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馬車,秦箏裹緊了身上的狐裘,滿地的看了一圈,然後搖頭,「這謠言的力量果然夠可怕。」
「實在是太可怕了。一進城,我還以為咱們走錯了呢。」顧尚文現在還在雲里霧里呢,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啊,這也太神奇了。
「趕緊清理了,進府。」雲戰不是太滿意,但也絕對要比以前人人都對秦箏冷眼相待不看好時好得多。所以啊,有些事情就不能強求,強求了反而適得其反。
順著那些許願瓶之間走,里面都放著蠟燭,這府邸都不用點燈籠了,這就給照亮了。
走至雲戰身邊,秦箏伸手抓住他手臂,「生氣了?」
「怕嚇著你。」雲戰垂眸看了她一眼,腳下利落的踢走一個瓶子,叮叮當當滾落一邊。
「嚇著是沒有,驚著是真的。剛才一進城,那些人沖著我又拜又念的,我還以為是要驅魔呢。」上台階,秦箏一邊笑道。剛剛確實有驚訝,現在想起來反而覺得很好笑。
「這府里不是留了一個人麼?怎的一點作用都沒有,任他們將這些破爛堆放到門口。」成什麼樣子?
這府里是有個看門兒的,以前是秦通府上的,後來跟著秦箏過來了,在這里守門。
砸門,半晌里面才有動靜。
大門一開,里面的人瞧見雲戰那挺拔魁偉的身影,直接就趴到地上去了。
「見過王爺見過王爺。小的剛剛迷糊睡著了,不知王爺今天回來,請王爺恕罪。」那小子還是那副樣子,不過穿的倒是不錯,在這里給守門,也是個很好的活。
「除卻睡覺,你還會做什麼?看看這大門外成了什麼樣子?當這府邸上的門匾為無物麼?」雲戰訓斥,也不知是對誰的不滿。
「這、、、這,小的每天都在清理。白天清理三次,晚上清理兩次,但怎麼清理都清理不完。那些人眨眼間就會給擺滿,小的也沒辦法,小的這就去清理。」被雲戰訓斥,害怕的抬不起頭,更何況站起來了,所以直接的往外爬。
聞言,秦箏也頗為驚訝,「還真不是他懶,是無時無刻都有人往這門口擺。也對,瞧瞧那些蠟燭還亮著呢,可見是送來沒多久。」
雲戰不語,但心情明顯不是太好。
「行了,收拾收拾去吧。一會兒門外站兩個人,他們遠遠看見,也就不敢往這兒擺了。」現在啊,是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
牽著秦箏進府,外面留他們清理。
「真是逗,朝我許願?我還有願望不知向誰許呢。」想起來還是覺得好玩兒,秦箏也笑起來。
「你有什麼願望?」低聲問,雲戰倒是想知道。
「我啊,我想變成這世上最有錢的人。」她這可是很迫切的願望。
「比那些人還不切實際。」雲戰搖頭,她是甭想了。
「誒,這往後啊,我就有掙錢的路子了。往大街上一坐,無數人給送錢來,你信不信?」往大廳走,秦箏的嘴不斷的說,當真興奮。
「我肯定會第一個將你逮起來。」雲戰讓她斷了這些念想,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秦箏嘻嘻笑,「我是真材實料的,可不是江湖騙子。」
「就是騙子。」單手攬著她進入大廳,這大廳里的暖爐散發著熱氣,很暖和。別看這里只有那看門兒的一個人,但就是他自己,也把這里料理的很不錯。
「哎呀,真是冷啊。去年的寒冷還歷歷在目,今年又來了。」走到暖爐邊,秦箏盡情的感受著從暖爐上散發出來的熱氣。
解下大氅,雲戰的每個動作都利落的很,充滿了男人味兒。
看著他,秦箏不由得抿嘴笑,「大元帥,你何時進宮啊?」
「明早。」現在已經半夜了,太晚了。
「帶我麼?」歪頭,燭火幽幽,她的小臉兒也格外嬌媚。
