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女人手中落到地上形狀奇異的黑色東西,月欽城在將人打橫抱起之時,腳尖輕點,地上的手槍瞬間落到他手中,此刻的他也來不及思索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他腦海中想的就是她的東西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發現並得到。
「淮陽王,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女人竟敢、竟敢」沈千姿暈迷,寧太後終于回過神了,驚魂未定的她指著月欽城懷中的人,想怒罵治罪,但或許是剛才在生死邊沿走了一圈,所以余驚未消,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皇祖母,孫兒同意你將人接到宮中,但你卻讓她受此傷害,孫兒不需要你的解釋,你有何話留著對沈家的人說吧!」對著寧太後,月欽城一身懾人的寒氣源源不斷的從朝服下釋放出來。看著寧太後的眸光浮動著陰戾的氣息,凌厲而又冷漠,「她若有半點閃失,我月欽城發誓,哪怕逆天而行,也要血洗這皇宮!」
語畢,他抱著女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御花園,留下一陣寒風讓在場的人都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特別是寧太後,突凸著瞳孔,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冷冽的背影消失的方向。
他們祖孫之間一直都水火不容,就算禮待,那也是做給別人看的。就是因為仗著自己是長輩,所以她知道淮陽王不會做那種大逆不道的事。可方才淮陽王充滿恨意的話代表著他們彼此間已經撕破了臉皮。
盡管她依然不相信他會大逆不道,可莫名的,一股刺骨的寒氣從腳底竄到心間,讓她突然產生了一種慌亂的感覺。
只不過
回過神,她猛然朝一旁的皇後和宮女厲聲斥道︰「你們還杵著做何?還不趕緊稟報皇上!速去通知周正王過來收尸!」
她一聲嚴厲的命令,讓處在驚震中的人這才徹底的回過神,身在宮闈之中,有幾個人是沒見過死傷的?他們驚震的不是死了人,而是死的是誰。听到寧太後有些駭人的聲音,各個宮人趕緊分頭行動。
「太後,您可有受到驚嚇?」而這時,皇後似乎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攙扶著寧太後,溫聲細語關切的問道。
「滾開!哀家還死不了!」誰知寧太後突然將她的雙手甩開,並厲聲斥道,就連看皇後的目光都夾雜著厭惡,仿佛之前婆慈媳孝的場面是幻覺般。
看著腳邊代自己受死的吳嬤嬤,寧太後咬緊了牙,眯起了雙眼。可即便雙眼被她眯成了一條細縫,也擋不住她眼底的恨意。
吳嬤嬤可是她身邊的老人了,跟了她幾十年,如今卻代她慘死在別人的暗器之下,若不是吳嬤嬤,今日躺在這里的人就是她了!
這個仇,她一定要報!絕對不能讓吳嬤嬤死得如此冤枉!
看著宮女太監將地上兩具尸體搬走,寧太後這才領著其余的宮人拖著長而華麗的鳳袍離去。
看著那漸漸走遠的高傲女人,皇後冷下了臉,袖中長長的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一抹恨意從她溫婉的美目中劃過——……
淮陽王府
沈千姿受傷的事很快傳入上官家,就連一大早不知去向的沈韻堂都在第一時間出現在淮陽王府。
宮里的御醫月欽城肯定是信不過的。好在今日沈千姿帶了小柔和明珠出門,月欽城在宮門口看到兩人時,立即吩咐了兩人去上官家請上官泰專用的大夫前來。
一時間,淮陽王府的槐院里,來了不少人,就連上官泰得知沈千姿受傷都從百忙之中趕了過來。
「爹,我听大門口侍衛說千姿被抱回來的時候流了好多血,您說千姿她會不會」在房門口走了一遍又一遍的上官嫣然最終耐不住了,跑到上官泰身前擔心的問道。
看著性情急躁的女兒,上官泰盡管心里也沒譜,可還是嚴肅的安慰她︰「我看那丫頭是個硬氣的人,一點傷而已,不會要她的命的,你馮伯伯不是在里面為那丫頭診治麼,就算你不相信爹說的,也該相信你馮伯伯的醫術。」
聞言,上官嫣然這才稍微冷靜了一些。馮伯伯是爹的好友,且精通醫理,爹說沒事那就應該沒事。
盡管心里自我安慰著,可她兩道柳眉依舊擰得緊緊的,隔著老遠的距離注視著那道緊閉的房門。
