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眠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討論過關于制做美食的心得了,或者說自從上一世媽媽去世後,就再沒有人和她一起研究過。她雖然對于糖果並不精通,但吃貨的世界是相通的,何況她還是一個廚師級吃貨。
嫵兒更是如此,這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肯同她討論做零嘴兒的人,興奮得快要哭了,搬出她所有的寶貝讓崔小眠品評,有幾次忍不住又想砸東西,手舉起來,看到崔小眠不屑的眼神,她又把手放下了。
「崔小眠,你一定會做飯做菜吧?」
「切,我家三代開餐館的,我兩歲就能拿鍋鏟了。」
「你好膩害,那你會做糖果嗎?」
崔小眠搖搖頭︰「我只是用楊梅泡過酒,別的沒做過,就連青梅也沒腌過呢。」
「楊梅還能泡酒?」
「是啊,你不知道?」
嫵兒扁扁嘴︰「我真的不知道崔小眠,下次你再泡了,給我嘗嘗行嗎?」
「唉,我也好久沒泡了,其實那年楊梅熟了時,我也想泡來著,可我師父是個酒鬼,我怕讓他看到更是喝個沒完,所以就沒泡了。」
「對了,崔小眠,你說你師父發豬瘟死了,那你現在就可以泡了。」
崔小眠依然搖搖頭,神情有些落寞︰「百里先生不在,也沒人能給我治耳朵了,明日我就去桃花城和五柳鎮,看了我想看的人,我就回五夷去了,五夷沒有楊梅,我以後也沒有機會泡楊梅酒了。」
「你明天就走?不行不行,你不是喜歡糖蓮子嗎,明天我做給你吃。」嫵兒急了,忘了男女有別,一把拉住崔小眠的手,像是怕一松手,崔小眠就會跟掉一樣。
「你的糖罐子里就有糖蓮子啊,我走時拿上幾顆在路上吃。」
「還是不行,你不許走,再說五夷有何好玩,我听說那里到處都是毒蛇,我最最怕蛇了,好弟弟,你不要去了,好不好?要不你和我一起回京城吧,在京城,除我以外,沒有人敢欺負你。」
崔小眠把頭搖得像撥郎鼓,這輩子她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京城了,京城有沈玲伊,有崔蓉蓉,有她的娘家,還有賀遠。
其實她也不一定回五夷,玉竹說過等她長大了遇到喜歡的男人,也就不想再回去了。所以她要去桃花城和五柳鎮,一是看看大牛小丫和顧大嫂,還有好心的柳夫人和柳如月,再有就是去找浣之哥哥,讓他看看自己長發及腰的模樣。
現在她已經十二歲,再過兩三年就及笄了,浣之哥哥也有十八歲了,肯定更好看了,如果兩人能來電的話
「崔小眠,你怎麼臉紅了?」
崔小眠回過神來,看到嫵兒歪著腦袋正在看著她。
「咦,你不但臉紅了,眼神還很騷呢,你一定是在想些不正經的事。」
這姑娘究竟是什麼變的,誰家大姑娘整日說些這種話。
崔小眠可是正經人,即使是萍水相逢,她也不想給人留下壞印像,說得她像個只會意yin的宅男一樣,太下做了!于是她義正言辭地說︰「我五歲就和師父去喝花酒,八歲時就叫花姑娘陪著我了,你說的那些不正經的事,我從來不去想。」
「真的嗎?」嫵兒的大眼楮里燃起兩團火,每團火里都飄出一個字,湊在一起就是「好奇」。
「崔小眠,你不是吹牛吧,這里就是ji|院,你帶我一起去喝花酒叫姑娘,見識一下!」
崔小眠奇怪了,你都住到ji|院里了,還裝女敕?
