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揚不由得挑起眉梢,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這里又有不能錯過的好戲看了!在皇朝夜總會,能夠出現在這一層包廂的客人非富即貴,所以發生類似剛才這樣的事情,沒有哪個服務生敢站出來管閑事,被欺負了的女孩子,大多數都選擇忍氣吞聲,畢竟這些人不是他們能夠得罪得起的。
陸子揚朝著聲音的來源找過去,走了沒幾步,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又是洗手間!看來這地方還是真發生jian情的最佳選擇,不過他不喜歡這里。
「嘿嘿,今晚上就算是你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男人猥瑣的聲音響起,听起來頓覺得惡心的厲害。
「怎麼會沒人呢!小爺不就是人麼?」
陸子揚吊兒郎當地倚靠在門口,雙手環保在胸前,唇角微微揚起,只是在他看清楚男人懷里的女人之後,臉上得意的神情頓時僵住,心里生出無限的悔意,他怎麼就這麼愛管閑事呢?要是讓小希希知道他一不小心救了林漫雪,她肯定會跟他斷交的。
想到這里,他立刻就想往後退,這個閑事兒也不想管了。
「嘿嘿,你繼續,繼續……」
「陸子揚,你不能走!救我,求求你救我……」就像是溺水者抓到了最後一塊浮板,林漫雪拼了命地大叫起來。
比起之前的聲音,一個是山澗的流水聲,一個是海浪拍擊岩石的巨響,就算是陸子揚想掉頭走掉,他現在也不可能走開了,因為當事人不可能讓他這麼走。
「你是陸家的二少爺?」那人也認出來他,臉色頓時變了變。
「嗯,沒錯,你既然認出我了,那你現在是不是應該把她放了?好歹她也是林天野的女兒,為了玩一個女人,你沒必要給自己惹一身的麻煩。」陸子揚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過是酒壯熊人膽,被林子揚這麼一說,那男人哪還敢繼續下去,連忙松開了林漫雪。他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張嘴卻是一聲痛呼,然後雙手捂住嚇體。
林漫雪對準男人的要害,抬腿就是一腳,「你以為本小姐的便宜是那麼好佔的?」
見那男人一臉痛苦的樣子,陸子揚嘴角一抽,連忙說道︰「林漫雪,我首先聲明,我剛才並不想救你……」
「可結果表明,你還是救了我!」林漫雪嫣然一笑,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剛走出沒幾步,又停下腳步,轉身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陸子揚,你還愣在那里做什麼!不打算走嗎?」
「林漫雪,別跟小爺套近乎,小爺跟你一點也不熟。」陸子揚眉梢一挑,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生怕髒了自己的眼楮一樣。
「你!」林漫雪氣極,冷笑一聲,語氣刻薄,「陸子揚,我真替你惋惜,你對林維希這麼好,不就是為了想要得到她嗎?可是她壓根就看不上你,人家容三少什麼地方都比你強……」
「林漫雪,跟你接吻的那些男人,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嘴,真的很臭!」
說這句話的時候,陸子揚還故意伸手在鼻子旁邊扇了扇,真的是臭不可聞。
「你……」林漫雪氣得直跺腳,眼眶也漲得通紅,掉頭就走。
「林二小姐,你就是這樣了,這一輩子都別想超過小希希。」
看著林漫雪氣得發抖的背影,陸子揚得意地勾了勾唇,他深知林維希和林漫雪那種水火不容的關系,更知道林維希有多麼討厭林漫雪,相反的,林漫雪也無比地討厭林維希,所以他輕易地就找到了林漫雪的弱點。
林漫雪一听,氣得她登時停住了腳步,轉過身,氣鼓鼓地瞪向他,「陸子揚,你得意個什麼勁兒啊!就算是你跟林維希的關系再好,她要嫁的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你管的還真多!我看你是嫉妒她了吧!」陸子揚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我嫉妒她?」林漫雪怒極反笑,冷哼一聲,「陸子揚,你到底說說看,她有哪點可以讓我嫉妒的?是長相啊?還是身材?又或者是其他方面?」
陸子揚故作打量她的樣子,修長的手指模了模下巴,一本正經地說道︰「依我看,她哪里都比你強,論身材,論長相,你還真是一點也比不上她,要不然的話,你以前的那些男朋友怎麼都移情別戀,喜歡上林維希了呢?如今,就連容三少也對她另眼相看,林漫雪,我看你還是承認了吧!」