「當然。」雲錦昭想必是有事求她,自然得帶著她。
「那我可得跟十皇叔好好說說,往後別再造這麼大的勢,冷不丁的怪嚇人。」城里的情況雲錦昭肯定也知道,簡直絕了。
「明天再說,一會兒用些夜宵然後休息。」坐下,雲戰也覺得疲累。畢竟這北方太冷了,便是他,也覺得受不住。
府門前的那些許願燈都被清理走,而且有兩個親衛站在外面守門,但也仍舊沒擋住那些虔誠的人過來送燈。
也是看見了府門前有人,他們不敢靠近,于是就將那些燈放在了街口。兩邊的街口都擺上了,牆根下,照亮了這條街一夜。
守門的親衛自然也是瞧見了,他們也是長見識了,這種情況還第一次見。
一大早,府門再開,還有些困倦的秦箏隨著雲戰出來。扭頭看了一圈,然後哼了哼,「你派幾個羅漢守門也無用,都擺在街口呢。」
雲戰自是也看見了,無可奈何,管不了。
「走吧。」都是尋常百姓,也不能像管教屬下那般的管教。所以,也只能任由他們了。
坐上馬車,秦箏堅決不推開窗子,出得這條街,估模著還得像昨天那樣,她已做好心理準備了。
誠如秦箏所想,出了街口,虔誠的‘信徒’匯聚街道兩邊,簡直就是布滿了十里長街。
在隊伍出現時,嗡嗡嗡的祈禱聲就響了起來,厚重的馬車也擋不住。
微微蹙眉,秦箏倒是想听听他們都說些啥,可是無數張嘴一起說,亂糟糟的她也听不清。
她要有那個本事,肯定會成全他們的。但奈何她沒那個本事,受他們的供奉也什麼都做不了。只希望老天能清楚,出了這種事兒和她沒什麼關系,她完全是無辜的啊!
陣勢很強大,讓人不禁覺得這是有人安排好的。但,這事實上還真不是有人安排的,完全是自主。
人很多,也不知那些心存強烈願望的百姓等了多久,但看起來差不多舉半城的人都在。老人,還有孩子,虔誠無比。
他們這般,倒是讓秦箏覺得稍稍有些愧疚,她沒那本事啊,就這樣讓人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最終得來的就是一場空啊。
一直到皇宮禁地,那里不容許百姓靠近,所以許願朝拜的隊伍就終結在這里。
禱告的聲音遠遠地消失了,秦箏也不禁嘆氣,得給個說法兒啊,否則就讓這些無知百姓這麼瞎信仰,她罪過太大了。
宮門大開,馬車直接進入宮門,周遭立馬就清淨了。
在兩道宮門間停下,隊伍下馬,秦箏也從馬車里出來。
雲戰幾步行至車轅旁,單手將秦箏抱了下來。
腳落地,秦箏嘆口氣,「我怎麼感覺自己頭上有金光了呢!」
雲戰看了她一眼,「你若打天下,必定比千軍萬馬容易的多。」
一听這話,秦箏不禁抿嘴笑,「真的?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打天下試試,做女皇帝。」
抬手在她腦袋上拍了下,「做夢吧。」
「切!瞧把你嚇得,就怕我你比厲害了,到時配不上我?」牽著他走,秦箏樂顛顛。
雲戰不語,拉著她快步的穿過宮門。
其余的親衛等在原地,顧尚文跟在後面,听著他們倆說話,他也不禁的樂。
「王妃,看現今這陣仗,將來可能要為你建廟宇,上香供奉啊!」雖他不明是好是壞,但看著覺得挺可樂。
「精神信仰這我懂,就像西南的太陽神。但信仰我,著實沒什麼用處,我也不能為他們一一圓夢。」說起來,她倒是覺得愧疚。
「怎麼沒用處?王爺因著王妃面上有光,得多少人羨慕王爺,這前生得做了多大的功德,今世才能娶先知為妻。」顧尚文樂得不行,越說越起勁。
秦箏也笑,扭頭看著雲戰,栗色的眸子睜的大,「大元帥也是這般想的麼?」
雲戰抬手揉了揉她頭發,卻是什麼都沒說。被供奉,這其中因果他不懂。但若是能因這些精神信仰而使得秦箏越來越好,倒也不無不可。只是,到底是越來越好還是越來越衰這就沒人知道了。
