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的小魚哭聲更加用力了,嘩啦嘩啦的傳遍了整棟別墅。
張媽眼眶含淚的轉身就走出別墅,去了佣人房收拾行李。
廖冰這會兒漸漸順氣,大腦卻有一秒鐘停頓了!她忘了紀若洋還在……
前一秒她還是怒火沖天,下一秒她卻收斂成一個軟柿子,重新露出了一個微笑,往小魚那個方向走去。
這些天,她為了討好小魚,可算是怪招百出。
一會兒給他做布丁,一會兒給他送寫真集,一會兒還給他介紹美女。她就不明白了,自己明明都在做著一些平常尚悅悅不允許他做的事情,現在沒了尚悅悅,他什麼都有了,但偏偏還是不搭理自己。她很想知道,這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她自認,她真的一直在遷就小魚。
小魚見著她來,廖冰都還沒走近,小魚就一個勁開始狂叫,雙手發瘋的揮舞,「你不要過來,你這個丑八怪,走開,不要過來……嚶嚶嚶,嗚嗚……我要媽媽,我要媽媽……你這個丑八怪老打我,我不要你……」
廖冰全身一怔,听著小魚說出的話,臉色從白變成紅,又從紅變成了青,最後還是變回白色。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去想,小魚竟然會說她丑,會說她打他……
廖冰很友好的蹲在小魚面前,雙手伏在他的小膝蓋上,小魚又迅速的抽開,她又不死心的繼續搭下來。
「小魚,我……我沒有對你不好吧?」廖冰自己都沒發現,她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顫音。並不是真的怕了小魚,而她是最忌諱他身旁坐著的那個男人。
她現在心底就想了,紀錦謙,你可以繼續鬧!等我肚子里的寶寶出生以後,我看你還有沒有這個資本一直在若洋面前吵來吵去!
小魚眼淚汪汪的眼楮忽然瞠大,哭泣也停頓了下來。
廖冰暗自的松了口大氣,看來自己的話對小魚還是有用的。在她暗自慶幸小魚漸漸開始喜歡自己之時,耳畔又听到小魚的女乃聲女乃氣。
「你這個丑八怪,你害我妹妹沒了,都是你……丑八怪……」
「你,紀錦謙,你可別胡說八道!」廖冰揚起手,就要扇小魚的耳光。
坐在一旁的紀若洋怒不于色,靜靜觀看。
當他听到小魚嘴上說著「你害我妹妹沒了」那段話的時候,他的眉峰有明顯的蹙起。誰也看不清他此時在想什麼,眸光幽深,手指搭著沙發的兩側,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
小魚早就看出廖冰想要打自己,他干脆的仰起小臉,淚光閃爍,小模樣可憐得根本讓人沒辦法下得了手。
廖冰本來已經忍無可忍,可對上小魚那雙汪汪閃亮的眼楮時,她的手竟然自動停在半空,甩不下手。
小魚眼簾一尖,掃了一眼廖冰長長的手指甲,「你以為你裝好人我就會接受你?丑八怪!」
這一口一個丑八怪,正常女人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廖冰那種在娛樂圈里當紅之時的女人。所以,剛硬生生壓回去的怒火,又迎刃而生了。
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里那火燒的「哧哧哧」聲音,大腦旁有一道聲音在提醒著她,「廖冰,如果你現在不給小魚一點臉色看,你以後就不會有地位了。」
沖動之下,廖冰的長長的指甲尖劃過了小魚白皙柔女敕的臉龐,烙下一條深深的紅痕,小魚還沒喊疼,廖冰整顆心就已經徹底的荒涼了。她能察覺到,自己指甲上沾了小魚的鮮血!
一瞬間,偌大的別墅詭異得一根針掉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縷一縷的陰風鑽入骨髓里,讓她不戰而栗……
有一種「六月飛霜」的親身體驗……
「小魚,那個……我不是有意的。」冷靜下來之後,廖冰開始對小魚道歉。
小魚很淡定的把手伸到自己臉上,模了模,眼楮看著自己染了鮮血的小手。這會兒,他不哭,不鬧!而是側過頭,嘴上噙的笑一點都不符合他的年齡,極輕的點了點頭,依然是一言不發。
而紀若洋也側著頭,目光緊鎖在自己兒子身上,心,倏然間似乎有些東西要掉下來似的……
小魚跳下了沙發,旁若無人的繞過廖冰身邊走上樓……
廖冰看著小魚小小的背影,也不知道他現在是生氣還是怎樣,但她最擔心的還是紀若洋。所以立馬就開始跟紀若洋道歉,「若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會相信我的是嗎?我……」說著說著,她自己都發現,沒什麼好說了。
紀若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沙發,暗示著廖冰坐下。
廖冰雖然心有余悸,而且嗅覺到了這個男人身上有著一抹很濃烈的陰森。可他會即將是她丈夫,要過一輩子的。盡管她再不想往前走,可雙腿就是不听話的走過去,輕輕的坐到紀若洋身邊,「小孩子就是那樣……我待會兒一定哄好他。」
「咦,若洋,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要先去領證比較好呢?」
「婚紗過兩天就送來了……」
「你婚禮當天穿的西裝挑好了嗎?」
「爸,是不是還不願意接受我?」
廖冰一直在找話題要跟紀若洋說,而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男人,靜靜的凝視著酷像尚悅悅的廖冰,冷眸平靜如常,手忽然挪到廖冰的下巴邊緣,用力拽過自己面前,廖冰的脖子感到了一陣生痛。
廖冰雖不笨,可紀若洋這種男人,就連精通心理學的王詩佳都不能了解,她又怎麼可能讀得懂紀若洋的心?
