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到八月,對于唐家人來說,最重要的一件事莫過于唐老老爺唐仕林的壽誕了。
雖然一年一回,卻因為今年唐家人好不容易聚得特別齊,不但姑女乃女乃姑爺回來了,還遇上了好幾件大喜事。
比如殷成業敕封世子,還有大少女乃女乃懷了身子,以及二小姐如歌進宮做了郡主伴讀。
所以,今年的壽誕,唐家人特別的重視。
而且還下了帖子,邀請了一些來往頻繁的親友過府一同慶賀。
到了壽誕當日,唐如歌起得特別早,畫了淡妝,以前出門的時候也不過是描眉,撲點兒珍珠粉罷了,今日看起來卻是比以往都隆重了一些。
她還特意換上了淺綠色帶有鵝黃木耳邊的薄衫長裙,外面罩了一件草綠色繡紫薇花的輕紗褙子,這是最近京城里最流行的打扮。
坐在銅鏡前,秋生為唐如歌梳頭,將兩側頭頂的頭辮成幾個小辮子盤在頭頂,剩余的頭則隨意披散著,只用絲帶做裝飾,並無其它,雖不華麗,卻勝在簡單愛。
照了照鏡子,唐如歌很是滿意,便沖著秋生點頭,「行,就這樣吧,咱們快去主屋見父親母親吧。」
出了東廂,正好踫上了也已經收拾妥帖的唐如雅。
她今日的裝扮看起來倒是不俗,粉紅色的衣衫鮮艷透亮,再加上頭上亮晶晶的頭飾和那本就綽約多姿的外表,一看也是精心打扮的。
以前唐如雅雖愛美,也不至于這麼顯眼,今兒這是怎麼了。
唐如雅見長姐是在打量自己,趕忙上前親昵的挽上了長姐的胳膊。
唐如歌心里掂量,自打上一次因為殷成普的事,這丫頭是躲了自己一陣呢,今日倒是敢主動貼上來了,八成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吧。
「姐姐今日打扮得真好看。」
「妹妹也不賴嘛。」
姐妹倆各懷異思。並肩去了逸韻閣主屋,這麼看著,倒是顯得極為親密。
屋內,唐元宏和李氏早已經穿戴整齊了。他倆坐在正座上不知道在耳語些什麼,聲音很低。
最近這一段時間,夫婦倆的感情親密了不少,這樣的場景在外府的時候,唐如歌也見了好幾回,心中很是高興。
是唐如雅目光一瞥,卻有一絲微不查的不自在,不過還是立即掩飾過去了。
「父親,母親。」
兩個女兒都來了,唐元宏和李氏俱收斂了形態。端坐好。
李氏微笑著對她倆說道,「今日是你們祖父的壽誕,府里請了一些客人過來,雖說都是相熟的,也需要你們保持好儀態。少說話,多听著,明白嗎?」
如歌如雅一齊頷首,乖巧地回答,「明白,母親。」
李氏說罷又轉頭看著唐元宏,「老爺。您還有什麼要吩咐兩個丫頭的嗎?」
唐元宏手中的扇子一直沒停下來,他注視著兩個女兒,搖了搖頭,「沒什麼要說的了,她們兩個向來知道分寸,應該不會出錯的。」
眾人從逸韻閣出來。直奔了沉香堂,其他人也先後到了。
大家該站得站好,該坐得坐好,這個時候,今日的壽星唐老老爺和老夫人才從出場。
丫鬟打了簾子。老老爺打頭邁了進來,看起來面色紅潤,精神抖擻,他平日里就不是個嚴肅的老人家,這會兒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容就更加深刻了,整個臉上的皺紋都被帶動了起來,不過卻看著越的和藹親。
後面跟著的老夫人也在笑,不過就顯得克制了許多。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來,分坐在了前廳八仙桌的兩側。
在所請賓客來之前,自然是要各房子孫敬獻壽禮的時候,大老爺唐元棟和大夫人首先帶著大房的人站了出來,拿出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禮物。
一個扁平的木盒子倒不算多麼扎眼,但是一打開,竟是一套泡功夫茶所用的茶具,這里面包括蓋碗、茶海、聞香杯、茶杯等在內十幾件,件件精致。
唐元棟輕輕捧出其中一只精巧的小茶壺呈到了唐仕林的面前,「父親,這是景窯制作的,您過目。」
唐仕林小心地接到手里,看了半天,最後捋著胡須贊嘆,「嗯嗯,是好東西,現在景窯的陶土器是難得啊,尤其是這樣成套的東西。」
景窯是前朝的官窯,那里出產的陶土器甚至遠銷海外和異邦,但是因為當年朝代更迭,那里的手藝人逃的逃,跑的跑,景窯早就不復存在了。
所以,唐元棟能弄來這一套茶具,必得是經過了千辛萬苦。
大房的禮物甚得老老爺喜歡,唐元棟和大夫人都是面帶喜色,不能自盛。
輪到二房了,唐元俊和二夫人帶著兒女們剛一出列,大家的目光就放在了站在最後的一抹倩影上。
唐如茵!