「應該是說她林維希會gou引男人!要不然,容三少才不會多看她一眼!」林漫雪輕輕地咬著紅唇,一想起今晚上發生的事情,她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
原本她計劃的很好,等把容三少灌醉了,她就找借口送他回去,至于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自然就是不言而喻了。可是林漫雪怎麼也沒有想到,林維希竟然也會來皇朝,而且還跟容三少遇上了,這讓她怎麼咽得下去這口氣。
听她這麼一說,陸子揚立刻捧月復大笑起來,得意地揚起唇角,「林漫雪,你總算是承認林維希比你強了。」
「你!」林漫雪緊緊擰起眉心,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陸子揚,你別得意,早晚有你哭的時候。」
「是麼?那我還真是有些期待,自打我懂事之後,我還沒有哭過呢!」
「陸子揚,你真是不可理喻!」
「林漫雪,不可理喻的那個人是你才對,你是我見過的最不可理喻的女人。」
……
陸子揚覺得自己不應該跟一個女人計較,這樣的話,就太有失紳士風範了。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大步離開,在路過林漫雪身邊的時候,他譏誚地笑了笑,「林漫雪,別到處宣揚我救過你,因為我現在已經很後悔了。」
「陸子揚!」身後傳來林漫雪暴跳如雷的聲音。
「林二小姐,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敢宣揚的話,指不定今晚上的事情還會發生第二次。」陸子揚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心里咯 一聲,林漫雪頓時噤了聲,以陸子揚的個性,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走出皇朝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無垠的蒼穹中,零星地散落了幾顆星子。
夜風,輕撫。
陸子揚一個人在車里坐了好一會兒,他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去了一趟馬爾代夫,回來之後林維希竟然就要嫁人了?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容三少,如果是其他人的話,他一定會豁出去爭一爭,可是對方是容三少,他拿什麼跟人家爭?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夠給予林維希的東西,會比容三少多。
自嘲地勾起唇角,陸子揚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啟動車輛,一腳踩下油門,紅色的小跑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林維希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眼前一道耀眼的光芒,刺得她睜不開眼楮,只得微微眯成一條縫兒,天亮了?遠處水天相接的地方,一輪朝陽緩緩地跳出地平線,那一片暗潮涌動的大海波光閃爍。
她下意識地去尋找另一抹身影,披在身上的外套差點滑落,林維希連忙拿在手里,有一股淡淡的柚子茶的味道,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酒香。
林維希不經意地側過臉,一張柔和的睡顏,一側的臉龐落在金色的光影中,模糊了他稜角分明的臉部輪廓,也模糊了她望向他的眼神,隱約透著一絲探究。
「蘇妍……」一聲夢囈輕輕地響起,似是很痛苦的樣子,眉心緊緊擰在一起。
林維希剛要把外套還給他,卻听到從他嘴里說出很模糊的兩個字,因著聲音太小,她也只听了一個大概,像是一個人的名字。
幸好,林維希的好奇心一向不太強,听過之後就被她忘在了腦後。只是不久之後,再回想起來的時候,她才知道,他在睡夢中喊出來的那個名字是屬于誰的。
把衣服輕輕放在他的身上,林維希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好一會兒,她突然想伸手去撫平他緊蹙的眉宇,可是縴白的手指停留在半空中,怎麼也落不下去。
良久,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將手縮了回去,這才打開車門走出去。
山頂的空氣格外的清晰,夾雜了一絲清新的草香,還有潮濕的大海的氣息。
其實,在容煜無意中喊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過來,那是這些年養成的一種的習慣。很多的時候,他都會失眠,他會在夢里夢見那個朝著他微笑的女孩兒,他看著她的嘴角流血,然後是眼角,最後全身都在流血,怎麼都止不住……