她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這張像尚悅悅的面容,還有肚子里的寶寶,那是她僅剩下的兩張黃牌!
紀若洋冰涼的薄唇斜斜的上揚到一個最完美的弧度,輪廓深邃冷硬,眸子里視線,宛如是盯著一只小獵物一般的危險,還間雜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煞氣!
廖冰被紀若洋捏著下巴,甩不開,掙扎不得。只能硬生生的把疼忍著,雙手緊緊的攥成拳。
隔了半會兒,紀若洋忽然開聲,一字一字,緩緩慢慢的道出︰「廖冰,很不喜歡小魚?恩?」
嗓音低而沉,滲著一抹頗有蠱惑人心的磁性。明明是能吸引人的,但此時此刻听在廖冰的耳朵里,所有的話卻成了儈子手,一字一句的砍進她胸口。
廖冰下意識機械的搖頭,艱難的說話,「不是,我很喜歡小魚!真的很喜歡……小魚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怎麼可能不喜歡……」
「很好!有我孩子了?幾時的事?」紀若洋很詭異的轉開了話題。
就連廖冰都覺著奇怪,若洋怎麼會忽然間從小魚的話里,跳到她肚子里的寶寶?
廖冰的聲線更為顫抖,「你忘了嗎?兩個月之前,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酒,把我看成尚悅悅……然後,一直叫著她名字,那天晚上,我們做了好多次。」
「做了好多次?」紀若洋的嗓音越發陰森,听著壓根就沒有憤怒的跡象,更像是隨意聊天。但是,他身上暗如撒旦的氣場,已經暗示了廖冰,他在生氣。
廖冰被逼著對上了紀若洋儲滿冰渣的雙眸,渾身冰寒,尤其是听到紀若洋說,「做了好多次?」那個反問句時,她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
小魚回到三樓的兒童房間,輕輕把門關上,這會兒才委屈的默默掉眼淚,再抬起手悄悄把淚水擦掉。
而當眼淚沿著臉頰滾落的時候,臉上一陣刺疼,他雖然小小年齡,但平常是最注重自己外表的。換著往常,被廖冰指尖刮了一下,哪怕是沒有傷痕,他都會大鬧大吵一場。偏偏,他今天沒有!安安靜靜得很……
哭了一陣子,小魚又站了起來,屁顛的坐到自己床.上,從枕頭底拿了兒童手機,摁下攝像功能,把自己的狼狽樣發給媒體。發完以後,開始找尚悅悅給他買的蠟筆小新書包,把平常愛吃的零食,玩具,統統塞進去。拉開抽屜,拿出小豬錢罐,他對數字不感冒,但Joe外婆說過,在中國,一大張,而且紅色的的毛爺爺就能買好多好多東西。所以就找了幾張人民幣一百塊,澳幣一千塊,塞進自己牛仔褲的叮當褲袋里,把手機掛到自己胸前,背好書包,悄悄的擰開房門,輕聲輕步逃到別墅後花園。
張媽在後院的佣人套房里收拾好了行李,便看到小魚一副「我要離家出走」的絕對,往自己這邊走來。
「張女乃女乃,你帶我去找媽媽好不好?我不要待這個鬼地方了,不是人待的!」小魚走近張媽,張媽畢竟年老了,視力大不如從前,所以小魚站到了自己面前,她才能看得清楚,孩子臉上多了一道長長的指甲紅痕。
可是,張媽有點猶豫了!畢竟小魚是紀若洋的兒子,她帶走了,萬一尚悅悅回來找呢?
小魚察覺到張媽準備要拒絕自己,他撒嬌的拉著張媽的手,小肩膀哽咽著一抽一抽,還背著書包,臉上又有傷,小臉蛋一串串透明珍珠。換著是誰,都不忍心要拒絕。
「張女乃女乃,您帶我走吧……您帶小魚走好不好?小魚想找媽媽,我想媽媽了……」女乃聲女乃氣的哀求聲,听得張媽的心那是一個軟。
想了很久,張媽總算是做了決定,反牽住小魚柔軟的小手,慈祥的笑了笑,「小魚,張女乃女乃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