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醫生走出來,「請問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
「我!」廖冰站了出來,對著醫生微笑道。
醫生狐疑的看了眼廖冰,最後點了點頭,讓她跟自己去辦公室聊。
尚悅悅驀地听到自己心里粉碎的聲音,其實有那麼一刻,她很想站出去跟醫生說,她才是他的家屬!
廖冰離開以後,張媽拍了拍尚悅悅的肩膀,慈祥的淺笑,「尚小姐,趕緊進去瞧瞧少爺吧!」
尚悅悅呆滯的盯著緊閉的病房門,心口發疼,尚悅悅,你看你多可憐,要廖冰離開以後才有資格能悄悄的走進去看紀若洋一眼……
她點了點頭,擰開門把,邁起步伐輕輕的走進去,順手關上門。
怎麼辦?她現在每每走的一個步伐,都好沉重,好像腿部給灌了鉛似的,有氣無力……
「我听說……」繞過玄關,再經過小客廳,才看到了病床。區區發燒住個醫院就要豪華的總統病房,可想而知紀若洋是多麼愛燒錢的男人!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男人一手撐著床要坐起來,有點囧的模樣被她看到,紀若洋蒼白的俊臉怔了怔,別開頭,不去看她。
「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嗎?」尚悅悅苦笑,坐到他的床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是燙。
紀若洋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冰冷的抽開她伸來的手,轉回了頭直視尚悅悅。
尚悅悅的手被推至到半空,心頭,有尷尬,但更多的是苦澀。
原來,紀若洋是真一點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她又來了吧……
從他深邃漆黑的瞳仁里,尚悅悅看到了屬于自己的倒影。他俊臉上的冷漠,似乎又恢復到了五年零九個月之前……
「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好好休息……」呼了呼氣,不好在紀若洋面前表現得自己太過懦弱,只好掩飾了心痛,勉強微微一笑,雙腳落地,就要離開。
一只溫熱的大手驀地從她背後緊緊抓住她的手肋,尚悅悅雙腿一怔,停了下來。
他到底又想怎樣?
尚悅悅並沒有回頭,因為她的眼眶變得很紅。說不在乎,說不緊張,怎麼可能呢?在她尚悅悅的心里,紀若洋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她強忍著哽咽,平穩的一字一字道出,「紀若洋,你別鬧了好不好?」
「很討厭我麼?」紀若洋干脆的將尚悅悅拉到床.上,小女人直直的栽進大床。
沙啞低沉的嗓音湊在她耳側響起,惹得尚悅悅心猿意馬。
尚悅悅小臉一紅,胸口那道怒火忽然滋生,「紀若洋,你剛剛什麼意思?我就模一模你額頭而已,你推開我?」
她的聲音脆而有力,語氣中還有怒火的存在。紀若洋莞爾不語。
這人……竟然還笑?
「你給我放手,放開!」尚悅悅甩著手要掙開他的禁錮。
紀若洋伸過來了另一只手,順勢往後圈住她的腰,下頜抵著她的頭頂,鼻息里傳來屬于她的香味,心,很莫名的悸動。他比尚悅悅大五年,三十一了,剛好是男人黃金時期,尤其是像他那種男人,要什麼女人會沒有呢?但是,這一刻,他的耳根竟然熱了,總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戀愛中患得患失的毛頭小伙子。
尚悅悅並不知道紀若洋在想什麼,拍開他緊攥著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口中不悅的嘟囔,「剛剛還推開我,現在又抓著我,紀若洋,你算幾個意思啊?」其實彼時彼刻彼此的心情,都是為對方莫名悸動著的。
「尚悅悅,你還愛我不?」紀若洋淡淡的說,眼楮的深處,好不動人的染了一層深情。
尚悅悅的心又開始跳得無法自我了,他問她,尚悅悅,你還愛我不……以前,他從來都沒問過她這個問題的。
其實,越是相愛的兩個人,矛盾,誤會就越是多!因為太過愛,總是害怕幸福會來得突然,走得亦快得無影無蹤。深愛,不就像是手中緊攥的一把細沙,你握得越緊,沙子就會從你的手縫中,滑落得越快。直到你察覺到手里空了的時候,就真的是空了。
尚悅悅傻愣的抬起頭,不知所措的與他對視很久,但兩個人都沒說話。
她的喉嚨有一種沖動,好幾次都想把話沖動的說出來,告訴紀若洋,我的心,我的人,沒有一時一刻是停止愛你。從來都是情深,奈何緣淺……
從遠而近傳來快步的腳步聲,尚悅悅緩過神,眼眸閃過尷尬,輕咳兩聲,「你好好休息。」
「你們……」廖冰手里拿著檢查報告單,站在玄關口,手指著尚悅悅,「悅姐,你來了……」
尚悅悅轉身,深深的瞅了一眼廖冰,點頭,「恩,既然你來了,那就好好照顧他吧。我先走!」
「尚悅悅,你給我站著!」紀若洋在她背後沉沉的低吼。
頓時,尚悅悅的背脊直覺一陣冰寒。但她並沒回過頭,只是停下了腳步,用背對著他,等著他開口說話。
紀若洋,我從小就討厭小三的存在,為了你,我終于成了我最鄙視的那種人……
廖冰的小嘴張張合合,愣是無法說出一句話!她想對紀若洋大聲的說,自己才是他的未婚妻,奈何從她那角度看過去,尚悅悅跟紀若洋才是般配的一對?
