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的爆炸聲響了七八下,每一下都會濺起好幾米高的浪花,雖然樓船已經足夠堅固,可還是經不住這樣的襲擊,它在江中左搖右擺,就像一只打轉的陀螺。
情況危急,也顧不上許多,什麼男女大防的,總不如保命重要,于是,唐如歌在高俊山的攙扶下好不容易靠在了樓梯的底端。
杜鵑剛才也差點兒被那巨浪掀翻,多虧了跟在高俊山身後的一個高大的侍衛拽著,這會兒也平安的到了自家主子身邊,不過,顯然這丫頭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返過勁兒來,眼神有些呆滯迷離。
能抓住樓梯的欄桿穩住自己的身子,唐如歌這才騰出功夫來去思考,她趕緊朝著身後的高俊山說道,「別管我了,我沒事,你快去看看華兒,她站得高,上面有沒有人保護她,我很擔心。」
到了這種時候,唐如歌心里還能惦念著高安華,高俊山有些動容,他看了看她所在的位置,確定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便點了點頭,「好,我去上面看看,你抓住了欄桿,千萬別撒手。」
似乎還不能放心,高俊山又對著身後的侍衛吩咐,「你在這里保護唐二小姐。」
侍衛受命,高俊山這才抓著樓梯的扶手,匆匆地向上爬去,在如此顛簸的船上,他竟一點兒沒受影響,整個人穩如泰山。
唐如歌看到他拼命向上爬的背影,莫名就感到一種安全感,剛才收到的驚嚇也平復了不少。
又堅持了一會兒,就听樓上傳來了高安華清亮的聲音,她大聲地朝下面呼喊,跟唐如歌報平安。
「如歌,我沒事,你在下面別著急,我們這就下去找你。」
高安華沒事。唐如歌最後的一點兒擔心也不在了,雖然船還在晃動,但好歹大家都沒事,這就謝天謝地了。
高俊山護著高安華從樓上下來。幾個人終于團聚在一起,看晃動之勢有所減弱,高俊山便指揮著大家往船艙里轉移。
進入船艙,船體晃動的更弱了,好像外面的情況已經被自己人掌握,高安華剛才強裝鎮定,這一會兒才算真的送了一口氣。
她拉著唐如歌想往圓桌前坐著休息一會兒,剛才那種情況下,大家都很狼狽。
只是她的手才剛拉住如歌的手腕子,就听到唐如歌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嘶’的聲音。
「如歌。你怎麼了?」
高安華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使的力氣大了,把唐如歌抓疼了,誰知上前去掀開她的衣袖一看,卻發現她的手腕子不知什麼時候變得紅紅腫腫的。甚至還有幾道血痕。
「如歌,你受傷了!」
高安華驚訝地聲音更大了,她將唐如歌的手腕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有些無措。
唐如歌安慰她,「沒事,沒事,就是不小心擦了一下。沒事的。」
她想把手抽回來了,可是無奈高安華卻不許。
「你別動,我這就叫人去喊船上的郎中來,讓他給你看看,女孩子家留下疤痕就壞了。」
高俊山把女孩兒們安置在船艙里,只留下了幾個信得過的侍衛守著。他就去外面查看情況了,忽聞艙里有人受了傷,于是趕忙又掉頭回來。
高安華看到自己的小叔叔來了,嗓門更大了,「小叔叔。你快來看啊,如歌她受傷了。」
高俊山聞聲快步上前,果然看到了唐如歌手腕子上的傷痕,他在腦海中迅速回放了一遍剛才樓船受到襲擊時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有他在時,她鐵定是無虞的,只怕這傷應該是自己去樓上查看高安華的時候才有的。
想到這里,高俊山有點兒自責。
這一會兒沒有了剛才的情況危急,唐如歌看到高俊山也探頭來看自己的腕子,便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了,她一面從高安華那里抽回自己的手,一面又強調一遍,「我沒事的,不過是一般的擦傷,六皇子你快去忙你的吧。」
高俊山明白非禮勿視,他將視線移到地上,淡淡地回答,「還是讓郎中看一下吧,因為還得等一會兒才能下船,小心會感染。」
聲貝不高,可是那話里的堅持確實不容置喙的,唐如歌沒再拒絕,乖乖的同意了。
船上的郎中顯然也被剛才的事嚇得不輕,他推門進來時,頭上戴的帽子竟還是歪的,斜挎著一個大大的藥箱,就像個江湖術士一般。
不過沒人在意這些小細節,高俊山坐在一旁,指著唐如歌吩咐道,「快去看看看看這位公子。」
郎中答「遵命」,便立刻走到了唐如歌的身旁,他端詳著如歌手腕子上的擦傷,仔仔細細得看了一會兒,最後才下了結論。
「無礙無礙,只是擦傷,屬于皮外傷,小人這里有金瘡藥,涂抹在這位公子的傷口上,再包扎好,五日之內不要踫水,想來便可以痊愈了。」
高安華還不放心,又問,「不會落疤吧?」
