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朝 第九章 想不見血也難

作者 ︰ 暗夜殤

大小姐讓人剜除教養嬤嬤雙目一事不脛而走,府中上下頓時驚懼萬分,驚恐于這位大小姐的狠辣,府中下人但凡見到憑蘭苑中人都不敢上前,均繞路而行,做起事來更是輕手輕腳生怕一個不好自己的下場淒慘。

「爺,大小姐命身邊的丫環綠琴剜掉了教養嬤嬤的雙眼。」阿遠得到信時太過吃驚,那個看上去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大小姐居然會如此狠毒。

歐陽燁一回府就听到讓他萬分頭痛的事,問道︰「人呢?」

「李嬤嬤因失血過多再加上年老驚嚇所至已經死了。」阿遠如實回道︰「柳姨娘當時嚇得不輕,顧不上李嬤嬤致使延誤了救治,大小姐讓人扔出了憑蘭苑就不管了。」確實是扔出去的,一點都沒拿人命當回事,他去時那老婦已經出氣多入氣少。

「著人小心埋了。」歐陽燁心底一嘆,未曾想她會這般做,也怪自己太過粗心,原以為那孩子僅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不愛言語,未料到會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唉,難道是本性使然,還是皇上教得太好了!

「已命人埋了,府里也已告誡過不得外傳。」阿遠一得到信就著手處理將危害降到最低。

「去憑蘭苑。」歐陽燁怎麼也要到憑蘭苑看看。

阿遠立刻去提燈籠,在前面照路。

這個時辰汐朝未睡下,側躺在床上擺上棋盤自己跟自己下,綠音掀簾子進來道︰「主子,相爺來了。」

汐朝猜到歐陽燁會來,那可是一條人命,他要是不來就怪了。擱下手中的棋子,接過紅明遞來的瓜片啜了一口道︰「讓他進來。」

「相爺,請。」綠音,領著歐陽燁到了汐朝的屋外。

歐陽燁一看居然把自己引到了女子的閨房,眉頭不禁蹙起,這太沒規矩了,女兒家的閨房男人是能隨便踏入的,況且他僅僅是其名義上的父親。

綠音上前打著簾子明確地表明歐陽燁沒有走錯地方。

歐陽燁無奈輕嘆,大步入內,見到側躺在床上仍一襲男裝的‘女兒’眉頭皺成川字,不明白一個女兒家為什麼對男裝情有獨鐘。

「李嬤嬤是怎麼回事?」歐陽燁沒有廢話開門見山問出來意,他來只不過是想知道汐朝這麼做不畏人言的用意。

「一個得了銀子到我這兒來耍威風的賤婦,竟然值得丞相大人關心。」輕淺的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自汐朝口中而出,她並未去看歐陽燁,仍舊自顧的落下一子。

「那是人命!」歐陽燁強調。

「如果不是柳氏,未必會丟掉一條小命。」汐朝不咸不淡的開口,直接指出錯誤所在,全然願不得她心狠。

「你……」歐陽燁實在不知如何說,「打一頓攆出去即可,為何非要剜其雙目!」十一歲,這樣的年紀心狠至此,以後還不知會是什麼樣子。

「那雙污髒的眼楮不該亂看。」汐朝對此並無一絲愧色,好似極為平常。

「皇上怎麼看?」歐陽燁暗惱之下月兌口而出,不為人命而為其秉性憂慮。

「呵,丞相大人逾越了。」汐朝冷笑一聲,「皇上怎麼會關心這麼一點小事,丞相大人太小題大做了,只要某些人安分些我亦不會動手。」淺意是只要別人不招惹她,她就不會下手,若不然那後果……

「臣子要守臣子的本分。」汐朝出言警告道︰「無事,請回。」

歐陽燁被堵得啞口無言,十一歲的孩子會說出這種話,讓他實在面上難堪,怎麼說自己也算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居然一點不在乎女兒家的清譽。唉,多說無益。

