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王權 第一百四十章 赤色陣線

作者 ︰ 白夜無敵

塔卡瑪山脈的盡頭,斯洛荒原。

幾輛蒙著綠色帆布的軍用卡車正停在荒原深處,禿丘之下。十多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散布在軍車周圍,還有些站到了遠處的石崖頂端,一道道冰冷的目光都在游移。

軍車圍住的空地上,擺著折疊桌椅,一名年輕軍官和一個西服筆挺的男子面對面坐著,西裝男子手里赫然端著把烏黑 亮的火器。

「紅星兵工廠最新杰作,t-35沖鋒槍,戰士的最愛。鍛鋼和夾板木的完美結合體,9磅重,高雅簡潔,絕不斷裂、卡彈、過熱,沾滿泥巴沙土一樣可以發射。使用簡單,連小孩子都會。關鍵是膛線和配彈的特殊處理,我保證沒有任何聖教軍的光輝戰甲能夠擋得住它的掃射……」西裝男子滔滔不絕,像是鐘表匠擺弄懷表一樣,熟練之極地把子彈壓滿彈匣,插上槍身,「喀嚓」拉下槍機,作勢對前方瞄準。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立即從後方伸來,頂上了他的腦袋。

「放輕松,放輕松!我只是一個賣力稱職的軍火商而已,不是殺手。殺手掙的那點錢,還不夠我養斗牛犬的。」西裝男子向上抬起了槍口,笑眯眯地說。

「沒事,提布先生是我們的老朋友了。」年輕軍官冷冷吩咐,幾名警惕的士兵立即收槍退開。

「不知道古斯丁先生今天有沒有空?很久都沒見他了,我特意帶了幾瓶好酒過來,想跟他一起喝上兩杯。」雖然生意場上永遠也不可能有真正的人情存在,但毫無疑問,提布是個懂得打人情牌的老手。

「參謀長很忙,所以讓我來接待你。」年輕軍官那淺褐色的眸子里,忽然多出了一種說不出的譏嘲之色,「看起來,你認為我是個不值得打交道的童子軍?」

「怎麼可能!我比誰都清楚。赤色陣線的戰士是最值得尊敬的,這一點我跟許多同行都提起過。」提布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

「關于t-35的那段介紹,我從其他供應商嘴里也听到過,跟你說的幾乎連一個字也不差。」年輕軍官也笑了笑。「敷衍小角色,說些無關緊要的台詞,是不過分。但在那以前,你似乎並沒有像所說的那樣,足夠了解我們。」

提布微怔,把沖鋒槍放回桌上,「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年輕軍官抬起只剩下拇指和食指的左手,勾了勾指頭。不遠處一名士兵小跑步過來,敬禮,立定。

「讓我們的朋友看看。你對這支槍的認識。」年輕軍官面無表情地說。

那士兵再次敬禮,掏出布條蒙上自己的眼楮,片刻之間,就把桌上的t-35拆成了一堆最原始的零件。緊接著,他又將槍支裝配完畢。並不拿下遮眼物,就對著遠處接連三次點射。

百米開外的石崖底端,半截枯朽的樹根爆成了漫天殘渣。

「完美結合體?戰士的最愛?」年輕軍官盯著軍火商的眼楮,一字字地說,「這世上最熟悉槍支的,永遠都不會是你們這些投機者。沒有抱著槍在泥水里爬過幾天幾夜,親手爆過上百個聖教軍的腦袋。你就永遠也不要妄談自己是個行家,在你們眼里這些金屬玩意只不過是賺錢道具,對我們來說,它卻是生命的保障。」

「我明白,我只是習慣了,請別介意。」提布尷尬地強笑。

「所以。如果你還想談下去的話,最好跟我談些實際的東西。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請相信我把時間看得比你重要。」年輕軍官唇角微揚,露出一口潔白牙齒。

「這是價目清單,七千支t-35。價錢沒有變過,比市面上的行情低百分之三。」提布不得不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文本。

「我要現在這個價錢的八五折。」年輕軍官看也沒看那疊紙頭。

提布瞪大了眼楮,仿佛坐在眼前的不是生意對象,而是凌辱了親生老娘的仇人,「對不起,您不是在開玩笑吧?八五折?您不如現在就斃了我,把這批貨一分不付地吞掉!」

「八五折。」年輕軍官淡淡地重復,「紅星兵工廠賣給了你這批軍火,價錢多少我們很清楚。而你用作交換的那些石油,是從什麼地方過來的也並非秘密,我們跟紅星兵工廠沒什麼交情,但要去鄰國炸掉幾個油井,逼著某個方面斷掉跟你的關系,也不算什麼難事。」

「這樣做,難道您就不怕為赤色陣線蒙羞麼?」提布臉上攀爬的全是汗水。

「真要是什麼都不考慮的話,你這種整天把友誼掛在嘴上,骨子里卻比煤還黑的家伙,現在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年輕軍官筆直站起,「賺錢是應該的,一次性的生意多撈些無可厚非,但長期合作就得拿出誠意。信不信我現在撥電話出去,報出我要的那個價錢,應承之後的幾年里全都只給一家單子,就算是再精明的老鳥也會開著貨運飛機過來吮我的腳趾?你不止有我們一個客戶,同樣,我們也不止只有你這麼一個供貨商。願意簽單的話,我的助手會跟你繼續程序。順便說一句,我的名字是盧波卡,你最好能夠牢牢記住。」

