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弦毒妃,王爺不能休 076︰休想要本王踫你

作者 ︰ 奶昔慕絲

不知過了多久,胸口惡心泛濫到再難抑制,他突然落了地。

墨尋感覺自己被狠狠摔下,重重地撞在了石柱上——

她緩緩掀開眼皮,眼前的連城裔,整個人盯著她,怒不可遏,散發著獨屬于他的陰冷寒栗——

「你是想男人想瘋了嗎?這麼迫不及待的地要給本王戴綠帽子,是不是!你不是咒我精盡人亡嗎?怎麼這才幾日就等不及了?你當本王是死的嗎?!」

他厚實的大掌緊緊捏著她的下顎,摁在冰涼的石柱上,眼中盡是對她的輕蔑和刻薄,「你現在還是我的王妃。既然佔著這個位置就得給本王守著這里的規矩!在本王還沒有把你休掉之前,去私會別的男人?你想也別想!妲」

墨尋撇開頭,她討厭被他這樣看,就好像……她是個十惡不赦的蕩.婦一樣。

可是,她不想辯駁,因為……早上出門的時候,她從連城檸的手里拿到藥的時候,的確就是這樣想的窀。

她今天來,本就是打算要拿下連城絕的。

而且,此時的她也沒力氣跟他辯駁什麼。

腦海里回想著連城絕曾說過的話,她猶豫著,伸手將他臉上的面具扯掉——還是這樣一張痕跡遍布的臉,沒錯。

她眼里的失落一如當初,連城裔心下頓生嘲弄的冷意,「你在嫌棄本王?」

她一天生丑陋的主,居然還好意思嫌棄他這半道毀容的!

簡直可笑。

她張了張唇,沒解釋。

一定是有什麼搞錯了,不對勁,她自己都沒弄清楚,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的動作使得上衫衣襟松動,連城絕印在她白皙脖頸上的那抹女敕紅一下露出來,格外刺目。連城裔喉結微動,手已隨意識伸過去,握緊了她的脖頸。

他略帶血絲的眼底有抹清晰地殺意,墨尋本能地往後縮脖子,眼底有微微地不安,散亂發絲地模樣看上去甚有幾分羞媚的樣子。

連城裔的手忽然轉向了她的唇,在她變形的唇瓣上輕輕抹過,「這張臉雖是丑陋無疑,但本王還記得……這具身體無一絲殘疵,漂亮極了!也難怪,老七肯委屈自己……」

他驀然變得輕佻的話,讓墨尋微微怔愣。

他忽然俯身,咬上她的耳垂,微薄而濕潤的涼意讓墨尋一個輕顫,還未反應過來,襟前的衣服被他一把扯了開——

而在同一時刻,他的手指已經點下了她動作的穴位。

「不要!」

墨尋焦急的低呼,他卻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埋在她頸邊的唇舌欲發深入用力,發泄似的帶著一股狠意。

他的呼吸好像著了火似的,重而沉烈,壓得她難以透吸。

她的身體清香誘人,很解火的味道,讓他忍不住想要深深地汲取,來將體內那團欲火撲滅——

連城絕的身上與他系有同一種蠱,名為日夜咒。

蠱體最初被植在兩人各自母妃的體內,後分別通過娘胎傳輸至二人的體內,造成二人相吸相引,同時又相斥相惡,二十年來,一直如此,這蠱不知是何人所下,也無從得解。

又因兩人都是連城璧的生子,二人的容貌也因此越長越像,甚至到十八歲之時,兩人的容貌在外人看來,已難以分辨。

直到那場大火……連城裔容貌被毀。

容貌得以分清,而日夜咒卻深深掌控著兩人的***,無論是大喜、大悲、或是中毒、縱欲,對方都會得到感應。

而今,連城絕體內欲火焚身,連城裔自也逃月兌不過這一過程。

唯一慶幸的是,他的身子一直由丘陵寅設法將養,終得以和連城絕藥性發作錯開些時辰,便如那日他設法還回將軍令之際,若非不是他中毒發作的時辰往後拖了一段,怕早已被人揭穿。

可是眼下,舌香骨的藥效卻是到了必發作的階段——

此刻的他,需要一個女人。

理智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不可踫,但***卻驅使著他的頭腦,恨不得將她拆骨下月復,手上的動作在一明一閃的糾結間,也不覺得更重了。

隨著‘哧’的一聲刺耳,墨尋上身的衣服已經被他一把撕裂,長裙也被他順勢撩了起來——

「連城裔,別,別在這里……」

墨尋搖頭,低聲哀求,她又怎麼看不出他莫名躁動的情緒是多麼不正常!