歐陽燁面色不郁地走了,汐朝讓紅蕊撤下棋盤洗漱一番準備就寢。

柳姨娘當晚怎麼都不能入睡,好容易點了安神香入眠,卻整晚惡夢連連,血淋淋的一幕幕揮之不去,早起就下不得床生了病。

等著好消息到來的歐陽芸乍听之下呆愣當場,片刻後直奔水悅居,一進屋直撲到柳姨娘床前,看到躺在床上面上無一絲血色的母親,大驚失色道︰「娘,你這是怎麼了?」

剛診完脈開藥方的老大夫開口︰「夫人是驚嚇過度所至,開些安神的湯藥將養一段時日便可痊愈,在此期間切忌再受到驚嚇。」

王媽取了藥方送老大夫出去,吩咐小丫環去拿藥煎好送過來,一番叮嚀後回到屋內,對歐陽芸道︰「小姐讓夫人好好睡上一覺吧,夫人夜里一直驚醒。」其實她晚上同樣未睡踏實,只要一閉上雙眼就能看到兩只血肉模糊的眼珠子,剎是滲人。

「府中傳言是真的?」歐陽芸仍舊難以置信問著王媽,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媽艱難地點點頭,滿是血絲的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小姐听老奴一言,切勿再去惹怒憑蘭苑那位了。」

「不,不可能!」打死歐陽芸都不會信的,或許潛意識里不想承認事實。

王媽急道︰「老奴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她就怕歐陽芸一時犯渾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來。

歐陽芸見王媽不似說假,心底一顫背後生寒,將她最後的假想一舉擊碎,再無遮掩的可能,「那,那……」心里仍隱隱留有一絲不甘。

「另想法子吧。」王媽怎麼會看不出歐陽芸那點小心思,只能先安撫住,夫人如今病著哪有功夫去管,只盼歐陽芸不要再惹事生非。

歐陽芸看了一眼床上的母親,內心忐忑不安魂不守舍地走了,心道怎麼會這樣,明明能成功的,就差一點,都怪那個賤婦毀了一切。

日子平靜的過了兩個月,柳姨娘的病好了,但那件事已經在她心底最深處刻下印跡,難以磨滅。

清靜的日子,汐朝再也不拘泥于自己的小院,踏出憑蘭苑帶著紅明、紅蕊二人逛相府,若大的相府還是第一次游逛,她需要清楚相府中每一處地方以便不時之需,順便借游園的機會放松心情,滿園的綠意看得人心情分外舒暢。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當眾賞賜了丞相歐陽燁,對其頗多贊譽。也僅有心知肚明的各別人知道,這賞賜之物並非是他歐陽燁的。看著擺在桌上的賞賜,深深嘆了口氣,除綾羅綢緞黃金千兩外還有一張做工獨特的銀弓,此銀弓非彼銀弓,乃是及為稀少的秘銀制成,用來打造的兵器韌而堅比之精鐵煉制的兵器更甚一籌堪稱極品。這張弓可見是為歐陽汐朝準備的,看著桌上耀目的銀弓,心中萬般惆悵,看來皇上心底早已將汐朝做為男子般教養,任誰能想到一個姑娘家會屬意那些冷冰冰地利器。

「阿遠。」歐陽燁再怎麼操心也于事無補,所興隨她去吧。

「爺,有何吩咐?」阿遠進了書房行禮垂首而立。

「把這些送到憑蘭苑大小姐處,剩下的送到水悅居。」歐陽燁說。

「是。」阿遠得了差事,立刻喚了兩名小廝捧了東西去憑蘭苑。

府中早就得知上面賞賜的事,汐朝對身外之物不感興趣,讓紅明她們去挑,自己拿了為自己打造的銀弓把玩,愛不釋手。

水悅居內母女二人正高興得等著下人送來賞賜之物,相府往常每每得了賞賜,除了相爺自己留用一些外其余的全部會拿到水悅居,任母女兩人選用,兩人正說笑之際听得外面有人報相爺身邊的阿遠來了,面色一喜整了衣衫坐好,將興奮掩下面上一派平靜。

阿遠送了東西來便走了,他還要回去復命,沒機會看那母女二人變了的臉色。

心里面想的有多好多美的綢緞飾物,而今眼前僅寥寥十幾匹,珠玉首飾之類更是沒有,怎麼不讓得慣了賞賜的母女二人變色。

「怎麼回事,怎麼就這些?」歐陽芸面上極為不滿,上前翻弄桌上的錦緞,「這些都是什麼!」十幾匹錦緞中沒一個合適她穿的顏色,不是雪白就是深色,叫人怎麼挑,以前不是這樣的。

