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陸霏寧雖只是趙子鈺妾室,但按照規矩,尚書府的人還是得出門相迎一番。但如今喬氏這樣一吩咐下去,擺明了就是要給陸霏寧冷臉。
許氏分明就恨得牙癢癢,卻也發作不得!可那一臉的猙獰扭曲,卻讓其他人忍不住皺了皺眉。
尚書府地處皇宮白虎門直行一公里處,與永平街毗鄰,如今已接近巳時,小攤小販年初一不必早起貪黑,可此時也人多了起來。
眼見著街道兩旁的人越來越多,因忌憚于尚書府在京中的地位,百姓們膽子再大也不敢直接從尚書府門前的空地穿行而過,反而是饒了一個圈子,將尚書府門前的那塊地兒給空了出來。
如此一來,停落在尚書府門前的那頂藍轎便格外搶眼,那不遠處站著的陸霏寧和環佩兩人也顯得異常突兀起來。
好奇心強盛的人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眼中閃爍著濃濃的八卦氣息。
陸霏寧雖背對著街道,但也能感受到那些過往的行人注視的目光,不由得愈發惱怒了起來。
「誒,那不是尚書府的大小姐麼,怎麼被堵在門外了?」
有些從側邊過來的人窺見陸霏寧的樣貌之後,不由得驚訝,一句無心的話當下便月兌口而出。
「噓,小點聲兒!」旁邊也有明事兒的,見著那說話的男子似乎不了解前段時間發生的事,便好心地提醒了他幾句,湊近那人小聲耳語起來,「可別瞎說,如今她可不是什麼尚書府大小姐了。」
「嘁,當然不是了,人家現在可是趙王的新夫人!」
那新夫人幾個字說的尤為響亮,周圍圍攏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听到這話便直接笑開了。
哈哈。笑話!
如今陸霏寧代替了陸晼晚,成為了這大興皇城最大的笑話。
誰人不知陸霏寧時尚書府嫡出的大小姐,有才有貌,有朝一日便是前途不可限量。可誰知。卻在趙王與她定下婚約之後,竟然傳出陸霏寧喜歡太子一事。這可不是當著趙子鈺的面兒打他的耳光麼,這叫一向驕傲的趙王如何能忍!
要說趙王沒有悔婚便是最大的仁慈了,竟然遵著旨意將這女人娶回了舜天王府!
不過……話鋒陡然一轉,那為不明所以的人普及八卦消息的人嘿嘿一笑,多有種幸災樂禍的意味在里頭,叫一些听眾好奇更甚,直催促著他接著說下去。
眉眼一挑,那被圍在中間的人朝陸霏寧的方向嘲諷的笑了一聲,道︰「趙王可是戎馬革衣。青年才俊,哪能就這樣讓一個女人毀了名聲。娶了陸霏寧不過是不想毀約,但至于娶回去之後如何安置,可就是關上門要說的私房話了,畢竟家丑不可外揚!」
這一言。那些人哪還能不明白的,看向陸霏寧的眼神不禁多了些輕挑和譏諷。
陸霏寧從小到大邊都是被養在溫室里的嬌花,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可自從陸晼晚清醒之後,這些以往她不屑于去想的事兒便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嘲笑、譏諷,這些她原本加諸于陸晼晚身上的東西,現在統統被轉移到了她自己身上!
「可我听說,尚書府最叫人鄙夷的不應該是陸二姑娘麼。怎麼如今變成了大小姐了?」一听這話,便知道定然是因為賀新年而剛回京不久的人。
「嘖,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是現在誰還說那陸二姑娘無顏無才,我估計這盛京許多人都該和他急!」
這人說話雖然夸張了些,卻也是道明了眼下的一些實情。
當日在攬月樓,去的都是些有身份和地位的公子和小姐。陸晼晚出面與姜娉婷對峙一事是所有人都見到了的,如此一來,不用再刻意去澄清什麼,便是陸晼晚直接往那兒一站,哪里有過往傳言說得那般不堪。只需一個照面便將那些流言正面粉碎了。
更有甚者,傳說無顏的陸府二姑娘,分明就生得容貌清秀端雅,一身淡定從容的優雅氣息讓人想忽視都難。便是當日與娉婷郡主相比,也絲毫不處于下風!
那些人說得痛快,聲音也越來越大了起來,卻叫這邊還在等尚書府內回音的陸霏寧捂著胸口猛咳一聲,一口熱血便嗆咳而出,灑在空闊的地面上,有些觸目驚心。
而那本是孑然而立的煙黃色身影,即便再環佩的攙扶下,還是踉蹌了好幾步。
「小姐!」親眼見到陸霏寧噴出一口血來,環佩頓時瞪大了眼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地面,那鮮紅的血液刺得她眼楮有些發疼,身子也跟著搖晃了一下。
而門前守候的侍衛也是一愣,顯然是沒想到陸霏寧如此經不起打擊,听那些圍觀的百姓說了這麼些話竟然吐了一大口血出來!這若是換了以往的二姑娘,還不得活活被氣死?
