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想不到……"斯違連說了好幾遍想不到，然而，他突然仰面，男人不輕彈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如歌，你終究是瞞著我，走了最可怕的一條路！"
聞此，老太太不可思議地睜開淚眼，連連搖頭。"怎麼會……怎麼……這樣！你說的是……！！！"
夜笙歌和妖嬈都迷惑了。
斯違蒼涼一笑，似空嘆，似悲傷過度。"二十七年前，如歌找到我，要跟我學降頭。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找得到我，但是我在她身上發現，她竟然有一種降頭師與生俱來的修為。她的血統很純正，也是個奇才！"
"二十七年前，她是去找你了？"老太太捂著左胸，驚顫地不成樣子。
她一直以為夜如歌是在游學，想不到，原來她……
斯違低下頭，默默地點點頭，對此，他一直都很歉疚。
夜如歌再三求他保密，不想讓老太太知道的。然而，那個時候他並沒有答應她保密，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竟然對夜如歌有了私心。
何為私心？
他年長她那麼多歲，就連輩分都不是同級的，可是最終，他還是沒有逃過，愛她這個宿命。
是的，斯違愛上了夜如歌。
她美麗大方聰慧過人，愛上她不過是個結果而已！可是，夜如歌不愛他，甚至說，那個時候，她不愛任何人。她一心想的，全是有關夜家的百年詛咒。
"她跟我學了很多東西，她是我見過最天資過人的降頭師，她跟我學了兩年，就已經超越了當時我的能力。沒有辦法，我就算是想留，也留不住她。她當時走的時候，回了一次古辰。再然後，一別二十幾年！"斯違仿佛從回憶中掙月兌出來，臉色說不出的奇怪。
夜笙歌不是傻子，那種像緬懷一樣的感情，一定是說明他對她媽媽有過愛意。可是如果媽媽不愛他，那她的爸爸應該是誰？
爸爸是誰？作為一個孩子，不是會想要知道這一點嗎？為什麼她會沒有呢！
"在那之後，我媽媽的事，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斯違遲疑地看過來，想了想說道。"我知道她和一個人私定了終生，我大受打擊，于是……開始專心苦練降頭。"
夜笙歌抿著唇，不說話了。
雖然長那麼大，好歹也算是單親孩子，但她卻從來沒有好奇過她的父親是誰。老天啊，活了二十五年，她發現自己也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媽媽是個美麗善良又聰慧過人的女人，這是她從五歲開始，一直到現在的印象，可為什麼最終會是她們娘倆相依為命。難道，媽媽愛上了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像老太太……當年那樣麼？
想到這，她急忙不敢再想下去，上一輩的愛恨情仇，她沒有資格評判，要給予最起碼的尊重。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媽媽的？"
斯違穩了穩心神，徐徐開口。"說來巧合，二十年前，我爺爺在世的時候，曾經幫過一個人。南海柳家，夜姐姐，你听說過吧？"
他轉頭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失神一樣，完全听不到他在講什麼一樣。夜笙歌用手踫了踫她，老太太才暮然驚醒。"你說什麼？"
"柳家，你听說過吧。"
老太太尋思了半晌，問道。"南海的那個？"
斯違點頭。"爺爺曾幫過柳家的人，如歌在他府上。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我在找如歌，接到消息我去南海的時候，確實就在柳家看到了如歌。但是那個時候，她的身上已經有了降頭，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同柳家的人做了口頭協議，我帶如歌回來，代價是幫他查清二十年前的一件舊事。這對我來說並不難。他詳細的對我說了事情的經過，半年前，如歌在阿拉伯撞上他的車，被他救了。查來查去，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查到了如歌的一些消息。後來……就是我過去接如歌的事情了。"