「啪——」

突然傳來瓷碗碎裂的聲音,尖銳聲幾乎刺穿連城裔的耳膜——

抬起猩紅的雙眸掃向轉廊處,被這一幕驚得面色發白的紫桑,愣了愣,才後知後覺地噗通一聲跪下,「奴婢該死,奴婢不知王爺在這里……」

許是太怕,後面的話她已說不下去。

連城裔的眼神一晦,垂眸看一眼雙目迷離,衣衫不整,驚恐未定的女人,體內的火勢又再度襲來。

不該這樣的,他差一點……

伴隨著冷冽地低咒聲,他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石柱上,力道之大,手骨指結皆是血絲綻裂。

紫桑嚇得一個哆嗦,不知他在說她還是什麼,花容失色地看著連城裔,又看看墨尋。

她確是比紫欒膽大懂事的,又說了句奴婢該死,便拔腿跑掉了。

「你……」

墨尋張張有些緊的唇,未說出口的話被他失聲打斷,「墨錦歡,你只是本王的續弦正妃,僅此而已。這輩子,也休想要本王踫你一根指頭!」

他的手重新扼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冰冷的聲音撞入她的耳朵,說的極為清楚。

拂袖離開掃起的涼風貼著肌膚滑過,怔愣了半晌的墨尋才從莫名的疑惑中反應過來,驀地驚覺自己還處于半**狀態……

混蛋,就這樣把她丟在這里了麼!

是她要他踫的麼?

居然說出那種話,搞得好像她多麼希望他……似的……

墨尋咬著僵瑟的唇瓣,感受著一點兒一點兒越來越冷的周遭氣溫,怒沖沖過後,又在心中默默期盼著不要有人過來才好——

不過,這個時辰,大家該都在準備粟羨容入府行禮拜堂的事吧?

誰會過來這里?

紫桑,只有剛剛紫桑知道她在這里,可是那樣的情形,她一定不會也不敢再對任何人提起吧,更不會有人過來了……

隱隱地絕望中,忽然听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竟是連城裔的侍衛殷時。

看到她半luo衣衫的樣子,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而後低過眼,抬手上前為她解了穴道。

墨尋忙地將衣衫整理好,將身體裹得緊緊,來驅散周身的冷意。

殷時離去前,墨尋忽然開口叫住了她,「那個,給你家主子當差也不容易,受委屈了……下,下個月給你漲工資。」

殷時顯然愣了,卻沒說什麼,頷首離開。

墨尋抱緊雙肩往自己的院子走——

如果這是連城裔給她的羞辱的話……她才不要給別人笑話看。

才走進自己的園子,迎面撞上了人。

連城楓抬眉,淡看著她,老氣橫秋地丟出一句,「王妃娘娘好手段。」

墨尋被他說得莫名,他卻只是漠漠一笑,便離去。

她的腦子從剛剛連城絕那里听到那些話,便一直亂糟糟的,一時間也沒有多想,直到快要凌晨之時,迷迷糊糊中,她才猛地從床上做起來——

花轎呢?

敲鑼打鼓聲呢?

好像從她回來後,就一直沒听到,整個府里也沒有一點兒動靜!

還有粟羨容呢?不是該先來給她敬杯茶嗎?