幾人沒去廳堂,都在花園的角亭里坐著。
上官游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但平日里溫潤的容顏此刻卻是繃得緊緊的,似有濃郁的陰霾罩在他身上,哪怕他沒有只字片語,也能看得出來他也在擔心房里的情況。
而沈韻堂就坐在他身側,本就冷酷的臉更是冷得讓人無法直視。這隴南國還真不當他們沈家的人是一回事,明知那女人的身份跟沈家堡有關,竟讓人在宮中行刺她。
許是氣氛太過壓抑,上官泰突然打破了沉悶的氣氛,朝沈韻堂看了過去。
「沈少主,不知令尊是否會來隴南國?」
「不知。」沈韻堂頭都沒抬,冷冰冰的回了兩個字。
「沈少主,容老夫說句不中听的話。你此次前來雖說是尋找自己流落在外的妹妹,可這誠意似乎不足。」上官泰也沒氣惱他冷漠如冰的態度,認真的說道。
聞言,沈韻堂這才掀了掀眼皮朝他斜睨了過去,「上官老爺子有何話就直說。」
他最是討厭這種拐彎抹角的人!
看得出來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上官泰忽而揚了揚唇,和善的說道︰「你們沈家想讓千姿認祖歸宗,可依老夫看,千姿是不會認同你們的。」
沈韻堂眯起了眼,冷聲道︰「上官老爺子說的話未免太武斷了,她身上流著沈家的血,就算她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也由不得她。」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沈千姿。
「是嗎?」上官泰沒有反駁,只不過唇角的笑意卻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沈韻堂收回冷漠的眸光,片刻之後,他突然睜眼斜斜的朝上官泰看過去,「上官老爺子到底是何意思?」
聞言,上官泰嚴肅的臉上爬上了笑意,不過那笑容嘲諷的含意居多,「依老夫看,沈少主還是早日回沈家堡才是,你留在此處不但認不回妹妹,反而會給他帶來不利。」
「此話何解?」沈韻堂濃眉蹙起,眸底的冷意更深,明顯不悅。
「千姿身有傲骨,更懷有膽氣,先不管你們沈家為何將她遺棄在外,這十六七年來你們沈家對她的虧欠卻是不爭的事實。如今你們沈家想讓她認祖歸宗,這只是你們沈家單方面的決定,老夫料定千姿不會同意。」上官泰不緊不慢的說道。
「為何?」沈韻堂明顯不贊同他所說的,「難道成為沈家人,還讓她丟臉不成?」
「非也。」上官泰搖頭,看著沈韻堂的一雙老眼溢出一絲鄙夷,「欠她之人乃是令尊,但令尊卻派你前來領回妹妹,這毫無誠意的認親,若是換做沈少主你,你願意隨便接受別人的好意?」
「」沈韻堂突然沉默了起來,俊臉繃得更緊。片刻之後,他似笑非笑的看著上官泰,「上官老爺子說了如此多,不就是想請家父前來麼,哼!」
聞言,上官泰又不說話了,抿著唇但笑不語。
一老一少的話看似都在圍著沈千姿轉,可到底彼此心中是如何作想的,恐怕也就只有彼此清楚了。
沈韻堂也沒再開口,合上雙眼開始假寐。
他又怎麼不知道上官泰拐彎抹角的意思?不就是想讓他爹來隴南國親自看看麼?說直接點,就是想借他爹的手收拾隴南國那兩個老東西。
不得不說上官泰心思狡猾,想借刀殺人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不過,除掉那兩個老東西也不是不可以。相反,他也贊同!這隴南國的江山要是易主,不管是對他們沈家堡還是對上官家,都是一樁好事
等上官泰和沈韻堂說完話,上官嫣然坐到了上官泰身側,壓低了嗓音對自家老爹說道︰「爹,你做何要跟他說這麼多話?這人可壞了,前不久他還叫手下扒女兒衣服、想侮辱女兒來著,你可得小心些,別把這人惹毛了,要不然你晚年貞潔不保,可不能怪女兒沒提醒你。」
聞言,上官泰老臉刷刷的就黑了。先是惱怒的拿手指彈了一下閨女的腦門,「你這死丫頭,休得胡說!」
罵完女兒,他目光冷颼颼的朝沈韻堂看了過去,老臉上還帶著怒氣,「沈少主,小女向來心直口快,若有得罪沈少主之事,老夫可以代小女向沈少主賠不是,但若是沈少主隨意損傷小女名節,老夫哪怕散盡家產,也會向沈家堡討個公道。反正小女如今還未許配人家,沈少主若是不想娶小女,就請莫要傷害小女,否則就算小女死,老夫也要將其牌位放在沈家祠堂內。」
「?!」沈韻堂臉青了。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沒讓手下動手,否則豈不是要被人賴上?
