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離開？」歐陽燁未曾想到名義上的嫡女會來找他談這件事，一開口就是要離府，不能不讓人吃驚。
「嗯。」汐朝回府找歐陽燁並不是商量而是另行告知。
「去哪？」歐陽燁回過神來問。
「無需清楚。」此乃秘密汐朝是不會告訴歐陽燁的。
歐陽燁定定的注視著一襲男裝的汐朝，半晌才道︰「你要出府我自不會攔你，但你得告訴我你在外住于何處，若是有事便于尋你回府。」
「不必，有事我自會回府。」汐朝可不想被歐陽燁掌控在手中，一是怕有心人得了消息有心祈覷，二是她要訓練十八衛此事關系重大，不能讓外人所知。
歐陽燁見汐朝半分不退讓，動了動嘴唇終是未再說一字，揮手送客。他能說什麼，不論說什麼都不會有答案，若想走他又如何能攔得住，她能當面告知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府中立時傳出大小姐要出門醫病的消息，最為高興的莫過于柳氏母女，簡直想敲鑼打鼓將那煞星送出相府再不回來。
汐朝回來的當晚就讓紅明四人收拾東西第二日一早用過早飯就走，既然只去醫病那麼藥材自然是要帶上一些的，免得某些人佔了便宜。
第二日，王媽滿臉笑意特來回稟︰「夫人，老奴親眼看到大小姐的馬車出了上京，看樣子是去了上京以外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柳姨娘心中大石一落露出興色來，「希望那賤丫頭再也不用回來了。」死在外頭就更好了。
「看樣子，應該會去許久。」王媽極希望相府恢復原有的平靜。
隨著汐朝的離去，尊宜郡主的事也漸漸因流逝的時間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想結親的幾家見沒了盼頭便將心思轉到了別家。
汐朝回到莊子上，重新定了計劃，這一住就是兩年，兩年間不曾輕疏武藝，十八親衛的訓練格外讓她滿意，十八人身上的蕭殺已經收斂回去，這樣對日後的安排極為有利。
兩年間改變了很多事很多人，汐朝的成長尤勝，不僅僅是身高漸長，武功上的小成，已經可以將腦海中本有的紛亂的記憶融會貫通，雖然她仍不得其解，這些記憶的由來但她深知其中的重要性。
前不久，丞相府迎來了歐陽芸的十五歲及笄禮，由于柳姨娘虛榮心作祟邀請了許多有身份的官家夫人到場觀禮，場面辦得那叫一個盛大羨煞旁人。
之後沒幾日宮中下了一道聖旨，賢淑端莊的歐陽芸被賜于大皇子沐昭為側妃，此事一出驚得柳氏母女半晌無言。待回過神來後高興萬分，那可是皇子側妃，以後或許能成為皇妃，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天大的好事。
不光柳氏母女欣喜不已，連府中的眾人同樣喜笑顏開，不為別的就為府中添一喜事而高興，不僅能拿到豐厚的打賞，凡出府買辦的下人無不昂首挺胸，府中出了一位皇子妃，那可是光耀門庭的好事。
府中唯有一人高興不起來，那就是位及人臣的歐陽燁，自己的女兒嫁與大皇子為側妃看上去是高攀了，是皇上對丞相府的看重，因歐陽芸乃一介庶女若嫁與皇子只能當名侍妾不記入玉碟之內，不上族譜。而今忽然成為皇子側妃，內里實則耐人尋味，到底是**干涉還是皇上有意為之。雖說自古太子之位立嫡為先，其次為長，宮中無皇後亦無嫡子，那麼大皇子沐昭就是長子，立為太子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可還有二皇子沐榮，三皇子沐瑾明，太子之事實在難料，也虧得**子嗣稀少只得三位皇子，若不然還真沒法估量誰能笑到最後。