腦海里好像有什麼一下繃緊,墨尋急急奔出去,卻在院落門口的走廊邊撞見了三個丫頭。

「怎麼了?」

看到紫欒哭,並不稀奇,但如果連一向沉穩的綠梧和一向冷漠的綠桐兩個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對勁,那便不可能是小事了。

「沒,沒事……」紫欒搖頭又搖頭,很害怕。

「沒事?」

墨尋的聲音一提,有些急,「花轎到如今沒有進門,府里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你們三個卻在這里哭哭啼啼,連我的房間都不敢進,居然還敢告訴我說沒事?」

「小姐,花轎不會來了。奴婢听人說,粟羨容……悔婚了。她不會進府了。」綠梧的聲音微微有些沙。

墨尋蹙眉,「這是好事。」有什麼好哭的?

「是王爺,剛從咱們院子里出去。」

什麼?

連城裔這時候怎麼會出現在婢女的院子里?

紫欒抽噎聲又起,綠梧的臉色蒼白,頭垂得更低,最後還是綠桐低聲道,「紫桑,現在已經是王爺的人了!」

似有一道急雷轟隆而過,劈中墨尋的耳根——

……

她腦袋蒙蒙地回到房內,在昏暗中靜靜地坐著,直到天有些微白。

墨尋迷迷糊糊欲睡過去的時候,有人從窗口飛快閃了進來。

怔愣中的墨尋,輕易便被他擒住了喉嚨。

他低頭俯視著躺在榻上被她扼住命脈的女人,眼底盛滿怒意——

如此怒意鼎盛、姿容絕色的連城絕,墨尋還是頭一次見。

「這就是你給本王的驚喜吧?粟羨容那個賤人終于爬上了本王的床,終于再也不可能踏進穆王府半步!」

他的臉色微微有些青白,眼神中帶著幾絲陰郁的懲意,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裝作對我有情的樣子,對我窮追不舍,生死相許,都只是你從一開始就設定下的計謀!原來你也不過和粟芷憂一樣,心里真正裝的人都是連城裔!都是那個陰險狡詐的小人!」

這一點,他倒是和連城裔一樣,兩人互相討厭,討厭到提及對方就嫌惡到不行。

墨尋緊蹙眉心,很是困惑——粟羨容沒有上花轎,沒有嫁來穆王府,而是去找了連城絕,並且給他做了解藥?!

她可以這樣理解麼?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墨錦歡,你比我想象中還要狠,還要不擇手段。和老四兩個在一起堪稱絕配。我連城絕,真得開始對你產生興趣了……」

他翹著一邊唇角,笑得詭異陰鷙,「不過,又如何呢?老四欲性大發,不是也沒踫你麼?我的四嫂,本王等著瞧你的下場,是不是與粟芷憂一個樣!」

他冷哼一聲,作勢又狠掐了下她的脖子,而後拂袖離開。

這男人,此次是真得恨透了她!

心里竟有些說不明的輕落,睡是睡不著的,墨尋索性起了身。

如果連城絕所說的都是真的話,那連城裔當真是下了一步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的好棋——

因為漫無目的,一路步履幽幽,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綠湖岸邊,她的鎖心鈴便是在這里散落的。

隱隱霧靄中,竟看到三五人影低頭,正在那被排掉水的淤泥中,一寸一寸地翻找著什麼。

她忍不住走近了些,殷時那等耳力,立即朝她看過來。

心下的猜測好似正中,墨尋端著肩膀,無視掉他們,繼續若無其事地沿著小路散步。

殷時怔了一瞬,轉而朝手下地人說道,「王妃在夢游,我們只當看不到。繼續罷,不要耽誤了王爺的命令。」

……

第二日,都城里便傳遍了流言蜚語︰穆王爺果然是沒用,即將過門的側妃居然在大婚當日被七皇子搶走了,看來真是遭得報應。

當初他搶別人,如今換作對方搶他。

墨尋听罷,嗤之以鼻——還好粟羨容尚未進門,還算不得他的人,這些喜歡嚼听皇家八卦的人若是知道穆王爺的正牌王妃險些給他戴了綠帽,怕不知道會怎麼編排。

那晚後,紫桑便被單獨安排了院落,盡管連城裔沒說什麼,但整個府里都在傳穆王妃被一婢女奪了寵。

紫欒往日與紫桑最要好,似是覺得很對不起她這個主子,憤憤地咒罵了兩句紫桑之後,看墨尋沒有要追究的意思,便只好作罷。

倒是府里其他的妾侍叭叭跑來想要看她的笑話,都被綠梧給拒之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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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時才出了門,便撞到墨尋匆匆而至,額頭微冒著汗,手里還握著一把長劍,顯然是剛在竹林那練過劍,又趕來這里的——