「咳咳咳」一旁,上官游忍不住咳嗽起來,顫抖的肩膀以示他在隱忍笑意。爹這是打算趁機把嫣然嫁出去?
上官嫣然還以為自家爹要幫自己說話,結果听完後,當即就翻臉了,「爹,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怎麼搞得我像是嫁不出似的!」
上官泰冷眼瞪向她,「那你找個人把自己嫁了,為父就不用替你操心婚事了。」
聞言,沈韻堂不僅臉青,且雙手忍不住的握起了拳頭。這上官家的老爺子還真不是個東西,嫁不出去的貨色居然往他身上推!
角亭里,氣氛又變了個味道,盡管有些冷颼颼的感覺,但也沒之前那麼壓抑沉悶了。而正在這時,遠處的房門被人打開,一白胡子老頭從里面出來,身後還跟著小柔和明珠。
見狀,角亭里的幾人紛紛起身朝那方走了過去。
「馮兄,老夫義女如何了?」上官泰拱手率先開口問道。
「馮伯伯,千姿她如何了,有沒有性命之憂?」上官嫣然也忍不住開口,問得就比較直接,一點都不掩飾心里的緊張。
看了眾人一眼,馮老安慰的一笑,「沈小姐身子底子好,雖說傷口較深,但萬幸的是並未傷及到要害。大家可以安心,只要用心調養,不出半月,沈小姐定會好轉。」
聞言,幾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就連上官游和沈韻堂輕蹙的濃眉都微微有所舒展。
只要無性命之憂那就是萬幸了!
「馮伯伯,那我可不可以進去看看千姿?」上官嫣然緊盯著房門,恨不得立馬跑進去。
見狀,馮老突然對她搖了搖頭,「嫣然不必慌張,沈小姐還未蘇醒,有淮陽王在里面守著,不會有事的。你且耐著些性子,莫要打擾到她休息。」
「哦。」上官嫣然這才應聲打消了進去的念頭。看得出來她還是很听面前這位長輩的話。
「上官兄,我還要去為沈小姐抓藥,就不多留了。」馮老朝上官泰拱了拱手。
上官泰默了默,突然說道︰︰「正好我無事,不如我同馮兄一起去。」
「好。」
兩人很自然的說著話,也沒理會幾個小輩,並肩離開了槐院。小柔和明珠趕緊跟了上去,兩人臉色都有些蒼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里面的場景嚇到的緣故。
門外,剩下兩男一女,得知沈千姿沒事了,上官游也不方便進去,只好轉身離開。
上官嫣然見他走,也趕緊跟了上去,「大哥,你等等我!你要去哪啊?」
剩下沈韻堂站在房門外,冷眼凝視著房門良久,才帶著一身冷冽的氣息轉身——……
寬敞的房間內,盡管已經被收拾得格外整潔了,可依舊能聞得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月欽城抿著薄唇坐在床頭邊,大手握著女人微涼的小手一直都未放開過。
是他太輕視他們所處的環境和形勢,所以才會讓她陷入這樣的境地。她是何其無辜,因為他被卷入這場暗斗之中
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看著她暈厥的那一幕,心,到此刻都還有余驚,甚至是痛意。若是他今日沒去御花園,他都無法想象她會面臨如何的下場。會不會讓有些人趁人之危,會不會從此以後天人相隔
他還向她保證過會護她周全,可是人卻在自己眼皮下出事難怪她做事從來都不依賴他,想必她心中從來就不信任他吧?
