抵抗。
上官鐸滅了,但似乎,還存在一些問題。
鐵甲軍大軍抵達,佔據了上官鐸曾經的駐地,表示從這里以東,曾經的東齊的領地,現在都是大燕的了。
而段冉的軍隊一看這陣勢,也直接大軍過來,與鐵甲軍形成對峙,兩方陣營相距不過三四里地。
這等場面,只需一個火苗,那就會打起來。而且這氣氛,似乎比攻打上官鐸那時更要緊張。
雲戰的意思很明顯,不會讓步。
秦箏完全明白他,也覺得不該讓步,戰爭是他們挑起來的,不管與段冉相關與否,但他都代表東齊。
雲戰受傷,他交代一切事情交由金舟李毅關晁等幾個大將軍和軍師顧潛之辦理,明確表示,不能讓步。
其他人也是此意,大不了再接著打,鐵甲軍四十萬大軍,怕誰啊!
秦箏陪著雲戰出山,他這身體不好,騎馬而行,速度很慢。
顧尚文也跟著他爹去恐嚇段冉的兵馬了,他自認為在談判這一方面,還是很在行的。
雲戰沒反對,顧潛之就不說什麼了,所以也帶著他去了。
這回程的路上少了顧尚文,可是清淨了很多。
天氣不是很好,邁入深秋時節,距離雪山很近,所以這里也很冷。
樹葉泛黃,表示冬天要來了。
雲戰自己騎馬,他胸前有傷,不適合帶著秦箏。
曹綱帶著秦箏,走在雲戰前面,秦箏不時的回頭看他一眼,以確保他平安無事。
「不用看我,我沒事。」一直被她盯著,雲戰無奈,看起來就好像他隨時都會死掉一樣。
秦箏彎起眉眼,笑得如花,「看看也不行啊,你現在是紙糊的,看一眼會碎掉?」
「不會。」無語,雲戰沒什麼表情的看著她,眼里卻是諸多無奈。
「那不就得了,你就老老實實的,我想怎麼看你就怎麼看你。」秦箏說話聲音大,所有人都听得見。
雲戰無話可說,既然如此,那麼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任她看了。
前後的人都不做聲,听著他們夫妻倆的對話,他們還真是覺得自己多余。這地上就是沒有縫,要是有的話,應該鑽進去才對。
「雲戰,你相信不,不出三天,段冉就會撤回自己的兵馬,然後給我們送來停戰協議?」扭頭看著後面的雲戰,秦箏笑眯眯的說道。
「是麼?若是出了三天怎麼辦?」雲戰也看著她,便是陽光不燦爛,但是她那張臉兒卻是比陽光還要燦爛。
「出了三天?出了三天啊,我就給你大元帥做僕從。」秦箏翻了翻眼楮,她的推測靠感覺,這感覺一直很準。
「你做僕從?我覺得我會短命。」雲戰搖搖頭,這個不怎麼好。
「切,瞧不起我啊。這兩天我照顧你難道照顧的不好?你是缺胳膊還是少腿兒了?」不滿,而且他的部下都在,他說這話好像就是她在虐待他一樣。
「是沒缺胳膊少腿兒,不過,備受折磨。」雲戰如實以告,他確實被她‘折磨’了。
這一天下來,她要給他擦三四次的身體;然後是一天五頓飯,每頓飯里都有豬肝,他這不挑食的都要吃吐了。
「居然不滿意?看來我做的不夠好哦。我會努力的,大元帥放心。」就知道他是受不了一天五頓的豬肝了,終于,他也吃膩的了。
雲戰收回視線不看她,這女人滿肚子壞水兒。
慢行,但還是在第二天趕回了雪山大營。
重回這里,條件都好了很多,秦箏這心也就更放下了,因為雲戰會更快的恢復了。
小桂許久不見秦箏,甚是想念。本想拉著秦箏多說會兒話,卻得知雲戰受傷了,她也就將那些話都咽下去了,現在不適合說這些。
進了大帳,秦箏指揮著雲戰坐下不許亂動,她則轉身去開始忙活。
小桂跟在她身後幫忙,亦是被指揮,她還從不知,秦箏這麼能干。
煮大棗茶,然後命小桂先送回去,她則直接跑到了炊事營,吩咐今晚的菜色。
這菜色,自然一律是補血的。大補特補,一定要將流失的血全部補回來。
準備這些東西,秦箏自己也開心,好似終于有了大顯身手的機會。總是他照顧她,現在,也有她照顧他的時候了。
然而,她這種照顧對雲戰來說可是折磨,他十分不想享受這種招待,他擔心他會享受的就此離不開。
小桂也算真見識了,以前可是沒發現秦箏這麼會張羅,這麼會照顧人。