想著連城裔剛剛的大動肝火,她此時進去無疑是火上澆油,便把她給攔下了。

墨尋倒也沒為難他,只在旁一直等著。

其實,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里,或許,就只是想找他問個明白——

方才她覺得心口堵得慌,便去了竹林發泄,可那套該死的劍法,卻已被她爛熟于心,深刻腦海,每每使出便是那麼幾個招式,想換都換不掉……

夕陽西下,書房里很靜,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好像都听得見。

瞥一眼窗上那一直佇立不動的影子,連城筠輕嘆,「想不到她的性子還挺倔!」

連城裔擲了手里的筆,冷哼,豈止是倔!

「四弟,不管你的心里有誰。既然把人娶回家,就該好好對人家姑娘。」連城筠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朝他道,「你教人劍法,又不準她在外人面前露,為何不先與人說清楚?七日牢獄,她都沒把你供出來,可你有去看過人一眼麼?我倒覺得……是你欠她一個解釋。」

他淡哼一聲,似對她的說法很是不屑,連城筠低嘆,也不再說什麼,又過片刻,便起身告辭。

墨尋看到她自屋里出來,微微一怔。

「我們的事談完了,我想四弟他現在應該有時間了,不打擾你們!」說完,她便施施然離去。

門是敞開的,殷時這次也沒有再阻攔。

連城裔正在窗前站著,背對著門這邊,她看不到他的神色。

「墨錦歡,你我之間的話已經說清,本王不想與你多廢口舌。」

「連城裔,我就問你兩句話。」

掌心蜷緊,又松開,墨尋听到自己的聲音很輕,也很堅硬,「你不必說話,只要點頭承認,搖頭否認就好。」

她的胸口堵堵的,尤其是在听他說出不願意踫她,卻去寵幸了紫桑——她的婢女之後……一連幾日,所有的情緒似乎終于達到了迸發的邊緣,她控制不住,想要來見他,來問他個明白。

還有,鎖心鈴。

他明明毀掉了,為什麼還要讓人再費心力尋找?

他不語,她便直接開口,「粟羨容不可能那麼快知道連城絕被我下藥的事,是你,對不對?你知道若你把消息透露給粟羨容,她一定會趕過去救人。你不想娶她,所以便將計就計,把她以這樣的方式推給連城絕。是不是?」

連城裔的頭微點,反應好似很理所為常。

墨尋眨了眨眼睫,「你不想娶的人,即便是太後賜婚,即便是到了成親的當日也有的是辦法讓她進不了門。而我卻能有幸成了你的正妃……這是不是說明,連城裔,你想娶我。」

她的喉嚨間有些哽,說出的話有些卡頓,晶瑩剔透的雙眼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

略等了片刻,背影筆直的男人微微地點頭。

墨尋只覺得心里有什麼生生地一咯,咬唇,微仰下頭,眨著眼睫內的濕潤感,「你為什麼要教我練劍?」

「這是第三個問題,墨錦歡,本王可以不回答。」他的聲音冷徹,甚至未有絲毫情緒的起伏。

墨尋有些佩服地點頭,「穆王爺說話還真是一言九鼎!」

「過獎。」

他丟出如此兩個字,墨尋怒極反笑,「那就煩請王爺兌現自己的承諾!因為有些人的記性會比您好,她會一直等著的。」

說完,墨尋轉身跑了出去。

……

這幾日的連陰雨有些奇怪,白日晴好,每到晚上便會下。

連城裔最討厭這種連綿不斷地下雨天,眉頭鎖的深緊,他本就入睡極難,夜都如此深了,門外卻還一直吵個不停——

「殷時,本王看這府里養的廢人還真是多!」連城裔怒聲吼著,摔門而出,身上所散發出的怒意,仿佛來自地獄地冷面修羅。

殷時連忙叩首,「是承歡院那邊的幾個婢女,在門外又哭又鬧,說是求王爺您,把她們家的小姐還回去……屬下已經跟她們講過了,王妃不在這里,可她們就是不听,屬下……」

「廢物!」

連城裔抬眸看去,瀝瀝的雨中,可不正跪著個人?