望著遞到面前的紙和筆,臉色慘白如紙的軍火商忽然覺得,自己對這支打了四五年交道的反抗軍,或許真的談不上了解。

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駕駛越野吉普的感覺,就像箭魚遨游在大海里,沒有任何拘束。只需要一個大致的方向,就可以把雙手從方向盤上解月兌出來,高速之下車身的急劇顛簸,會讓人覺得仿佛是在烈馬的背上,狂風不斷地在耳邊怒吼,視野當中就只有天地壯闊。

盧波卡獨自開著車,疾馳了將近兩個小時,塔卡瑪山脈的前幾道偏嶺已被拋在後方。大峽谷的中央地帶,干涸的河床已成了唯一能夠通行的道路,經歷過無數次碾壓的車轍像是兩條巨蟒留下的痕跡,河床邊緣堆疊著無數顆鵝卵石。

直馳到谷地的某處缺口邊緣,盧波卡直接打過方向,把車開了進去。表面上看起來。這里只不過是風化後的一道山體裂隙,但當吉普車開了進去,剛剛停穩,沉悶的機簧絞動聲就忽然炸響。地面竟往上升了起來。一個寬闊的鋼鐵托架帶著吉普車身直上山崖,在頂端收攏靠邊,盧波卡向隱蔽處站起的兩名暗哨還禮,大力踏下了油門。

如刀削斧刻的山體危崖之上,存在的卻是個廣闊世界。

就好像一個被造物主親手闢出的平台,這片高山間林立著混凝土建築。直指蒼穹的主峰腳下,一座石堡巍然屹立,堡體外觀雖然粗陋到了極點,但在這麼一片青郁莽莽之中,卻透著分外的雄偉。

從崖邊一直蜿蜒到石堡的道路。寬闊而平坦,兩邊盡是茫茫的火罌粟園區。盧波卡目不斜視地駕著車,直到進入建築區才減緩了速度。放眼望去,屋村之間隨處可見老幼婦孺,幾個姑娘在笑吟吟地放飛著風箏。好些精壯漢子正合力豎起一根電視天線。看起來這里和任何一個城鎮也沒有多大區別,只不過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的高射哨塔,讓安寧中略微透出了一股金戈鐵馬的氣息。

讓過幾個橫沖馬路的小孩子,盧波卡在警衛崗亭前熄火下車。看了眼倒在路邊的隔離欄,以及空無一人的亭間,他臉色微變,快步走進了石堡外圍的高牆。陽光下。這戎裝筆挺的年輕人像是一柄軍刀,就連行走的路線,都直如尺刻。

剛進大門,盧波卡就停下了腳步。

大塊石板拼成的廣場上,黑壓壓站滿了士兵,幾乎連前行的間隙都難以找到。石堡第二層。一個窗口正敞開著,探出高音喇叭,數千道視線全都聚焦在那里,沒有人說話,有的只是粗重沉悶的喘息。

兵變?

盧波卡反而平靜下來。一點點穿過人群,進到空闊的石堡里,小跑著上了二層。

第一參謀長古斯丁的書房就在前面不遠,門緊閉著,他的臥室和起居室都同在這一層樓面上。整個赤色陣線當中,也唯有他被特許,跟將軍和將軍的家人共**住在這雄偉建築內。

日常議事的銀星大廳,在底層。一般來說,二層以上除了特別警衛隊,極少會有人會踏足。但這一刻,盧波卡卻在書房門外看到了不下十名軍官。

「中尉,請離開。」遠遠看見他,那些軍官中的一人開口說。

「第一參謀長讓我來見他。」盧波卡笑得很靦腆。

「現在不行,他有更重要的會面,麻煩你下去等。」那軍官的言語雖然客氣,眼神卻很冷,手已經搭在了腰間槍套上。

「警衛隊的兄弟呢?該不是也被你們請下去了吧?」盧波卡探頭探腦一番,似乎被對方的氣勢所懾,終于還是悻然轉過身去。

那軍官的手剛從槍套上挪開,盧波卡就像只靈巧的山貓一樣,反身撲到,殘缺的左手握緊、成拳,凶狠地搗在了他的胸口。「噗」的一聲悶響,那軍官背後的衣服立即炸裂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整個人竟然凌空向後直跌了出去,將另外幾人撞成了滾地葫蘆。

趁著瞬時的混亂,盧波卡已經拔出手槍,猛力撞開書房的門,直沖了進去。然而當他看清里面的情形,卻當即怔住——赤色陣線統戰部的四名上校全都齊聚在這間小小的斗室里,門被撞開的剎那,他們全都手按佩槍,有人臉上現出了驚惶之色,有的卻隱現殺機。

落地窗前,除了架設高音喇叭的拖軌以外,還豎著張畫架。一個滿頭白發的男子正手持畫筆,在涂抹著什麼,他的背影瘦削挺拔,即使在彎下腰來著色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也仿佛站在並不平面的高度。

「參謀長,您吩咐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盧波卡大聲報告。

「提布先生有沒有說,給我帶了這樣那樣的禮物?」古斯丁沒回頭,腳邊的貓兒倒是瞥了門口一眼,打了個呵欠。

「是的,他有這樣說。」盧波卡繃直了身體敬禮。門外那些軍官在大聲怒喝著,卻沒有一人敢于跟進。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老樣子,就連套近乎的方式,也懶得改變一下。」古斯丁在畫架上抹上最後一筆,取過白絹拭手,轉身看到年輕的中尉持槍而立,不禁啞然失笑,「收起來,收起來,這里誰不比你的軍餃高,輪得到你拔搶麼?」這位第一參謀長面容清秀,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多歲,赫然是個少白頭。

「是!」盧波卡立即收槍,投向對方的目光中充滿了忠誠與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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