他害怕,想要去救她,可是他與她之間始終都保持了一小段距離,他怎麼都踫不到她,那一種絕望的心情幾乎讓他崩潰。他想告訴她,他一直都在等她醒過來,他試著開口說話,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這個可怕的噩夢,每次都在他喊出她名字的時候,嘎然停止。
容煜感覺到林維希靠近他,可是她卻停住了,然後頭也不回地打開車門離開。
他,竟有一絲的失落。
林維希安靜地坐在石塊上,雙手抱著膝蓋,不時撿一塊小石子用力地朝著遠處扔去。素淨的小臉上映著耀眼的晨曦,越發襯得皮膚白膩,清亮的眼眸微微眯起,望向看不到盡頭的大海深處。
她在懊惱,為自己竟然生出那樣的心思,而懊惱。
「早安!」一個低沉而又醇厚的嗓音驀然響起,在安靜的清晨,格外的動听。
這樣的問候,讓林維希微微一怔,她突然想起她的小時候,每次爸爸醒過來,都會第一個跟爸爸說早安,然後再特意跑到她的房間里,跟她也說一聲早安。她問爸爸,為什麼總喜歡跟她和媽媽說早安?她記得爸爸是這樣說的,因為我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也只有家人才有機會總說早安。
從那個時候起,「早安」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對她來說,就有著另外一番含義。
她抬起頭,微揚起尖瘦的下巴,朝著他莞爾一笑,「早安!」
容煜在她身邊空著的石塊坐下來,目光的焦距同樣望向遠處水天相接的地方,風平浪靜的海面上灑落一片細碎的光斑,從海平面跳出來的朝陽,如同一團燃燒著的熊熊烈火,映紅了大半邊天空,也映紅了身邊女人那一張精致的小臉。
他微微側目,一雙深邃的眼眸安靜地凝著他,似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不經意地轉過臉,林維希微微愣了一下,黛眉下意識地蹙在一起,問道︰「有事嗎?」
「林維希,你想在哪里舉行婚禮?比如戶外?教堂?酒店?」容煜突然問道。
婚禮?林維希再一次愣住了,眸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關于婚禮的事情,突然被他問起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那是讀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冉筱 興奮地指著電腦上某明星的結婚現場,她說,維希,等我以後嫁人我也要有這麼一場婚禮,多浪漫!多美好啊!藍天,白天,沙灘,還有迎面吹來的潮濕的海風……林維希還記得自己當時說的話,如果能找到想娶的那個人,我只想要一個承諾,其他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她想要一個承諾,盡管她一直都知道,所謂的承諾不過是,他愛你的時候是承諾,當他不愛了,那些承諾只是一個笑話,一個證明我們曾經天真過的笑話。
「你決定就好。」
「如果你選擇戶外的話,可以在海邊或者農場,又或者在游輪上。」容煜微微勾唇,依舊很有耐心的樣子。
林維希斂了眸色,一臉認真地說道︰「容三少,對于婚禮我沒有要求,你決定就好。」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選在海邊吧!我會把這些事情交給婚禮策劃師處理。」
「好,我沒有意見。」
……
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沒有意見,對林維希來說,這一段婚姻並不是她想要的,在那一天晚上之前,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那個令人矚目的男人會走進她的生活。他的出現就像是一陣龍卷風,徹底地改變了她現在和未來的生活。
冉筱 曾經說過,越是看起來對女人溫柔的男人,身上越是充滿了神秘感。這樣的男人像是鏡中月水中花,遠遠望過去覺得美好,一旦伸手觸踫,就會立刻支離破碎。
兩個人,簡單的幾句話,立刻就敲定了他們的婚禮布置。
不管是容煜,還是林維希,他們都知道,以容林兩家在海城的勢力,這一場婚禮一定會空前盛大,就算是他們兩個有心想要低調,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城西,半山別墅。
似是昨夜下了一場小雨,空氣里飄蕩著淡淡泥土的清香,還攜著一絲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的梔子花的香味兒。
清晨,溫暖的陽光傾瀉下來,陽台上落滿了斑駁的光影。