是唐家三小姐回來了,在京郊的庵堂里待了差不多一個來月,讓她看著清減了不少,身上穿的衣裳不見半點兒色彩,頭上也沒簪幾個像樣的飾品,跟今兒布置的喜氣洋洋的環境顯得有點兒格格不入。
而且,性格看起來也收斂了不少,以前在眾人面前她最喜歡驕傲得揚著頭,是今日卻只是看著地,一舉一動都透露著拘謹和不自在。
唐如歌看到她這樣,不免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只盼著三妹妹能從這件事起變得成熟一些,不要再想三相四,無理取鬧了。
許也是因為唐如茵回來的緣故,二房的人除了唐安志還算從容,其他的人竟都透著一股子緊張的勁兒。
二老爺唐元俊和二夫人跟老老爺說了許多吉祥的話算作鋪墊,然後才拿出了禮物。
不似大房裝功夫茶具的盒子如此大,端在二老爺手里的只是一個稍小一些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二夫人配合著將盒子的蓋子取下來,里面竟是一尊通體通透的玉觀音。
眾人皆是一嘆。
這尊觀音送得是別有一番意味啊。
「父親,這尊玉觀音是兒子托人從南山之巔采下來的青玉,這一塊是玉中極品,渾身透亮,沒有一絲的瑕疵,運到京城來之後,兒子又找了京城里最有名的工匠雕刻了一個多月才雕好的,而且,已經在佛祖前開過光了。」
二老爺並沒有說這尊玉觀音是在哪里開的光,但不用細想也明白,唐如茵在庵堂里待了一段時間,定是她將這玉觀音帶去,請主持開的光。
二夫人心里沒底,生怕公公會不喜歡,于是又討好似的跟老老爺說道,「連雕刻這玉觀音的工匠都說,這玉是極難得的,他做了一輩子雕刻的營生,都沒見過如此渾然天成的青玉呢。」
唐仕林面上並沒有任何的不喜之色,他又捋著自己那一撮山羊胡,高興地點了點頭,「嗯嗯好,你們有心了。」
在這樣特殊的場合下,大家誰都沒提唐如茵回來的事,連唐老夫人都刻意避開了目光,不去看三孫女。
所以,唐如茵就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唐家一樣,一切都是悄無聲息的。
不過唐大夫人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卻是實實在在有的。
二房退下,輪到了姑女乃女乃唐元櫻一家子。
給老老爺的賀禮是殷成業一直抱在懷里的,雖然也被盒子包著,不過一看外面就知道是一幅畫,或者一副字無疑了。
果然,盒子一開,從里面拿出來的真的是一個畫軸。
殷成業和殷成普一人手執一端,將那畫軸緩緩地展開,一個用金墨寫成的草書‘壽’字映入眾人的眼眸。
若說只是一個‘壽’字本也沒什麼特別的,是等老老爺將目光移到落款出,赫然現了已經過世的書法大家軒轅一泓的印章。
唐老老爺有點兒激動,竟從交椅上站了起來,伸手在那印章處摩挲了一下。
「這是真跡?」
唐元櫻笑了,從一邊走到了老父親的身邊,攬著他的胳膊說道,「自然是真跡,若是贗品,又豈敢呈到父親您的面前。」
殷成業附和,「小婿也是在一年前偶然得到了這幅墨寶,是軒轅先生游歷江南的時候,在關外一個很有名的文人家中所作,一直被這文人當成了傳家寶收藏著,只惜後來傳到了曾孫輩,家道中落就拿出去換錢,然後被我手下的一個幕僚看到,買了下來,小婿想,在父親您壽誕的時候送給您,那是最好不過的。」
唐元宏听了這話心里更加高興,看了又看,賞了又賞,連著說了三個‘好’字,最後才讓丫鬟好生給他收起來。
唐元櫻見自己送的壽禮如此討得父親的歡欣,是打心眼兒里高興的,以前父親過壽她總是不在,好不容回來一回,要的便是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效果。
這樣也算對得起娘家如此照顧自己長子的恩情了。
最後,好不容易輪到了三房登場,有了前面姐姐的壽禮做比較,三房準備的禮物倍受大家矚目了。
到底能不能超越唐元櫻呢,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三老爺唐元宏倒是沒有打怵,他和三夫人李氏照前面的例,也是先帶著一雙女兒,說了許多好听的話。
然後…——
今天更晚了,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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