也是,換做是誰也不會相信他會有勇氣去對付自己的親人。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在他眼中,那些人早已不是他的至親,他們只是一群為了私欲而不擇手段的可恥之人。
這十多年來,隴南國已經被他們掏空,所剩的也只不過是一具空殼。就算他不出手,隴南國早晚也會滅亡。
是他,有愧皇祖父的信任,有違皇祖父臨終囑托。不管是為民為私,他都不會讓他們再執政下去!
若是連心愛之人都護不了,他何以有資格留她在身邊?若是連國都護不了,他何以有資格掌控三軍將士?
斂回思緒,月欽城低頭,疼惜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我月欽城發誓,從今日起,就算你要橫著走,我也絕對不會讓人阻攔你半分!」……
一直到晚上,沈千姿才從暈迷中蘇醒過來。
睜眼的第一反應就是痛,讓她瞬間回想起發生過的事。
「我居然沒死?」清醒過來的她首先就是掐了掐自己的臉,確定自己還活著以後,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其實她也很舍不得自己死掉的!
「沈小姐,您醒了?」身旁,突然傳來驚喜的聲音。
沈千姿扭頭看去,就見明珠咧著嘴正看著她。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看出小丫頭眼眶紅紅的,沈千姿朝她笑了笑,盡管醒了,可說話還是有氣無力的。
「嗯。」明珠點頭,眼眶里濕濕的,「您都睡了一整日了。」
沈千姿朝她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明珠以為她有什麼吩咐,趕緊上前一步,彎下腰把耳朵靠過去。
沈千姿抬手模了模她的頭,突然歉意的說道︰「讓你們擔心了,真不好意思。」
明珠沒想到她只是說這麼一句話,頓時就落下了淚,看著她蒼白的臉說道︰「沈小姐,害您受苦了,都是奴婢們不好。要是奴婢們攔著您不讓您進宮,肯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沈千姿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這跟你們沒關系。是我自己招惹的禍,該來的始終跑不了。」
看和小丫頭情緒明顯激動起來,她決定轉移話題,「對了,王爺呢?」
明珠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回道︰「馮老說您可能要明日才會醒,王爺趁你沒醒之際,天黑的時候就進宮去了。」
沈千姿皺起了眉。「進宮?」他進宮做什麼?幫她報仇嗎?
明珠‘嗯’了一聲,也沒多做解釋,突然又說道︰「沈小姐,您有何不舒服的地方可得告訴奴婢,千萬別瞞著不說。馮老拿了他家祖傳的良藥讓王爺給您敷過了,但馮老說還是要觀察傷口的情況。
「馮老?」沈千姿不解,什麼人物?
明珠趕緊向她說明,「馮老是上官老爺的朋友,听說您受傷了,特意到府中來救您的。」
「哦。」沈千姿點了點頭,「那真是謝謝他了。」
想到什麼,她又突然問起來,「明珠,我受傷的事上官家都知道了?」
「嗯。」明珠如實回道,「上官老爺一早就來看過您,但听說您還未醒,所以就回去了。上官大公子和大小姐也來過幾次,見你沒醒,也回去了。」頓了頓,她又接著補充,「沈少主也來過兩次,只是王爺不讓他進房,所以他也沒久留。」
听她說完,沈千姿心里突然升起了許多暖意。原來還有這麼多人在乎她
「沈小姐,您先休息,奴婢去為您端藥。雖然王爺臨走時也喂過你一次,可是馮老說您醒了之後也要服用。」明珠認真的說完,然後就朝房門外跑了。
不難看出她腳步很快,像是要找什麼人通報消息一樣。
沈千姿這才發現自己嘴巴里有股苦臭味,這讓突然聯想到一個畫面——嘴對嘴。
她能在暈迷之中服藥,除了那樣的方式外,還真想不出其他的方式。
那男人,一定又為她擔心了不少。
只是他這麼晚了進宮做什麼?是為了她的事嗎?那他會不會有危險?
