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偷內內被人贓俱獲的慘痛教訓,崔小眠決定這一次不再鋌而走險。豪奪不成,那便智取。
她換了身干干淨淨的藍布褲褂,又用濕布巾把光腦袋擦得晶瑩透亮,系上洗得雪白的小圍裙,下廚去也。
小丫摘菜,大牛生火,顧大嫂收拾魚,幫手多了,干起活兒來也更得心應手。不多一會兒,崔小眠便炒好了幾道菜。收了小灶,留了大灶的火讓顧大嫂和小丫自己燒晚飯,她把炒好的菜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又拿出一壇上好桃花酒,這才進屋請了賀遠出來吃飯。
賀遠看上去心情很好,能不好嗎?下午才和美人兒打過情罵過俏,眼底眉梢都透著一股子騷勁兒!
「師父,過幾日的私房宴,我想用這幾道新菜,你嘗嘗,給個意見。」
崔小眠搬過酒壇子,正要拍了泥封給賀遠倒酒,沒想到那個酒鬼居然攔住了。
「明日為師還要早起趕路,這酒先不喝了,你給我留著,等為師回來再喝。」
「好哩。」難得崔小眠這麼听話,把酒收起來,換成蓮子芯茶。
賀遠看著這幾道菜心情不錯,這些菜不用急于去嘗,只看賣相,就知道小光頭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兩涼兩熱,涼菜是酸梅白菱藕、荷花沙拉,熱菜是荷花雙絲、清蒸荷葉魚。
「這都是新菜式?」賀遠問道。
「是啊,」崔小眠笑嘻嘻,「凡是咱家菜館以前沒有做過的菜,都算是新菜。」
「這道菜有何講究?」他一指放在面前的這道菜,只見紅白相間,艷而不俗,甚是好看。
「這是荷花雙絲,雙絲是雞絲和鱔魚絲,這紅的和白的,是新鮮的荷花花瓣,雞肉能將鱔魚的提鮮,再加上這荷花花瓣,不但看上去賞心悅目,又在原有的肉味上增加了幾分清香。」
賀遠嘗了一口,雞肉帶出鱔魚的鮮味,又有荷花的清甜,吃到嘴里口感豐富,唇齒留香。
崔小眠的特長並非是烹制山珍海味,而是能將看上去極為普通的家常小菜做得與眾不同。
就像另一道菜,用的桃花潭特產的桃花青魚,魚去頭除鱗,拆去脊骨,切成幾大塊,把魚塊加了蔥姜和鹽、糖、料酒一起腌制。
再將已經去了筋的雞胸肉切成細絲,略微一腌,掛漿後和冬筍絲一起煸炒,炒到四分熟出鍋備用。
鮮荷葉切成小塊,把炒好的雞絲筍絲分成小份,塞入已經腌好的魚塊肚子里,用荷葉包好,就像這樣把每一份雞筍絲全都塞外進魚塊里,包成一個個綠瑩瑩的荷葉包,扣在大碗里,上屜蒸上片刻,一道與眾不同的荷葉蒸魚便做好了。
崔小眠剝開一顆荷葉包,放到賀遠面前的小碟子里,然後托著下巴,歪著小腦袋,笑咪咪地看著賀遠吃下去。
「怎麼樣?」
賀遠細嚼慢咽,緩緩道︰「這道菜普通了,魚肉蒸得不夠女敕滑,不如荷花雙絲。」
崔小眠皺起小眉頭,夾了一塊剝開,放進嘴里細細品嘗,賀遠長了一條好舌頭,魚肉確是微老,沒有她想像中鮮女敕得入口即化的感覺,應付普通客人沒有問題,但是應付賀遠就不行了,這廝不但是個吃貨,還是個挑食的吃貨。
賀遠一向如此,不喜歡的菜不會再吃第二口,崔小眠則一頭扎進廚房,于是這道費了大功夫才做成的清蒸荷葉魚就便宜了吉祥三寶——大牛小丫外加顧大嫂。
趁著崔小眠又去燒菜,賀遠嘗了嘗那兩道涼菜,沒想到這一嘗,他簡直驚艷了!
那道酸梅白菱藕倒也罷了,選用的是初夏時令的女敕藕,這種藕生吃最好,煎炒烹炸反而不美,用來腌藕的酸梅湯是崔小眠用烏梅和山楂加了冰糖熬制的,進了夏天,百合綠豆湯和這酸梅湯便是店內常備著的,用來腌制白菱藕也是別具風味,極是開胃。
但更讓賀遠食欲大開的卻是那道看上去五顏六色的荷花沙拉。古代買不到現成的沙拉醬,崔小眠用的沙拉醬是她用蛋黃加了少許白醋自己調制的,別說是在這桃花城,就是整個大成王朝也是獨此一家。微開的荷花取中層最女敕的花瓣部分,用手掰成大塊,紅的白的荷花配上微黃的隻果、青綠的獼猴桃和黃色的甜瓜,用沙拉醬和果子酒調拌均勻,裝在鮮艷奪目的荷花大花瓣里,五彩繽紛,花團錦簇。
這道菜不但看著好看,吃起來也是香滑爽脆,果香四溢,待到崔小眠又端出重新做的清蒸荷葉魚時,賀遠已將這兩道涼菜吃下大半了。
「嘗嘗這次的。」崔小眠迫不及待地剝開一粒荷葉包夾給賀遠。
賀遠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光頭這樣認真,包子臉上一表嚴肅,雖然他已經快要吃飽了,可是看到那張小臉這樣認真,他真是不忍心拒絕了。
他只吃了一口,便忍不住把咬了一口的魚塊細看,魚塊中間還是同樣夾著肉絲和筍絲,只是不同的是,這一次的魚肉要女敕滑許多,真的是那種入口即化的感覺。
「火候足,卻又很鮮,很女敕,甚好。」
賀遠難得如此夸獎一道菜,崔小眠自己也嘗了一塊,她滿意了,要的就是這個口感。
「你在魚肉里做了什麼手腳,為何兩次相隔時間甚短,卻大有不同?」
崔小眠嘻嘻一笑,小樣兒,想什麼呢,這是大廚的秘密,她才不會告訴他呢。
其實這個秘密非常簡單,只不過她在荷葉里緊貼魚肉又加了一片薄薄的豬板油,在蒸魚的過程中,豬板油完全熔化,滲進魚肉里,這樣蒸出的魚肉肥而不膩,口感卻更加女敕滑。
趁著賀遠高興,崔小眠的三姑六婆屬性開始爆發。
「師父,話說你和高小姐準備啥時見家長啊?」
「見家長做甚?」賀遠一頭霧水,看到小光頭的眼楮里掠過一絲狡詰,便知道這個小東西又在冒壞水。
「見了家長就要成親啊,做高家女婿也挺好的。」
「依為師來看,那《弟子規》只是背誦還是不行,抄上一百遍你才能記住。」
好吧,算你狠!
「定情信物都收了,你還想咋地?」她對那個傳說中的小包袱甚是好奇,恨不得偷出來看個究竟。
「什麼定情信物,休得胡說,為師早已訂親,高小姐是沒出閣的姑娘,莫要給人家招來口舌。」
訂親?賀遠說他早已訂親!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毛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