夜笙歌雖然不知道南海柳家到底是多麼牛的人物，但是她好歹知道了前因後果。
可是半年前？
那從她五歲開始，到半年前的這麼長的時間里，媽媽在哪里，在干什麼？一種莫名的酸楚爬上心頭，她想起"破曉"里的某段描述，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到底怎麼回事？你到底能不能解釋清楚為什麼我會莫名其妙的來這里？"夜笙歌從隨身的包里拿出那本"破曉"的降文書。"這個不是可以解掉一切降頭嗎？它和我來到這里，有關系嗎？"
她舉著那本舊書，卻明顯的感覺到斯違的眼神在看到那本舊書時，變得極為震驚。"你從哪得到這本書的？"
夜笙歌揚了揚下巴，看向老太太的位置。
老太太倒是認出這書了，和那套衣服一樣，是從她的保險櫃里拿出來的。
當初如歌游學回來，卻抱回了一個女嬰，說是她的女兒。因為這些年來，夜家的女子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沒有一個能算是上結婚。要麼是未婚喪偶，要麼是男方突然改變主意，另娶她人……總是各種各樣的原因，都變成了單身母親。所以，當如歌抱回孩子的時候，老太太心里是接受的，因為她知道，這只詛咒對夜家人的折磨
但是將孩子放下，夜如歌就又離開了。這一去，怎麼都沒有消息，仿佛在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一樣。如歌小時候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她非常聰明，那種程度甚至很恐怖。她懂得很多與她年齡完全不符合的東西。最主要的是，夜如歌這孩子，嘴巴特別嚴密。知道什麼都不會說，總是沉默，一雙看盡一切的雙眼到處看。
如歌這孩子從小跟她並不親，以前她以為是隔代的關系，可是後來才發現，並不是。就好像，夜如歌這孩子，和歷代夜家的女子，都不一樣。
她不食人間煙火，仿佛是上天的*兒。
甚至，如今算起來，夜如歌今年若是算周歲，有五十歲的話，那起碼有四十年的時間，她們祖孫倆是分別著的。天各一方的感覺讓她難受，所以，她更加疼愛夜如歌抱回來的孩子。並替她取名，夜笙歌。
老太太希望，她的人生能受得人間所有繁華，夜夜笙歌一輩子也好。但說到底，夜笙歌這名字，還是對夜如歌的想念。做長輩的，哪里有不掛念小輩的道理？
感受到斯違震驚的目光，老太太緩緩從回憶中抽開身來。"那本書是如歌二十年前拿回來的，我將它和衣服一起鎖到保險櫃里，也算是個念想。"
說著，她頓了頓，看了看夜笙歌。"衣服也是那個時候拿回來的，但是當時她離開的太急，可能忘記拿了罷。"
她像是在解釋，哪怕心里有一種"她可能是笙歌的姐姐或者妹妹"的猜測。
斯違在看到舊書的一瞬間，就已經明白整件事情了。
夜如歌做了什麼，犧牲了什麼，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可是此時，他除了心痛，在也沒有別的感覺。
二十年前，如果他肯不惜代價的幫她，如歌也不會鋌而走險地走上這樣一條未知的道路。
靜謐地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股血腥味，妖嬈驚覺地看向四周，卻發現，血腥味是從斯違身上發出來了。
一瞬間，斯違臉色變得灰黑，在她看向他的一瞬間，之間他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噗——"
他的隱忍終于破功，體內氣流逆流、亂竄。
夜笙歌第一次是看見一個人也沒挨打也沒怎樣，突然就噴出一口血來。看她的樣子，跟武俠小說里走火入魔的樣子很像！
"哎！"她本能的躲了一下，，生怕被血噴到。
斯違的身子搖搖欲墜，卻急忙伸出一只手扶住*沿，一只手按住胸腔，用一種奇異的手法，按壓，回轉。他唇角的血色發紫，襯得他的臉色格外蒼白。那樣子，像極了瀕臨死亡的人。
"他怎麼了？"夜笙歌急忙看向妖嬈，妖嬈搖頭。
"看是像走火入魔，急火攻心。"
老太太這個時候沒影兒了，應該是叫佣人去了。他們談話的時候，遣散了所有的佣人。
良久，老太太著急忙慌地回來，身後跟著阿梅。
阿梅身上背著藥箱，夜笙歌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熟練的打開藥箱，從里面找出幾個瓶瓶罐罐的東西。
