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樂根本就不知道他小哥兒這一宿的糾結和掙扎,自己在旁邊撅著小**睡得十分香甜,小豬崽兒似的。
這事兒李南夜多少有點掛心,再怎麼說他也知道不管他跟小崽子好成什麼樣,能做出這樣的夢來都是不對勁兒的,哥倆之間夢見這個說不過去。
他覺得是倆人好的有點太過了,在一起的時間太長,而且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也是難以割舍。他這翻來覆去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來難免覺得別扭,臉色有些不對勁兒。徐嘉樂基本上第一時間就察覺了,他小哥兒眉頭皺得有點兒深。
「小哥兒你做噩夢啦?」徐嘉樂伸手過去摟了下胳膊,眼楮還迷蒙著沒清醒透,說話也還帶著那麼股子懶懶的鼻音。
「沒有,」李南夜抓住小爪子捏捏,「睡醒了?」
「嗯,」徐嘉樂睜著眼楮盯著人看了半天,「小哥兒你怎麼了?」
李南夜挑眉,反問,「我怎麼了?」
「你不對勁兒。」
「別瞎琢磨,」李南夜笑了笑,拍了他一把自己坐了起來,「醒了就別懶著了,收拾收拾起來。」
徐嘉樂皺著小眉頭在後邊想了半天,沒想明白。
徐嘉樂是個多聰明的孩子,他跟李南夜後邊都黏了七年多了,倆人之間的默契和互相了解的程度自是不用說。他覺得小哥兒心里有事兒。
具體從哪天開始也說不清,好像就是從那天早上起來他小哥兒就有點奇怪,具體也說不出來哪兒怪,也還是跟他一起睡,放學也還是會打電話,但是徐嘉樂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李南夜在疏遠他。
而且他這兩天打電話打的也越來越不積極了,徐嘉樂要是不打給他的話李南夜也不打過來,而且倆人也不像之前那麼沒完沒了地說了,現在基本上說不上幾句話就掛電話。徐嘉樂挺苦惱的,難道小哥兒又有啥琳的找他了?有小姑娘了不稀罕他了?
這周按理說李南夜應該回來了,但是徐嘉樂周四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李南夜就根本沒提回來的事兒,放平時周四李南夜肯定得問他要吃什麼,零食都剩多少了等等這些,徐嘉樂在電話這頭表情挺沉重。
「小哥兒,」徐嘉樂聲音挺小,听起來悶悶的,「你明天不回來麼?」
李南夜那邊先是沒吭聲,半天才說,「嗯,我明天看看吧,不一定回去,這周我這邊有點事兒。」
徐嘉樂頓時就不高興了,小嘴兒一下子就撅起來了,「那下周呢?」
李南夜樂了,「真有事兒,下周肯定回去,你別又犯別扭。」
徐嘉樂賴賴唧唧地不掛電話,跟他小哥兒撒嬌,李南夜也挺想他的其實,他確實沒說謊,也不是故意避著,他是真有事兒。雖然他心里惦記著上次做的夢,也對倆人之間這種過分的依賴產生了那麼些懷疑,但是他不至于故意避開小崽子,不管怎麼說那是他自己的原因,跟崽子沒關系,他要是以後就疏遠他了倆人生分了,小崽子多難受都不算,李南夜自己就受不了。
中學時代校園里好像總是充滿了各種糾紛,尤其男生和男生之間。李南夜是屬于樹大招風那種的,喜歡他的小姑娘多,雖然他一個也看不上,但是還是結了挺多仇。他們學校有個小霸王康龍,說白了就是個小混子,長大了估計也就是個二溜子,地痞。
家里單親,從小也沒人管著,到現在更是想管都管不了。學校拿這樣的孩子也沒招兒,三天兩頭打一架,但是你要真給他勸退了他媽媽就來學校哭一通,校領導也是可憐那單親媽媽,想著就這麼往後拖,趕緊給他唬弄畢業了拉倒,班里老師也早都不管了。
康龍最近相中了哪班一姑娘,也不知道是那姑娘說的還是誰說的,說她喜歡李南夜,于是李南夜就收到了這麼份兒莫名的戰書。其實也挺可笑,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們說的那女生是哪一號,壓根兒不認識。
這樣的事兒擱李南夜的性格他根本不搭理,沒那閑功夫。康龍來他們班門口堵過他幾次,裝的跟那麼回事兒似的,後邊跟倆小弟,可能是電視看多了,非要模仿出那麼股黑老大的氣質。李南夜正眼都不看,直接一只手給扒拉開,扔一句「擋道了,讓讓。」
擋道了,什麼東西擋道啊?李南夜說的時候是無心的,單純陳述,但是听的人有心的話就能挑出刺兒來。你說誰擋道啊?好狗不擋道,你特麼這是罵我啊!
