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飯菜十分簡單,大多都是昨天酒席剩下的菜,但是蘇三春和丁蘭的手藝都不錯,把那些剩下的肉菜去除了汁水重新用菜油煸炒了一下,然後加入了新鮮的蔬菜,就著米飯倒也很香。
安清坐在蘇承文旁邊吃著飯,牛巧雲板著張臉低氣壓爆棚,而蘇夏嬌則是時不時地拿眼剜上安清兩眼,其余人也怕觸霉頭不敢多話,倒是讓得屋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丁蘭沒有上桌,而是端著碗在一旁給兒子喂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開口道︰「對了,都忘了這重要的事兒了,媽,安清回門的時候都要讓她帶些啥?我好提前準備準備。」
安清和蘇承文同時一怔,安清拿筷子的手一僵,側過頭去看了丁蘭一眼,丁蘭看見了朝著這邊回了個笑容,安清卻是滿心的不好預感。
果然,丁蘭話才剛落下,蘇夏嬌就陰陽怪氣地接過了話。
「回門?大嫂,我看你是想多了,她要是回去指不定人家連門都不讓進去,再說了,她們安家可是富戶來著,哪里看得上咱家這點東西。」
「可是…這三朝回門是規矩啊。」丁蘭說話時並沒看著蘇夏嬌,反而瞅了眼上座的牛巧雲,見她听到這話後臉色不好這才繼續說道︰「再說回門的時候帶東西也是要的,而且還得緊著好的來,不然人家會說咱們蘇家不懂規矩。」
「規矩啥規矩,要按規矩她還來不了咱家呢!…」
「蘇夏嬌!」
蘇承文听著蘇夏嬌越說越難听,警告似得瞪了她一眼,然後皺眉掃了眼丁蘭,他不是笨蛋,怎會看不出來丁蘭的用意,可是他這個大嫂一向人不錯,今天怎麼會突然針對安清?
丁蘭面對蘇承文的探視毫不變色,笑吟吟的像是真的一心是為了安清好,手里喂她兒子蘇小猛吃飯的動作半點沒停頓。
蘇夏嬌撇了撇嘴沒敢再繼續說下去,這家里蘇承斌和蘇承軍都比蘇承文年歲大,可是蘇夏嬌偏偏從來不怕他們,就是有些怕她這個不怎麼愛笑的三哥。
蘇承文鎮得住蘇夏嬌,可不代表也鎮得住牛巧雲。
牛巧雲打小就慣著蘇夏嬌這個小閨女,自家個兒都舍不得怎麼說道,可是此時見小兒子居然為了個剛過門的媳婦就吼了小閨女,心里那個氣不打一處來,再加上憋了一早上,頓時就忍不住了,「你吼嬌女子干啥,她說錯啥了?她們安家嫁閨女都沒來人,自己個都不先講究規矩,憑啥要我們跟他們講規矩?再說了,他們連自己家閨女都不搭理,你現在就算跟著她回門也是受氣的,還不如不去。」
「媽,你說啥呢?」蘇承文皺眉,「哪有結婚之後不讓新媳婦回門的,要是以後夏嬌嫁出去男家不讓她回門你咋想?」
「那咋一樣?嬌女子要是找婆家肯定是我們同意的,跟她能一樣?」牛巧雲拿眼斜著看安清,怎麼看都是嫌棄的樣子,
蘇承文皺眉看著他媽正想說話,一旁的蘇承斌卻是搶著開了口,「媽,你也別這麼說安清,不管之前她咋鬧騰,現在她已經來了咱們蘇家了,該過的臉面還是得過的,不讓她回門這事要是傳出去了,知道內情的倒沒什麼,這要是不知道的還指不定咋說咱們的不是呢。」
「說啥說?!她跑來我老蘇家的事誰不知道,就算傳出去我看誰敢叨叨!」
「就是,媽說的對,大哥大嫂你兩也太好心了,你出門瞅瞅現在村里人都雜說的,你們還這麼為著她想。」蘇夏嬌也跟著嚷嚷。
安清緊緊握著筷子沒出聲,直到都說完了之後直接放下了碗說了句「我吃飽了。」,然後轉身就走。
「你看看!你看看!她這是啥態度!?旁的不知道的人瞅著了還以為我老蘇家請了尊女菩薩供著,得是進門就給我甩臉子,這門也別回了,還想拿我老蘇家的東西去貼補自家個,我呸,有本事自個拿錢買去!」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個啥東西,自個屋里人都不理會了在這瞎顯擺給誰看呢,要不然安家那多錢,有能耐自個買去。」
安清握緊著拳頭猛地轉身瞪著兩人,真想直接吼一句自己買就自己買,誰稀罕你們蘇家的破禮,可是她終是沒說出口。從安家出來的時候她什麼都沒帶,此時身邊除了那兩箱子嫁妝和衣裳外啥都沒有,她總不能當了她媽給的老銀首飾去買那些回門禮吧。
「你瞪啥瞪,難不成我還說錯了你?自個沒錢還想扒著我老蘇家的東西,想帶禮回門?我呸!」
「媽,你別說了!」蘇承文在見著安清的臉上血色都沒了,朝著牛巧雲大聲道。
「你個孽障,你居然吼我!!」牛巧雲一下子就摔了碗筷,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你就幫著這女人來欺負你媽是吧,她有啥好,啊?讓你連媽都不要了,我這些年白養了你了,你個不孝的,你是要氣死你媽是不是?!」
「三哥,你咋能幫著這女人來氣媽,你看看她,她才來了多久就鬧得家里不得安生,分明就是個掃把星。」
「老三,你快拉著你媳婦給媽道個歉,她可氣不得。」丁蘭和蘇承斌也在一邊攛掇,而牛巧雲沒人勸還好,這一勸直接扯著蘇承文嚎啕大哭起來,嘴里聲聲句句都是說著他的不是。
安清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一群人只覺得惡心,咬著唇轉身就大步走進自己屋里,面無表情的坐在床頭,拳頭攥得緊緊的,緊到指甲都陷進了肉里,她卻半點都沒覺得疼,只是在心里不斷的回響著一個念頭。
她要賺錢,她要離開蘇家,她不想再陷在這堆爛泥潭里!
她是愛蘇承文不假,可是再多的愛在經歷了上一輩子那永無止境的憋屈漫罵和冷遇後,也已經被生活消磨的所剩無幾。她也不再是上一世那個滿腦子天真幻想只為愛情的單純女人,若不是為著那一世死之前蘇承文的拼死相護和那一句滿腔懊悔的「對不起」,她也不會對蘇家有任何的留念和不舍。
可是剛剛飯桌上的事情卻讓她真正的覺得,任何的不舍和留念也抵不過她所受的委屈,而任何的愛戀也終究會折在現實的殘酷里,心寒如斯,莫過于此了。
蘇承文看見了安清面無人色地回了屋,也顧不得眼前的混亂就快步緊跟著後面就進了屋,一進去就看到安清緊緊攥著拳頭坐在床頭,而臉上卻是他從沒見過的冷漠,心里莫名一緊,听著堂屋那邊沒完沒了的吵鬧聲,蘇承文突然大步走到安清身邊,拉著她就朝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