炊事營里,那邊的廚子在煲湯,秦箏站在一邊看著,小桂也站在一旁。
「小姐,您別說,您吩咐的這些菜啊,還真都是補血的。」小桂也點頭贊同,補血效果杠杠滴。
「是啊,你沒看到雲戰流的那些血,我後背的衣服都濕透了。」想起來,她還是覺得害怕。人如果失去了太多的血,在這個時代,是救不回來的。
小桂想象的到,「听說,是王爺親手砍掉了上官鐸的頭。」這個,听起來還是很震撼的。
「嗯,就在干涸的瀑布石崖之上,一劍削斷了他的脖頸。頭和身體掉下石崖,現在想必已經被野獸吃的差不多了。」說起來,真是解恨啊。
小桂睜大眼楮听著,著實贊嘆。
「真是厲害。」怪不得人家是元帥呢,殺敵將這些事听起來都這麼英勇。
秦箏抿嘴笑,「當時我都看傻了。雲戰不愧是雲戰,這天下,也只有一個雲戰。」說起來,還是覺得帥,帥呆了。
「小姐,您這表情真花痴。」看著秦箏那模樣,小桂忍不住取笑。
秦箏抬手在小桂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再胡說八道的打你**。」
小桂笑嘻嘻,仍舊覺得有意思。
「不過小姐,李將軍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啊?」問起李毅,小桂很是想念。
「李毅啊,我想明後天就能傳來段冉的停戰協議,之後呢,大軍就會撤離。不過還會留下一部分兵馬,可守將呢,應該會是金舟,李毅會帶兵回來。算算啊,差不多五六天吧。」扳了扳手指,秦箏給出答案。
小桂點點頭,五六天,不算很長,她能等。
「待得李毅回來了,就將你們的婚事辦了吧。看你這丫頭都著急了,著急給李毅生孩子是不是?」捉弄她,秦箏開心的不得了。
小桂羞紅臉,不過想起能與李毅成親,她還是高興的。
晚餐上桌,看的雲戰無奈。
滿滿一桌子的菜,都是補血的,他覺得他已經補夠了,不需要再補了。
但秦箏不放過,先盛了一碗湯放到他面前,栗色的眼眸瞪的大,「喝了。」
挺拔魁偉的人,那幾個眼神都能殺人的人,此時卻無奈的听從秦箏一個小女子的擺布。
拿起碗,一口氣喝光,這湯是好喝,但他不想天天喝,會上癮。
「這個,吃。」開始夾菜,秦箏一樣一樣的給夾到他盤子里,而且命令雲戰必須按照她夾菜的順序吃,不能亂。
雲戰一一听從,這些菜做的很好,真是比以前的食物好吃多了。
「雲戰,這幾樣吃完了就再把這半碗湯喝了。」又給盛了半碗湯,秦箏要他這樣吃是有出處的,司徒先生給規劃的。
「明天能不能不這樣了。」听話的喝掉半碗湯,雲戰終于開口了。
「不行,你必須听我的。」秦箏沒得談,要他必須听話。
雲戰嘆口氣,「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人啊。」看著他,秦箏一字一句理直氣壯的說道。
雲戰哽住,對她這句話,他還真是無話可說。
「沒話說了吧?要是沒話說,那就听話。乖。」模模他的臉,秦箏笑眯眯的,好像對待小貓小狗。
搖搖頭,雲戰听話的接著吃,听她的吩咐,待得他傷口好了,他也就成了一頭豬了。
誠如秦箏所言,段冉的停戰協議在第三天的下午時分就被送來了。
秦箏贏了,十分高興,在雲戰面前模仿蠟筆小新跳舞,看的雲戰不忍直視。
「行了,你贏了。以後不用給我當僕從了,別跳了。」難看死了。
嗖的竄到雲戰面前,秦箏的眉毛都飛了起來,「停戰協議,真是好啊!終于能停戰了,冬天到了,戰爭也停歇了。雲戰,咱們能回天陽關了。」
「是,能回天陽關了。」段冉妥協了,就以上官鐸葬身的北川瀑布為界限,以東是大燕的領土。
其實他不妥協也不行,他沒什麼資本再打下去了,畢竟現在,他要忙的是收復自己的失地,東齊的南方。
不過那是他們的內戰了,與鐵甲軍沒任何關系,天下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