一股濃重的藥味傳來，燻的夜笙歌眼楮都出眼淚了。
只見斯違吃下阿梅遞給他的丸子一樣的藥，于是才借過礦泉水，漱口。
吐血事件實在太讓人震驚，夜笙歌倒是知道人會遇到特別生氣的事情，導致中風心梗腦血栓之類的病。但吐血……屬于肺結核吧！
這一時間的變故有些大，談話似乎有些進行不下去了。
但是夜笙歌不能離開，她看了看病*上那個該叫媽媽的女人，心中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一個女人會有什麼樣的原因，竟然能拋下自己的孩子，在別的地方生活那麼久。
她找媽媽找了那麼久，每一次一有點消息的時候，就又都以失敗告終，就好像她是千辛萬苦的躲著她一樣，一個躲著自己的媽媽……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能讓你這麼狠心地對我啊！
她眨了眨眼，眼里早已蓄滿了淚。她真的一點都沒有變，一點都沒！還是那麼年輕，溫婉的樣子！
夜笙歌忍著鼻腔的酸痛，將"破曉"裝回包里，拉著妖嬈，轉身就要走。"我們走吧。"
妖嬈點點頭。
"等等！"身後，斯違和老太太異口同聲。
夜笙歌的腳步定在原地，她遲疑地轉過身子。"還有事？"
斯違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在老太太見多事關，隨口就來。"還有些事情，我需要知道。我覺得你應該也想要知道。"
老太太沒有具體說明，但是這確實是夜笙歌心里的想法。
恐怕今天就這樣走掉了，以後在哪里，她都會想著今天的事情的。
"好，我留下。但是我需要知道，我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個身體里，我和夜笙歌什麼關系？我出現在夜笙歌的身體里，是否跟夜家的詛咒有關。"夜笙歌一個問題緊接著一個問題的問。
老太太張了張嘴，像是改口的樣子，說道。"你真的想知道？"
夜笙歌不知道她最開始是要說什麼，但她能確定，這句話並不是老太太最開始想說的。她似乎是要直接告訴她答案，但在出口的時候，卻改口了。
"如果不想知道，我們沒必要過來這里。"她看見老太太的眼神一直在看向妖嬈，防備心頗重，所以她格外拉緊了妖嬈的手。
那意思在明顯不過，要麼你就說，要麼我就和妖嬈走。
老太太看來看，嘆了口氣。"先坐下吧，阿梅，你去準備些熱茶。"
"是，小姐。"阿梅垂下眼，快步地下去準備熱茶去了。
房間里有一張偏歐式的八角桌，四個凳子擺的整整齊齊的，就在*邊的不遠處。
夜笙歌再度看了看*上昏睡的媽媽，默默地拉著妖嬈坐到了八角桌的一邊。
老太太半扶著斯違，也坐到另外兩個凳子上。
有些事情，旁人知道的再多，也不必她這個當事人知道的多。
"1910年的時候，我被夜家的詛咒折磨的不堪重負，光是死，就已經死過好多次了。……"接觸到斯違不忍的目光，老太太苦笑著搖頭。"後來，我實在受不了詛咒在折磨，我開始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有些東西，只要你肯去打听，肯去尋找，就一定會得到不分答案。我帶著我孫女兒，夜明珠離開古辰，來到a市，在福利院收養了兩個女孩，做明珠的姐姐，目的就是將他們的福澤傳遞給又痴又傻的明珠一些，那個時候，她都二十三歲了，可是還分不清一十和一百。那個時候，我從來沒有為生計發愁過，直到發生一件與金錢有關的事情，我發覺到人一旦沒有錢，再有能力也未必能保護得了在乎的人。于是我一手創立明珠貨站，也就是現在的明珠集團。我將明珠和貨站托付給阿梅，我則四海油走，去尋找破解詛咒的方法。我遇到太多太多的人，听到太多太多的方法，可是，沒有一個奏效。直到，我在j城遇見一個人。"
夜笙歌听的很認真，她甚至留意起老太太的表情。
"那時一個世外高人，一輩子都在研究跨領域的東西。如果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他一輩子都在研究有神論相關的一切，而那個時候，他主要致力研究的，便是降頭術。我跟他相處了很久，了解他的為人之後，我將一直困擾夜家的秘密說了出來。沒想到……我不敢說當年的一切都是瞎貓踫上死耗子，我老太婆沒有那麼幸運，我知道。只能說，一切都是機緣巧合。"
阿梅端著熱茶走了進來，將將一大盤茶點輕輕地放到桌子上，一點一點騰到每個人的手邊。
