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王思康先用涼水洗了把臉,然後才站在了漸漸變得滾燙的浴水下。
今天一天的課程都是新內容，最後一節又是體育課，他現在實在有點精神不濟。
「呃……啊……」
不知道哪里傳來了喘粗氣的聲音，這聲音听起來又有點奇怪。王思康本來以為澡堂里只有自己一個人,然而這聲音突兀地讓他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聲音的源頭。
他眯起眼才看得清，那是他的同班同學。他沒有去看對方躲在角落里干什麼,只是問︰「李江，你怎麼了？」
李江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悶哼了一聲。
王思康就站在他的不遠處,在霧氣騰騰已經顯得很昏暗的澡堂里，王思康盯著他時間久了，卻還是能看到李江正背靠著牆，雙手——
王思康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的亂了起來，他的目光在對方赤|luo的身上來回看了好幾遍，才勉力讓自己別開了臉。
李江是班里難得和王思康一樣長相標志的小帥哥，又是體育委員，個頭雖然比王思康稍矮，可體格就不是王思康能比得上的了。
青春期的孩子總喜歡拿兩個優秀的人做對比。
如果說王思康是白馬王子，那李江就是守護公主的騎士。
澡堂里只有王思康頭頂上的浴頭正嘩啦啦的往下噴灑著熱水，然後李江余韻似的喘息又響了起來。
他听見李江說︰「王思康？」
王思康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麼樣的心情又轉回了臉，但當他在轉臉的時候看到了雙頰泛紅、赤|身luo|體的李江的時候，他驚恐的發現自己居然起了一點反應。
李江看他這麼久沒回話，也沒說什麼。他剛剛那個樣子被人看到，心里確實也和尷尬，但他故意做了個玩笑的表情，又無法避開王思康，只好故作大方的走了過去，還抬手推了推王思康的胳膊，「哎讓開點給我沖一下。」
溫熱的肌膚踫到一起，王思康幾乎被這種感覺驚怔的摔倒在地。
他的動作太大，以至于李江看到了他已經抬頭的欲|望。李江頓時松了口氣，之後就露出了一個夸張的壞笑，「看不出來嘛王班長，同道中人吶。」
他抬手又拍了拍王思康的肩膀，在浴頭下也確實就是‘沖了一下’。他隨手在身上搓了幾下，過程不過十秒，然後就說︰「慢慢洗啊。」他臨走的時候對王思康眨了眨眼，還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王思康的胯|下。
這些本來就是男孩之間的打鬧，本來王思康應該不在意的。
可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對李江剛剛的那一眼有感覺。
他想關上水回更衣室，但是李江現在還在那里，他不敢讓李江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于是他只能站在水下，期望著自己能早點恢復正常。
「……不懂了吧，我那叫欲擒故縱。」
「哎喲小子不錯啊，還會用成語了。」
「那當然嘛，湊巧我今天在課文上看到這個成語了。還別說，用起來倍兒順口。」
又有幾個人勾肩搭背的走了進來。
王思康渾身僵硬，站在原地面對著牆壁一動不動。
「這哥們兒誰啊？一動不動的玩兒著吶？」
「班長啊，你他媽傻了吧？」
幾個人在澡堂里打打鬧鬧，王思康卻只覺得腦海里嗡嗡作響。他不停的做一些小動作、改變著站姿讓自己的異樣不被人發現。
可每當他想到李江的表情和——
王思康終于忍受不了這樣的感覺，他匆匆拿起毛巾擦干身上的水，逃命一樣的回了更衣室。讓他慶幸的是，李江已經不在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然後回了還空無一人的寢室。
他下面那根東西還挺翹著，可他不敢踫，連動都不敢動。
‘看不出來嘛班長，同道中人吶’——
‘啊哈……呃……’
王思康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這些奇怪的聲音還是滲透到了他的腦海里——
他突然睜大了眼，臉上掛滿了不可置信和羞恥，或許還夾雜著不可否認的舒爽。
可內褲上很快就傳來了涼意和粘膩的感覺。王思康顫抖著伸出手模了一下，手指也沾染上了乳白色的液體。
王思康急促的呼吸著，他狠狠地咬著牙。
「哎？思康你怎麼還在寢室？」
