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要為我們母子做主啊!」趙明禮的母親吳氏,趴跪在地哭求。
吳氏所喚的大哥正是趙家這一代長房趙啟,趙家算是清貴之家,旁支也就趙明禮他父親這一支,因趙家子息單薄,趙明禮的父親去逝後,才將相依為命的母子二人接來上京與趙家長房同住。打小趙明禮就聰慧,甚得人喜愛,趙啟只有一子比趙明禮大了一歲,兩人年紀相當自然能玩到一塊,卻不想趙明禮越大越不成氣,真印證了那句,小時了了大時未必佳,趙啟怕趙明禮帶壞了自已的獨子,便拖了端王妃的面子送入國學讀書。趙明禮不知怎麼變得越發好吃懶做,開始在外欺女霸男荒唐的不得了。好在沒鬧出人命來,趙啟對這位佷子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怎麼管束。再說這端王妃趙雅乃趙啟一母同胞的姐姐,自先皇指婚嫁給端王以來時常提攜娘家,趙啟才能坐上巡察司一職。
現如今趙明禮被無故閹割變成了太監,旁系這一支是徹底的斷了香火,趙明禮雖然紈褲了些但畢竟是趙家的子孫,這口氣怎能咽得下去,這不是打趙家的臉嗎!
「好了,此事我已遣了人去查,敢動趙家子孫絕不能姑息!」趙啟擱下狠話,吳氏听到了承諾知趣的離開。
事情根本瞞也瞞不住,更何況汐朝沒打算隱瞞,在見到歐陽燁就知道是因何事而來。
「你怎麼那麼沖動!」歐陽燁一听到消息就知道是汐朝動的手,在這個上京中還有誰能只因一句話就做出斷人命根的事。
「沖動,可笑!」汐朝已經對歐陽燁一再來訪沒了耐心,「公然**皇親此等罪責足夠他趙家滿門抄斬。」
歐陽燁听後面色一僵道︰「可你如今的身份是相府的大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不出門則已一出門就惹禍,他哪有旁的時間為其善後。
「我即是當朝丞相的千金,此等小事難道丞相大人解決不了?」汐朝冷聲道︰「還有叫柳氏和柳家安分些,再犯到我頭上,那就不一一點小懲。」話落讓紅蕊送客。
歐陽燁在府中不是沒有耳目,他同樣清楚茶樓上發生的一幕,原想只是踫巧,多些口舌罷了,听汐朝話中的意味竟是有目的的。自從汐朝來到相府就狀況不斷,他已為此多生了些許白發,真叫人不省心。
「夫人,相爺從憑蘭苑出來就回書房了。」王媽得到憑蘭苑外下人的稟報即刻回了柳姨娘,「看上去臉色不太好,不知又是為了什麼事?」
「著人去查。」柳姨娘不信老爺會無故去見賤丫頭,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
「已經讓人盯著了。」王媽一向做事考慮周全,又道︰「今日采買的僕婦上街听到一件趣事。」便將趙明禮變成太監一事說明。
柳姨娘听了頓時大奇︰「趙家可是端王妃的娘家人,是誰如此大膽敢動趙家人?」
「可不是,街上的人都在猜測那人的身份。」王媽小聲道︰「依老奴看這事其中必有蹊蹺,不然誰能下得去狠手,直接廢了人。」
柳姨娘沉默片刻突然道︰「那晚也是她們三人出去的,回來後的時辰你可有印象?」
經柳姨娘一提王媽再一想驚呼出聲,忙掩了口低聲道︰「夫人認為是那位做的?」
「不無可能。」柳姨娘總把事情扯到那人賤人身上,她總隱隱覺得老爺突然去憑蘭苑定是發生了什麼,不然怎麼會臉色不對。
王媽仔細想了想道︰「時辰上到是沒多少出入,只她去那種骯髒的地方就有點說不通。」更別提廢人的事了。