不知道為何,一醒來發現沒他在身邊,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
皇宮之中,大半夜,但御書房卻人滿為患。
不僅月凜、寧太後以及皇後在此,還有眾多宮女太監跪在地上,像是接受審訊一樣,各個卑微的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而在月凜龍椅對面,是一名充滿悲痛和憤怒的中年男子,正用手指著身旁某個年輕男子,釋放著自己滿心的憤怒和仇恨。
「皇上,淮陽王如此包庇殺人凶犯,臣不服,今日定要讓淮陽王給臣一個說法,臣要將殺害妻子之人處以極刑,好慰藉臣妻的在天之靈!」
整個御書房的氣氛,幾乎都被周正王的悲痛和憤怒掩蓋,跪著一地的宮女太監沒一人敢抬頭,就連龍椅下手位的寧太後和皇後慕容緗都沒發一言,婆媳倆極有默契的將目光移向別處,盡量讓自己減少存在感。
月凜臉色那是相當的不好看。一晚上,他幾乎沒怎麼說話,任由周正王寧海山一直憤慨個不停。
至于被人聲聲討伐的月欽城,從頭到尾都未理會過他,那雙釋放著寒意的冷眸一直都注視月凜,似乎在等待他下定奪。
「皇上!還請您讓淮陽王交出凶犯!」寧海山一直都不甘心的逼迫著。
月凜最後被他鬧煩了,這才陰沉沉的朝月欽城看了過去,「淮陽王,此事由沈千姿而起,你是如何看的?」
聞言,月欽城唇角勾了一抹冷意,突然將冷冽的眸光射向一旁的寧太後,「皇祖母,此事可是由您而起,皇祖母難道就沒話可說?」
寧太後臉色瞬間就變了,凌厲的迎向他,「淮陽王,這關哀家何事?難道還是哀家殺了人不成?」
月欽城眸色微沉,「那孫兒想知道,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這」寧太後變得有些為難起來,美目快速的轉動後,她朝自己下手方的皇後慕容緗問去,「皇後,你可看清楚是誰先動的手?」
皇後也露出一臉的為難之色,回答她,「太後,臣妾同您一起走在前面,這身後發生的事,真的沒去注意。」
聞言,寧太後嘆了一口氣,像是很自責的樣子,「淮陽王,不是哀家要偏袒誰,你也听到皇後說的了,哀家同皇後走在前面,對于身後發生的事真是不知情,等哀家和皇後發現時,已經發生血案了。」
「是嗎?」月欽城眸中的冷芒閃了閃,突然轉身走向跪著的宮女太監們,在最前方站定,垂眸冷聲問道,「你們是否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對麼?」
听到他寒徹刺骨的聲音,幾名膽小一點的宮女太監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其中有一名宮女率先開口回道︰「回稟淮陽王,奴婢、奴婢不知奴婢沒看到」
有人回話,其余的宮女太監紛紛點頭,全都異口同聲的回道︰
「奴才也不知,奴才也沒有看到是誰先動的手。」
「奴婢也不知,奴婢也沒有看到是誰先動的手。」
听著眾人的回話,月欽城也沒惱,甚至一點要生氣的表現都沒有。
就在眾人都以為他不會再問什麼的時候,突然間最前面、也就是最先回話的那名宮女傳來淒慘的尖叫聲——
「啊——」
眾人紛紛抬頭,只見那名宮女雙手捧著臉倒在了地上。在前方的人看得最清楚,那宮女的手指中不斷的流出殷紅的血液。
而在那宮女身前,一身白袍風華卓絕的男人手里執著一把軟劍,那軟劍的劍頭還滴著紅得駭人的血珠。
如此驚懼的場面,不僅讓坐著的三位隴南國最尊貴的人大變神色,那些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更是嚇得尖叫了起來,且全都忍不住抱成了一團。
「淮陽王!」月凜忍不住的喝道,這可是他的御書房,現在竟然在他眼前殺人,會不會太不把他當一回事了,「你做何要毀她雙目?」
慢慢的轉身,月欽城眯著眼迎視著他的怒火,冷硬的薄唇緩緩開啟,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道︰「既然有眼無用,那本王不介意替她毀了!」
「你!」月凜瞪大眼,龍顏難看到極點,「你這是胡鬧!」
「胡鬧?」月欽城勾起了薄唇,就像听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只不過那薄唇勾勒的弧度卻參雜著一絲戾氣,「既然父皇都說兒臣胡鬧了,那兒臣不介意胡鬧到底。」
說完,他猛然轉身,眸底的寒芒掃向那一群被嚇得不輕的宮女太監,「本王再問一遍,誰先動的手?沒看清楚的人站出來!」
他這話一出,誰敢站出來說自己沒看到啊?前面被刺了雙目的宮女已經倒在地上不動了,也不知道死沒死。
眾人哆嗦著,不約而同的看向寧太後和皇後的方向。
這一反應,讓寧太後頓時就惱了,「你們看著哀家做何?事情是如何的,看到的趕緊說,否則別怪哀家治你們欺瞞之罪!」
她這一聲威脅,讓眾人趕緊匍匐在地上不斷的磕起頭來,且有人先說了出來,「回稟淮陽王,是、是周正王妃先動的手,她、她突然拿、拿匕首刺向沈小姐沈小姐為了自保,這、這這才用暗器殺了周正王妃」
其余的人跟著點頭,各個惶恐不已的附和道,說的內容也都一致。
到此,月欽城也沒再為難他們,突而轉身面朝著周正王,冷眉微微挑起,「周正王,若是本王對你動手,你可會白白受本王所殺?」
聞言,寧海山本來還仇恨滿面的,瞥到他手中染著殷紅的軟劍,那老臉唰的就慘白起來。且對方問的話還極具深意,別人要殺他,難道他不會還手?