「……馬上就走。」
問話的人于是就沒有再說話，他風風火火的取了床上的什麼東西，又沖出了寢室。
他開起的燈忘了關，他也完全沒有看出王思康有什麼異樣。
王思康從他進來之後就趴在了床上，等到他再也听不到人聲的時候，他才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他把那條內褲當做炸彈一樣用紙包起來扔進了垃圾桶，然後飛快的提上褲子，抓起早已準備好的背包出了寢室。
今天是周五，周末兩天他都是回家的。
他突然想回家把這件事跟老爸說一聲，因為他本能的覺得他這樣很不正常。
一路上他都坐在車上沒說話，他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樣盼著早點回家。
「……真看不出來啊，這孩子居然是個神經病。」
「是啊。嘖嘖嘖，你瞧瞧，把一個男人帶回家，還說什麼喜歡男人，這不是腦子有毛病是什麼？」
「唉……鬧得這麼大，這下街坊鄰居不全都知道了嗎？太不講究了。」
「自己家一個好端端的兒子喜歡上了男人，要是我我也好受不了。」
……
快到家了，王思康臉上的急迫和焦急已經很明顯，但他還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這些話。
神經病——喜歡男人——腦子有毛病
王思康的腦海里突然閃現出李江——
他臉上的惶惶都變成了木然。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對一個男人起反應？
難道他也是神經病？
「我和他之間的事，還用不著你們來插嘴！」
王思康抬眼看過去，發現說話的人就是他以前經常在小區里見到的鄰居。王媽媽經常拿他當典型給他樹立榜樣。
「思康？你怎麼在這？」王媽媽突然從不遠處走過來，「跟我回家。」
王思康回過神來，仍然下意識的看向了人群中央。
王媽媽見狀，忍不住皺起了眉，「小小年紀，不要學人家湊熱鬧。」
王思康于是就知道了，王媽媽對這種事也很反感。
——對湊熱鬧、還有，對喜歡男人。
回到家之後，王思康回到了臥室。他趴在窗台看著樓下，試圖看到那群人。可他離得遠，看不清也听不見。
「思康，出來吃飯了。」
王思康頓了頓，還是開門走了出去。
王爸王媽還有王欣已經端坐在桌前。王爸爸手里拿著一本雜志，嘴里還嘟囔著，「這篇寫的好……」
王思康沒有像往常那樣湊過去看，還是低頭吃著自己碗里的米飯。沉默的不像話。
王爸爸看書入了神，一開始還沒發現，後來王媽媽抬腳踹了他一下。
「思康，」王爸爸給王媽媽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今天在學校里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還是學習上出了什麼問題？」
王思康沒抬頭。
這下王爸爸的表情也有些嚴肅起來。他和王媽媽對視一眼，又開口說︰「思康？」
王思康依然沒抬頭。
還是王欣伸出小手推了王思康一下，「哥哥，爸爸喊你呢。」
王思康的反應簡直像是被誰直面打了一拳。
他猛地抬起了頭，手里的碗被他不小心甩到了地上。裝著米飯的瓷碗摔在地上一瞬間就碎成了片，他的腳下意識的往後蹬了一步，椅子在地板上滑出刺耳的聲音——
王爸爸慢慢把手里的書放在了桌上，「思康？」
「啊？」王思康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又突然蹲了下去。他撿著這些碎片，心里幾乎要怕得要死。
「你不要用手撿！」王媽媽急火火的說︰「你先放下，我去拿掃帚。」
王思康卻先她一步走了出去，「我去拿。」
王爸爸已經站了起來，他又和王媽媽對視了一眼。
王思康拿著掃帚把地上掃得干干淨淨，連一粒米都沒放過之後才重新坐了回去。
王爸爸把書合了起來放在手邊，他問︰「思康，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王媽媽不知道和王媽媽說了什麼，急性子的她居然一句話也沒說。
王思康卻仿佛魔怔了。
他忽又想起樓下剛剛見到的事和听說的話。
幸好掃地的時間讓他稍稍平靜了一下。
他的情緒就這樣全都收了回去，他面無表情的說︰「我剛剛在想一道數學題，差點就想到答案了。」
這件事就永遠埋在心底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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