郎中搖頭,「不會不會,這傷口淺著呢,等愈合後,也就一二個月,自然會恢復如初。」
這個答案大家都很滿意,高俊山也放心了,「既如此,就勞煩郎中為她上藥包扎吧。」
郎中將藥箱擺在桌上,從里面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輕輕拔出上面的木塞子,然後斜在唐如歌傷口的上方,輕輕一彈,那瓷瓶里便流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那白色粉末似乎有清涼鎮痛的功效,剛敷上,唐如歌便覺得很舒服。
又用紗布纏繞了幾圈,做了固定,郎中的處理過程才算結束,他將白色藥瓶放在桌上,囑咐道,「這藥一日涂抹三次即可,涂完就用紗布繃好,切記別沾水。」
任務完成了,郎中笑眯眯地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收拾好藥箱就離開了。
唐如歌模著手腕子上的紗布,倒覺得自己好像是受了什麼大傷了似的,她朝高安華揮了揮,「你瞧,不過是小傷口,這麼一包扎,倒是給放大了。」
「不小不小,我貴祖母可是跟我說過,姑娘家身上不管有什麼傷,那都是大事,關系到以後」
高安華看高俊山還在場,自然而然將後面的話給吞了下去,她雖大大咧咧,但是也有害羞的時候。
高俊山明白她的意思,又看唐如歌已經沒事了,就也站了起來。
「我還有事沒處理完,你們休息著,不過暫時不要離開這里。」
見自己的小叔叔離開了,這船艙里又沒了別的男子,高安華這才大膽地放開了,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貴祖母說,這些事都關系到以後嫁人呢,听說,民間就有男子將女子娶進門後,因為嫌棄她腿上幼年時因為摔倒而添的一道疤,所以把她給休了呢,所以這事馬虎不得。」
高安華所說傳聞,唐如歌倒是也听說過,只是如果將來自己要嫁的男子,只因為一道疤就把自己休了,那休就休了吧,她沒什麼覺得可惜的,這樣只注重外表的人,她本身也看不上。
在她們談話間,樓船已經恢復了剛才的平靜,沒了突兀的爆炸聲,也沒有了四濺的浪花,船身不再打轉,安安靜靜的停在了江道的中央。
只是剛才有幾個船上的工人在混亂中被撞下了江里,剩余的人都在全力的營救他們,不過好歹這些人都是常年待在水里特別擅長鳧水的漢子,即便落在水里也不會有什麼事。
高俊山負手站在一船頭,剛才的襲擊就是從船頭開始的。
「下去看清楚了嗎?」
一個侍衛頷首回答,「看清楚了,雖然已經被炸得破碎了,但是有人還是在水下發現了裝火藥的木桶,用鐵鏈拴在江道底層的石頭上,似乎是算好了時間,等咱們經過這里的時候,就會爆炸。」
高俊山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晦暗,他牙關咬緊,一想到這船上還載有無辜的小佷女和唐家小姐,就更加氣憤了。
「去查,務必要查到這附近有什麼可疑的人出沒過。對了,還有也要排查船上的所有船員和侍衛,能這麼精確的計算好船到達的時間,恐怕沒有接應是做不到的。」
盡管高俊山已經猜到跟自己有仇的人都是誰,可是沒有證據的指控全是不中用的,既然敢做,那就別怪自己回擊了。
侍衛得令,又恭敬的行了個禮,這才下去。
高俊山長舒一口氣,旋即折身返回船艙。
艙里,大家早感覺到船已經平穩,高安華看高俊山回來了,于是問道,「是不是沒事了,有沒有讓人去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高俊山面色如常,笑著走到跟前,「沒事,原來是附近的漁民在捕魚,他們拿火藥炸魚,沒想到巧合之下炸到了這附近的水域,這才驚起了剛才的事故。」
高俊山說得很自然,好像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的。
高安華听後並沒有懷疑,她松了口氣,自顧自倒了杯水喝了下去,「沒事就好,我就知道肯定會沒事的。」
只是唐如歌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她听父親講過河里的漁民炸魚的過程,遠不像今日這般驚險,又有哪個漁民會放十足十的炸藥,難道就不怕把魚炸成渣子嗎,顯然事情另有隱情。
雖然沒有拆穿,可唐如歌卻投去了擔憂的神情,這表情恰巧被高俊山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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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旎旎2002的平安符,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