「你住在這里,沒去試過嗎?誰信!」
「真的沒有啊,」嫵兒又扁扁小嘴,偷偷一指那個病夫奴才,壓低聲音說,「老張不肯陪我去,我又不懂規矩,怕讓人當我是凱子,土老冒。」
「沒事沒事,你先到外面買件男人衣裳,然後女扮男裝,大模大樣地從外面走進來,這里的老鴇子和姑娘誰也不會想到是你假扮的,再說就算她們認出來是你也沒關系,只要有銀子給她們,管你是男是女。」
「你真有辦法,你別走了,明天姐帶你去逛窯子。」
怕老張听到,兩人的聲音越來越低,身子也越來越往下縮,最後全都只留腦袋在桌面上,好在崔小眠是不用耳朵听的,聲音再低也能「听」到,嫵兒就不行了,她要使勁把耳朵伸到崔小眠的嘴唇前面,在外人看來,眼前的情景分明就是一對小兒女正在耳鬢廝磨。
「嗯,嗯!」屋子里傳來兩聲干咳,崔小眠听不到,嫵兒卻抬起頭來,生氣地看著不知何時走過來的病夫老張。
「小姐,時候不早,這位崔公子也該去歇息了,奴才在隔壁為他安排了房間。」
嫵兒不高興了,俏臉一沉︰「還早呢,我們兩個還沒有聊夠呢,你讓人把房間好好打掃,那些花姑娘的香味可難聞呢,打開窗子跑跑味兒,明天再讓他住過去,今天晚上我們不睡覺,就在這里聊天。你下去睡吧,不用服侍了。」
老張怨念重重地看看嫵兒,又看看崔小眠,忽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小姐,您是姑娘家,哪能和男人整夜同處一室,求您放過老奴吧,老奴還想多活幾年。」
崔小眠先前沒有「听」到老張說的話,但現在老張跪在地上講的這番話,她卻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老張是好心,她雖說是小孩子,可畢竟十二三了,個頭已經不矮,嫵兒也不大,但快要及笄了,她們兩個在別人看來就是一男一女,同處一室已是不妥,同處一夜更是不得了。
她站起身,抖抖坐皺了的衣衫,對嫵兒道︰「嫵兒姐姐,我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沒想到嫵兒竟然一把扯住她的衫子,道︰「不許去,我要在這里看著你,否則你明日一早就走了,我到哪里找你啊?」
崔小眠嚇了一蹦,這姑娘該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哎喲喂,人家還想多玩幾年,不想這麼早娶老婆。
「內什麼,咱們有緣再見。」
「不行,明兒個咱們還要一起那個呢,」
嫵兒說著,沖崔小眠眨眨眼,崔小眠當然知道她說的「那個」就是去逛窯子喝花酒泡姑娘。
崔小眠知道,可是老張不知道,于是老張又多想了,臉色驟變,汗珠子順著額頭滴下來,說出的話都在打顫兒。
「小姐,萬萬不可啊,您若真和這位崔公子那個,您就先殺了老奴,也賞我個全尸,免得他日老奴身首異處,五馬分尸,千刀萬剮啊!」
那個崔小眠承認不正經的戲本子看得有點多,還真的從老張的表情里讀懂了「那個」的意思,唉,這老張可真不是老不正經,連這個都能想到。她崔小公子年方十二,就是有心也無力啊。
雖然她很想告訴這位膽小的老僕人,自己還沒硬過呢,可又怕這話一說,老張會把她當成不正經的人,那多影響形像啊。
可如果表明身份,說自己其實是個女的,那也沒有人信啊,嫵兒驗明正身也就罷了,老張如果不相信想親自驗明正身腫麼辦?
崔小眠覺得吧,她這一世還真挺悲催的,從小到大,一直為性別的事而糾結,誰家姑娘像她這麼倒霉啊。
她還沒有想好如何解釋,嫵兒卻已掀竿而起!
「你除了拿死嚇唬我,就沒點兒新鮮的?你這個月已經撞了兩次柱子上了三次吊,還投了四次河,以死明志幾乎每日一回,你這是想把閻王爺急死啊,天天都說去見他,可一次也沒去,你嚇誰呢,本姑娘十四了,你還當我是四歲小孩啊,我從小被你嚇到大,什麼沒見過,我現在就賜你全尸,你死一回給我看看。」
老張臉上的表情愈發悲切,腰板挺得筆直,跪著向前挪動了幾步,這跪著走路的招式絕壁是練過無數次,除了唱大戲的,崔小眠還是頭一回見識。
「小姐啊,老奴沒看到您成親嫁人,就舍不得死,老奴哪怕只留一口氣,也要看到小姐您風風光光地出嫁,到那時,老奴就算死十次百次也心滿意足。」
嫵兒抱著雙臂,似笑非笑地看看崔小眠,似乎在說︰「看到了吧,我就知道他會這樣說。」
崔小眠對主僕二人的逗比沒啥興趣,她打個呵欠,原來說話也是件力氣活,她真的困了。
「嫵兒姐姐,頂多我多留一日,陪你去那個,再嘗嘗你做的糖蓮子,後天再走,你放我去睡覺,成不?」
嫵兒滿意了,她倒也不是真的想聊上一夜,她比誰都愛睡懶覺,只是今天好不容易遇到個能談得來的崔小眠,偏偏老張又在一旁搗亂,與其說她想聊通宵,不如說她想氣老張。
嫵兒說得對,這ji|院的屋子沒有通風真的是不成,滿屋滿床都是濃烈的薰香味道,崔小眠從小跟著賀遠,過的都是男人日子,這用香料薰過的被子還是第一次蓋,偏偏這個香味還是她最討厭的。
美人醉芳秋!
沈玲伊的味道!
可想而知,崔小眠整夜惡夢,天不亮就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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