「好好讓人打听打听,注意老爺身邊的人,看他們在做些什麼。」但凡有機會整治那賤人,柳姨娘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王媽點了點頭,心里懷著不安的情緒出門尋了牢靠了人去打听。
「主子,柳姨娘那里派了人出去。」紅明開口,因為不放心,一直派人監視著整個相府,柳姨娘自然也包含在其中。
「哼,仍不死心。」汐朝對于柳姨娘這類自作聰明的蠢貨一向不放在眼里。
汐朝照舊早出晚歸,平常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好似那件事不是她做的一樣,她不怕人查,查了又能查出什麼,就算查到自己頭上,她堂堂丞相千金不論是端王妃還是趙家又能拿她如何,再有她既然敢做就清楚後果,手里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行。
轉眼過了幾日,汐朝開的鋪子已經上了正軌,到不用她操心,趙家的事仍未消停,就連端王府也出面了,仍沒查出個頭緒來,這不急壞了趙家。
趙明禮人是清醒了,被這事一嚇腦子徹底嚇傻了,整日呆楞楞地盯著某一處看,任誰叫也不應,急得吳氏眼楮都哭腫了也無濟于事。
「人仍舊沒有找到,也不知要查到什麼時候?」餛炖攤上兩人閑聊起來趙家之事。
「可有得等嘍。」事不關已自然高高掛掛起,樂得看戲。
「是啊。」話落一轉頭不經意間瞥見多寶閣出來的一男兩女,頓時張大了嘴驚在當場。
「你怎麼了?」旁邊的人見狀關切詢問。
「那,那,你看,像不像?」說出的話語無倫次讓人不解。
「你在說什麼?」那人順著其目光看支,就看見幾個背影一時沒反應過來。
「唉,怎麼就看不清臉呢?」那人可惜地一拍大腿,湊到好朋身邊,聲音壓得極低,「剛才我一打眼就瞅見從多寶閣出來的三人,正好是一男兩女,女的雖然看不清相貌,可那男的,不,不對,那應該是個少年,對,少年,卻有些像上次紅街看到的那位。」那日夜他正好在場目睹了一切。
「真的?」听的人叫起來,忽然覺得這消息太另人興奮了,忙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我看著像,沒來得急看清。」那人道。
「走,走,跟上去瞧瞧,說不定不只你認為像。」那人激動地拉了好友就走。
當晚有不少人看到了趙明禮事情的發生,自然而然的對于少年這其中之一的主角模樣格外關注。汐朝自出事後的不加掩飾並非沒有人注意到,即使確定了也不敢貿貿然地說出來,原因無他,無非是懼怕少年背後的家族,這件事才會一拖再拖,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就是少年所為,原來有的人證一時半刻無從找起,畢竟紅街是個混亂的地方,來往進出的人很多,然而另一個能充當證人的主角現在根本是個傻子,怎麼能證明,又從何證明,一時間沒有一個好的辦法,汐朝也就更加光明正大的出行。
「是,是,就是。」兩人抄近路進了巷子里超過了汐朝三人等在前面,站在小攤前假裝看攤子上的東西,目光時不時的注意別處。
「我這眼神可是極好的。」那人洋洋得意道。
「走,跟上去看看是誰家的。」那人不死心想拉著友人跟上。
「行了,你不怕被發現。」心里清楚了就得了,趟什麼渾水。
那人一想也對,悻悻地放棄了。
「你個小賤人連你也敢拿本小姐不當回事!」狠狠地掐了幾把小丫環,摔碎了前日剛拿回來的一套好瓷器,仍是不解恨。
柳姨娘進屋就看到一地的碎片殘渣以及跪在碎瓷片上哭紅了眼的小丫環,尖銳的瓷片割傷了丫環的腿,血珠子浸透褲子滲出來。
「芸兒。」柳姨娘皺了皺眉,抬手打發了一屋子膽戰心驚地丫環,拉了自己女兒坐下來。