她一如幾年前,容貌一點都不曾改變過,白淨的小臉上,五官精致得如同能工巧匠雕刻出來的一般,長而卷的睫毛,唯獨曾經那一雙清亮的眼眸,如今變得空洞而無神,就好像是了無生機的荒野,冷寂得讓人絕望。
她安靜地坐在輪椅里,陽光襯得她蒼白的皮膚越發透明,甚至能看清楚皮膚下蜿蜒著的毛細血管。
照顧蘇妍的佣人都是容煜特意找來的,因為她的病情特殊,偌大的別墅里通常都會很安靜,偶爾,容煜養的小獅子(白色的薩摩)會懶懶地叫上幾聲。
一陣汽車馬達的轟鳴聲響起,她的眼楮好突然亮了一下,又很快陷入了一片沉寂中,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突然的變化,她依舊跟平時一樣,安靜得仿佛不存在。
「妍妍,知道我給你帶什麼來了嗎?你最喜歡吃的蘇記的雞肉粥,原本我打算陪你一起吃早餐的,可是听吳嬸說你已經吃過早餐了。」
容煜一臉遺憾地撇撇嘴,輕輕地握住她白淨的小手,唇角笑容溫柔而迷人︰「既然這樣的話,那陪你說一會兒話吧!給你買的雞肉粥,我讓吳嬸放進冰箱了,等中午加熱一下再給你吃。」
他在她旁邊的藤椅坐下,望向她的眼神一如從前,溫潤而美好。
「妍妍,過兩天我要飛去巴黎參加蘇曼的畢業典禮了,到時候我一定會拍很多照片回來。對了,蘇曼跟我說,她畢業之後打算回國工作,這樣的話也方便照顧你一些。」
「妍妍,你放心吧!我知道蘇曼是你最疼愛的妹妹,所以我會替你看好她的。」
「忘記告訴你了,妍妍,我很快就要結婚了,唯一讓我遺憾的是,新娘為什麼不是你?你說過的,你會等我回來娶你,可是你一點都不守信用,從我回國到現在,你一直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是不是在恨我當年把你留下來?」
「如果可以預知的話,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帶你在身邊。」
……
「吳嬸,這幾天小姐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好轉?」容煜半靠在沙發上,深邃的眼眸睨了一眼立在旁邊中年女人,這幾年她一直都在負責照顧蘇妍的起居。
吳嬸微微皺眉,嘆了一口氣,說道︰「還跟以前一樣,對所有的事情都毫無反應。」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其他的吧!」
「是,先生。」
雖然他一直都不相信什麼奇跡,但是他一直都在期待有奇跡發生,已經五年了,五年的時間她依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周圍的人或者事物沒有絲毫反應。
所有的專家都這麼說,除非奇跡發生,要不然的話,她一輩子都跟現在一樣。漸漸的,他由原來的滿心期待,變成之後的順其自然,再到現在的滿心絕望。
每次,他都會在這里待上大半天的時間,離開之後,他的心情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處在低谷中,就像是有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離開的路上,容煜給陸子豪打了一個電話,兩個人約在守望者酒吧見面。
醫院,VIP病房。
住了兩天院之後,林天野的病情基本穩定了下來,醫生說,只要不再受刺激,他的心髒病就不會復發,但是以現在的情況,最好能休養一段時間。
林維希听醫生這麼一說,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好像每一次都是她惹父親生氣的。
「小希,你看,現在爸爸真的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了,就連醫生都說爸爸要休養一段時間。你也知道,那個公司是爸爸這一輩子的心血,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爸爸最疼愛的人還是你,只是你忍心看著爸爸一直受累嗎?」
林天野微微嘆了一口氣,慈愛的目光中透著一絲疲憊,在商海縱橫了幾十年,無數的驚險,無數的勾心斗角,他是真的很累了,也厭倦了那樣的生活。
林維希沉默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就像父親說的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終究是她的爸爸,這種血濃于水的父子之情怎麼都改變不了,更重要的是,她無法忘記那些幸福的畫面。很多的時候,她越是回憶過去,越是覺得痛苦不堪,越是無法接受張悅梅母女的存在。
「爸,您會長命百歲的。」她委婉地拒絕。
林維希忘不了那些幸福的畫面,就如同她忘不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傍晚,張悅梅母女出現在她眼前的那一幕。
