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樂最近有些憂郁,大眼楮不太有神,眉頭經常是淡淡皺著,活月兌月兌一個四十五度哀傷小美少年。他那傷感氣氛實在是太明顯了,連丁小超都不敢輕易去招欠兒了。
「我說徐嘉樂你差不多得了啊,有完沒完了你還?」丁小超拿著根雪糕有一口沒一口地舌忝著吃,跟在徐嘉樂**後邊繞著操場轉圈,「你這樣嚴重影響了我的心情,我現在都有點兒悲傷了。」
徐嘉樂斜了他一眼,「你哪兒悲傷了?你悲傷一個我看看。」
丁小超一听,嘴角向下彎了彎,眉頭也稍微皺了一點兒,想要模仿徐嘉樂的樣子。但是徐嘉樂長得好看啊,大眼楮水汪汪,做這種表情那就跟小王子似的,而且是很自然地表達內心情緒,等到丁小超那小眼巴巴的,長的還黑,一皺眉一撇嘴就怎麼看怎麼滑稽。
徐嘉樂看著他幾秒,眨了眨眼,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伸手指了指他那鼻子,「你雪糕沾鼻尖上了,快收收你那表情吧,有點兒像沙皮。」
「……」丁小超無語,伸手蹭了一把鼻子,樂了,他吃的是巧克力味兒的雪糕,黑乎乎的沾鼻子上確實挺像小狗鼻子,他呲著牙問徐嘉樂,「哎?憑什麼你鼻子沾東西就像吉女圭女圭,到了我這兒就變沙皮了啊?!」
徐嘉樂沒說話,提起這個問題來他就更憂郁了,指了指丁小超手里已經化了的雪糕,「你能不能快點兒吃完,都滴鞋上了,你別一會兒甩我身上。」
那還是他們四年級的時候,有一回李南夜來接徐嘉樂放學,給他們倆買的巧克力冰淇淋,徐嘉樂不知道怎麼吃的蹭了一鼻子,丁小超笑話徐嘉樂那是狗鼻子,李南夜也樂了,伸手過去揉了兩把腦瓜,還用拇指肚給他鼻子擦了,跟丁小超說,「這本來就是我養的吉女圭女圭,剛抱回來的時候還是個崽兒呢。」
從那之後每次丁小超這破孩子看見吉女圭女圭都管它叫徐嘉樂,徐嘉樂徐嘉樂跟著**後叫,什麼時候那狗讓他給叫煩了回頭吠一聲,丁小超就沖著徐嘉樂哈哈笑。
「就你干淨,」丁小超兩大口給吃完,雪糕棍兒顛顛跑著扔垃圾箱去了,回來的時候用肩膀頂了頂徐嘉樂,「你到底因為什麼心情不好啊?連我都不說啊?」
徐嘉樂大眼楮又暗了,半天才小聲說了一句,「我小哥兒上周沒回來。」
「我去你就因為這事兒啊?!」丁小超瞪著眼楮喊,「今兒都周三了!你從上周六到現在都憂郁了五天了你就因為這事兒?」
徐嘉樂扭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丁小超看著他半天才思索出四個字來,「你可真行!」
徐嘉樂沒再搭理他,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李南夜今年都初一了,等他這學期期末考試放完暑假再開學都初二了,初中不像小學放假那麼多,而且任務也重了,李南夜現在兩周才回來一次。所以他只要有一次該回來的時候沒回來就代表著中間得隔過去一個月,不過這樣的情況很少,只有一次因為他們學校臨時安排了月考,之後都基本沒有過。
但是上周他就沒回來。
其實按理說這樣的情況徐嘉樂雖然會有些失落,但不至于像這樣好幾天都沒放晴。主要是這次李南夜沒回來是有原因的,小哥兒跟他生氣了。
確切地說徐嘉樂現在已經小學畢業了,上周剛考了小升初的測試。家里的意思是讓他報考市一中,也就是李南夜他們學校,那是省里數一數二的初中,然後可以直升高中部,教學質量跟一般的學校完全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李南夜也是這麼個想法,讓他去他們家住,或者他陪著住校也行,可是徐嘉樂填表格的時候還是填了他們縣城的初中,也算得上挺好的一個學校,只不過跟市一中是比不了的。李南夜知道的時候氣炸了,在電話里就好一通發火,然後把電話掛了。
這事兒他誰都沒跟說,給小哥兒打電話的時候是趁著家里沒人打的,掛電話之後坐那傷心了挺半天。李南夜從來沒跟他發過那麼大的火,這麼多年都沒有。