「這又是怎麼了?」自秀兒那件事後,歐陽芸被嚇到了,性子變得越發暴躁,動不動就摔東西打罵身邊的丫環,柳姨娘請了多位大夫均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叫細心調養,日後會好。如今的女兒哪還有之前的乖巧可人,這都要怪那小賤人。
「讓她沏茶也沏不好,那眼神看得人心煩。」歐陽芸氣哼哼地說道︰「我身邊沒一個得用的丫環。」
柳姨娘暗自心驚,女兒身邊的丫環可比憑蘭苑多了一倍不止不算,打罰了的丫環更是兩三日一回,在如何得用的丫環也經不住女兒不分青紅皂白地打罵。
「芸兒,娘讓王媽自府外買回幾個丫環回來**好了再送過來,免得不懂規矩。」柳姨娘能說什麼,當娘的哪里舍得責怪女兒,只得由著孩子的性子來。
「那賤人呢?」歐陽芸仍忘不了汐朝對她做過的事。
「出去了,她不在府中不是更好。」柳姨娘拉著女兒的手道︰「娘今日來是想和你說說明日賞花會的事。」
凡是京中有官身的夫人們喜歡以各種由頭開個飲宴什麼的,即能為夫君在仕途上拉近關系又能听听閑話打發時間。
此次的賞花會趕巧了,是在端王府,由端王妃出面宴請朝中四品以上官員夫人,柳姨娘雖為相府妾室但相府中上無老夫人下無正妻,便佔了便宜,每次飲宴均有一份貼子送到府上。
「明日你好生裝扮,跟娘去端王府。」柳姨娘讓丫環拿來一套新打好的珍珠頭面給女兒。
「那賤人也去?」歐陽芸看到匣子里做工精致的珍珠頭面愛不釋手,不忘問她最厭惡之人。
「她想去娘是不會帶她去的。」柳姨娘心知女兒的擔憂,畢竟那賤人可是入了族譜的嫡女,她若是去了那芸兒該如何自處。
「那就好。」歐陽芸這才滿意了。
「明日到王府可要多注意些,拿出相府千金的架子來,別讓人小瞧了去。」柳姨娘就怕女兒到了王府犯渾出了事,格外叮囑幾句。
「知道了娘。」歐陽芸嘴上應著心里卻不以為然,眼楮只盯著手上拇指大小的珍珠看眯了眼。
柳姨娘見女兒渾不在意的樣子,免不了耳提面命︰「請得都是四品以上官員家眷,你勿要不當回事,說不定日後哪位夫人會是你以後的婆婆。」
歐陽芸一听回過神來問︰「可有請各家公子?」
「應該有幾位適齡的世家公子吧。」柳姨娘也不敢打保票,不過,「言談間要多多注意,那些個大家小姐可都是人精。」就怕女兒說錯了話讓人小瞧了去,畢竟女兒是庶出,與那些個嫡出小姐們有身份上的差別,若不是老爺至今未續弦她也不會有這樣的臉面見到官家夫人。
「嗯,我心里有數,不會丟了相府的臉。」歐陽芸不是頭一次跟著柳姨娘出去參加飲宴,有些東西多多少少是知道的,只要那賤人不去她自是如魚得水。
叮囑完女兒柳姨娘便回自己屋了,她得準備明日要穿戴的衣物,可不能頭次在端王妃面前失了禮數。
翌日,柳姨娘帶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歐陽芸乘坐馬車到了端王府,下車後跟前來迎接的婆子往里走,眼見之處無不迷人眼,亭台樓閣端得是富麗堂皇彰顯出王府的貴氣尊容,看得母女二人差點失了神,暗暗驚嘆不憒是端王府,比之自家差了不止一個層面,若是能嫁到這樣的人家,榮華富貴豈不是手到擒來,只可惜端王妃僅育有一女,如今十二歲,至于庶子到是有一個,年方十九早已訂了親,下月就要完婚。
柳姨娘原是看不上那些個庶子的,現下卻有些後悔了,端王府就一個男丁,將來定是要繼承端王之位的,嫁與他日後不亦于是嫁給了一朝王爺,那可是極尊貴的人,可惜,可惜,可惜又有什麼用,只怪自己當初目光短淺,看不到眼前的富貴。要是今日能見到幾位官家公子,配自己的女兒到也門當戶對。
