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柳氏父女和四大金剛去抓捕的並不是快刀小閻羅,而是那個粉家雀,可是這件事也太湊巧了吧。
桃花城和望江城、五柳鎮,在地圖上就像一個三角形,離得很近,賀遠的三哥在望江城,一兩銀是他的人,他為何沒有跟著主子,而是出現在桃花城?
不論桃花城還是望江城,都是大成王朝的小地方,不但快刀小閻羅藏身在此,就連如今最當紅的頭號通輯犯粉家雀也在此處現身,而且早不來晚不來,賀遠到了望江城,他便也去了那里,而且還驚動了六扇門?
種種不科學的事湊到一起,那就是有貓膩,崔小眠表示對這一切狠感興趣,她正想拉著賀遠搬個小板凳做進一步探討,一個嬌媚的聲音便打破了她的計劃。
「大清早,你們兩個在這里嘀咕啥呢?」玫瑰是個「假洋鬼子」,可卻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看來賀遠說得沒錯,她的確是十幾歲後才被父親認走。
「阿姨早上好。」崔小眠點頭哈腰。玫瑰不但是賀遠的相好,還是他的青梅竹馬,歷來這種身份的小三都有掀翻原配的力量,小光頭人小勢微,當然小心巴結,至于巴結之後如何,那就呵呵,呵呵了。
崔小眠才不想給她機會面對面研究自己,貓著腰一轉身便跑進廚房做早餐。
不過片刻,早餐便擺在了院內石桌上。
「阿爹、阿姨,快來吃飯啦!」崔小眠忽然發現,阿爹配阿姨,叫起來真是順嘴,都有個「阿」字。
賀遠恨不得把小光頭吊起來,自從看到玫瑰,這小鬼頭就把當年的約法三章全忘了,在玫瑰面前,開口閉口叫「阿爹」。
好在玫瑰和他自幼相識。應該不會相信他有個相差十二歲的兒子的事。
玉米雞蛋蔥花餅,切成厚片的香鹵豆腐,自家腌的小醬菜,豉汁銀魚雞蛋羹。還有一大盆疙瘩湯。崔小眠還給自己切了一盤鹵得香噴噴的五花肉,以前早餐她不會吃這樣肥膩的東西,做了幾個月長期胃缺肉的假和尚,如今她恨不得頓頓大魚大肉。
賀遠這陣子就想吃崔小眠做的飯,眼前的早餐看不去普普通通,但仔細一看就知道小光頭用了心思,以前崔小眠很少做早餐,偶爾做一次也是做給自己吃,他這個當師父的都沒有口福,這次擺明是在玫瑰面前給他面子。這小鬼頭越來越懂事,越來越招人喜歡了。
玫瑰並不知道這些早餐都是崔小眠做的,她以為是小丫做的呢。玫瑰在可薩生活多年,口味濃重,對這些清淡食品不感興趣。崔小眠精心做的早餐,她幾乎沒有動筷子。
賀遠瞟一眼玫瑰,不動聲色,心里卻多了幾分不快,小光頭年齡這麼小,又是大病初愈,辛苦做的早餐。你是長輩,即便不想吃,也要夸獎幾句啊。
但他又一想,這事倒也不能怪她,玫瑰自幼性格豪爽,粗枝大葉。沒有中原女子的細膩,更加不會客套。
這幾個月來,崔小眠幾乎沒有長個子,還是只比石桌高出一個頭,看到賀遠的疙瘩湯喝完了。她馬上懂事的給他添湯,小手顫巍巍端著湯碗,衣袖高高挽起,原本肥女敕得像藕節一樣的小胳膊如今瘦得皮包骨頭,看上去尤其惹人心疼。
「乖,我自己來,你快去吃飯吧。」模模崔小眠的光腦袋,賀遠忽然覺得,有這麼一個兒子也不錯。
玫瑰冷眼旁觀,她看看賀遠,又看看小光頭,大的俊朗,小的俊秀。再看賀遠看小光頭時,那一副舌忝犢情深的表情,她便越發懷疑小光頭並沒有騙人,他們說不定真的是父子。
昨夜賀遠竟然沒有留在房里,這讓她很是意外,她是藩邦女子,對男女之事本就開化,喜歡就是喜歡,她不會刻意隱瞞自己的感受。當年情竇初開的她,拒絕了並不英俊,卻很幽默的覺新,她離開中原時,賀遠還是十歲孩童。
十年過去,她回到中原,覺新已是名僧志覺,而賀遠已是玉人一般的英俊少年。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愛慕,她希望他能有所表示,可是他沒有。
得知他要來桃花城,她便說她想一起來看桃花,他並沒有拒絕,到了這里,他沒有讓她住客棧,而是帶她回到家里,她以為一切會水到渠成,可是卻沒想到,昨夜纏綿親熱間,他卻戛然而止,逃得比兔子都快。
接下來的幾天,賀遠和玫瑰出雙成對,現在整個桃花城的人都知道了,師徒家常菜的賀大掌櫃身邊多了個美得冒泡的女人。
崔小眠一到菜市場,就成了香餑餑。
豬肉榮︰「小光頭,怎麼沒見你師父,讓大美人吸干了?」
白菜七︰「那女的那麼美,你師父花了多少銀子才包下她?」