還是那個膽子最小的丫頭,其他兩個則在勸著她。

一看到她,紫欒連忙撲過來磕頭哀求,「王爺,是我們小姐她不懂事,沖怒了王爺,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她這次,奴婢甘願為她受任何懲罰!求您將小姐還給我們……」

連城裔眼眸放深,那女人沒有回自己的園子去嗎?

這下雨天,該死的蠢女人,會跑去哪里!

「王爺,求求您,放了我們小姐吧!」那婢子還在苦苦哀求,連城裔听得心煩意亂,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殷時,本王不想再听到任何聲音!」

暴怒之後,甚至沒有一分鐘,門口已然再听不到任何聲音,只有淅瀝瀝越下越大地雨,像是想要澆滅他心頭的怒火,卻反而適得其反——

心里不由自主地回憶那女人臨走前所說得話。

‘那就煩請穆王記清楚自己的承諾!因為有些人的記性會比您好,她會一直等著的。’

腦海里滑過一絲可能,連城裔抬掌擊在榻上——

今日算過,恰是當時二人訂下的一月之期,她說要挑戰他的日子。

該死的!她不會真那麼蠢吧?!

哼,沒腦子的蠢女人,他明明……

丘陵寅撐著傘急急進了院門,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交給他——

「王爺,這是王妃出府前交給屬下,讓屬下在這個時辰轉交給您的。」

連城裔蹙眉,將書信拆了開,果然就見上面是她略顯潦草的幾筆字︰說話不算數的人,變小狗。

偌大雪白地紙上,還附畫一只萌萌地狗頭,雙眼憤憤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連城裔惱得,手上一個用力宣紙被他攥成團,捏成粉末狀,飄進雨里。

看著飛起的人影如風中流星般淹沒在黑沉的雨夜之中,丘陵寅與殷時忍不住對望——

不約而同地從彼此的眼楮里看到了,驚詫。

077︰

天將黑的時候,開始下起了雨,漫山遍野籠罩在輕紗樣的雨霧里,清新,水潤,如畫一般的美麗。

瀑布垂落,耳邊始終有水聲潺潺,在這溶洞里看外面雲霧般迷蒙的風景,反倒不覺得這雨有多大。

一下雨,這里莫名有些濕冷,墨尋練了一會兒劍,便覺得體力有些不支。人是鐵,飯是鋼,兩頓沒吃,想來也是支撐不住的。

往里又走了些,尋個凸出的溶石坐下。

睜眼望著不算高的岩壁,那仙翠欲滴的顏色,有幾天沒見,現在仍看得人有些眼暈。

一個月前他與她約定,若她能接他一招,他便將瀉力散的解藥給她。

算算時辰,他該收到她托丘陵寅轉交的信了吧?

墨尋輕聲一嘆,心下只好笑。

或者,當時的約定只有她自己記得了罷。

……如今,這大雨天的,只怕是等不到了!

困意漸漸襲來,墨尋昏昏想著,抱著雙肩側過身去。

半闔上的眼皮有些模糊,借著微弱地火光,直瞧著側根石壁上,像是隱隱有字,在她眼前直晃。

有字?難道是武功秘籍?