而自己,竟然會像是一個局外人……
「你恨我,我看出你恨我!」紀若洋在尚悅悅背後竭嘶底里的低吼,扯到了肺部,引來了一陣陣強烈的咳嗽。
尚悅悅的心髒猛然一揪,終歸是沒辦法丟下他,雙手攥了攥,走到飲水機前倒了一杯水,又折回大床遞給他,暗忖,紀若洋,你真特麼幼稚!
紀若洋躺在病床.上,雙手擱在後腦枕著,眼眸一直定格在尚悅悅那邊,指揮,上了癮。
「尚悅悅,我想喝水!」
「我要吃粥……」
「喂我。」瞪了尚悅悅一眼,理所當然的對她命令,喂他!
女人的小宇宙一旦咆哮,那是可以嚇死一頭恐龍!
尚悅悅狠狠的把粥碗放到床頭櫃上,磨牙,真後悔剛剛心軟留下來照顧這個男人。他是發燒又不是手斷了,憑什麼指東指西她?
小女人直接不干,拿了手提包就要轉身走人,愛吃不吃。
忽然,床上的男人又開始按著胸口嗆烈咳嗽,悶騷月復黑變態幼稚的男人,真心惹不起!
尚悅悅皺起了眉頭,又一次回過頭,隨手抓起床.上的一只白色枕頭,砸到紀若洋的身上,「你要死就趕緊死,別老煩著我!」
紀若洋停止了咳嗽,然而,手掌卻一直按著胸口,被尚悅悅的話刺.激到內傷了……
她叫他死,他在她心里,看來真真是沒一點兒地位。
尚悅悅抿了抿唇,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重,只能又一次屈服,撅了撅嘴,僵硬的吐出兩個字,「喂你。」
那一晚上,尚悅悅無形就是把紀若洋當成大爺一般侍候,最後還得當了陪.睡,只是單純的睡覺……
本來只是普通的一個發燒,紀若洋卻硬是要留院觀察三天。
尚悅悅回了一趟布路島,安排了張思詩一點關于V市地皮構建的計劃,回到自己的公寓熬了一鍋湯,倒進保溫瓶,洗了把臉清醒一下,便又驅車回到A城私家醫院。
搭了電直達VIP住院部,往總統病房走去。兩排神色冷清的保鏢嚴謹護著住院部的走廊。
跟平常一樣,尚悅悅擰開了門走進去,經過小客廳,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已經全部暗掉。
手腳頓時一陣冰涼從下而上的涌起,快速的跑進病床里,沒了人,再跑到洗手間推開門,沒人,休息室,沒人。
他呢?事先出院不告訴她麼?
雖然紀若洋嘴上說的話一句都不好听,而且這些天還對她一直指揮成癮了。但是尚悅悅是能察覺到,紀若洋不會丟下自己,不會如此玩不辭而別如此兒戲的游戲。
可是,她的心就是慌了,很惶恐。
腦海的深處有些年少的記憶被莫名的挖掘了出來,如電影花絮般,一段一段的翻過。
「小悅悅長大以後當你新娘好不好?」,「那你要快點長大。」那天,她八歲生日,許的願望就是,長大以後想要當他的新娘子。
「靠近一點,悅兒,你牽著小洋的手,恩,對,笑……」那天,紀家與尚家一起去郊區露營,尚軍給他們拍了好多照片。
「咱家悅兒跟小洋就是金童玉女,這女圭女圭親就這麼定了……」那天,兩大家聚在一起吃飯,尚軍喝大兩杯,就開始開著玩笑,說他的女兒長大以後就交給紀若洋那小伙子了。
「我不要離開,爸,我們不走好不好,我們留在這里,我不要離開……」那年,十三歲。她跟隨著尚家離開軍區大院,離開的那天,他在上學。她不辭而別,這一別,八年。
直到八年後,她自己有足夠了獨立能力,她選擇離開Joe的身邊,告別段葉榮,只身一人回到A城,找他。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那天晚上在BOBO娛樂城,她的確是有意代歐陽佳的班去找他。
聯想起他這幾天的一舉一動,尚悅悅越發覺著不對勁,把保溫瓶丟下,一心一意熬好的補湯都白費了。
跑出了病房,幾個強壯高大的保鏢圍堵住她。
「你們做什麼?讓開!趕緊讓開……」此時此刻的情景讓她很奇怪,為什麼紀若洋要安排保鏢堵著她。尚悅悅的心里好多個為什麼,好想趕緊見到紀若洋,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