在歐陽燁的心里皇上應屬意三皇子為太子的，雖然其名義上的母妃齊妃早逝，母族舅舅又是位在朝中無多地位的工部侍郎，沒有強大的母族撐腰豈能與另外兩名皇子相比。然而這十數年來皇上並未給三皇子任何鋪路的條件，亦未見其拉攏過其他大臣，這讓歐陽燁很是模不透皇上的真正心思，使得他更為小心謹慎，就算成不了新皇的寵臣也要確保歐陽家世代繁榮，他還有一個嫡長子歐陽霖，絕不能毀了兒子的前程，每踏出一步需要萬分小心。
歐陽芸嫁于大皇子為側妃一事被坊間傳得沸沸揚揚，這可是上京城中一大樂事。
「丞相當真好福氣，能作皇室親戚，嘖嘖。」
「你怎麼不說是歐陽小姐才貌雙全被皇家看中了呢。」
「就是就是，才剛剛辦完成人禮就有一門天大的喜事臨門，這福氣沒法比哪。」
「不就是個側妃？」自然有人不以為然。
「側妃怎麼了，她一個庶女那叫高攀。」有人隨口一說。
「誰知道呢，宮里的人最是難猜。」有人對此一笑了知
「對了，對了，還有件事，你不提我到是忘了。」一人突然驚呼出聲。
「什麼事？」大家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歐陽家的嫡女啊。」那人話說一半。
「你是說，尊宜郡主。」有人接過話頭。
「對對。」
「這都兩年沒音信了，誰知道尊宜郡主在哪里？」
「听說兩年前送出上京養病去了。」有人提起兩年前的舊事。
「就連長姐的及笄禮都未回來參加。」這讓人不免多想。
「也不知道事後回不回來。」有人很是期待。
「要說才貌雙全應屬這位尊宜郡主無疑。」大家不禁回想起那個獨特的丞相千金。
「是啊，那樣一位風華絕代的少年，再見不到了。」有人不禁出言感慨。
「什麼風華絕代，那時她不過十一歲稚齡，哪用得上風華絕代這樣的比喻，我看哪因是冷若冰霜才對。」一想起來不禁打了個寒戰。
「不管怎麼說，郡主的確容貌俊美，如今也到十三歲了吧，只不知長成什麼樣了。」
「怎麼你一個有妻有妾的人還惦記上人家郡主了。」一人出言調侃。
「去你的，說什麼呢。」某人笑罵道。
「他哪配娶郡主？」大家哄笑作一團。
「好了好了，說些別的新鮮事吧。」一人出聲為某位紅了臉的人士解圍。
「再有幾日便是聖上的五十大壽。」
「又能樂個好幾日。」
「普天同慶可是個大日子。」
「此次壽宴听聞是由二皇子主持。」
「我還以為是大皇子呢。」
「誰知道？」
「真叫人期待。」
「主子，該回去了。」紅明沏了杯茶遞了過去。
「是時候了。」汐朝接過茶盞淺啜。
「要先回相府嗎？」紅明問。
「不必，先住鳳陽樓。」汐朝想，她既然出來了就不打算在現在回去，等過了宮中壽宴再說。
「東西不用搬，拿幾身換洗的衣服便可。」汐朝听著周遭鳥兒歡快的歌聲心里分外寧靜。
「主子，前日完工的繡品要配何種樣式的表框？」紅明問的是汐朝早在半月前就開始準備的壽禮。
「回去再選。」汐朝現在還未想好用什麼合適。
「是。」紅明見汐朝沒在吩咐便下去看看還缺少什麼東西。
汐朝回到上京住到了鳳陽樓後面的小院中，等紅明四人收拾妥當就到了用年飯的時辰，用過飯後帶了兩綠出門。
兩年時間上京更加繁華，街著巷尾擺攤者多了起來，還有一些賣藝的好不熱鬧，眼前的景象不免心中泛起自豪，這是父皇統治下的繁榮景象，沿著街巷緩步而行，將這熱鬧紛華的氛圍出收眼底，心中不禁感嘆，我回來了。
看到掛著多寶閣的牌匾，汐朝信步走了進去，她要為自己繡好的壽禮配一個合適的表框將其裝裱起來。
「公子需要什麼？」笑容滿面的掌櫃一眼就瞧見進門的公子，一襲華服相貌不凡的少年不禁讓人贊嘆，好一個俊秀的少年郎。
「有裱畫框子嗎，古樸一些。」綠音上前一步開口對掌櫃道。
「有有有，公子這邊請。」掌櫃極熱情的迎三人轉到櫃台前，動作麻利的自櫃台內取出幾種式樣的一段畫框樣品任其挑選。