放完茶點，她講托盤放到一邊，在老太太身旁站定，不言不語，也不離開。
夜笙歌看到了，心中頗為動容。
老太太剛剛已經講了，阿梅想必也不是表面看起來的年級，怕是何老太太一樣，也是一百好幾的人了吧！追隨一個人一百年的時間，要多麼忠心耿耿，才能做到這樣啊！她心里不禁對阿梅多了一絲敬佩。
"那個高人從一個佔星師那里，得到了三個預言。都是關于夜家的，第一個預言是︰必過百年。第二個預言是︰夜女重生。第三個預言是︰靈魂整合。當時我並不理解這三個預言的含義，說實話，也不太相信。我窮盡很多年來堪破這三個預言，可是現實告訴我，預言並沒有成真。第一個預言必過百年的日期到來的時候，正好是如歌出生的那天。算起來，整整一百年。但是當時，我沒辦法再次找到那個佔星師，所以並不知道如歌是不是第二道預言里的說的那樣。最主要的是，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如歌仿佛從小就有一種特別的能力，她能同各種各樣的動物玩耍，甚至知道按道理來說，她不會知道的事情。這個時候，明珠貨站早就已經變成了明珠集團，集團旗下貨輪運輸丟了五公噸的貨物，我還沒有接到消息，可是她卻踩著妥協，噠噠噠地跑來告訴我，-我們家丟東西了，丟了五公噸！-那個時候我以為她是從電視機里學來的一句話，一個五歲的孩子，哪能理解公噸這種單位呢。可是後來，下頭人來報告的時候，我當時就慌了。"
老太太的表情隨著會議，仿佛變成當時場景中的那種震驚。
"後來我就問她，你是怎麼知道咱家丟東西的，她告訴我，是夢到的！"頓了頓，她繼續道。"從那件事之後，我就總會特別留意如歌，發現她確實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我所說是的別的孩子，是夜家歷代的所有孩子相比，都不一樣。她十五歲的時候，提出要出國留學。70年代，出國留學並不常見，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想要出國留學，但還是令她如願以償，因為我打心底里覺得，如歌是不一樣的孩子。說實話，我那個時候，都沒敢把如歌和預言掛上鉤。可是她這一留學，就留了五年，五年後回來，我都快不認識她了。她回到家，只待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又走了。是不告而別的離開。一走又是四年多，再回來點時候，她就抱回了的笙歌。我不知道這期間她會跑去和你學降頭！我如果知道，一定怎麼都不會讓她去找你的！我們夜家的人，是不會踫降頭這該死的害人的東西的！"老太太胸口起伏很大，臉色漲得通紅。她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緩了緩，說道。
"關于如歌，我所知道的，就這麼多。剛剛，就在我說這些話之前，我才計算了時間，如今夜家的三個打破詛咒的語言，已經實現了前兩個，必過百年，你們應該能理解。夜女重生……夜家以前是純正的降頭師家族，曾經出現過一位非常有名望的降頭師，叫做-夜女。她善良大方，功力超常，被很多人敬仰。但是當年一場禍患，她用自己的生命，承擔了整個禍患的腐蝕。從此，香消玉殞。所以，我經過很多年反復的思考，才終于想明白，夜女重生的意思是，夜家的某個女子，將會得到夜女的衣缽，修煉成極高功力的降頭師。之前斯違說道如歌求他教她降頭術，我心里當時就恍然大悟了。第二條預言，怕是早就已經實現了！"
老太太轉過頭，心疼地看了看*上的人兒，垂下眼，眼淚就已經流了出來。
夜笙歌撿關鍵的听，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老太太說這些話給她，但冥冥之中，她覺得這些事跟她為何出現在a市，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的身體里，有很大的關系！
"那第三個預言呢？靈魂整合？這是什麼意思？"她問。
老太太搖頭。
但那種搖頭的方式，好像不是表示不知道，而是表示不想說。為什麼會不想說？
夜笙歌轉過臉，看向斯違。"你應該知道吧？"
她是在賭！
斯違僵持了幾秒，復雜地看著她。"我想知道，你是否是孿生兒！"
"你這話，什麼意思？"夜笙歌挑眉，但卻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