他也听說過先皇曾經賜了一把劍給年幼的淮陽王,若是他沒猜錯,應該就是淮陽王此刻手中的這把
只不過想到慘死的妻子,寧海山眼底重新卷起了仇恨,滿月復不甘的說道︰「淮陽王,就算你今日要殺本王,本王死後也會向你討要公道!是沈千姿傷我兒女在先,本王之妻愛子心切,不過是想替愛子愛女報仇罷了,她有何罪?」
「呵」月欽城輕笑出聲,不過唇角的笑卻冷得讓人發寒,「周正王,難道我父皇沒有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沈家堡少堡主所為?」
寧海山驟然睜大眼。
月欽城繼續冷笑道,「沈千姿乃沈家堡堡主之女,這些,我父皇想必也沒同你說過吧?周正王活了這麼一把歲數了,想必應該知道沈家堡是何地方,沒取你兒女性命已經算是網開了一面,可你們夫婦卻追咬不放,不知道周正王是想死在本王劍下還是想死在沈家人手中?」
寧海山更是呆若木雞,雙瞳驟然突凸,竟是什麼反應都沒有了。
那辱他女兒,傷他兒子,殺他妻子的人竟然是沈家堡的人?
他不是不知道沈家堡,相反,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沈家堡。當年還是他奉皇上之命帶兵前去圍剿沈家堡的
偌大的御書房,人眾多,可是卻沒一個再出聲。
冷眼掃了一圈,月欽城轉身再次看向龍椅上的人,這一次,他笑容擴大,不達眼底的笑多了一絲邪氣,「父皇,想必您應該很清楚沈家堡堡主的為人,今日之事,若是傳了出去,父皇恐怕得提前準備接待貴客。兒臣丑話先說在前面,若父皇不甘心受屈,盡管下旨派兒臣領兵討伐沈家堡。但兒臣有必要提醒父皇,要攻打沈家堡,還請父皇提前備好糧草糧物,以備我隴南國將士隨時出征。否則,也休怪兒臣無法領軍殺敵。兒臣言盡于此,望父皇好生斟酌。」
語畢,他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帶著一身冷漠的氣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御書房。
御書房里,呆滯的呆滯,冷臉的冷臉,驚駭的驚駭,盡管表情不一,不過臉色卻是一致的蒼白。
月凜雙拳緊緊的攥著,斂緊的雙目既載滿了憤怒又載滿了屈辱。
第一次,他竟然被自己的親生子威脅
這個逆子,竟然知道他已經敗光了國庫
不行!此事絕對不能被人宣揚出去!若是被人知道這些年他為了尋找長生不老之術將國庫耗盡,那他這一國之君也別想過安穩太平的日子了。到時不知道有多少大臣會反
這個逆子,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時日將他除去!……
淮陽王府,月欽城一回去,就听說沈千姿已經醒過來了,頓時一整日的陰霾總算散去了一半,並急匆匆的奔回了房。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都快子時了,房間里居然還很熱鬧。
「千姿,我跟你說哦,這些藥材是我從爹書房里拿來的,可是千金都難買的。你得把它們都吃下去,爭取早日痊愈,到時候咱們又能一起不醉不休了。」床邊,擺著一個個精美的木匣子,上官嫣然像是獻寶一樣的給沈千姿介紹起這些東西的來歷。
看著木匣子里的各件藥材,除了人參和靈芝沈千姿辨別得出來外,其他奇形怪狀的藥材她一味都不認識。但她知道,這些是真的很寶貴。
更為寶貴的是上官家的心意。
盡管上官嫣然說得好像是自己盜來的一樣,可她知道,這肯定是上官泰授意了的。否則,這一大堆珍貴的玩意兒,怎麼能全擺在她面前。
「嫣然,這些東西你還是帶回去給義父留著,我年紀輕輕的不用吃這些,義父年紀大了,這些你還是讓他多補補身體才是。」指著一堆木匣子,沈千姿笑著拒絕道。
她身強體壯,根本不用補,若是將這些寶物吃下去,她光是想想都覺得是暴殄天物。
太浪費了!