「框子大小可以定做，公子先選選樣式。」掌櫃介紹道︰「這幾款都是上月新出的，式樣古樸大方，不知公子是做何用？」
「送人。」簡潔明了的話自汐朝口中吐出，目光在幾種式樣上來回挑選。
「要送人這幾款比較好。」掌櫃一听是用來送人的立刻從中挑出三種式樣擱在少年面前道︰「這金子花紋是用足金打制的，這木制的是上好的小葉紫檀，裝裱字畫一類的即古樸又大方，這類玉制的是極難得的和田白玉……」
汐朝僅掃了一眼眉頭微揚不是很滿意，道︰「還有沒有其他的？」金子的太過俗氣哪能用來裝裱她的繡品，繡品中同樣用了不少金銀線，再配金框就有些不搭，紫檀品相不錯不過顏色太黑顯得沉重，白玉的又太素，都不是她想要的。
掌櫃一瞧少年不滿意立即說道︰「有有有，還有幾個，只是價錢方面高出不少。」
「掌櫃自取來就是。」綠音道︰「送人自當盡心。」
「是，是，公子稍候。」掌櫃進了里間不多時捧著一個木盒出來。
「這是上品血玉，還有和田黃玉。」掌櫃打開盒子介紹道︰「這是原石需雕刻式樣，這個可以另請人雕，我們這里有幾位老師父，公子要是願意可以放在這里，用不了幾日就能完成。」
軟玉溫潤拿在手中自是上品無疑，汐朝兩下端詳，決定還是用黃玉好，顏色不是太艷又有玉的潤澤，不錯。
「就要這黃玉，可還有這般的料子？」上好的玉極難得見，汐朝不過隨口一問，如果有的話就買下來。
「有有，前日剛到的貨，不知公子的東西有多少尺寸？」掌櫃詢問道︰「花樣師父那里有樣冊，可供公子選用。」
「大約兩尺見方。」汐朝道︰「東西要盡快趕出來。」
「公子何時要用？」掌櫃想了想那幾個雕刻師父這幾日不是很忙，應該能趕出來。
「兩日後來取。」汐朝說道︰「價錢可以另算。」
掌櫃暗喜，這可是筆大買賣，忙道︰「可以，公子且到里間挑選式樣。」
「嗯。」汐朝轉過頭來看向櫃台上的樣件道︰「那塊血玉也要了。」
「好 」掌櫃吩咐一旁的店小二留下招呼客人，自己則帶著少年進去里間挑選合適的雕刻式樣。
門外一輛馬車停下，自車上下來一娉婷少女。
「小姐小心。」丫環小心的扶著少女下車。
兩女一前一後的進了多寶閣內四處瞧，目光不經意一掃，就看到櫃台上那塊艷紅如血的玉石，眼楮一亮走上前去。
「這個怎麼賣？」伸手就要拿盒子里的玉石。
綠琴目光一閃，即刻伸手將血玉盒子一蓋拿到手中，主子的東西怎能讓人踫。
「那是我家小姐看上的東西，還不快放下！」丫環大膽上前斥責穿一襲水綠色襦裙的綠琴。
被奪了喜愛之物的少女眉頭一皺極是不悅的打量著兩個綠衣女子一眼，輕蔑道︰「哪里來的賤丫頭，本小姐看上的東西也敢搶。」
店小二聞言忙上前解釋︰「這位小姐不好意思，那塊血玉已經被人買下了，小姐可以看看別的東西，有許多不錯的，不知小姐喜歡哪種類型，小的給小姐取來。」
少女本就是眾人捧在手里長大的，就算理虧也不願意當面被人奪了面子，登時臉色一沉極不客氣道︰「她們還沒付銀子吧，那就是還沒主，本小姐就是看上了，開個價。」
「這……」店小二有些為難，按理說先來後到本是常事，之前那位看上去富貴的公子買下的東西雖說未來得及付銀子，可畢竟是定下來的，見眼前這位小姐不依不饒看似很有身份的樣子，這可如何是好。
「還不將東西拿來。」丫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奪綠琴手中的錦盒。
「哼，不知是哪里來的賤民，還不快點放下東西滾出去。」少女輕蔑的高昴著頭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我當是誰原來是相府二小姐。」綠音重新打量了張揚跋扈的少女，眼中的陰冷一閃而逝。