但,現在想這些著實是多余,便是秦箏親自出面澄清,也沒有多大的作用。人就是這樣,信某件事只需一句話,若是否認,便是說上一百句他也听不進去。
走上拱橋長廊,最後踏上了雲錦昭的御書房。
這御書房秦箏是第一次來,當真是恢弘大氣的很。但這種恢弘大氣又與天陽關不一樣,有很明顯的帝王之氣。秦箏能真切的感受到,就像從雲錦昭身上看到的那白光,這里也有,而且更濃。
走在雲戰後面,秦箏四處環顧,看起來雲錦昭的龍氣旺得很,撐下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
「王妃,進去了。」顧尚文走在秦箏旁邊,眼見御書房門大開,低聲提醒道。
回神兒,然後舉步,踏過那高高的門檻,溫暖的氣息迎面撲來。
「臣見過皇上。」拱手見禮,雲戰是無需跪的。
顧尚文倒是跪下了,他是不得不跪。
秦箏從雲戰身後走出來,仰頭看著那金案後面的人,身著龍袍貴氣滿盈,這才是做皇上的模樣。
「見過十皇叔。」微微的彎了彎膝蓋,秦箏笑眯眯的問候。
「無需多禮,快,坐。」說著,雲錦昭也從上面走下來。
走至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雲戰看了一眼秦箏,要她過來。
秦箏則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沒理會,反倒迎著雲錦昭走過去。
「十皇叔,這時隔一年來到皇城,我可是覺得這城里有變化啊!」眉眼彎彎,秦箏笑道。
「哦?有何變化呢?」雲錦昭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麼,同樣笑容滿面的看著她。
「百姓的日子看起來過的很好,無需為了柴米油鹽勞苦奔波,都有空余的時間許願送燈,閑適的不得了。」先吹捧一番,秦箏說到了正題。
雲錦昭微笑,「進城時,有百姓在拜你。」
「是啊,我還以為我走錯門了呢。」秦箏點點頭,瞧雲錦昭心知肚明的模樣,看來他還挺開心的。
「雲家之幸啊。」十分滿意的感慨,雲錦昭確實是很開心。
秦箏揚眉,看了一眼雲戰,無語道︰「十皇叔覺得現今這情況還很滿意?果然啊,帝王的心,海底的針。」
「為奪皇位,後宮參政,帝王昏庸。便是朕做的再好,在這民間,雲家也聲名受損。年前東部還有民兵起義,打著雲家氣數已盡的旗號。現在,就因著你這丫頭一個先知的本領,使得這城里的百姓都堅信你是仙姑轉世,都忘了去年的那場風波,你功勞不淺。」雲錦昭一一道來,讓秦箏也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大的用處。
「這麼說,這些傳言是十皇叔你刻意散布出去的?」秦箏覺得這帝王心真是難測,拐十八道彎兒。
「怪朕了?還真不是朕先提議的。楚桓信你之言比過信自己,這才惹得眾朝臣揣度。朕順水推舟,落實了楚桓沒說出口的信任,之後就傳出去了。」雲錦昭可是從沒想過,再言,他也根本不知道秦箏這本領。
秦箏眨眨眼,她好像也從未與楚桓說過她的異能,但他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是聰明人啊,幾次就察覺出來了,不能怪她太外露,只能怪他人太聰明。
顧尚文站在雲戰身後,听的雲錦昭如此說,不禁的暗暗哼了幾聲,原來是此事皆因楚桓。
雲戰倒是沒什麼異常的表情,畢竟他也是覺得雲錦昭說的有理。
將秦箏推到高處,于他和她來說都是好事,可就是擔心會對秦箏的身體造成損傷。以前泄露天機多了,就總是有不好的事發生。這般下去,也不知是好是壞。