這人要是太閑了就開始往自己身上攬事兒,還有願意撿罵的。李南夜發現這康龍實在是纏著不松手,磨磨唧唧的蹬鼻子上臉了,話往外放的越來越大,說要讓李南夜在一中消失,呆不下去。
小哥兒什麼性格,還能再慣著他?再加上他這段時間也是有點鬧心,掰扯不明白他跟小崽子之間的那點事兒,心里正憋著火發不出去呢,他打算這周末找康龍把這事兒解決了,有這麼個人天天在學校咋呼著,那就跟走路的時候旁邊總跟著只大馬蜂子似的,打不走甩不開的,膈應人。
李南夜把話傳過去了,周末倆人一對一,康龍得著信兒了消停了不少,這周也不挑釁了,就等著周末的時候和李南夜單挑給他收了,他也看李南夜不順眼挺久了。羨慕嫉妒恨這種情緒不是只有女生才有,其實每個人心里都曾經有過。李南夜就是標準的那種最讓男生嫉妒的人,人生里挑不出短處的,方方面面都優秀,很多人以為李南夜就是家里慣出來的一個公子哥兒。
其實他真不是,李爸爸李媽媽都不是慣孩子的人,而且李南夜也不需要慣著,從小就皮,並且**。可能因為身邊有一個需要他保護的崽子,所以他的成長總比別的同齡孩子快一步,說實話他爸媽慣著小樂樂都比慣著他多。有些孩子生下來性格就是注定的,李南夜這樣的孩子可能永遠都學不會服軟認輸,他唯一的例外就是徐嘉樂。
只有對他才能有無限制的服軟和縱容。
李南夜也是憋著一股勁兒的,他都打算好了,這周不把康龍死磕到自願退學離開一中都不罷休的,那人他一直就看不上,欺負老實小孩兒,兜里揣著把彈簧刀把那些低年級的小孩兒嚇得一愣一愣的。李南夜最厭惡這樣的,他看著那些小孩兒總能想起他自己的那小崽子,怕他挨欺負,誰要是敢這麼樣欺負徐嘉樂,他要不拿著那把刀把那人嚇到尿褲子他都不叫李南夜。
周四那天小崽兒在電話里哼哼唧唧的,李南夜都能想到他們家崽子撅著小嘴兒不高興那副小樣子,心里也一陣陣發軟,這兩周因為他自己心里那股莫名的慌亂都沒跟他說上幾句話,小崽子心里肯定難受了,李南夜打算下周回去好好哄哄,這周先把那膈應人的收拾了。
周五放學在大門口踫見了康龍,那貨身邊還是那倆小弟,李南夜冷笑一聲,問,「怎麼個意思?」
康龍一腦袋黃毛看著跟坨屎似的,自己還覺得挺美,吹了下前邊那幾根劉海,「李南夜,你要是服輸了哥也不難為你,以後你就離林晶晶遠點兒,這事兒就拉倒。」
李南夜笑了,抬頭看了眼前邊那仨人,心里那股子鄙視簡直壓不下去,嘴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放屁。」
他們囂張了那麼多天,李南夜心里這股邪火還沒發出去,你說拉倒就拉倒了?呵,做夢呢?
