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深深垂著頭,後退著站到稍遠處,卻又不敢走得太遠。
上官羅漪則彎起了眸子,「羅漪怎敢對四皇子不敬。」說著,整個人側過身子站著,沒再看夏明昭,「穿過走廊,再繞過後花園便以直達妹妹的玉竹園了,四皇子殿下應該記得路,那麼羅漪就不打擾了。」說罷,就要離開,但轉身的瞬間手臂卻被身後人牢牢抓住了,「上官羅漪……」
抓住上官的瞬間,夏明昭自己都愣住了,在公布要娶蕭海含為正妃的消息前,他不止一次的跟孫志典和賈安侯府的人談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他跟孫玉晴的婚約是萬萬不能動了,若是空著正妃的位置,還不知道會被塞進來一個哪家的人頂包,若真是個有地位又支持他的也就是了,倘若是太子的人,那麼四皇子府就休想安寧。
如此一來,跟孫玉晴解除婚約是唯一的辦法。孫志典和賈安侯府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做了這個最終決定,但是所有人從頭至尾都是瞞著孫玉晴的,直到最近消息才慢慢透露。
原本今天這個慶生宴夏明昭是不必來的,是不知怎得,想到即將大婚,他腦子里便不由自主會出現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從心底深處想在見她一面。
上官不耐煩的舒了口氣,隨即轉頭,「四皇子,莫不是忘記了怎麼走?那麼羅漪隨便指個人給您帶路就是,羅漪還有事情就不能指引你過去了。這里是孫府,請你放尊重點。」
夏明昭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你是在擺情緒?怎麼?因為我要大婚了,所以你在吃醋?」
上官突然牽起嘴角,她是徹底被面前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逗笑了,什麼?吃醋?她吃哪門子的醋?「四皇子,我想你弄錯了,現在正在吃醋的是孫玉晴。而不是我,你跟蕭海含的婚事是眾望所歸,我由衷的祝福你,蕭小姐溫柔大方。品行端淑,一定會幫你打理好後院而不至于起火,這對于四皇子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夏明昭突然哈哈一笑,扯著上官的胳膊稍加用力便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兩人此刻的距離只有一指的空隙,「上官羅漪,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若是現在答應我,那麼過幾日的婚事女主角便是你。到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知道你對我並非沒有感覺,怎麼樣?這個交易還公平嗎?」
「四皇子,關在護國寺思過的是太子又不是你,怎的?你腦子卻糊涂了?」上官說著。突然緩慢靠近夏明昭,更加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她唇角挨近了夏明昭的耳垂,用僅一人能听到的聲音道,「你我早已不是同路人,既然已經起了殺心,又何來今日這場戲呢?」
說罷。她唇角一勾,動作迅速的將手臂從夏明昭的手掌中抽離了出來,「四皇子,好好善待你的四皇子妃吧,這份姻緣還真是來之不易。」說罷,就要離開。耳邊卻突然傳來夏明昭的聲音,「上官,你會後悔的。」
夏明昭語畢,松開了手。
上官重重甩了甩袖子,剛要走下台階。突然現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孫玉晴怔愣的站在台階下方,雙眼迸著如炬的火光,「上官羅漪,你這個賤人,當中勾引別人,你都不羞愧嗎?」她揚聲突然吼道,一時間,蒼老的嗓音在整個回廊里縈繞。
上官羅漪淡淡一笑,不置一詞,斜眼瞅了一旁綠蘿一眼,綠蘿會意,走過來拉著她的手便朝台階下走了,絲毫沒在意孫玉晴的大吼大叫。
被無視的感覺始終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就在上官和孫玉晴擦肩而過的瞬間,孫玉晴猛地抓住了上官的胳膊。
對于這對剛剛解約的未婚夫婦的同一行為,上官表示已經厭倦了。剛剛被夏明昭拽著的地方現在還在隱隱痛,這又被孫玉晴抓住,「孫玉晴,在我怒之前你最好放手。」
孫玉晴怒瞪著雙目,眼楮里猶有血絲,「賤人就是賤人,大庭廣眾之下也敢對人勾勾搭搭,你都不覺得羞恥嗎?」
夏明昭一直豎在台階上,當即面無表情的瞅著階下這一幕,不一言。
「羞恥?何為羞恥?大庭廣眾之下露出體膚是羞恥,還是早有婚約卻跟旁人私會是羞恥?孫玉晴,識趣的話趕緊放手,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回廊的另一側,祥和廳的窗口旁,已經有人駐足朝這邊觀望了,想而知這邊若是有什麼大動作,第一時間就會被傳出去。上官不想沒事兒被這兩個閑人拉過來當炮灰。