「就這麼被人供奉跪拜的,十皇叔你就確定不會折我的壽?」微微挑眉,她這表情看起來也是刁鑽的很,不容易欺負。
「你這丫頭受得起吧!」雲錦昭一副我也信服的表情。
秦箏不免得意,按理說她不是普通人,能看得見他人的未來這也是事實。論說受不受的起,其實也是受得起的。
瞧她受用的表情,雲錦昭輕笑,這還真是利爪貓,得順毛模。
「十皇叔這話呢,也是有幾分道理的。不過,我這在不知情的時候就被你利用了,然後來到這皇城嚇了我一跳,是不是得來點兒精神補償什麼的。」答應了,但還不滿足。
「老九,你這媳婦兒可貪財啊!」單手負後,雲錦昭虛空點了點秦箏的腦門兒,然後走至一旁坐下,著實無奈。
雲戰看著她,然後眼神示意要她過來坐下,眉眼間盡是縱容。
秦箏開心的很,眉眼彎彎的走過來,一**坐下,拿起旁邊矮幾上的茶杯。那茶杯上等的白瓷,外面箍著一圈的金箔,精美的不得了。
「十皇叔要是舍不得掏腰包,送給我這一套茶具做賠償也可以啊。」單手托著那茶杯,這茶杯也是值錢的很。
「那你瞧瞧我這書房,你還相中什麼了?」雲錦昭揮揮手,要她自己挑。
秦箏倒是想要那把龍椅,黃金寶石鑄成,值錢的很。奈何她可不敢說,否則可就被當做有不軌之心了。
「十皇叔這書房里的好東西太多了,我看這地毯就不錯,不如把這地毯也給我吧。」這地毯上龍鳳皆有,厚約十幾公分,踩上去柔軟的很。放在這里簡直浪費,應該放在臥室里,光著腳丫子走在上面一定舒服。
「說是貪財,倒也不是十分貪。好,送給你。不過這用了許久了,怎麼好送你舊的,一會兒著內務府給取出新的來。」雲錦昭大方的答應,這地毯可是東部一小國送來的貢品,一共也就三條而已,秦箏倒是會挑。
秦箏連連點頭,十分滿意,這雲錦昭果然懂事。
這倆人說了半晌,雲戰與雲錦昭終于對上了話,叔佷倆敘話,倒是平常,似乎也沒有什麼君臣之分。
秦箏與顧尚文用眼神兒對話,顧尚文那滿滿的都是笑,對于秦箏當下的處境十分欽羨。
幾不可微的撇嘴,秦箏眨眨眼,示意離開這御書房,去外面走走。
顧尚文也同意,畢竟在這里他可插不上什麼話。
「咳,十皇叔,大元帥,我出去走走。這許久不來皇城,感覺這皇宮里龍氣彌漫,我去感受感受,沾些十皇叔的龍氣。」說話好听的很,听到雲錦昭笑意滿滿。
「去吧去吧。」雲錦昭同意,便是她隨便在宮中行走,那也是沒什麼問題的,這宮里可沒什麼秘密。
揮手示意顧尚文和她一起走,然後倆人離開御書房。
出得大門,冷氣襲來,秦箏裹上狐裘披風,然後道︰「這才像皇宮啊,十皇叔將那些邪氣都壓下去了,如今我已經見不到死氣了。」以前來這皇宮時,總是能在一些邊邊角角看見飄蕩的死氣,這次就沒看見。
顧尚文四下環顧了一圈,然後搖頭,「小生肉眼凡胎的,看不見。」
「你自然看不見,若是都能看的見,那我還當什麼先知啊。」秦箏現在享受這個名了,而且被供奉信仰,也覺得自己受得起。就像人可以吃雞鴨魚,那是等同于超度它們,因為人要比雞鴨魚高級。
她雖是個人類,但在人類中,也是不尋常的那種。尋常人願意供奉信仰,那就隨他們了。
顧尚文連連點頭,「皇上也對王妃極為推崇,沒有絲毫的懷疑王妃。」就是這一點,顧尚文覺得十分稀奇,雲錦昭對楚桓也未免太信任了。
「當初他就懷疑過我,後來楚桓看出來了,他也就明白了。要說這楚桓是真聰明啊,他是怎麼知道的?顧尚文,你透露的口風吧?」順著雕梁畫棟的長廊走,秦箏猛的質問道。
顧尚文立即搖頭,「不是小生。」嘴上雖否認,但心里卻也在尋思,可能還真是他說出去的。那時在雪山大營,他倒是說過秦箏有多麼不凡,諷刺楚桓這種人不要肖想。莫不是,就是在那時他琢磨透了的?