康龍讓這倆字給噎了一下,隨後瞪著李南夜的眼神就凶狠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操,你特麼牛逼個什麼勁兒?!明天上午東湖公園,咱倆誰不去誰特麼孫子。」
李南夜掃他一眼,又用眼尾掃了眼旁邊那倆狗腿子,語調輕慢,「就咱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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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廢話,」康龍又罵了一句,「就你跟我,你要是帶別人了說出去可特麼就難听了。」
李南夜再都沒說話,扭頭直接走了,跟這樣人多說一句都覺得犯惡心。注定是兩種人,生活方式不同,人生也就不該有交集。
那天李南夜回家第一件事兒就是打電話,星期五,本來應該回去的,結果因為那麼個玩意就回不去了,李南夜心里也不是很痛快,那崽子在家更是得犯別扭。
結果電話打了兩遍,沒人接。
李南夜挑眉,看了眼時間,以為吃完飯徐嘉樂和他姥爺去廣場看姥姥扭秧歌去了。這事兒倒是經常有,徐嘉樂回來了會給他回電話。
那晚一直到最後徐嘉樂都沒給他來電話,李南夜還笑了笑想著,小崽子這是跟家耍小孩兒脾氣呢,因為他這周沒回家不高興了。
第二天早上李南夜給自己找了身深色衣服,收拾收拾就出門了。他根本就不怕那康龍,說白了李南夜也沒怕過誰,這樣的破爛貨他根本就沒怯過。李南夜到了之後還在小湖邊坐了會兒,現在天兒都冷了,再過不長時間這湖都得結冰了。想起徐嘉樂最是喜歡冬天在冰面上玩兒,長這麼大了還是喜歡讓他拖著在冰上滑。
李南夜心里莫名柔軟,突然覺得最近自己因為一個夢就犯這些別扭挺可笑。小崽子永遠都那麼單純,心里一點兒雜念都沒有,笑起來呵呵呵的犯傻,這些年都沒變過。不管他們倆之間怎麼的,小崽子是他大寶貝兒這事兒永遠改不了,就得慣著疼著,擱心里稀罕著。
那天李南夜身上也掛了幾處彩,肚子上有幾拳重的,康龍在學校三天兩頭打架肯定不會太菜。那天最後李南夜壓著康龍,這人臉都變形了,捂著鼻梁骨,血從手指縫往外淌,李南夜從康龍兜里抽出那把小彈簧刀,放手里掂了兩下,冷笑,「你他媽要真有本事就出去混,別拿這麼個破玩意在學校嚇唬那些膽小老實的小孩兒,你都不覺著惡心?」
「你真有本事那這東西捅了他們?你他媽敢麼?」
李南夜往地上呸了口唾沫,又狠踹了康龍一腳,站起來拍拍衣服,問,「咱倆這事兒完了麼?」
康龍捂著鼻子,心里對李南夜有些怯了,這人下手太狠,這手怎麼這麼有勁兒啊我操!「那你還想怎麼的?」
……
那天李南夜總共也沒跟他說幾句話,走的時候甩給康龍幾張票子,估計能有個千八百的,「你鼻梁骨塌了,去看看鼻子,以後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康龍蔫吧唧唧接過錢,也沒再說什麼,不管心里服沒服,這時候他是不太敢吭聲的,而且他也確實需要李南夜這錢。
李南夜從小公園回來直接把那身衣服從里到外都扔了,一件都沒留,連里邊小褲衩都扔了。洗澡的時候照著鏡子,看自己身上到底有幾塊痕跡,還一塊一塊地琢磨著得多長時間能消,不然下周回去讓小崽子看見了就壞了,大眼楮眨巴眨巴的肯定得掉金豆子。
家里就他自己,李南夜洗完澡光著身子就出來了,回房間拿出手機才看見上邊有四個未接來電,兩個是他女乃女乃家的電話,還有兩個是徐媽媽的手機號。
李南夜心里一咯 ,當時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先給他女乃女乃家打的電話,按鍵的時候手都有點抖。電話剛響沒兩聲就接起來了,是他爺爺。
「爺,」李南夜叫了一聲之後就說不出別的,聲音發哽,捏著手機的手特別用勁兒。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見這四個未接電話就覺得不好,心里特別慌。
「南夜啊,你干啥去了?咋不接電話?!」他爺爺聲音听著發急,不像平時總是慢聲拉語的,到現在李南夜臉色都變了,不敢往下听。
「你快回來吧,趕緊回家來!」他爺在電話那頭吆喝著,李南夜還能听見他女乃女乃在那邊扯著嗓子叫他爺快點兒,著急出門。
「——小樂樂讓車給撞了!」
李南夜只覺得一瞬間好像一個炮仗把大腦炸碎了似的,整個腦殼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