听她這麼一說,林天野無奈地笑了笑,「看來你還是拒絕了爸爸的邀請。」
林維希沉默,她倔強地不肯低頭。
「也好,就讓你在外面闖蕩幾年,等你覺得累了再回來,只要爸爸還活著,就一直都是你的避風港,你想什麼時候回來都行。」
最終,林天野選擇了妥協,因為從他的角度這樣看過去,她倔強的樣子跟她的母親真的很像。活了大半輩子,他心里最愧疚的人就是林維希的母親,是他背叛了他們的愛情,也是他背叛了他們的婚姻,當年的事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爸——」鼻子莫名地有些酸楚,眼眶也微微濕潤,林維希努力地微笑著。
「你呀!就是嘴硬心軟。」
林天野*溺地笑了笑,忽又想起什麼,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小希,這兩天爸爸讓陳秘書用你的名義買了一套公寓,那套公寓離你上班的地方很近,如果你不想住在家里的話,就搬過去住吧!一會兒爸爸讓陳秘書送你過去。」
林維希猛然愣住,眸中噙著詫異之色,也有一絲疑惑,不明白爸爸為什麼會提出做出這個決定。
其實她很想搬出去住,可是她心里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在提醒她,如果她搬出去的話,就是給張悅梅母女騰地方,以後她就再也別想回去了……
「不過,你要答應爸爸,每個周五晚上都回家,一直住到周一早上去上班。你阿姨那里,我會告訴她,就說你最近工作一直都很忙,咱家離你上班的地方太遠了。」
這是林天野唯一的條件,他知道她不想住在那個家里,偏偏她不願意提出來。
「爸——」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兒,林維希哽咽著喚了一聲,她突然發現,自始至終,她的爸爸都沒有忘記過她的存在,是她一直急于掙月兌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傻孩子,你哭什麼啊!爸爸的年紀也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能為你做的事情不多了。其實,爸爸心里一直都很後悔這些年來對你的疏忽,爸爸一直都想彌補,可是你不願意給爸爸機會,爸爸也知道,過去的一些事情很難讓你釋懷……」
林天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很多倍,「總之,都是爸爸對不起你媽媽。」
「爸,您別說了,我們回家吧!」林維希微微抿唇,似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我決定不搬出去住,以後我會克制住自己的脾氣,盡量不跟她們爭吵。」
「傻丫頭,爸爸不是怕你跟她們爭吵,爸爸是擔心你受委屈。你的性子幾乎跟你媽媽一模一樣,有什麼事情全都悶在心里,從來都不願意說出口,就算是吃了虧,寧願一個人躲起來哭鼻子,也不願意把事情告訴身邊的人。」
「爸,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小希,爸爸問你,你真的願意嫁給容三少嗎?其實,爸爸不管你喜歡什麼樣的人,爸爸只希望你能夠過得幸福,至于這個容三少……」
林天野微微皺起眉,深邃的雙眸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這是他縱橫商海幾十年來,第一次踫到這樣一個讓他完全看不懂的人,就像是一個錯綜復雜的謎題,這樣的人給他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他不相信,這樣一個男人能夠給他最疼愛的女兒幸福,更重要的是,他為什麼非娶她不可?這是林天野所擔心的地方,可是他偏偏找不到任何的依據。
「爸,我跟他的婚事似乎不是我能夠控制的,其實嫁給他也不錯,不管是家世背景,還是人品長相,他都是個中翹楚,在偌大的海城絕對找不出三個來。」
林維希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很開心,其實,總體來說,在這一樁婚姻里她並不虧什麼,這輩子遲早有一天都會嫁人的,可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卻不會娶她。既然如此,還不如找一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男人,至少這個男人願意娶她。
林維希的想法很簡單,找一個人,搭伙過日子。
「你願意就好,他要是敢欺負你的話,就告訴爸爸,爸爸一定會幫你教訓他。」林天野笑呵呵地說道。
「嗯,我知道。」林維希抿唇,淺笑一聲,「爸,你等我一下,我去辦理出院手續。」
「好,你去吧!」
……