墨尋一下來了精神——

以前來時都有連城裔陪著,她也沒時間偷懶,也全然不會在意各處細節,這處石壁又鋪著一層黃沙,遮蓋得很好。若不是這次巧合,怕也根本發現不了——

用掌心將那層黃沙細細掃去,壁石上露出一行行的字,一筆一劃,全都是以劍劃成的痕跡,由上至下分別是︰

君若揚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處難覓有情天。情到盡時轉無情,無情更比多情累。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三句有詩有詞,力道、痕跡截不同,又不成章不成聯,每句間還隔著些距離,有些雜亂,應該不是同一時間所書,再看這等細膩婉轉的內容,墨尋猜測這人應是女子,且其劍法精妙,武術功底深厚。

透過這蒼勁剛烈地字跡,她仿佛看到了這個女子深陷愛情,愛而不能,內心地痛苦掙扎——

這會是誰寫的呢?這地方,難道不止是她二人才知道的秘密之地?這些刻字,連城裔他知道嗎?

睡意斂去,墨尋再次發起呆來。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原因,今晚洞外野獸得叫聲格外頻繁,更多得像是狼吼,陣陣唔嚎怪叫,想著這深山之中就她孤零零地一個,這頭皮都忍不住有些發麻。

當洞口驀地有東西跳進來時,墨尋的驚叫聲貫穿溶洞,可以媲美任何一種美聲野獸——

狼,是野狼!

那褐色的毛濕漉漉地黏在身上,森森奪目地利齒,泛著幽幽綠光的雙眼,隔著矮矮地火堆,墨尋看得一陣惡寒——

想來這野狼,也和她一樣餓極了吧?

腦子里驚慌失措地接受到這一訊息,甚至來不及思考,墨尋拔腿就跑。

雨中山路極滑,她的方向感全失,腳下一個不慎,便從石尖上摔滾而下,索性身子被層茂的樹恰好擋住,墊在身下的是一片雜亂的樹枝,只是這腦袋撞在了樹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樹枝刮破了,雖痛但仍可以忍受。

她還沒來得及起身,那餓極的狼卻步伐靈敏,幾個躍步已經跳到她面前,低聲怪嚎著,墨尋甚至能听出其,獵物擺在眼前,那低吼聲中的隱隱得意!

暗悔方才驚慌,竟把劍落在了洞里,若不然這時和它拼一拼,也好過手無寸鐵,干等著它進攻——

墨尋從手邊抄了石頭,緊攥在手,只等著它近身之時與之奮力一搏。可這狼卻遲遲不動,四目相對,它又是一聲沉沉地低唔,周遭沉寂的山石微微晃動。

她小心地往後退,它卻步步緊逼,墨尋心下奇怪,卻驀地感覺腿上一疼。

只是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那匹狼身後高高的尖石上,又躍下一抹褐色——

和這匹狼一樣的物種,一樣地全身濕透,兩匹狼相抵,先前的那只狼在它的頭上微微一舌忝,眼神柔和。

雨水順著發絲向下滴,墨尋眨著水睫,呆呆地看著這對狼夫婦——

原來剛那狼不獨享她,是在等自己的伴侶……呵呵,還挺恩愛!

握在手里的石頭,又緊了緊,又好笑。方才只著一頭,她這體力還有些把握能對付,但現在來了兩頭……

看來今晚,她八成要變這對恩愛的狼夫婦的月復中餐了!

「好吧!」

墨尋咬著牙關,閉上眼,「如果吃了我一個,能成全你倆,那就祝你們能夠一起活得久一些!」

空洞的黑暗,略顯絕望地雨水撲在臉上,墨尋覺得心里有什麼在悸動。

狼聲低唔,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卻听一聲熟悉無比的冷斥,似從天而降,怒意難遮——

他還是來了……

「蠢女人!」

好侮辱人的字眼。

墨尋睜眼,便看到一身孤傲,身上衣服已然濕透的連城裔……以及地上的兩具狼尸。

「本王跟你講的話,你全當耳邊風是不是?野狼早晚吃了你!」

告訴她一個人不要來這山里,她居然還敢跑來!

這丑女人,真有蠢到無可救藥!