秦箏哼了哼,「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見不得人。我這是與生俱來的本事,不是偷來搶來的。眼下,我這成了雲家的王牌,鞏固地位,就拿我說事兒,我剛剛要的賠償好像還少了點兒。」
顧尚文笑,「那王妃現在回去再討要些?」
「算了吧,我還沒那麼財迷。就等于幫雲戰了,誰讓他也是雲家人呢。」雲家,說來,她也是雲家人呢。
順著長廊走,驀地迎面走來了兩個朝臣。身穿官袍,走路時昂首挺胸,看起來有派的很。
他們也瞧見了秦箏和顧尚文,在略一詫異時,隨後微微彎了腰身,不再昂首挺胸。
顧尚文微微眯起眼楮,「這是吏部尚書與右侍郎。」根據官袍,認得出身份。
秦箏幾不可微的點頭,眸子微眯,陷入空洞。
那二人走過來,似乎也認出了是誰,拱手施禮,「見過九王妃。」
回神兒,秦箏眉眼彎彎,「二位大人認識我?」現在這麼有名了?
兩人對視一眼,尷尬的笑笑,「自然認識自然認識。」
秦箏點點頭,回頭與顧尚文對視了一眼,覺得可笑。
顧尚文走上前,與那二人寒暄起來,秦箏站在一邊,再次看那二人,眸子空洞,恍若失了魂。
那二人與顧尚文說話,卻也在注意著秦箏,近來她這麼有名,自然會多多注意一些。
驀地瞧見秦箏那失了魂魄眼神兒詭異的樣子,二人大為不適。雲錦昭說她是先知,看來還真不是亂說,瞧那眼楮,非比尋常。
顧尚文忍不住笑,心猜這兩個衣帽堂堂的大人,應該是被看的連內褲都不剩下了。想想就覺得好笑,畢竟往時吃虧的總是他。
看的差不多,秦箏眨眨眼回神兒,「顧尚文,咱們走。」
「是。二位大人,咱們回見。」顧尚文立即告辭,隨後與秦箏繞過他們離開。
那兩個人回頭目送他們倆離開視線,隨後對視了一眼,小聲議論起來。
拐過長廊,顧尚文立即急忙問道︰「王妃,您都瞧見什麼了?」
「瞧見他們在收賄。」還沒少收,可比她今天朝雲錦昭討要的那個什麼茶具地毯值錢多了。
顧尚文睜大眼楮,然後豎起大拇指,「王妃,小生佩服。」
「這都不算事兒。你們王爺不想做皇帝,否則啊,我讓他朝上一個貪官都沒有。」雖是如此說,但有時有些事是明知道也得裝作不知道的。所以啊,作為旁觀者總是好說話,若是身處其中,那就得揣度著說了。
顧尚文點點頭,「若是要王妃執掌欽天監,那絕對無人敢說二話。」便是做丞相,有些話都不能亂說。
「欽天監啊?你一說我想起那個阮天師了,當時把那早已歸西的太後忽悠的迷迷糊糊。對于自己不懂的事情,人們往往願意沒有懷疑的相信。」秦箏覺得這應該就是人類的一個弱點吧。
顧尚文也同意,就是這麼回事兒。
轉悠了一圈,倆人還沒走到御花園呢,就被特意尋找他們的公公給找著了。說是已經備下了筵席,要他們回去用膳。
秦箏直接斷定這頓飯肯定吃不好,必定是雲錦昭給她找事兒了。
回去,在承昭殿的筵席已經擺下了,而且,人非常之多。
放眼看了一圈,都是朝上的大臣,還有剛剛在長廊里踫見的那兩個吏部的官員。長席擺滿,將近百多人。
