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琴姬手中的動作停止,眾人才從各自的臆想世界中抽離,緊接著響起一陣掌聲,在坐的無不夸贊這位琴姬的技術之高超。夸贊之余的,便都等著公主發號施令了。
雲錦淡淡抿了口面前純釀的米酒,入口帶著甜而不膩的醉意,這種感覺最是舒服,因著公主的喜好,今日為來賓準備的諸多酒類之中,米酒也參與其中。
眾人等待的間隙,雲錦動作緩慢的放下酒盅,「今日邀請各位前來,不過是充實一下無聊的生活,既然我的琴師已經獻丑了,那麼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眾位小姐和公子了,之前各位的才藝,我身旁的女官們已經做過統計,待會兒她會挨個兒通知你們到後面準備服飾,請大家稍等片刻……」
雲錦將大致的流程跟在坐的介紹了一遍,隨即對身後女官擺了擺手,女官會意,連忙跑去第一個要獻藝的小姐身後,隨即是第二個。
兩個兩個的通知以防待會兒出岔子。
第一個當庭獻藝的是通州刺史羅小姐,她一手的劍舞以曼妙的身姿和伶俐的身形著稱,最是奪人眼眶,緊接著是戶部尚書董小姐,她從小習武,因著高強的功底,做了幅飛天之畫,素白的畫布懸掛于台子上方的大樹枝杈上,中間垂著一道繩索,董小姐身影輕盈,攀于繩索之上,在畫布前蕩漾,提著最大號筆刷于畫布上描繪,不多時,畫樣完成,眾人放眼一瞧,只見一偌大的別院背景下,院落之中亭亭玉立著一位少女,她身著華服,品貌端淑,臉上掛著的是出神入化般得體的笑容。
只一眼。眾人便認出此女子便是今日的主賓——雲錦公主。
董小姐放下筆刷,站于台上,俯身福了一禮,「借花獻佛了。以此拙略之跡感謝今日公主的邀請……」
開頭便如此精彩,更是為接下來的獻藝出了大難題,正當所有人翹首以盼等著接下來的人上台時,太子後頭卻掀起了一陣喧鬧。
雲錦公主眼眉促狹的朝坐在不遠處的上官看去,兩人對視的瞬間,上官笑容燦然如花。
公主招來身後女官,輕聲吩咐了幾句,就見女官腳步輕快而急促的下去了,不多時面色慌張的走了回來。
公主听了女官的回報,面色亦是青紅交加極為不好看。隨即竟紆尊起身,吩咐了上官兩句便帶著女官朝後面的台子走去。
公主離去後,宴席上掀起一陣喧鬧,眾人紛紛猜測台子後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上官卻仍舊舉止得宜。「諸位,公主不過是去台子後頭料理些瑣事,大家不必大驚小怪,若想知道公主為何如此,待會兒自然會揭曉,大家還是各自用餐為好,以免公主回來後看到如此喧鬧的場面。再掃了興致。」上官不疾不徐的柔聲說道。
話音剛落,周遭的聲音已經漸次放低。夏明昭在震驚上官羅漪的影響之余卻也在擔心著別的,因為他已經注意到對面的座位席次上,孫玉晴那里是空著的,若僅僅如此還不甚掛心,更關鍵的是還有一個座位同是空著。那就是寧國公府嫡女劉怡。
正在夏明昭準備找人過去太子後頭瞧一瞧的時候,突然發覺座位席上的人們開始竊竊私語,並且已經察覺到所有人的交相傳遞的眼神都越發古怪,有些人竟坐不住已經開始動彈,起身朝著後台方向走去了。
看來果然發生了什麼。夏明昭心中思忖著,面上下意識朝上官方向移了過去,視野中,她仍舊泰然自若,仿佛周遭的混亂跟她沒有半點兒關系,自斟自飲,自取自食,好不愜意。
不大會兒的功夫,外頭宴席的座位上,人已經沒有幾個了,大家紛紛跟著大部隊起身朝台子後頭走去,說什麼也要一探究竟的架勢。
為宴會而搭建的台子後頭,直通的是別院的偏廳,偏廳里是各色服裝樂器,都是為今日要獻藝的人們準備的,當所有參加宴會的公子小姐們來到偏廳門口時,就隱隱能听到里側的爭吵聲。
上官和夏明遠是最後一個起身的,當他們來到偏廳的時候,里側已經吵得人仰馬翻,聲音最大的數孫玉晴和劉怡二人。
劉怡性子潑辣、直爽,作為寧國公府的嫡女,跟其長兄韓光耀感情最是要好,自目睹長兄受傷逝世之後,她便打心眼里恨上了孫府的人,尤其是孫玉晴這個罪魁禍首,可偏偏今日被安排在第三、第四個獻藝的就是此二人,剛剛在偏廳踫面的時候兩人便沒有打招呼,各自忙碌準備著各自的。
就在劉怡更換衣服的時候突然發覺她帶來的舞服被調換了,轉而看向孫玉晴方向的時候卻發現了自己的舞服,于是兩人二話不說爭吵了起來,劉怡直指孫玉晴看中了她精心準備的舞服,企圖收為己用,換句話說,孫玉晴手腳不干淨,動了她的東西。
作為兵部尚書的嫡女,孫玉晴更是咽不下這口氣,她也不知道劉怡的舞服怎麼會跑到自己這摞衣服當中,天知道她是多麼不想與寧國公府的人有交集,避而遠之還來不及,怎麼會主動動她的東西?