他知道小哥兒怎麼想的,那學校的確是好,從初中本部升上去比別的學校考高中部容易很多,再說李南夜現在也需要有自己的交際圈了,他開始有自己的朋友,放假不可能永遠都馬上跑回來找他。徐嘉樂覺得小哥兒是兩頭這麼跑折騰累了,也夠了。
徐嘉樂對李南夜有一種執念,這七年來就沒變過。按理說倆小伙伴在一起玩著,長大了自然關系就淺了,各有各的生活,但是對徐嘉樂來說,「小哥兒」這個稱呼已經植入了他的骨血中,抽不掉的。
這次是他自私了,他舍不得他姥姥姥爺,和他的這個小房間。去了市一中肯定會是陌生的環境,讓他一直住在小哥兒家里一定會有不方便,但是讓小哥兒陪他住學校的話他更難受,小哥兒是天天都要洗澡的,住校不可能舒服。所以徐嘉樂想了好幾天,還是沒填市一中。他想著反正高中也是要考過去的,這幾年就還像現在這樣也挺好。
李南夜不可能不生氣,崽子大了不听話,主意太正。他連個招呼都沒打就把市一中給改了,說實話李南夜多多少少有點傷著了。這麼多年小崽兒向來是他說什麼听什麼,從沒二話,李南夜對他好著呢,親弟弟都沒那麼親的,他想把他也弄過來,放眼皮子底下看著,縣里那些小無賴小混混多了去了,專挑初中生欺負,李南夜真挺怕小崽兒吃虧。
他這心情其實挺復雜的,小崽子開始長大了,再不像原先那麼滿世界地叫小哥兒了,李南夜心里頭吧,有點兒恍惚。牽著小手給養這麼大了,現在翅膀硬了要飛了。
徐嘉樂考完試就放假了,就在家掰著手指頭算李南夜還有多長時間能放假,也不好意思先給人打電話,他都計劃好了,這周小哥兒放假要是再不回來他就去市里找他,小哥兒生氣了不搭理他,他這心里一天比一天難受,特別堵心。
不過李南夜還是沒忍住,再怎麼生氣也還是放不下這小東西。周四晚上放學躺床上給徐嘉樂打了個電話,打電話的時候還面無表情地別扭著,說話語氣都特別生硬,一點兒不友善。
「小哥兒,」徐嘉樂特別開心,這幾天只要在家就支著耳朵听電話,電話鈴一響第一個跑過去接,現在終于是等著了,「你這周回來麼?」
「我回去干什麼啊?」李南夜還是沒好氣,「不回,這周我有事兒。」
「哦。」徐嘉樂在電話這頭一下子就把小脖子低下了,聲音也沒那麼歡暢了,小聲問著,「那下周呢?」
「下周也不回。」
「……」徐嘉樂心情一下子就沉到谷底了,還不如接電話之前了,「小哥兒你有什麼事兒啊……」
「我要跟同學出去,事兒多著呢。」李南夜在那頭故意這麼說。
「小哥兒,」徐嘉樂叫了這麼一聲,後邊也說不出來別的,過了半天才問了一句,「那你能帶著我麼?」
「不能,」李南夜回答得特別直接,「我跟同學出去帶你干嘛啊,你認識麼?」
李南夜說完這句就支耳朵听著,結果那頭小貓崽子半天也再沒出聲,兩邊誰都沒掛,過會兒李南夜才听見小孩兒軟了吧唧的嗓音,「小哥兒,你都三周沒回來了……」
「沒時間。」
這句之後是真的沒聲了,李南夜撇了撇嘴,想象了一下電話那頭嘟著嘴沉著小白脖子的小崽兒,心里還有氣,本來還想再
抻他一會兒,結果耳朵一動,听見听筒傳過來的一聲軟軟的哼唧,就是喉嚨無意間發出的那麼一聲變了調的音,很短很小的一聲,還是被李南夜給捕捉到了。
不能再嚇唬了,眼看著這是要哭了。
「消停在家呆著等我,」李南夜終究是不舍得,冷著嗓子說,「等著我回去收拾你。」
那邊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嗯?」
「嗯屁,」李南夜翻了個身側躺著,把電話壓在耳朵底下,「小崽子,我真是太慣著你了,我太長時間不收拾你,現在你都不怕我了,是吧?」
徐嘉樂眨巴眨巴眼楮,使勁兒點頭,點完頭才反應過來那邊看不見,于是趕緊說,「嗯!小哥兒我等你!」
李南夜哼了一聲掛了電話。
電話隨手往床上一扔,翻身滾了一圈。本來想著這周也不回去的,結果還是妥協了。沒招兒,怕他哭。他每次發出那樣的聲音都是要哭的時候硬憋著,快憋不住了才會出那麼個聲,李南夜怎麼可能听著他哭。
哎……啥都不用說,這事兒誰也賴不著,破崽子都是讓他自己給慣的,天天想著法地慣著,現在不听話了,他連嚇唬嚇唬都狠不下心。
小哥兒,小崽兒你得好好收拾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