賣魚勝︰「高員外家的佣人來買魚,說是高三小姐哭得臉都腫了,是不是真的?」
崔小眠費了好大勁兒,才沖出重圍,訕訕地回到鋪子里。現在是下午,鋪子里沒有客人,她一進門,就看到那兩個沒羞沒臊的正坐在鋪子里喝酒呢。
這里既不是酒館,又不是青樓,你們在這里喝酒,也太省錢了吧。
這幾天賀遠除了晚上以外,整日都和玫瑰粘在一起,把桃花城的城里城外全都逛遍了,小小桃花城來了這麼一位大美人,又和排名第一的鑽石王老五在一起,如今整個桃花城的人茶余飯後都在議論這件事。
賀遠倒是還識趣,自從第一晚之後,他便把玫瑰安置到客棧里,這幾天來,崔小眠也還是頭一次在鋪子里看到那朵玫瑰花。
幾天不見,玫瑰花更美了,有了愛情滋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雖然只是精神上的,可能喝了幾杯酒,玫瑰滿臉春色,看賀遠時眼底眉梢都是奸情。
崔小眠覺得很不開心,她為那位素昧謀面的師娘打抱不平,雖說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可崔小眠認為男人花心就是渣了,像賀遠這樣的,既花心又不想負責任的,那就是渣男中的渣男,比三妻四妾的老男人還要再低一等!
賀遠正和玫瑰喝酒,小丫跑過來︰「大掌櫃,小掌櫃請您過去一下。」
賀遠看到崔小眠時,她正在廚房里刻冬瓜。
「有人訂了冬瓜盅啊,多做一個,晚上我在家吃。」賀遠還沒有吃過崔小眠做的冬瓜盅,她沒給他做過的菜,竟然做給別人吃,當師父的當然不答應。
賀遠已經幾天沒有回家吃飯了,所以崔小眠便問︰「是你一個人,還是和那朵玫瑰花一起?」
「我一個人。」玫瑰吃得簡單,對這種精細菜肴反而不喜,免得又像那天早餐一樣,她連筷子都不動,白費了小光頭一番苦心。
崔小眠「唔」了一聲,繼續刻冬瓜,所謂刻冬瓜,便是在冬瓜的外皮上刻出各種各樣的花紋,這也是制做冬瓜盅的必備工續。
見小光頭不做聲,賀遠皺皺眉,她讓小丫叫自己過來,就是讓他看她刻冬瓜嗎?
「有事?」
「嗯。」
「何事?」
「你喜歡玫瑰?」
「小孩子別多事!」
「我那還沒有過門的師娘怎麼辦?」
「師父今天心情好,你少跟我提她。」
「好吧,不提就不提,你又不是我親爹,我才懶得管你。」
賀遠從後廚回來時,覺得怪怪的,他認識小光頭好幾年,吵架吵了無數次,每一次小光頭都是梗著脖子不服輸,像今天只說了幾句就偃旗息鼓,這還是頭一回。
這太奇怪了,他的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玫瑰,你累了吧,我送你回客棧休息。」
帶著酒意,玫瑰一雙美目半眯著斜睨著他,紅唇嘟起︰「不嘛,我今天不走了,在這里陪著你。」
「真想陪著我?好啊,那把這杯也喝了。」
賀遠的酒杯遞到玫瑰嘴邊,雪白的玉杯,而酒是淡淡的紅,玫瑰的紅唇觸到玉杯上,卻沒有去喝酒,而是揚起下巴,嫵媚地看著他。
「你想灌醉我,然後把我送回客棧,讓我一個人渡過漫漫長夜,是嗎?」
賀遠輕聲一笑,帶出一絲輕挑︰「其實我也舍不得。」
「那你為何不讓我陪著你,是嫌我不夠美,還是嫌棄我比你年長,我才不信你還是雛兒。」
賀遠嘆口氣︰「你很美,讓我幾乎把持不住,而且我一向認為,年齡大一些的女人更會服侍男人。」
「既是如此,那你又是何苦?」
賀遠又嘆了口氣,聲音中有幾分遺憾︰「我不敢。我怕被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而且我也怕三哥會吃醋。」
玫瑰的臉色變了,正在窗外偷听的崔小眠的臉色也變了。
「你何時知道的?」玫瑰的聲音有些發顫,她的酒量原就比男人好那麼一點兒,賀遠的酒灌不醉她,她只是想讓自己醉了而已。
「你來這里的第一夜,你左臂上的那個小小的疤痕應是為了掩釋原有的一個標跡而刻意用刀劃傷的。除了白銀梅花堂,我想不起還有哪個組織會在左臂的那個位置刻有標跡。只是我沒有想到,我幼年時青梅竹馬的玫瑰姐姐,竟然也是白銀梅花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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