那些人隔得不是太近,卻也不遠,見著陸霏寧如此反應,本就不安靜的人群瞬間又哄的一聲炸開了鍋。
「嘖,看來這陸家大小姐在王府過得確實不怎麼樣,這才多久,竟然病弱成這副樣子!」
說這話的人,真不知該說他是真傻還是裝傻。
陸霏寧那樣子分明就是听到了他們的竊竊私語被氣的,卻如今被他這樣一說,竟生生被扭轉成另一副樣子,偏偏還有很多人表示贊同。
「誒,進去了!」人群中有一直將注意力放在陸霏寧身上的,便也有一直注意著尚書府動靜的,如今見著朱紅色的大門敞開,從里面走出一個與外面幾個人穿著相當的侍衛,便開口提醒了周圍的一群人。
眾人聞聲望去,果然見陸霏寧在丫鬟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艱難地走進了尚書府。
直到那兩扇朱紅色的大門被關閉,圍在街邊的那群人才漸漸撒開了去。還有少數想看看接下來尚書府反應的人,卻被此時才上前維持尚書府門前秩序的幾名侍衛遣散了。
尚書府門前的空地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布衣百姓三三兩兩地在永平街走著,時不時有人斜視一眼想看看再有什麼熱鬧,卻只看到那緊閉的府門,便也就作罷了。
叫賣聲此起彼伏,四周多有的一切又恢復成以往的樣子,仿佛方才那一幕鬧劇只不過是幻覺。可台階下那尚未清理的猩紅血液,卻依舊無聲地提醒著來往的路人,方才所見皆為真,而听到的那些話也確實不是幻听!
「寧夫人吉祥。」
由環佩扶著剛進前院沒多久,陸霏寧便看到喬氏帶著一群人在院子里站著,待她一現身,便領頭說了這麼句場面話。
「祖母和母親這是做什麼,真是折煞了霏兒。」嘴角的血漬已被揩去,陸霏寧臉色依然透露著慘白。見著喬氏和自己娘親沖自己行禮,催促著環佩扶著自己走過去,伸出手虛扶了一把。
「寧夫人既已嫁與趙王,便受得起這樣的禮。」喬氏直起身子,面上帶著幾分疏離,很顯然對于陸霏寧的一些事還是無法釋懷。
喬氏說了兩句話,便稱呼了她兩聲寧夫人。陸霏寧如何能听不出來這里面的陌生和疏離,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臉色頓時又扭曲了許多,整個人倚靠在環佩身上,半點氣力都沒有了。
見著陸霏寧如此,許氏自自然焦灼不已,在喬氏說了這話之後,便招呼來了幾名丫頭婆子,神色不安地道︰「都站著干什麼,還不快去請府醫過來給大小姐看看!」
「母親還請注意言辭,大姐如今是王府的寧夫人,不再只是尚書府的大小姐!」站在喬氏和曹氏身邊,陸晼晚勾了勾唇,唇畔溢出一絲諷刺,整個人穩穩當當地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態度簡直讓許氏一陣胃疼,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陸霏寧即便再憤懣,此刻也沒了反駁了精神,之前在尚書府大門外被那些圍觀的百姓氣得不輕,如今喬氏又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態度。一口氣順不過來,陸霏寧直接雙目一翻,歪歪斜斜地暈厥在環佩的懷里。
「快,快去請府醫,快去啊!」
之前便听侍衛說霏兒嘔血,如今再親眼見著人暈厥過去,即便許氏再淡定,現在也端不住架子了,隨便抓著誰便叱 著將人往偏院趕,讓人去請府上的幾位醫師。那猙獰的模樣,嚇壞了一群看慣了她大夫人做派的下人。
自打陸霏寧進到尚書府,陸毓寧便沒有好臉色,即便陸霏寧是她嫡親的姐姐!
陸晼晚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不禁也要感嘆一句,人情薄涼!
好歹是親姐妹,可見著陸霏寧暈死過去,陸毓寧竟然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那眉眼間的喜幸之色顯而易見。
陸晼晚能注意到,自然也有其他人能看到。
早先袁氏便不大喜歡許氏的做派,從蓮溪寺回來之後更是如此。一來是因為許氏本身,二來便是因為她的一雙女兒。
見陸毓寧似乎有些高興的神色,當下便譏諷道︰「看到寧夫人身體有恙,四小姐似乎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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