林維希出了病房,立刻朝著電梯口走去,出院手續很容易辦理,前後不過七八分鐘的時間。林維希拿著手上的結算單子準備離開,卻不想一轉身,便看到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只是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讓她不由得皺眉。
她想轉身離開,可是裴修宇已經注意到她了,只不過出生叫住她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蘇雅,一如那一天在她潑她咖啡的樣子,趾高氣昂。
「林小姐,真巧啊!沒想到你也在這里。」蘇雅換了一副看起來很友好的笑臉。
裴修宇沒有說話,就一直安靜地望著她,目光淡淡的,似是探究。
林維希沒興趣跟她交談,在她的認知里,蘇雅不過是一只瘋狗而已。她朝著裴修宇禮貌性地點點頭,直接忽略了蘇雅的存在,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你!」蘇雅頓時氣得臉色微青,又無處發泄,只好求助般地望向身邊的裴修宇,不滿地說道︰「修宇,你的學妹也沒家教了吧!我好心跟她打招呼,她竟然裝作沒看到!」
裴修宇不由得皺眉,銳利的目光從蘇雅的臉上劃過,語氣說不出的淡漠︰「蘇雅,她跟你不熟,沒必要跟你打招呼。」
蘇雅一愣,臉色立刻沉了下去,甩來他的手臂,譏誚地冷哼一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沒有忘記她,是不是?這幾天你一直都在刻意敷衍我,是不是?」
「蘇雅,我沒有敷衍你,我已經答應跟你結婚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你想取締小希在我心里的地位嗎?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這輩子都不可能。」
一字一句,就像是無數根鋼針,狠狠地扎在蘇雅的心口,鮮血淋灕。
明明知道他不愛她,偏偏她想盡了各種方法設計了他,她以為只要生米熟成了熟飯,他就一定會對她負責任,就一定會娶她,與她最初的想法一樣,他總算是願意負責任,總算是願意娶她,她應該心滿意足了,不是麼?
可是,蘇雅卻唯獨忘記了一件事情,她無法設計讓他忘記林維希,讓他愛上她。
「裴修宇,你怎麼可以這樣?」蘇雅近似絕望般地望著他,眉心緊緊擰在一起。
「我怎麼就不可以?」裴修宇眼眸一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讓她心境的冷漠,「蘇雅,我已經答應娶你了,你也已經如願以償,難道這樣你還不滿足嗎?你還想奢望我愛上你嗎?」
真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麼?那一天晚上他的確是喝醉了,可是有些事情,只要前後一聯想,就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答應娶她,不過是不想給自己的父母臉上抹黑。
至于愛情,在很早的時候,他就已經給林維希,明知道她也喜歡他,偏偏,以他的家世根本就配不上她,他也深刻的明白,不被祝福的愛情不會長久的。于是,他藏起了自己喜歡的心思,只把她當成小妹妹一般看待。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裴修宇覺得,喜歡一個人未必就要得到她,因為給不了她想要的,不如一直安靜地守在一旁。
這是第一次,裴修宇對她說出這麼冷漠的話,一時之間,蘇雅竟沒有回過神來,她愣愣地望著她,痛苦、絕望、憤恨……所有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蘇雅,別再自作聰明單獨去找她,既然我已經答應娶你,我就不會再跟她扯上什麼關系,這一點,你盡管放心!不過,若是再讓我返現你去找她的話……」
裴修宇眼神一沉,看向蘇雅的目光陡然冷了下來,那一抹冷光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依舊是干淨而明朗的笑容,「我們回去吧!別讓你爸媽等得太久了。」|
望著一張柔和的臉龐,蘇雅只覺得一陣恍惚,卻還是一臉倔強地說道︰「修宇,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裴修宇愣了愣,隨即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回到病房,張悅梅和林漫雪都已經到了,小瑞澤也跟來了,見林維希走進來,連忙邁開短小的雙腿朝著她撲過去,「希姐姐,你去哪兒了?我們都等你很久了。」
「姐姐幫爸爸去辦出院手續了。」林維希將小瑞澤抱在懷里,*溺地揉了揉他的短發,又笑吟吟地望向林天野,「爸,我們先可以出院了。」