罵她,好像他很解恨,墨尋有些奇怪地看他,滿臉怒氣。

雨勢又大了些,他也沒工夫和她墨跡,上前拉了她便走,她的身子卻一晃,歪了下去,還好他及時伸出了手——

……

「你為什麼會來……」

她趴在他的肩上,身上雖披著他的外衣,但已經濕透。

雨水冰涼,他身上的體溫卻略燙,兩重感覺觸踫,莫名地讓她踏實。

他不說話,墨尋有些含混不清地開口,「我知道,你是擔心自己會變小狗,對不對?說話不作數的人,都會變成小狗的!」

她摟緊他的脖子。

她還敢提?!想著她留下的那張字條,還有上面那只奇丑無比的畜生,連城裔有些惱恨,猛地掐了下她的大腿——

「疼……」

墨尋低唔,聲音軟悶,似夾雜著一絲哭腔。

連城裔冷哼,她听得不爽,在他的背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你!」

他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伸手再去掐她的那條腿,卻驀地頓住……手感好像不正常,再細模,才發現腫的很高。

她嘴里輕嘶,眼神萎靡,睜都睜不開,似是無意識了。

往山下去得步伐一頓,轉身掉了頭又往山上去,速度飛快地進了溶洞

……

原來的篝火已經滅了,洞里也再沒有多余的柴,一片漆黑。

連城裔卻越是在這深不見底的黑暗中,目力越佳。

將她穩妥地放在腿上,撕掉那已經爛得差不多的裹布,順勢探上去,果然就感覺到有一個腫的高高的傷口,應該是被毒蛇咬傷的……

墨尋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什麼柔軟地東西,在腿上蠕動。

有些疼,有些癢,很不舒服,就像雪貂的舌頭。

下意識的伸手想阻止他,「小四……」

連城裔的動作微頓,含在嘴里的毒液,險些隨著喉間哽窒而咽下去。

懷里的女人又忽然搖頭,渾渾噩噩地嘟嚷著,「不對,不能叫小四了,得叫小白……小四和連城裔犯沖,那家伙太小心眼了,不讓你叫的……」

連城裔的眉心一鎖,繼續為她將那毒液吸出來,又啐掉,如此反復著——

「其實小白也挺好听的……」

她的聲音很小,但在這一片混沌得漠不開的黑暗之中,卻顯得格外清晰,「來,小白,給姐姐抱抱。好冷……」

連城裔的手臂被她緊緊摟著,胸口有些燙。

她的傷口是沒事了,但是淋了雨的緣故,痴病又犯了,渾身開始抽搐起來。

以往只是听人說她會犯痴,且很可怕,曾痛得咬斷過人的手指,他卻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而且,現在人還在他的懷里。

——她的指甲剪得很禿,僅余的抹白卻仍深陷在他的手臂里,很疼;她的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沿著臉龐往下流,比外面的雨勢不小;身上像是煮熟得雞蛋,觸手一片滾燙。

她緊咬著牙根,死死抑著喉間的聲音,卻抑不住身體顫抖。

這情形,熟悉得有些疼……

連城裔伸手撫去沾在她臉上的一縷發絲,眼眸漸深。

六歲那年,母妃周年生忌,他偷跑去找她的墳墓祭拜,回來後被人揭發,太後罰他在祠堂跪七天,滴水粒米不許進,過關的話,就不會告訴他的父皇——

卻在第五天的夜里,他被幾個兄弟姐妹月兌得只剩一層單衣,丟進鑿了冰窟窿的湖里。

乏力虛弱的身體,在那冰冷刺骨的寒水中一點點地jing攣……

接下來的半夢半醒,痛不欲生。

好像,也是這般情形。

……

有清晰的鳥鳴聲傳入耳朵,墨尋扭了扭頭,脖子咯得難受,便幽幽轉醒。

略一睜眼,便看到一個堅硬的下巴,上有青白的胡茬頭隱隱冒出來,再往上是薄薄的唇,異常紅潤,鼻子十分挺直,恰到好處的比例,使整個臉型更顯硬朗,再去就是微微斜挑的眼楮……

忽略他臉頰上的痕跡,他的五官比例配置真得很好,若這燒傷地痕跡能夠完全褪去地話,比連城絕定也不會差到那里去……

咦,鬢角的皮膚怎會有突突卷翹地感覺?

墨尋心下生疑,手也不由自主地伸向了他耳前凹凸地皮膚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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