柳姨娘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桌上之物,心里那個氣,相比以前可是差了不下十萬八千里,賞賜地再少也不會是這等物什,心覺不對喚來前院見到賞賜的丫環,細細問了。

「說說賞了些什麼?」柳姨娘面上和顏悅色問。

丫環想了想道︰「有八十匹錦緞,剩下的就是千兩黃金,對了,好像還有一樣。」丫環想了又想總算想起來那是何物。

「是了,對,就是張弓。」丫環興奮道︰「是把銀色的弓,非常好看。」

柳姨娘停了停又問︰「相爺留了多少布匹?」

「沒多少,就十幾匹。」丫環回道。

柳姨娘火氣上涌,咬牙切齒道︰「憑蘭苑那邊可是送去了?」

「是,先送的憑蘭苑那里,讓大小姐先挑。」丫環說完就覺得氣氛不對,忙垂首不敢亂看。

「下去吧。」王媽眼色急快的遞上香茶,讓柳姨娘先喝口茶壓壓火氣,打發丫環退下。

「砰」茶盞打翻在地,茶水流了一地。

「娘!」歐陽芸再坐不住了氣道︰「這些東西都是那賤人挑剩下的。」上前一下子將桌子上的錦緞掃落在地。

王媽見事不好忙出門打發了四下的丫環,關好門窗。

「欺人太甚!」啪的一聲,柳姨娘怒不可遏拍向桌子,手震得發麻也不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王媽一步上前將人攔住,輕言勸道︰「夫人,莫要著了那賤人的道,想想前些日子。」話說一半就可,那事可不似時間能抵消的。

柳姨娘一听臉色瞬間慘白,渾身打了個冷戰,火氣頓時滅了一半,冷靜下來,在王媽的攙扶下重新坐好。

「難道就這樣便宜了賤人,往後是不是還要騎在我們母女脖子上拉屎。」歐陽芸如何能咽下這口惡氣,之前之前,讓她忍了,如今難道還讓她忍。

「忍!」柳姨娘直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再恨有什麼辦法,她真是怕及了那賤人的手段,好容易能安睡再不願過擔驚受怕的日子。

「娘,賤人都欺到我們頭上來了!」歐陽芸就不是個能忍的主,「你看看這些都什麼,就算爹留下十幾匹,那還剩下六十多匹,賤人就挑去半數之多,送來這等貨色,不是誠心是什麼,這次若是再忍了賤人必會變本加厲,府中還有我們母女的活路嗎!」越說越氣,恨不能現在就殺過去撕巴了那賤人。

「小姐別沖動。」王媽好聲勸道︰「她敢這麼做就不怕有人去找她麻煩,這事要去也得找相爺。」

「芸兒,听王媽的話,等過一段時日,娘再想法子,一定給你出口氣。」柳姨娘拉著歐陽芸的手哄勸,「娘不能讓你受到傷害。」

歐陽芸一臉不樂意,看著擔心自己的柳姨娘,將要出口的話忍了下來,乖巧地點了點頭,掩去眼中的憎惡。

歐陽芸回到自己的屋子,怎麼想怎麼難以忍受,摔了一屋了的東西仍不解氣,屋外傳來小丫環們的驚呼,說什麼銀弓,她听了一把掀了簾子出去,眼神陰厭地盯著說話的兩個灑掃丫環。

兩個小丫環被眼得渾身直冒冷汗,不明主子為何生這麼大的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生怕挨了板了。

「說,剛才在說什麼?」歐陽芸質問。

小丫環嚇得直哆嗦,低著頭小聲回道︰「是,是,那銀弓,賞,賞賜下來的。」磕磕巴巴地說不完整。

歐陽芸一听全明白了,先不論那銀弓自己喜歡與否,本是自己的東西卻在那賤人手中,火氣騰得一下直竄腦門,臉色陰沉得可怕,氣匆匆地往憑蘭苑去了。在氣頭上的人哪還管得上之前柳姨娘的囑咐,不管不顧地闖入憑蘭苑。

身為主子身邊的丫環,秀兒怕出事,柳姨娘會怪罪下來,到時候自己吃不了好果子,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追了上去。