怪不得剛剛會在長廊里踫見那兩個朝臣,那都是應雲錦昭的旨意進宮參筵的。而這場筵席,對于他們來說,那應當是鴻門宴。
秦箏走至雲戰身邊,與他對視了一眼,秦箏幾不可微的撇嘴,「今天這是打算累死我啊!」
雲戰抬手揉揉她的頭,「粗略的看一下即可,不重要的無需說。」
「你也被收買了?不會十皇叔也答應你給你一地毯吧?」秦箏調侃,惹得雲戰拍她的**。
落座,然後雲錦昭舉杯,其他人也隨著舉起杯,听雲錦昭接下來的講話。
「適逢九王返朝,朕擺下筵席,為九王接風。明日九王要啟程趕往北方,北方面臨危機,九王為朕解憂。在此,朕以一杯清酒,預祝九王一路順風。來,眾卿家一同舉杯,飲盡此杯。」雲錦昭講話,聲勢不凡。
秦箏舉著酒杯,眸子悠悠轉,開始看那些認真听雲錦昭講話的朝臣。
其實他們看起來也都很听話,最起碼雲錦昭在說話時,無人敢亂轉眼楮看別處。
盡管有些心懷不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可還是不得不說,都裝的很好。若不是秦箏有她這雙眼楮,她是看不出來的。
交杯換盞,這群朝臣是真能喝,而且喝起酒來,這文縐縐的話也多。那種勸人喝酒的詞句數不勝數,讓人想不喝就不成。
雲戰是天生冷面,讓人想厚著臉皮和他熱絡也根本熱絡不起來。所以這撐場面的事情就交給顧尚文了,他最擅長。
代替雲戰,顧尚文一個個的與那些朝臣喝酒,酒量令人瞠目。最起碼秦箏以前是不知道,顧尚文酒量這麼好。
雲錦昭坐在上首,不時的與雲戰說幾句話,而後便是面帶笑意的看著席間。
人太多,秦箏挨個的看一遍也需要很多時間。視線掃過顧尚文,忍不住的也看看他,這看見的就是他趴在浴桶里嘔吐的畫面。太過真實,好像就在旁邊看著一樣,看的秦箏也忍不住的想吐。
趕緊回神兒,然後搖搖頭,顧尚文這酒量好也只是表面,沒人的時候丑態盡顯。
不過這看一圈下來,其實問題也不大,可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比如貪財貪色的。這都正常,是人都有缺點。
但也有大貪,貪的人嘆為觀止。像這種,就得嚴肅處置了,放任的話,只會將朝廷都敗壞了。
雲錦昭這滿朝的大臣,恐怕沒問題的也就只有楚桓一人了。像楚桓,是只可遇不可求啊,雲錦昭也真是運氣好,能踫見個楚桓。
這酒,一下子就喝到了傍晚時分。冬天,天也黑的早,宮燈亮起,氣氛更是濃。
筵席撤下,歌舞響起,酒精作用,大半的人都開始醉眼迷離。
秦箏則早在絲竹響起之時與雲戰離開,不過片刻,雲錦昭也離開了。皇上不在,讓人覺得掃興的雲戰也不在,這承昭殿徹底熱鬧了起來。
顧尚文很能玩兒,他去那些煙花之地可不止是去風流的。那些地方的找樂子招數他可是盡數學會,與那些朝臣打成一片。
後殿,听著前面的絲竹聲,秦箏都有點燻燻欲醉了。這種環境,便是想兩袖清風,估模著也清風不起來。
雲錦昭笑容滿面,「你這丫頭一直笑容古怪,可是看見了什麼?」