「你?!我落至今天的下場還不去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害的!」孫玉晴說著,已經松開了攥著上官的手,順勢抬起手臂就要下掌扇下去,剛剛豎起手擺好姿勢,手腕就被一股強力控制住了。
「殿下表哥?」孫玉晴瞬間呆住了,她原本抬起的手臂此刻正被夏明昭死死攥著,「你竟然為了這個女人?」盈盈然,孫玉晴的雙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
上官一直站在原地,在孫玉晴動作間,她眼楮都沒眨一下。冷冷看著面前這對男女之間的痴情戲,全然置身事外。
夏明昭一時也愣住了,他剛剛明明是冷眼瞧著,但不知道為何在看到玉晴抬掌的瞬間,就本能反應的沖了出來,仿佛心底下意識要保護那個人,不想看到她受傷害。
雖然是冬日,眾人皆著厚厚的衣衫,但抬起手臂還是會露出手腕,夏明昭此刻就攥著孫玉晴的手腕,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已經感覺到掌心的異樣,垂眸一看,頓時感覺後背涼,他手中所攥之處,目中所及孫玉晴的皮膚,跟平常人手腕處的肌膚完全不同,斑斑點點如魚鱗一般,還色暗無光,充滿褶皺,看起來讓人頭皮麻,夏明昭下意識松開了手,驚駭莫名的瞧著孫玉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孫玉晴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體上的傷口被夏明昭看到了,慌忙甩了甩袖子遮擋住手腕上的傷口,臉色已經漲得通紅,深深垂下頭不敢直視夏明昭的眼。
從斷了泡藥的醫治之後,她便開始獨自尋訪名醫,到各處都瞧過,也試過很多辦法,但就是無法讓身體上松弛卸掉的皮膚恢復原樣,以至于到現在雖然紅點都消失了,整個身體卻如同七八十歲的老人一般,有的地方如魚鱗,膚色暗沉還充滿褶皺,根本沒有光彩滑潤言。
她素日包裹的都很嚴實,生怕外人會瞧見分毫,更怕自己這怕的一面會被夏明昭瞧見,但此刻,此時,他卻看到了,看到了她最不想示與外人的。
上官羅漪早不想站在這里跟兩人浪費時間,當即後退兩步,就要跟綠蘿離去,卻被孫玉晴冷聲喊住,「站住!上官羅漪,咱們兩個的帳還沒算完。」
上官羅漪腳步略停頓,淡然的轉過身,目中滿是嘲諷,「玉晴,你現在該算賬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面前的‘殿下表哥’,二位先忙,羅漪就不叨擾了。哦對了,還沒恭祝四殿下新婚之喜,羅漪已經收到喜帖了,那日必當登門祝賀,那麼,就此告辭了。」說罷,甩了甩袖子,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回廊盡頭。
而身後的孫玉晴,早已經氣得面無人色。
「玉晴,時辰不早了,你身子還沒恢復,早點回院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府中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夏明昭語氣冷淡,帶著十足的疏離。
不知從何時開始,兩人已經形同陌路。
「殿下表哥,我只想問你一句,這麼多年來,你有沒有真正對我動過心?」孫玉晴強忍著眼角的淚水,仍不放棄的追問道。
夏明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容深沉,讓人見而忘憂,「或許有過吧……」動心嗎?他夏明昭生平只對一個女子動過心,那人卻對他絲毫不在乎。
夏明昭深知自己有著強烈的佔有欲,只要心之所向就要牢牢把握在手中,然上官羅漪,她卻是個里外,她越是要掙月兌,他就越是想擁有,總有一天他會得到他想要的。就算是棄之不要,那麼也是要親手毀掉而不讓他人沾染分毫。
站在祥和廳窗口處的眾人滿臉疑惑的看著回廊中生的一切,四皇子、魯陽郡主和孫玉晴?這是什麼樣錯綜復雜的關系?
竊竊私語中,孫堯一張冷肅的眸子直直瞧著夏明昭的背影,深沉中帶了幾許莫名。
上官羅漪回到紫瓊苑,第一件事就是換下了外頭照著的襖裙,被夏明昭踫過的東西她看了都覺得討厭,夏明遠一直在紫瓊苑里躲清閑,此刻正坐在桌案旁,雙手翻弄著一張信封,見上官從內室換了衣物出來,這才柔聲問道,「剛剛見過什麼人了嗎?」
上官羅漪眸色晶亮,淺淺的勾起了嘴角,「不值一提。」目光卻落在了夏明遠的手上,他拿著的正是夏明昭的婚貼。
「夏明昭大婚那天,你真的要去?」
「雲錦公主讓我作陪,況且皇族的婚禮按理來說我是要到場的。」
「那好吧,我便多找幾個人陪著你好了,這幾天總是眼皮亂跳,所以不太放心。」
「沒事的,有雲錦公主在,那麼多人,不會對我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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