兩年間歐陽芸的面容已然全長開，身高拔高了些，看上去自是與兩年前略有不同，若不是綠音眼利還真沒注意原來是個熟臉。
「你！」少女也就是歐陽芸雙目瞪向說話的綠衣女子，腦海中回想著綠衣女子的身份，可惜沒什麼印象，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像你們此等賤民怎麼會認識本小姐，識向的趕緊放下東西滾，看在本小姐心情不錯，還能網開一面否則……」
「二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綠音冷笑一聲道︰「對了，二小姐不久將成為皇子側妃當是眼高于頂。」話語間的譏諷不言而明。
「你這個賤民！」歐陽芸怎麼會听不出話中的諷刺，臉上頓時青白交加。
「是不是賤民用不著二小姐來評判。」綠音狠狠下了歐陽芸的臉面︰「不過是個庶出，還未進嫁進皇子府就開始耀武揚威起來，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丟了丞相府的顏面。」
「你！」歐陽芸哪有被人指著鼻子羞辱的時候。
「兩位，兩位……」小二想阻止兩方爭執，可兩方誰也不听他的勸和，實在無奈。
「大膽，即知道我家小姐是皇子側妃身份尊貴，爾等賤民也敢強詞奪理。」丫環仗著歐陽芸的身份大放厥詞。
「別費話了，主子久等會不高興。」綠琴將錦拿收好，又自袖中取出幾張銀票擱在櫃台上。
「這是定金，一會等掌櫃出來再行結算。」綠琴讓店小二結算。
店小二拿起來數了數足足五張一千兩的銀票，買賣算是定下了，忙收好銀票。
「來人，還不將這兩個大膽的賤民拿下。」丫環幾步跨到門外招呼著家中帶來的三名小廝。
三名小廝一听自家主子被人欺負了三步並做兩步進了多寶閣，擼起袖子做出打架的派頭，直沖著兩個綠衣女子去了。
「呵！」綠音綠琴相視一眼，冷笑然然，未曾料到兩年間這位二小姐脾氣仍未收斂，仗著皇子側妃的名頭都敢跟她二人動起手來了，即是如此也就沒必要手下留情。
「別打，別打。」店小二看這架式不好忙出來勸阻，要是砸了店，賣了他都賠不起。
本是要進多寶閣轉轉的人看到里面的情況，都收了腳站在門外看好戲，不為別的，就為日前傳得沸沸揚揚的側妃一事，大多都想一睹皇子側妃風采。
「給本小姐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賤民。」歐陽芸頤指氣使的發號事令，殊不知自己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三名小廝一听令本是要上前拉扯的，其中一名小廝後退半步並未上前，原因無他，因為他認得兩名綠衣女子其中的一位，心下大驚，怎麼就這麼倒霉遇上了煞星。
「小姐，還是快些離開為好。」小廝瞅了眼門外越聚越多的人，提心吊膽的退到歐陽芸身邊，小聲提醒道︰「那綠衣女子是大小姐的貼身婢女，再不走恐怕就晚了。」他著實後悔怎麼今日就跟了出來，若是歐陽芸有個三長兩短他也就不用活了。
「大小姐？」歐陽芸疑惑了片刻，心下頓時一驚，她想起來了，難怪那個綠衣女子道出自己的身份。
就在兩人簡短的談話間那邊已經動起手來，不必猜也知道最終的結果。
綠音出手自不會手下留情，像這種欺軟怕硬狐假虎威的刁奴收拾一個算一個，看似輕輕松松的兩腳就將兩名小廝踹到了門邊上，倒地不起疼昏過去。
這般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往來路人與周邊商戶，紛紛聚到了人多的地方，小聲的詢問里沒出了什麼事，這麼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