上官嫣然才不贊同她的話,趕緊搖頭,「我爹那把老骨頭強著呢,我讓他吃這些,他還罵我是詛咒他身子不好。反正他放著也是放著,你現在正是養傷的時候,吃多點肯定好得極快。」
沈千姿嘴角抽了抽,把這些吃下去了,不知道會不會上火?
「既然是嫣然的好意,那本王就替她收下了。」見自己女人還想拒絕,月欽城走了過去,替她接受了下來。
「傾城哥哥,你怎麼才回來?」上官嫣然扭頭看向了他,有些責備道,「我都在這里坐了好一會兒,你大半夜的不在房里陪著千姿,瞎跑做何?」
月欽城面色沉了沉,對她出聲命令道︰「時辰不早了,我讓人給你準備廂房,你早點下去休息。」
聞言,上官嫣然眼眸子莫名的亮了起來,並招呼起一旁的小柔和明珠將帶來的寶貴藥材收拾起來。
「千姿,我去休息了,明早再來看你。」她匆匆說完,趕緊溜出了房。
「」沈千姿還沒來得及跟她說聲謝謝,人就已經沒影了。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那丫頭一听到要留她下來就如此興奮?
「怎麼不好好休息著?」房里安靜下來了,月欽城大步走到床邊在床頭坐了下去,有些責備的看向她。
沈千姿眨眼,「我這不是休息著嗎?」還要怎麼休息?
似乎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月欽城抿了抿唇,落在她臉上的眸光泛著一絲心疼,又問道︰「傷口可疼?醒來之後喝藥了麼?」
他還以為她明早才會醒來,沒想到她竟提前醒來了。馮老說她身子底子好,看來是真的。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怎麼放心。
沈千姿點頭,「已經喝過藥了。」頓了頓,她突然朝月欽城齜牙咧嘴,「說實話,真痛!」
沒有麻醉藥的世界,是傷者的悲哀。
看著她故意露出的痛苦表情,月欽城蹙起了濃眉,訓道︰「知道痛還不老實些,大半夜的還跟人說話!」
沈千姿撇了撇嘴。這也是她的錯?人家嫣然這麼晚了來看她,總不能不讓人進來吧?
「其實也沒多痛,忍一忍就過去了。」她低聲說道,算是安慰他的緊張。
听到她的話,月欽城更是不喜。他現在越來越發現這女人很要強,哪怕受了如此重的傷,都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展現她的脆弱。
看出他心情不怎麼好,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是因為自己,沈千姿沒再繼續跟他聊傷口的事,轉而突然問道︰「對了,我那把槍,你有沒有替我拿回來?」
那可是她的終極護身符,可不能丟的。雖然浪費了一顆子彈,可還有四顆,那也是什麼都換不來的。
「槍?」月欽城疑惑的看著她,隨即想到什麼,他突然起身去了牆角,返身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把黑漆漆的東西,但並沒有交給沈千姿,而是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起來,「你所說的可是它?」
他眸底有著深深的疑惑。這到底是何玩意兒?
說它是暗器,可是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古怪的暗器。
見他玩槍,沈千姿頭頂瞬間都冒冷汗了,趕緊沖他喊道︰「你別踫它,趕緊給我!」
特麼,要是走火了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