她的話剛說完,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林維希連放下小瑞澤,從包里翻出手機看了一眼,寧璇?難道是公司出什麼急事嗎?她朝著病房里其他幾個人歉意了笑了笑,然後走到窗前,按下接听鍵,手機那端立刻傳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林總,好消息!」
「說來听听。」林維希淡定地問道。
「林總,我剛才接到盛世集團張經理的電話,說是我們維揚通過了第一次選拔,給我們十天的時間準備廣告方案,十天之後的下午兩點半在他們總部進行最後的敲定。」助理寧璇的聲音听起來格外興奮。
十天的時間?林維希不由得皺眉,看來這一陣子她會很忙,幸好林父有先見之明,幫她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公寓,原本還不想搬過去住,看來現在不搬過去也不行了。
「嗯,我知道了,晚一點我回公司。」
……
掛了線,林維希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自己父親面前,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容,說道︰「爸,公司臨時有事兒,我一會兒得回公司一趟,晚上可能會晚一些回家。」
「沒關系,你去忙吧!」林天野慈愛地笑了笑,忽又想起什麼,連忙說道,「對了,等你忙完之後給陳秘書打個電話,你要是沒時間的話,直接讓他把鑰匙給你送過去。」
一旁的小瑞澤連忙握住她的手指,「希姐姐,你不跟我們回家嗎?」
林維希莞爾一笑,蹲下去,與小瑞澤的目光持平,「是啊!姐姐有點忙,不能跟你們回去了,那照顧爸爸的任務姐姐就交給你了。」
「嗯,希姐姐,你放心吧!小澤是男子漢,一定會照顧好爸爸的。」
「小澤真乖!」
……
一旁的林漫雪看到小瑞澤跟林維希親密的樣子,氣得她直想吐血,林瑞澤是她的親弟弟,偏偏跟她一點都不親,有時候林瑞澤還要跟她鬧脾氣,而且他們倆姐弟的矛盾全都來自于林維希。
對于這種復雜的姐弟關系,林漫雪既愛又恨,後來索性不去招惹他。
離開醫院之後,林維希立刻回了公司。
「小寧,一杯黑咖啡,送去我辦公室。」路過助理寧璇的辦公桌,林維希扔下這麼一句話。
回到辦公室,林維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電子郵箱查看郵件,果然在收件箱里有一封盛世集團企劃部發過來的信件,她迫不及待地打開。
幾分鐘過後,林維希大致了解了對方的情況,他們是要為最新開發的樓盤做一個十分鐘的廣告短片,需要一份詳細的策劃和創意,一旦被盛世集團選中,就會立刻跟盛世集團簽下五年的合約。對于小小的維揚來說,如果能夠簽下這一份合約,不僅意味著維揚在業界的實力和名聲提升一個檔次,也意味著這五年里她不再需要為了廣告單子出去喝酒應酬了。
可是,想要簽下一份合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在這十天里她是沒什麼休息時間了。
維揚的職員很少,加上她自己和助理寧璇也就只有五個人,寧璇平日里負責一些雜事,另外三個職員的手上都有成堆的案子,根本抽不出時間來幫她,所以這件事情差不多只能依靠她自己了,一想到這里,林維希就有些頭疼。
「咚咚咚……」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林維希頭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請進!」
「林總,您要的咖啡!」寧璇走過去將咖啡杯放下。
「嗯,謝謝!」林維希抬起頭,淡淡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麼,「小寧,上次那個摔骨折的工人,現在怎麼樣了?傷勢有沒有好轉一些?」
「還在醫院躺著,之前給他請的那個護工已經辭退了,因為他在農村的妻子得知消息之後主動提出要照顧她。對了,他妻子是昨晚上才到的海城的,我有給您打過電話,不過那時候您已經關機了,我就自作主張把她安排了下來。」
「小寧,這件事情你處理的很好,既然護工已經辭退了,那麼護工的那一份護理費就給他妻子吧!」
「好,我會按照您說的去辦。」
……
寧璇離開辦公室之後,林維希繼續埋頭工作,黛眉微微蹙在一起,不時拿起筆在白紙上寫寫畫畫的,稍微有一些不滿意,就會被她胡亂地揉成一團,然後扔進一旁的紙簍子里。
時間如沙漏一般,一點一滴地在流逝,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最後一抹余暉也消失在高樓大廈的縫隙中。
繁華的都市中,一盞盞霓虹陸續亮了起來,道路兩旁的路燈如同盤踞的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