柳氏母女心中各有計較,面上不顯跟著婆子進了宴客之地,已有幾位官家夫人並小姐到了。
眾人寒暄客套幾句,落了座品著上好的雲霧用著精致的點心,與幾位夫人閑聊幾句,等人到齊。
「王妃到。」不多時人齊了,端王妃得了信緩步進屋。
端王妃搭著丫環的手施施然走進來,頭上挽著一個時下貴婦常梳的仙桃髻,烏黑濃密的頭發愈發顯得人面桃花,斜斜插著一支赤金鳳凰瓖珠鸞掐絲綴雕步搖發釵,額間墜著雨滴狀的朱紅寶石,用足金的材料雕成花紋繁復的鏈子串著,明晃晃地越發襯得眸如秋水,身上穿著一套大紅色宮裝,料子是最上乘的蜀錦,衣服上繡著富貴吉祥圖案用金線勾勒的,單看這通身的氣派就讓人咋舌。
眾位夫人小姐斂身而起向端王妃得了禮,等王妃行至上首坐下,眾人回到桌旁坐好。
幾位一品大員的夫人笑意盈盈地說了王妃一大串奉承的好話,氣氛一下子活絡了起來,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自己听到的新鮮趣聞。
說著說著也不知是誰挑得頭,就說到了前幾日趙家公子的趣事,有幾個有眼色的看了王妃一眼默不吭聲起來,畢竟王妃與趙家可是連著親的,雖說是旁支,可誰都清楚趙家子息單薄,不然也不會任趙明禮可勁得胡作非為。
端王妃乍一听下心里極不舒服,轉而一想從這些個官家夫人的話里多多少少能打听出情況,便沒有出言阻止。
見端王妃靜坐品茗,之前開口的官夫人心里松了口氣,才接著往下說︰「那人太過狠毒了些。」
「是啊,到現在都未找到人,弄得是滿城風雨。」有人接話。
「听說當晚見到事發的人不少,怎麼就沒有人上報呢?」
「就是,都是些貪生拍死的小民。」
「大概是怕惹怒了少年,吃不了兜著走。」
「能毫不顧忌的出手,沒些背景怎麼敢做。」
眾夫人小姐七嘴八舌的議論著,都未有新的消息,端王妃听著听著有些不耐煩轉而換了話題。
女人們在一起不是談論衣服首飾就是談論誰家小姐賢雅公子俊秀,各自品評一番為自己的子女探听消息,看好的小姐公子的品性,從而達到聯姻的目的。
用過午飯,端王妃提議既然是賞花宴不能失了主角,領著眾夫人小姐前往小花園觀賞新培育出的花。
柳姨娘母女殷情地跟在端王妃身邊時不時說些逗趣的話引人注意,端王府這棵大樹可得抱牢了,雖說不能結親但怎麼人家也是皇親國戚,若是能得到端王妃的看重說不定自家女兒能成為皇子妃呢,即便是側妃也比嫁給幾品官家來得強。
眾人一路走一路說,襯著周遭的景色格外的和美,突然前方不遠處一陣騷動,眾人好奇停下腳步,端王妃微皺了下眉,喚了身邊的貼身嬤嬤去瞧瞧發生了何事。
等端王妃走過支,喧鬧已停息,就見到兩方人對峙開來,一方是自家王爺帶著侍衛,地上還綁著一個粗布男子,對面是一男兩女,年齡看上去都不大。
端王妃一見到少年,心里就極不舒服,不為別的就是趙明禮之事鬧得,娘家一個勁得再催,外面個個看端王府的熱鬧,她又怎能不急。
眾位官夫人小姐往前湊了湊想看清發生了何事,待到了端王爺劍拔弩張對視著那位僅是側臉就十分好看的少年時,心中疑竇叢生,那少年到底是何身份敢跟端王爺對上。
跟在端王妃身邊的柳姨娘第一眼就認出那個讓她極度痛恨的少年,暗咒她何時出現在端王府,而且看上去與端王爺有摩擦。
未等柳姨娘從心疑中回過神來,歐陽芸看到少年想也不想突然月兌口而出︰「那賤」忽覺不對忙改口,「她怎麼會在這里?」手下意識得去拉柳姨娘的衣袖,等著解釋,卻不想只一句話就引得眾夫人小姐的視線,好奇心越發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