爭執之下沒有結論,索性越吵越是無休止,孫玉晴一氣之下弄髒了劉怡的舞服,劉怡更是絲毫不退讓,沖上前直接將孫玉晴聘請琴師帶來的琴給摔破了。
一發不可收拾,最終竟勞動公主大駕來到這里,漸次人有越來越多,不過是一件舞服的小事兒,鬧得所有人都過來看熱鬧,越來越不好收場了。
眼下只能搶佔先機,這樣在眾人的眼中才不會理虧,要知道在場的可都是京都中豪門大戶家的公子、小姐,若是今日的事情有半句不利于自己的話傳出去,那影響可就大了。
孫玉晴和劉怡同樣都是這麼想的,所以為了爭辯出究竟錯誤在誰的身上兩人分外出力,直到唾沫都吐干了依舊沒人退步。竟直接忽略了,她們站在這里爭吵的間隙,儼然已經成了眾人眼中的笑柄。
公主剛開始還勸慰幾句,後來索性置之不理了,周遭趴窗戶看熱鬧的人們早已經議論開了,看雲錦公主那面色難看的樣子,心底早就不悅到了極點。
這一個是兵部尚書家的嫡女,一個是寧國公府的嫡女,素日里兩府的不和便已經是京都中熱議的焦點,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更為關鍵的是,兩人只顧得吵架竟然全然忽略了所在的場合。
這場宴會可是皇上親口布置下的,更是專門為雲錦公主設置的變相選「駙馬」宴,若是被這兩人吵架給搞砸了,可想而知皇上會氣成什麼樣子,周遭所有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夏明昭卻不能。
他當下邁著大步穿過人群,在眾人目送下走進了偏廳,魏然站在雲錦身邊的瞬間,孫玉晴恍然一震,當即清醒了過來,自己剛剛闖了大禍!竟然腦筋一熱,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跟劉怡在這里口水戰,她腦筋急轉,當即一個回身,深深福了下去。
「公主,玉晴剛剛一時失言,沒有考慮到您,實乃玉晴之罪,不敢請求公主原諒,只求公主不要因此而氣壞了身子。」
就在劉怡還滿口不停歇嘖嘖不休的時候,孫玉晴已經收住了口中即將噴口的話,轉而一張悔過的臉瞧向雲錦,委實人受委屈還要顧念大局的樣子。
一時間身後的劉怡倒是顯得越發不懂規矩了。她滿臉漲得通紅,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上官就站在門口,見這邊火候差不多了,當即邁開了步子走到公主身旁,拉過公主的手臂柔聲勸慰道,「公主,剛剛羅漪也听到了,就是準備的宮女沒有細心將兩位小姐的舞服弄錯了地方而已,因著宮女的失誤導致了這麼大的誤會,也就是說,本就不是二位的錯了。所以,剛剛還大好的興致不要被一個小小的錯誤擾了才是。」
「對呀對呀,皇姐的心情才是最重要,剛剛是誰負責擺放舞服的?拉出去杖責三十大板,好了好了,其他的人都各自散了吧,接下來是哪位獻藝呢?開始準備吧,大家就先休息一盞茶的時間,待會兒再繼續好了。」
六公主擺了擺手,輕松加愉快的將該打發的人打發了,隨即嬌嗔的拉過另一旁雲錦的胳膊,「好嘛,皇姐不要惱怒了,今兒可是大好的日子,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必定要遷怒于兩位小姐了,您想如此嗎?」
六公主雖說是在勸慰長公主,不過這句話一出,劉怡和孫玉晴同時打了個冷戰,噤若寒蟬的慢慢抬眸看了眼雲錦,只見她剛剛還繃緊了的臉上終于綻放開笑臉了,「罷了罷了,這次姑且就這樣算了,那個宮女定要重重懲罰才是,好好的宴會差點兒被這麼搞砸了。」說罷,面色不悅的在劉怡和孫玉晴臉上掃了一眼,不再說什麼,在六公主和上官的簇擁下,走出了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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