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嗎？我夢見蘇黎黎回來了，我夢見那間昏暗的小房間，夢見地上流了好多血，它們像是從魔盒里突然被釋放出來的小精靈，蹦蹦跳跳地追趕著我，仿佛要把我吞噬了。是夢吧？是一個很久遠的夢了。
我拍了拍腦袋，對了，今天要帶葉姿回學校呢，于是頓時來了精神，洗漱了一下，背著藍色帆布包，心里想著等一下葉姿開門見到我，听我說出今天的計劃的反應，心情大好，所以腳底生風，出門了。
區分了一下夢境和現實，果然，現實比夢境可愛，今天是個很……「好」字被生生咽了回去。
「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早起床，所以就沒吵醒你，直接在樓下等你了。」
陽光好像突然一下子就被烏雲反噬了，只留下一片陰影，在我身上，也好像是在我心里。
「發什麼愣啊？走吧，好餓啊，還沒吃飯呢。」
我偷偷將大拇指的指甲嵌入食指的第二個關節，會痛，這不是夢。這怎麼可以不是夢？所以說，現實永遠比夢境恐怖，就算是噩夢，都比現實遜色很多，因為，不管是什麼夢，都會有醒的一天，可現實，怎麼也揮之不去。
「你說，咱們今天去哪啊？」
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挽著我，在離我的臉五公分的位置，開心地問著，是真的開心，好像不曾受過傷一樣的開心。可是怎麼可能沒有受過傷呢，她的左手，我還能隱約看見那條如蛇一樣的盤踞著的痕跡，那分明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我本能地排斥這樣的親昵動作，不自覺地把整個人往後仰，其實這是一個意思非常明顯的動作，但是依然沒能傳達給她，挽著我的手，不曾放松，笑著的臉，依然開心。
「不知道。」
「人家可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呢。」
「我也不經常出門的。」
「看來你還是沒變啊，都不喜歡出門。」
「恩。」
「不如，咱們回以前的學校看看吧？」
我被這個提議嚇得著實不輕。其實應該是沒什麼的吧？本來就是打算回去的，不是嗎？但還是被嚇到了，恐懼，抗拒，什麼都好，總之，不能回去。
「不想回。」
「除非你找到個地方帶我去，不然咱們就回去。」明明也只是一句很常見的普通話，卻好像有異常的威脅氣息，一種危險的感覺「啪」一下直接甩在我臉上，硬生生的疼，這是那種無法招架的危險。
能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呢？
「先吃飯吧。」
「好。對了，手機借我一下。」
我乖乖地把手機遞給他，頂多是在我手機存她的號碼吧？
「葉姿也在這所學校吧？你們還真是關系好呢，從以前就那麼形影不離，要不，也約她出來吧？」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心里就只有這個念頭，就是不可以。說好的「明天見」，葉姿，今天還是不要見了，好嗎。
「不要了，改天吧。」
不要，一定不要。
「哦，你是想和我兩人世界吧？」
我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就像小時候玩的「一二三，木頭人」一樣，動了就輸了，我從來沒有輸過，這次，更加不能輸。
「害羞了啊？那好吧，那就改天再約她。不過……」
不過？果然，女生真的是一種很麻煩的生物，好像分分鐘就能想出上百種折磨人的方式。
「既然想單獨和我在一起的話，那就……」
從我的手機傳來不經常听到的鈴聲，就算是不經常听到，但還是知道了，那是關機的聲音。我就這樣與世界隔絕了？再也不可能「節外生枝」地，突然有電話，說我有急事，說學校有急事，說世界有急事，什麼急事都沒有了，我被留在了這片荒蕪人煙的荒島，這不是《桃花源記》，這是《荒島余生》，不會是余生吧？
「這樣才是單獨在一起。」她好像為自己做了這麼聰明的舉動而得意不已，一直笑個不停，不得不承認，她笑起來確實挺好看的，但卻一點都沒有感染我，並沒有像書上說的「她的笑，像陽光一樣撒進我的心里」，我想，她的笑，大概是殺進我心里的，所以，我只會有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