喝了一口茶,秦箏故意的拖,「看見是看見了。不過,有些問題很小,想必十皇叔您也都知道。那些問題大的,十皇叔應該也都知一二。那一二我就不說了,我說說三四吧。」
雲錦昭自然會想听,他自然想一一的深知所有人。
秦箏慢悠悠的開說,而且她說的這個還真是三四,說的都是雲錦昭不曾發現的。
雲戰坐在一旁,恍若一座山,他就是她最堅強的堡壘。
听著秦箏在說,其實他不想讓她說的那麼細致,畢竟他現在也覺得她說的太多于自己有損。
但瞧著秦箏那越說越興奮的模樣,他也是無法阻攔。這個女人,瘋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外面的人都醉的差不多了,顧尚文還能一一告別,然後吩咐守在外面的宮人一定要將他們都送出去,簡直就主人一般。
待得所有人都離開了,他也不行了,一**坐在地上,眼楮有些睜不開了。
半晌,秦箏與雲戰出現,兩個宮人抬著顧尚文,離開了皇宮。
「這酒味兒,今晚你叫兩個人守著他吧,別再吐得卡住了喉嚨。」走在後,秦箏拉著雲戰的手,看著那醉的一塌糊涂的顧尚文輕聲道。
雲戰面無表情,「但凡有這種場合,喝酒的都是他,不用擔心。」
「就算你想喝,也沒人跟你喝,那張臉嚇死人。」弄得想巴結他的人不敢靠前。
「嚇著你了?」垂眸看了她一眼,雲戰覺得就算嚇著所有人,也嚇不著她。
秦箏抿嘴笑,「沒有,你還沒有嚇著我的那個本事。」
「是麼?」雲戰反問,而且語氣頗為嚇人。
秦箏仰頭看了看他,空氣寒冷,呼吸之時飄散白霧,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嗯。」還是點頭給肯定回答。
腳步一停,雲戰忽的彎身將她扛在肩上,她裹著狐裘披風,活像個粽子。被扛在雲戰肩頭,就與粽子更像了。
蹬腿兒,秦箏大頭朝下,他微微晃動肩頭,正好卡著她的肚子,癢的不得了。
哈哈笑,抓著他的大氅,邊笑邊讓他放自己下來。
雲戰不理會,是她說她不怕他的,不教訓她,她就皮癢。
扛著她走,穿過宮門,禁衛軍都看的發呆,這九王和九王妃還真是別具一格。
顧尚文被扔進馬車里,酒氣濃,秦箏不進去,就與雲戰同乘一騎。
天徹底黑下來,走出宮門,遠遠的又看見有百姓站在街道兩邊等著。
秦箏將兜帽罩在頭上,徹底的遮住自己,即將要面對的,她已經準備好了。
漸漸走出皇宮禁區,也看清了街道兩邊的人,拎著燈籠的,拿著蠟燭的,在她出現後又開始拱手禱告。
嗡嗡嗡的聲音不絕于耳,秦箏微微皺眉想听清楚,但也僅僅听見幾個,其余的都被蓋過了,根本听不清。
這些虔誠信奉她的人,所求的無非不是全家人身體健康和和美美之類的。但也有異類,祈禱能一夜便富翁。
秦箏不禁笑,這倒是和她一路人,都想著一夜發財。
雲戰冷面如冰,但絲毫擋不住這些虔誠信徒的熱情。在這種精神信仰里,他的冷面完全起不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