歐陽芸一進憑蘭苑就看到站在園中一手持弓一手已拉開了弓弦,銀制的箭搭在弦上,那奪目的銀色讓歐陽芸驚異萬分。

汐朝看都沒看闖進來的歐陽芸,她在試弓哪有閑心理會那蠢貨。

歐陽芸被銀弓的華麗驚住了,雖不喜兵器但這張弓確是極美的,一看就想佔為已有,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那是我的弓。」歐陽芸傲氣地向前走了一步,卻不敢太靠近歐陽汐朝,心底還是有所顧忌的。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歐陽芸這麼不要臉的,主子手里的東西也敢搶,真真是活膩歪了,這是四位婢女的心聲,四人不屑地看向趾高氣揚的蠢貨。

「就是,快把弓還給我家小姐。」追來的秀兒,大言不慚道,她心知為主子說話一定有好處,看到歐陽芸滿意的眼神心下一喜,更加張狂起來。

「這是相爺給小姐的,拿了小姐的東西還不道歉!」秀兒仗著柳姨娘毫不客氣的指著汐朝。

四位婢女甚是無語,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一個個白痴到家了,她們沒得主子的令不好張口教訓。

看見歐陽汐朝不理自己,不高興道︰「還站著干什麼,拉什麼弓,要是拉壞了你可陪不起。」秀兒雖得知李嬤嬤的事但未親眼所見,心里有那麼一點不以為然,總以為是夸大其詞,還有就是她仗著府內僅有柳姨娘一人當家,膽子便越來越肥,府中比她低一等的下人見了她不還恭恭敬敬地稱一句秀兒姐,她有什麼好怕的。

歐陽芸有秀兒代她說話,自己在一旁小心的觀察歐陽汐朝的神色,這會子她已沒有之前的囂張,冷靜下來後想到母親的勸告,心下有些緊張,可事到如今不好什麼都不做轉身回去,讓下人看了笑話,她在府中還有誰敢听她的差使。

汐朝側轉身眼眸掃向耀武揚威地婢女,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看什麼看。」秀兒被歐陽汐朝的眼神嚇到了,佯裝鎮定道︰「磨蹭什麼還不把弓拿來,一身男裝像什麼樣子,不男不女的。」

汐朝眼眸一暗寒意乍現,拉滿的弓弦剎那間調轉方向,嗖的一聲,手松箭出,迫人的氣勢在難阻擋。

「啊……」一聲慘叫劃破整個憑蘭苑,在院外偷听的下人們齊齊受到了驚嚇,落荒而逃再不敢看下去。

歐陽芸嚇得面色慘白,跌坐在地渾身打顫,一股子|騷|味傳出,地上有一攤水跡正往外擴,原來是嚇得失|禁了。

歐陽芸受到驚嚇的源頭在于她身邊狐假虎威的秀兒,那一箭箭勢極快,一般的護衛能躲開也得受點輕傷,更何況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環,此時的秀兒滿臉的鮮血,左側的臉頰上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大口子,直接將左臉一分為二,皮肉翻卷開來,甚是恐怖,不怪歐陽芸嚇得失|禁。

女人最是珍惜自己的容貌,秀兒的臉就算是好了也會留下深深的疤痕。身為小姐身邊的貼身丫環,往後等小姐嫁人了自己會成為陪嫁丫環一同過支,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成為姑爺的通房或者侍妾,如今臉毀了再不能呆在小姐身邊,臉上的痛加上心底的恍然與恐懼,哪里能承受得了,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汐朝從不會忍,別人既然欺到了自己頭上,不下死手已經給了莫大的面子,上前兩步站在嚇得直哆嗦的歐陽芸面前緩緩開口︰「這是警告,再有下次,就不會是你身邊的丫頭。」說完招手讓人將兩人扔出憑蘭苑。

歐陽芸也想像秀兒一樣直接昏過去了事,看不到那雙冰寒刺骨的眸子,心底就不會那般懼怕,可是她完全昏不了,腿根本站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丫環像丟布袋一樣把自己扔出去。

一個灑掃的小丫環急匆匆地跑進水悅居,慌慌張張地開口說,大事不好了,將歐陽靶去憑蘭苑鬧事的事道出。

柳姨娘一听就坐不住了,心下一沉,著人匆匆趕了過去,到門口就看到躺在地上呆楞楞地女兒和滿臉是血昏過去的秀兒,驚得後退一步差點摔倒,還好王媽眼急手快把人扶住了,立刻吩咐人把兩人抬回水悅居,去請大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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